第23節
“回去吧,下次帶回來給你看?!毕蛞闾秩嗔巳嗨念^,“小鑫還有一會兒就到家了,你們倆吃吧?!?/br> 這個下次誰知道是什么時候呢,她有限的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老太太看著他下樓,關上門,悵然地嘆了一聲。 今年冬天的天氣有些詭異,11月份的時候就下了雪,然后接著幾天大太陽,積雪迅速消融了。后來氣溫有所回升,暖和的時候能有十幾度,最近又開始降溫,迎面撲來的風漸漸多了北風的冷冽。 向毅怕周姈又傻兮兮地在外頭凍著,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結果不出他所料,那個只愛美不愛命的女人依舊穿著單薄的大衣,戴著他那條灰色圍巾,在門口冷得直跺腳。腳邊十幾盆大大小小的綠植,不同的品種,一字排開。 向毅都懶得再數落她,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周姈掀開他的上衣把手往里塞,一邊哆嗦著喊冷,向毅斜睨她一眼,回了一個字:“該?!?/br> 看在親自送飯的份上也得原諒他啊。一開門周姈就先跑進里屋打開了空調,向毅把飯菜在桌子上擺好,又出去把外頭那些盆栽搬了進來。 周姈一邊美滋滋吃著還熱乎的飯菜,一邊指揮他放這里放那里。向毅忙活完坐下來,她已經不客氣地把那一大碗熱湯喝掉大半,吃飽喝足放下筷子,舒舒服服地往柔軟的床鋪上一歪。 向毅坐下來,將她吃剩的半碗粥和其他菜一并干掉。 吃完把碗筷收起來,向毅抬眼,周姈已經爬上床,趴在床邊支著下巴看他,對上他的目光,沖他微微一笑。 “你是不是應該洗碗?”向毅看著她,問。 理論是好像應該是這樣的,一個人做飯,另一個人洗碗,但外頭水那么冷,周姈可不愿意碰。她眨著眼睛,不卑不亢地回答:“不應該?!?/br> 向毅睨她一眼,自覺地把碗拿出去洗了。 他回來的時候,周姈已經舒舒服服地鉆進被窩里,靠在床頭,腿上放著一個抱枕,正看一本隨手從桌子上拿過來的書。 向毅關上門走過來,手伸到她眼前,手指上吊著一個小小的鑰匙圈,上頭只有孤零零兩枚鑰匙。周姈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沒接,也沒說話。 “這里的鑰匙?!毕蛞愕?。 周姈還是那么看著他:“給我嗎?” “下次我不在你自己開門進來吧?!毕蛞惆谚€匙放到她手心里,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這里已經快被你占領了?!?/br> ☆、第27章 給周姈鑰匙的后果,就是快被她占領的地方很快就徹底被她占領了,不僅僅是最開始的床上用品;到后來逐漸增添的小植物和裝飾擺件;再到莫名消失的桌子,和作為替代品的——一半被她改造成了梳妝臺的雙人轉角書桌;甚至是衛生間里請工人安裝的熱水器…… 屋檐下置了一張吊椅,天氣沒那么冷的時候,周姈喜歡蓋著毛毯窩在那里,看向毅工作,順便喝杯咖啡,就著外送的甜品。 當然,咖啡機也是她新買的。 到最后整個店已經不是本來的樣子。 向毅沒料到她這么大動靜,但也沒阻止她,任由她像裝修自己的家一樣,按照她的喜好把每個地方全部翻新了一遍。 這店是以錢嘉蘇的名義開的,以前空閑時間也幾乎都窩在這里,但自從上次他撞破了不該看到的事情,已經很少出現了。最后一次來,看到已經完全變了樣的店,感慨著“我的地盤我做不了主”,被周姈賞了一塊甜品,吃完就默默離開了。 里屋里本來東西就不多,被周姈整整齊齊地歸類收納起來后,房間變得更加整潔了。 那天向毅在洗車的時候,又在空調屋里忙活的周姈突然出來,身上只穿著貼身的毛衫,站在屋檐下有些古怪地看著他。 向毅抬眼,眉頭又皺起來:“出來就把外套穿上?!?/br> 周姈走過來,到他跟前,抬起手,指間捏著一張卡片:“哪來的?” 向毅在她過來之前關掉水,掃了一眼,白底燙金字樣,是很久之前夾在他車前雨刷里的那張名片。他放下工具洗了手,往椅子上一坐,點了根煙抽上了:“你給的?!?/br> “什么時候啊,我不記得我給過你?!