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回到你的房間去?!?/br> 他松開了手,垂下頭來。在整個過程中,他都分不清自己是在走別人的路,還是在做自己。 他回到房間,嚴松偉已經洗澡出來了:“誒,你剛才干嘛去了?” “出去打了個電話,”他低著頭說。 “發生什么事了么?” 祁良秦搖頭,說:“我去洗澡了?!?/br> 他進了浴室,脫光了衣服,身體在熱水里舒展,他仰起頭,熱水澆灌著他的臉,暖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酒意褪去,他才感受到了羞恥心。他抹了一把臉,裹著浴袍從浴室里出來,嚴松偉已經躺在床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到大爺這來?!?/br> 祁良秦笑了笑,爬上床,在旁邊躺了下來,吁了一口氣,說:“我今天喝多了,好像說錯了話,惹惱了大哥?!?/br> “你說了什么?” 祁良秦扭頭看向嚴松偉:“不記得了,當時有點暈,我也不確定大哥是不是生氣了?!?/br> 嚴松偉就笑了:“那肯定是你想多了,大哥這人脾氣好的很,極少生氣,他要真生氣,那可不得了,天下都要大亂了??此F在沒來踹我們的房門,就知道他沒生氣?!?/br> 祁良秦說這些話,只是為了明日的騎馬做準備。聽了嚴松偉這些話,他閉上了眼睛,說:“太累了,關燈睡覺吧?!?/br> “明天教你騎馬,”嚴松偉一邊關燈一邊說:“既然來了,不上去騎騎實在遺憾。我教你,就當玩了?!?/br> 房間里陷入一片黑暗,祁良秦睜開了眼睛,翻過身,看向窗口飄進來的月光。 這是月初,月亮很小,彎彎的一道。 “良秦,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怎么突然問這個?!?/br> “我就覺得有點對不住你,雖然咱們是說好的,各取所需,但是我每次和青青在一塊,看著你孤零零一個,心里就有些別扭,不如你也找一個,咱們各玩各的,豈不是更好?” 祁良秦輕笑出聲:“你沒有對不住我,你給我錢了啊?!?/br> “你就沒有喜歡的人么?” “沒有?!?/br> “那你有喜歡的類型么,我給你介紹,我還認識挺多同志的?!?/br> 祁良秦就翻過身來,面朝上躺著:“我喜歡的類型……高的,帥的……也不用太帥,中間以上的就行……也不用很有錢,不用我養活就行……我不是不愿意養,就是覺得男人該有自己的事業……其實也不用很高,比我高就行,高一毫米也可以……不要太老,也不要太年輕?!?/br> 嚴松偉笑了,說:“你這條件,挺寬的啊,那不是大街上隨便找一個就能滿足你的條件?” “是不是,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條件不高?”祁良秦輕笑出聲:“可是有些心愿,看著很容易,就是實現不了……就很奇怪,我自己也覺得奇怪,我的要求不高啊,怎么就找不到屬于我的那一個。有些不如我的,卻都比我幸福?!?/br> “我幫你看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幫你介紹一個?!?/br> “唉,”祁良秦突然嘆息了一聲,那嘆息發自肺腑,在黑夜里顯得格外凄涼:“其實……我很早之前就覺得,我這輩子可能都沒辦法跟我愛的人一塊……”他笑出聲,帶著一點自嘲:“高中的時候就莫名其妙有這個想法,那時候可能比較矯情,有種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感覺。后來年紀漸漸大了,這想法越來越真實,竟然要變成事實,心里頭也著急,但是沒辦法,然后很難過地發現,自己竟然在真實地,理智地接受這件事?!?/br> “說的好像你已經是個老男人?!?/br> “是吧,你也覺得如果是個老男人,就會很可悲吧。幸好我不是,哈哈哈哈?!彼α藘陕?,閉上了眼睛:“所以我不能變成那樣的老男人,我要趁著年輕不管不顧地瘋一把?!?/br> 第二日天氣晴朗,比周六還要好的天氣。嚴松偉給他找了一套騎馬服:“下次給你定做一個,這次你先穿這個?!?/br> 一整套的馬靴、馬褲、恰卜斯和馬術手套他都穿戴上了,嚴松偉還給他拍了照:“帥,你身材真不錯?!?