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合法那也是少數……算了,都結了婚了,我扯這些也沒用。你跟小秦商量了么,什么時候準備做試管嬰兒,不要事到臨頭了才準備,我打聽了,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一堆程序要走,你們也早商量好,給我個準信?!?/br> “我們這才結婚,兩人世界還沒享受夠呢,不要?!?/br> 嚴老太太就不高興了:“要孩子怎么就影響你們兩人世界了,又不是娶了個女的回來,懷了孕你還得憋幾個月,一個男人,又不用他大肚子,孩子生下來,自然請了保姆來帶,你們不過是出幾個jingzi,這么簡單的事,怎么就影響你們夫妻生活了?” 嚴松偉招架不住,只好應付說:“好好好,我問問他的意思?!?/br> “我也覺得可以緩緩,”嚴媛幫腔說:“良秦才二十,你就讓他做爸爸,太自私了?!?/br> “這一個要是能給我生孫子,我還逼你二哥?” 嚴老太太說著,就看向在對面坐著一言不發如同透明人一樣的嚴柏宗。 嚴柏宗卻開口說:“這個孫子一時半會我給您生不了了,”嚴柏宗抬頭,咳了一聲:“有個事跟你們說一聲,”他神色平靜,卻說出了一句晴天雷電:“我離婚了?!?/br> “你說什么?”嚴老太太放下了手里的麻將。 “大哥,你離婚了?” “跟大嫂?” “什么時候的事?” “你不會在開玩笑吧?” “你不是才去了美國一趟么?” 這一場麻將算是徹底打不下去了,眾人都齊刷刷看向嚴柏宗。 嚴柏宗解開了領口的一顆扣子,面上淡淡的:“其實早就要離了,老二他們結婚我沒能回來,就是在處理這件事。當時在那住了幾個月,我也試圖挽回了,最后我們兩個還是決定好聚好散?!?/br> “你跟我老實說,她是不是在外國不安分了?” “沒有,”嚴柏宗說:“媽,你別多想,沈訸她不是這樣的人?!?/br> “那好好的為什么離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們離婚么?” 一句話堵的嚴老太太說不出話來,最后惱了,將面前的麻將一股腦推了:“那也沒讓你不吭一聲就離了啊。怎么離的,財產分割了么?” “我們都是交給律師來處理的,沒有任何爭端,婚前的不算,婚后夫妻財產平均分配?!?/br> “我就知道那沈訸不是傻子,這一下撬走了你一半身家,她當然沒意見了……”嚴老太太臉色有些難看:“她什么意思,離了也不打算回家一趟?沒良心的東西,養個貓兒狗兒時間久了還知道念舊呢,白眼狼一個?!?/br> “她這兩天就回國了,說了會專門過來一趟?!?/br> “是該過來一趟,把她該拿的東西趕緊走拿走,告訴她,也不必見我了。你們都是成年了,都對自己的婚姻負責任,一個不打招呼就弄了個男人回來,一個不打招呼就離了婚,行啊,做的好?!?/br> 嚴老太太說完便氣呼呼氣站起來走了,嚴媛趕緊追了上去,嚴柏宗嘆了一口氣,也站了起來,上樓去了。 嚴松偉撓了撓臉,回到了房間里。 “還在看書呢?!?/br> 祁良秦回頭看了一眼:“打完了?” “嗯,”嚴松偉往旁邊椅子上一坐,靠在祁良秦旁邊:“大哥離婚了?!?/br> 祁良秦立即轉過身來:“大哥離婚了?” 嚴松偉點頭:“我們也覺得挺突然的,剛才大哥打麻將的時候突然說的,我媽在生氣呢,大哥跟媛媛上樓去了?!?/br> “好好的,怎么離婚了?”這對祁良秦來說,實在是個大新聞。 “大哥說咱們倆結婚那會他們就打算離了,果然是大哥,這么大的事都能藏住?!?/br> 祁良秦震驚地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嚴柏宗居然離婚了。 嚴柏宗離婚,對他來說是好事,他們兩個人中間的障礙,又少了一層。他剛沉下去的心,又泛起浪花來了。 但是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離婚的。雖然如今離婚的越來越多了,但是他所認識的人里面,還從來沒有人離婚,離婚就像是同志圈一樣,對他來說是個很熟悉,但又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知道他們為什么離么?” 嚴松偉默默地說:“就和平離婚吧,其實我一直以為大哥大嫂雖然不算恩愛,但這樣的婚姻該更長久。真沒想到兩個人就這么離了?!?/br> “大概是長久分居兩地的緣故,他們倆本來就不算兩情相悅,加上常年異地,出問題也是情理之中。那你多陪陪大哥吧,不管怎么說,離婚總不是件高興的事?!?