敝軍栆荒槕岩?。她經常換包,名片夾總是忘記,因此一直沒有養成交換名片的習慣。 “在我們認識之前?!毕蛞闶种笂A著煙撣了一下,靠在椅背上往后仰著,表情似笑非笑?!拔臆囃T诼愤吥涿畋蛔擦?,肇事司機留的名片?!?/br> 周姈回憶了片刻,茫然的神色漸漸變成訕訕一笑,也拉了把椅子往他跟前一坐,手臂撐在膝蓋上,身體前傾。 “原來我那次撞的車是你的啊?!闭鏇]想到他們居然還有過這樣的緣分,不過周姈真的得為自己解釋一下?!拔耶敃r開著車呢,突然急性胃炎,想往路邊停來著,疼得太猛了,手一抖不小心撞你車屁股上了?!?/br> 向毅悶笑起來。他回來的時候有見證了經過的路人好心提醒,懟他車的是個女司機,車沒事,把自己懟進醫院了,原來是因為胃炎。 “笑什么笑!”周姈嘖了一聲,起身往他大腿上一坐,捏著他臉頰拽了拽,“我不是給你留了紙條,讓你聯系我賠償嗎,怎么不聯系?” 說話的時候已經很主動地把向毅的外套拉鏈拉開,貼上他熱乎乎的身體,抱住取暖。向毅垂目,看著她細滑的額頭,還有臉上軟軟的小茸毛。 “現在不是賠了么?!彼褵熎?,揚手丟進紙簍,用外套把她裹住。 隔天向毅再來店里的時候,一打開門,見院子里停著一輛跑車,通體黑色,嶄新而帥氣——是素有戰神之稱的gtr。 他腳步頓了頓。 院子里地方小,周姈從來不會把車開進來,更何況她獨愛線條優美、引擎囂張的法拉利,這車的價格,還不及她平常座駕的五分之一。 向毅停了幾秒鐘,抬腳走過去,出于愛車的本性,不免多看了幾眼。車前玻璃夾著一張黃色的便箋紙,他拿起來,上頭只有一句話: ——賠償你的[笑臉] 簡單的幾個字,很可愛的字體,向毅卻看了很久,片刻后抬起頭,紙條已經在指尖捏成一團,經過紙簍的時候,隨手丟進去。 站在檐下抽完了兩根煙,他給周姈撥了個電話,卻不是本人接的,一個自稱是她助理的人,態度還蠻恭敬:“向先生您好,董事長正在簽約,大概三十分鐘之后結束,您有急事需要我代為轉達嗎?” 向毅沉默了片刻,沉聲道:“不用了?!?/br> 沒等那邊再說什么,他掛了電話,看著屏幕上那三個波浪號,片刻后把手機扔在了桌子上。 這天剛好是時俊和鐘大小姐訂婚的日子,所以簽約儀式才由周姈親自出馬。對方公司辦事很利索,因此一切進展得都很順利,甚至比預計提前了五分鐘結束。 從會議室出來,等在外面的助理朝她比劃了幾個手勢,周姈點頭表示知道,微笑著說完最后的客套話,著人來送幾位下樓。 “剛才向先生來過電話……”助理把手機拿給她,有些小心地道。備注是“向哥哥”,兩人的關系似乎不一般,助理唯恐自己不小心窺見老板的*被遷怒。 周姈接過手機,沖她擺了擺手,一邊回撥電話。 周姈進了電梯,助理幫她按好樓層,又識趣地退出來。電話響了足足十幾聲,那邊才接通,向毅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看到車了嗎?”周姈問。她本來的打算是送一輛保時捷、蘭博基尼之流,帥氣又拉風,不過最后還是選了戰神,沒那么貴,他應該能夠接受。 “看到了?!毕蛞阏Z氣淡淡。 電梯上數字不斷跳動,周姈倚在能清晰照出人影的金屬轎壁上,“最新款哦,全新黑金剛版,喜歡嗎?” 停了片刻,那邊才回答一句:“喜歡?!?/br> 他的語氣跟平時是不太一樣的,但周姈也有點心不在焉,卻沒聽出來?!澳阆矚g就成。一會兒還有事,忙完了我再找你?!?/br> 時俊的訂婚宴,周姈作為他名義上的繼母,還要繼續充當長輩的角色,去喝訂婚酒。不過她確實不怎么上心,禮服都忘記訂,只能臨時去選一件成衣,也沒多費心機,直接選了一條很簡單的白色修身長裙,沒有任何裝飾,反而更加凸顯了氣質和身材。 做完造型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周姈自己開車往舉辦宴會的酒店趕,路上經過一家品牌店,她突然停車跑了下來,買下了櫥窗里那條海藍色的開司米圍巾。 上回偷了表哥的圍巾一直沒還給他,送他一條新的好了。 她慢悠悠地開著車,到達酒店時果不其然遲到了。 兩大豪門世家聯姻,訂婚宴自然也是排場十足的,就定在大元旗下的超五星酒店,除了兩家的親朋好友,政商兩界有身份的名流幾乎都出席了。 