/br> 祁良秦看了一眼照片,幾乎認不出自己,他的長相其實有些偏向于纖細,穿了騎馬服之后,竟多了幾分英氣。嚴松偉的哥們打趣說:“找了個好媳婦啊,真養眼?!?/br> “那是,我從小就是顏控,你們又不是不知道?!?/br> 他說著就翻身上馬,伸手拉祁良秦:“來吧,手把手教你?!?/br> 但是祁良秦并沒有伸手,反而看向旁邊的嚴柏宗:“我覺得你騎的不如大哥穩妥,跟你騎,我害怕?!?/br> 這倒是實話,嚴松偉確實不如嚴柏宗穩重。旁邊的人笑著說:“良秦,你真有眼光,松偉的騎術都是他哥教的。松偉,你把良秦交給你哥吧,正好你騰出手來,跟我比試比試。上次跟你打賭,把趙均簽名的頭盔輸給了你,我說什么得贏回來?!?/br> 不等嚴松偉說話,祁良秦就已經走到了嚴柏宗身邊:“大哥?!?/br> 嚴柏宗盯著他看,面無表情。祁良秦卻是笑著,回頭對嚴松偉說:“你去跟王哥比吧,好好騎,別輸了?!?/br> “我輸給他,怎么可能?”嚴松偉已經躍躍欲試,祁良秦到底不是他的愛人,是不是手把手教,他倒也不在意。他大哥確實比他穩妥有耐心。 “那你跟大哥好好學霸,小心點,注意安全?!?/br> 祁良秦點頭,嚴松偉已經騎著馬朝前奔去。他后退了一步,卻聽身后嚴柏宗說:“騎馬?” 祁良秦面色有點紅,點點頭:“我是真心要學騎馬,請大哥好好教我?!?/br> 大庭廣眾之下,嚴柏宗不會拒絕他,他只是看了看他,淡淡地說:“上來?!?/br> 祁良秦憋足氣爬了上去,馬有些晃動,這是他人生第一次觸摸到真實的馬,他有些害怕,但是強忍住了恐懼,坐到了馬背上。 “踩著馬鐙?!眹腊刈谡f。 他剛把腳踩進去,嚴柏宗便已經翻身上馬,動作利索帥氣,坐在了他身后。 “大哥先帶我跑一圈感受一下吧?!逼盍记孛蛑齑?,目視前方。 嚴柏宗沒說話,馬卻已經跑了起來,祁良秦身體一晃,就靠到了嚴柏宗的懷里,駿馬離開了人群,嚴柏宗在他身后突然開口,說:“祁良秦,你真叫我失望。你心里想的什么,以為我不知道?!?/br> 祁良秦面紅耳赤,他緊緊抓著韁繩,說:“我……我只是要學騎馬?!?/br> 馬背上遠比他想的要顛簸,嚴柏宗似乎有些怒氣,馬跑的特別快,每一步彈跳而都跳的遠而高。祁良秦心中漸漸被恐懼占據,他說:“太快了?!?/br> 他似乎聽見嚴柏宗口中發出一聲嘲諷的抽氣聲,馬越跑越快,沖向了一個連跳障礙,祁良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全身熱血上涌,一把抓住了嚴柏宗的一條胳膊,他抽了一口氣,馬便凌空而起,跳躍了第一個障礙,又迅速彈跳起來,要跳第二個障礙。但是這馬平時都是馱一個人,如今兩個人坐在上面,不知道是失誤還是力氣不夠,后蹄竟然撞在了欄桿上,身形一個趔趄,就朝下倒去。 盡管這情形祁良秦早知道會發生,還是嚇得面色慘白,嚴柏宗顯然也驚到了,在倒下的那一瞬間摟住了他。 他幾乎不假思索就抱緊了嚴柏宗,他不是出于完成任務的心態,他只是出于本能。但是他被嚴柏宗緊緊一摟,意識就混沌下來了,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執行任務,還是出于個人私欲,他們滾落到地上,差一點被馬踩到了一條腿,他湊到了嚴柏宗的脖頸上,嘴唇和鼻子貼緊了他的皮膚。他們接連滾了三四圈才停了下來。 嚴柏宗身上的味道極大地迷惑了他,叫他渾身熱血沸騰。這世上最撩人情欲的不是rou體,也不是粗俗的情話,不是任何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而是味道。 味道,每個人都不一樣的細微的氣味。它帶著一個人鮮明的印記,會因為愛的作用充斥荷爾蒙,它迷人心智,害人上癮,叫人意亂情迷,心癢難耐。他緊緊靠著嚴柏宗的臉頰,伸手就往他身下摸了一把。 他的掌心滿滿的,竟包不住,他臉上guntang地想,竟然都是真的,他的手都在抖。 嚴柏宗陡然變了臉色,大手掐住他的臀,臉色通紅,眼神卻是惡狠狠的,盯著粗聲問:“你是不是很想我搞你?!” 祁良秦說不出話來,他只是看著嚴柏宗,嚴柏宗忽然伸出手,大拇指摁住了他的唇角,然后擦過去,那指腹是粗糙的,細微電流從他唇面劃過,帶給他叫他顫栗的喜悅。 第29章 從此以后,一切都變了,他將睜著一雙欲望的眼,虎視眈眈,想要撬開嚴柏宗禁欲的唇。 