/br> 嚴松偉卻趴在椅背上沒動,伸手拿了桌子上的一支筆,晃晃悠悠,說:“你說婚姻是不是都很難長久?” 祁良秦知道他又想起他和譚青青的事,安慰說:“也不會啊,我身邊的夫妻都挺好的,我甚至都沒見過出軌的,更別提離婚的了?!?/br> 嚴松偉笑:“真的假的,沒見過偷吃的?” 祁良秦搖頭??赡芩私獠欢嗟木壒?,他還真的沒有聽說過他認識的人里頭有誰偷吃過。他甚至一直覺得偷吃和離婚這些事,都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他生活在一個很普通的環境里,認識的也都是很普通的人,沒有誰轟轟烈烈,也沒有誰凄凄慘慘,大家都是在過細水長流的小日子。但這種小日子就足夠叫他羨慕。他覺得能過普通的小日子,平平淡淡,也是一種福氣??赡艽蠖鄶诞愋詰偕碓诟V胁恢?,不知道對于他們這種人而言,平淡婚姻也是可遇不可求。 “我見過的挺多的,我覺得我將來可能也會離婚?!?/br> 祁良秦笑了出來:“你將來肯定會離婚啊?!?/br> 嚴松偉一愣,隨即就笑了,伸手拉了他胳膊:“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就和你這么湊合下去了,不離了?!?/br> “你想要湊合,我也不要。我將來可是要找男人的?!?/br> “哎呀,真是不知羞,還找男人?!?/br> “我有什么羞的,”祁良秦雖然這么說,還是有點臉紅,沒辦法,有些人就是臉紅體質:“我找男人,就和你找女人一樣正常,不羞恥?!?/br> “說到這個,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吧?!?/br> “誰?” “我一哥們的兄弟,他家條件還行,他那弟弟我也見了,靠譜,就是年紀小點,跟你同歲?!?/br> 祁良秦搖頭:“我現在還不想找?!?/br> 嚴松偉就笑了,笑的有些奇怪,但沒說什么,站起來說:“我也上樓瞅瞅去?!?/br> 他走了之后,祁良秦也無心看書了。 嚴柏宗居然離婚了。 其實仔細想,這事一開始就有些苗頭。嚴柏宗和沈訸的婚姻,一開始看似乎就有些名存實亡的意味。雖然這么說很自私,但這對他來說真是值得高興的事。 他在看《男版潘金蓮》的時候,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愛情和倫理道德的對錯,人性的美好和丑陋。當一個人的愛在倫理道德上是錯的,愛情的美好暴露的是人性的缺憾,那這樣的愛情是對還是錯?作為耽美小說,愛情是否就應該是它的全部,是否該有剛正的三觀來做根基,這座房子才能被交口稱贊? 這世上有兩種東西無法直視,太陽,和人心。在勾引嚴柏宗的時候,他也隱約洞悉到自己的險惡欲望,即便他自認不是什么純良之人,但他并不是不以為恥。但知道羞恥卻還做骯臟之事,這人心叫他無所適從。如今好了,他們兩個就算有了什么,他也不至于背負那么隱晦卻無處不在的罪惡感。 而且這是不是意味著嚴柏宗也將更能接受他? 未來簡直不敢想,一半甜蜜一半苦澀。他在房間里來回走了一會,實在忍不住了,就開門出來。 結果他剛走到客廳,就看見嚴柏宗從樓上下來,嚴柏宗本來有些疲憊的神色,在看到他的剎那立即精神過來,好像警備心一下子就上來了。 嚴柏宗竟有些緊張。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個不知羞恥一會純的不行一會sao的不行的弟媳婦。到底是他弟弟的人,即便生意場上的他果斷干脆,遇到這種家務事也是難斷。他只好板起臉,聽見祁良秦說:“大哥好?!?/br> 嚴柏宗看見他那熟悉的有些躲閃的眼神,心里氣就上來了。祁良秦是不是又瞅著眼下客廳沒人,所以要“猥褻”他? 嚴柏宗剛要出口訓斥,誰知道祁良秦忽然低下頭,匆匆從他身邊跑過,上樓去了。 這倒是叫他愣了一下。 眼下四處無人,不正是他撩撥自己的好時候,他竟舍得放棄。 他回頭看去,卻看到拐角處的祁良秦正也回過頭來朝下看,目光和他對視,祁良秦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瞬間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是他熟悉的帶著sao氣的羞澀,但似乎收緊了一些,不再一股腦地朝他傾瀉,不再有那種如潮涌要將他吞沒的攻擊性。這光和熱變得柔和收斂,克制中有了溫暖。 嚴柏宗站在樓梯最下面一階,停頓了一會,才又繼續往前走。 看來祁良秦是知道收斂了。這是好事。他從來不是戾氣重的人,性子平穩,若祁良秦肯懸崖勒馬,他也未嘗不可翻頁不提。 嚴柏宗走了之后,祁良秦偷偷在二樓拐角處探出頭來。 