周姈進門時,穿著制服的門童伸出手臂擋住了她的路:“請出示您的請柬?!?/br> 請柬早不知道被丟到哪里去了,周姈抬手在對方肩膀上拍了拍:“年輕人,你們培訓的時候應該有了解集團發展歷史這一課吧,你們董事長長得那么美,你都沒多看兩眼嗎?” 門童微微一怔,看著她的目光依舊滿是狐疑,手臂也不卑不亢地抬著:“不好意思,您還是出示一下您的請柬吧?!?/br> 這就有點尷尬了,周姈看著這位剛正不阿的年輕人。 正在門口迎賓客的時俊注意到了外頭的情況,低聲跟身邊的鐘念微交代一聲,邁步過來,親自將周姈領了進去。 一身白色華美禮服的鐘念微站在門內,看著兩人走到跟前,才微微一笑,稱呼周姈:“元太太?!?/br> 周姈嘴角一牽笑了下,沒說話,越過她徑直進入宴會廳。 丁依依已經到了,正無聊到惆悵,瞅見周姈立刻撲過來,搶在幾位正欲上前攀談的賓客之前,把她拉到一邊。 “你怎么穿這么素,好歹也是你兒子的訂婚宴,”丁依依抱著一盤甜品吃著,賤兮兮道,“最近和向表哥進展如何,我看三金的朋友圈了,表哥還教你騎車,你們有沒有試過在電動車上車震?刺不刺激?” “神經??!”周姈笑罵她,“你示范一個給我看看?!?/br> 丁依依嘖了一聲:“向哥哥那體格,這不是小case嘛,你快回去試試,記得給我分享一下?!?/br> 好像是個不錯的想法。周姈拿了一杯酒,慢慢抿著。 每次跟丁依依聊天,話題總是會往猥瑣的方向狂奔,周姈半推半就地,也分享了不少和向哥哥的細節。直到丁依依的老公不放心過來尋她,沒羞沒臊的私房話才暫時落幕。 丁依依一走,立刻有一個頭頂稀疏的中年人前來搭訕,自稱是某某建材公司的老板,周姈客氣兩句,借口要去看下新人,遁了。 她當然不會去看新人,跑到休息室想給向毅打個電話。 作為宴會的主角,時俊需要親自迎接各位賞臉出席的賓客,客套話一遍一遍說著,別人的恭喜其實也并不值得喜。應酬得有些累了,過來抽煙放松,一根煙抽了兩口,從休息室中間的玻璃看到周姈,頓了頓,掐滅煙走了過來。 向毅的電話居然沒打通,周姈小聲嘀咕兩句,給他發了條信息:【晚上有事嗎,過來接我?】 等了幾分鐘都沒回復,她把手機收起來,倒了杯茶。 余光瞥見有人推門進來,她沒理,顧自喝水。時俊走到她身邊,猶豫了一下道:“不想應酬就先回去吧,這種場合也不是沒你不可?!?/br> “還沒喝到新媳婦兒敬的酒,怎么能走?!敝軍柟粗旖?,笑容有一絲譏諷。她繼子的訂婚宴,不出席難免會給人留下話柄,如果可以,她巴不得眼不見為凈。 時俊似乎真的累了,沒有平時咄咄逼人的那股勁兒,也沒有與她爭辯,從口袋里拿出一串鑰匙,遞給她?!凹依锏蔫€匙,你不是一直想要拿走嗎?!?/br> 周姈一頓,放下茶杯,抬眼看了看他。 時俊微垂著眼睛,神色難辨:“以后就是你一個人的地盤,你開心了?” “當然?!敝軍柊谚€匙接過來,沖他微微笑著。 時俊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 周姈坐下來,低頭看著手心里的鑰匙,半晌抬起頭,剛好對上兩道目光——纖塵不染不然的玻璃對面,鐘大小姐正望著她,面上看不出情緒,但大概是已經將剛才的一幕收入眼底。 對視幾秒鐘,周姈微微笑了一笑。 鐘念微看著她,也回以一笑,神態中透著一股客氣而疏離的勁兒。 ☆、第28章 從休息室出來,鐘董夫婦剛好就在幾步之外的地方,鐘太太一身淡紫色織錦旗袍,身材曼妙,氣質典雅。而身旁正與她說話的裴希曼,生活的不順心全體現在了臉上,氣色看起來甚至比大她十歲的鐘太太還要差。 對于這個繼女,周姈有時候都挺同情的。 裴希曼與鐘念微交好,兩人唯一相似的一點,便是因為各自父親離婚續娶這件事,與父親變得不親近。區別在于裴希曼更蠢——元先生與前妻離婚的時候,裴希曼已經成年,卻一氣之下選擇了改隨母姓,與父親斷絕來往。 她把父母離婚歸咎于周姈身上,曾放下狠話:周姈一日不滾出元家,她就一日不認父親。甚至在元先生病重的那段日子,也很少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