那邊眾人都是驚呼,嚴松偉已經騎著馬趕了過來,嚴柏宗松開他站了起來,似乎是礙于周圍的眼光,朝他伸出手,將他拉了起來。 祁良秦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嚴松偉已經下了馬。 “良秦,你沒事吧?”嚴松偉問。 祁良秦搖頭,臉色通紅:“沒事。多虧了大哥?!?/br> “大哥你也沒事吧?” 嚴柏宗也搖搖頭,說:“帶小祁去醫務室檢查一下吧?!?/br> 嚴松偉帶著祁良秦往醫務室去,旁邊的人都圍住了嚴柏宗,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大哥真是的,帶著人,還要跳連續障礙,”走遠了,嚴松偉才開口埋怨:“幸好你們倆都沒事……他從前不是這樣冒失的人?!?/br> “不怪大哥,是我想讓他帶著我感受一下,沒想到出了差錯,”祁良秦臉色還是紅的:“你別埋怨他,不然豈不是尷尬?!?/br> “我知道?!?/br> 祁良秦覺得自己在漸漸變成綠茶婊??赡芷饺绽锢蠈嵢俗鰬T了,心里竟然覺得有幾分刺激,做壞人就是比做好人爽。 到了醫務室,檢查了一下,沒有大礙。 但是嚴柏宗受了點輕傷,據說被馬蹄子踩到了胳膊,所幸只是輕微被踩到,受的傷并不嚴重。 但他對祁良秦明顯冷淡了很多,連嚴松偉都看出不對勁來了,可他以為是那場意外的緣故,導致兩個人氣場有點奇怪。因為受了驚嚇,祁良秦便老老實實坐在旁邊看別人騎。因為晚上要趕王叔叔家的晚宴,所以中午吃了飯,他們便要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是嚴松偉開的車,祁良秦坐在副駕駛上,見嚴柏宗沒上車,就問:“不等大哥么?” “他喊了司機了,不坐這輛車?!?/br> “大哥是生我氣么?” 嚴松偉笑:“他說有事得往公司拐一趟,所以就讓司機老胡送他。我們直接回家。這樣也好,我看從馬上摔下來之后,你們倆就怪怪的,不知道你們尷尬個什么勁。騎馬嘛,多多少少都會出點意外?!?/br> 祁良秦朝車窗外看著,看著嚴柏宗站在那里跟朋友告別,沒有半分要往這里看的意思,嘴里說:“等回到家,我跟大哥道個歉。他別往心里去才好?!?/br> 嚴松偉笑了笑,說:“他不是那樣的人,你多心了?!?/br> 車子漸漸離開了馬場,祁良秦閉上了眼睛。他有點如釋重負,也有些興奮,還有點傷感。 如釋重負的是這段重頭戲總算是結束了,興奮則是他心中隱秘欲望的彰顯,他覺得自己好像突破了一條線,傷感也是因為自己突破了這條線。他看不到自己的未來。 但是沒人能看到自己的未來,就算是在另一個世界里,他每天早晨醒來,呆呆地躺在床上,看著窗口透過來的晨光,也不知道自己將來路在何方。 關于未來,祁良秦一直有一個幻象,一個感覺。就像某一日的早晨,他早早地爬起來去趕班車去上班,大概是冬日的早晨,天色還帶著朦朧,太陽還在東邊沒有冒出來,他走在街上,有些凌亂古舊的街道,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路上的人不多不少,每個人都低著頭,縮著脖子抵御著寒冷的北風。 有些晦暗的老城的早晨,是清冷的,但是前面就是冒出早霞的天空,好像下一刻太陽就會跳出來,灑下萬道金光,給他溫暖。 就是這種感覺。 他是祁梁的時候是這種感覺,如今成了祁良秦,還是這種感覺。 三個多少小時的車程,大概是覺得無聊,嚴松偉問:“想聽歌么?” “嗯?!?/br> 嚴松偉就打開了音樂,可是他選了半天,也沒選到一首好聽的:“怎么沒有動感點的?!?/br> 這是嚴柏宗的車子,不是嚴松偉的,里頭的歌,自然也都是嚴柏宗喜歡的。 “都是什么歌?” 祁良秦傾身看了一眼,竟然都十分合他的口味:“聽這種舒緩的也挺好的啊?!彼f著就選了一首。 一陣動人的吟唱聲乍然而出,他微微隨著音樂晃動著腦袋,而后靠在了座椅上,將車窗搖開了一點,窗口的風涌進來,吹著他的頭發亂的不行。嚴松偉扭頭看了他一眼,看見他凌亂的頭發在窗口透過來的光里閃著彩。 “什么歌,死氣沉沉的,”嚴松偉說。 “適合安靜聽的歌,我大一的時候特別愛聽,qq空間的背景音樂就是設置的這一首。沒想到大哥也愛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