他剛才沒忍住,他不該回頭看的。 他眼下最要緊的任務,是洗清自己潘金蓮的污名,他要讓嚴柏宗知道,今時之他,已經不是過去之他。只有他杜絕類似剛才在樓梯口的回頭,嚴柏宗才可能回頭重新看他。 他要把過去脫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來! 第37章 身體好個差不多之后,祁良秦便去了一趟原來租住的地方,退了租,將出租屋里的東西都歸整了,打包帶到了他自己的公寓里。這江景房他每次去都要在里頭待一會,屬于自己的房子讓他特別有歸屬感。 其實打包的東西都不是他的,衣服不是他的,電器也不是他的,還有些細碎物件,對他來說都是很陌生的東西。 但他都留著了,沒扔掉。這些屬于別人的記憶,似乎也和他有關系。衣服重新送洗衣店洗了,疊好放進了柜子里面,那些小物件他也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擺放在了桌子上。這房子已經簡裝修完畢,原本還有些空,如今擺放了東西,終于有了家的味道。 還可以裝修的更好,更溫馨,他打量著房子,心里做著這樣那樣的規劃。就讓從前的祁良秦的痕跡繼續存在在這個房子里,畢竟是人家賣身得的房子,他撿了個便宜,心里著實有些羞愧。等到他從嚴家搬出來之后,就把這些全部都扔掉,不留下一點過去那個祁良秦的痕跡。 但是,他會從嚴家搬出來么,多久搬出來? 雖然對于嚴柏宗的這份癡迷有些苦澀,但他甘之如飴,如果可以,他是愿意繼續住在嚴家的。但他也知道不會長久,他不可能一輩子和嚴松偉假結婚,如果一輩子苦戀,倒不如搬出來一刀兩斷。他心里是有幻想的,他對嚴柏宗,依然有覬覦之心。 小說里的祁良秦是個學美術的,雖然功底一般,但在他這個外行看來,繪畫技術已經很讓他驚嘆,所以回去的時候他把他繪畫用的一套東西都帶回去了。他尤其愛那個畫畫用的本子,很大,又很有質感,這是他頭一回見到畫紙,畫本的第一頁,還留著一個畫了一半的窗景。 祁良秦對藝術天生向往,奈何自己沒有那個經濟條件。他父親去世的早,母親辛苦將他拉扯大,本科畢業四年,原本有了點存款,他母親的身體卻開始不好,后來還是去世了,他只顧著賺錢,人生感覺從來沒有所謂追求藝術的時候。 跳舞的人都很有氣質,會彈琴的總是顯得很浪漫,會畫畫的給人感覺就是有才華,寫的一手好毛筆字好像整個人都變得有逼格。這些所謂和藝術沾邊的東西,都像是他隔著櫥窗看到的精美物品,是他渴望而不得的另一種生活。 如今有條件了,他就想學畫畫,也算是對祁良秦這個小說人物的一種延續吧。 他并沒有請老師教,而是自己偷偷在房間里畫著玩,網上下了個教程,一天跟著學一點,當做看書之外的放松休閑。拿起畫筆會讓他心生喜悅,有一種自己也在逐漸變得優秀的錯覺。 嚴柏宗是很好的男人,自己也應該豐滿自己,將自己變得越來越優秀,將來才可能配得上他。即便將來他和嚴柏宗并沒有任何結果,他也在朝著嚴柏宗那樣的人靠近。他大概已經過了相信白馬王子不喜歡白富美只喜歡一無是處的灰姑娘的年紀,只有所謂的金子一般的心是不夠的,一個人要吸引另一個人的目光,還有些外在的,看得見的東西,對方才會看到你,繼而看到你的心。 嚴柏宗離婚的事,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沒人提。嚴柏宗那兩天也是早出晚歸,很忙。 祁良秦也沒有繼續待在房間里天天看書了,他要和嚴媛陪著老太太去會友。 說起來這個老太太對他的態度,也是很奇怪。他跟著嚴老太太也去了三四個朋友家了,每到一個人家,主人總是要客套性地夸贊他兩句,無非是懂事啦,長的俊俏啦,基本上千篇一律。但是每次嚴老太太都會一臉嫌棄地說:“再好也是個男人?!薄昂貌缓玫?,還能怎么樣,也只能認了?!薄澳銊e看他長的像模像樣,也就只有這點好處了,別的都不行?!?/br> 總之主人夸他的花千篇一律,嚴老太太損他的話卻從來不重樣。這些還都是大概的論調,要細分起來,還有諸如“腦子笨”,“學歷低”,“沒眼色”,“孩子氣”,“懶”,“什么都不懂”等等各種說辭,摻雜在聊天里面,時不時蹦出來一句,都叫他羞愧難當。 可是按理說既然這么瞧不上他,那就別帶著他去朋友家里丟人啊。老太太偏要總是帶著他。 “不管怎么丟人,都是咱們家的人了,這些老朋友早晚都是要熟悉的,也帶著他出來見見世面,別整天窩在房間里看書,人都看傻了,本來就不算是個聰慧的?!眹览咸绱藢梨抡f。 “媽我發現你最近真是越來越愛自相矛盾,是誰前幾天說多讀書好,叫良秦沒事多在家里看書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