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于是,梁鱈問了和諾雅一模一樣的問題:“手怎么受傷的?” “小傷,不礙事?!?/br> “在哪里受傷的?” 丟下一句“我走了”榮椿匆匆忙忙離開更衣室。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左右時間,梁鱈被負責普通區的經理叫進了辦公室,這位開門見山:莉莉絲,我們不能再繼續錄用你了。 其實今晚腳踩在普通區大廳時,梁鱈就隱隱約約預感到,那也許是她最后一次出現在這個場所里。 她的預感還真準,上次投訴她的那位日本客人在看到她時大發雷霆。 今晚她可沒有得罪這位,眼看那記耳光就要擦著她臉上扇下去時,梁鱈抓住那日本人的手,與此同時拿起酒杯,酒杯里的酒朝著日本人臉上潑去。 這一幕被逮個正著。 “當初讓錄用你是因為安吉拉,那時安吉拉打電話告訴我,你是他哥哥的女朋友,莉莉絲一直以來,針對你的投訴不少,你也知道……” “明白,我會告訴溫禮安是我自己提交的辭呈?!?/br> 拿著經理交給她的二十美元薪金,梁鱈打開更衣室門。 一切和往常似乎沒什么兩樣,她的同事們還以為她真是這個俱樂部高層的秘密情人,以為她這一次又可以逢兇化吉,一個個和她說明天見。 “明天見?!币灰缓湍切┤藫]手。 目送著她們離開,直到周遭只剩下她一個人,不應該說是兩個人。 五顏六色的涂鴉墻,梳著大背頭的貓王眼神堅毅手指著遠方,身邊站著沉默的少年。 她站在臺階上,他站在臺階下,中間就隔著七里香。 也只不過是短短的一天。 那七里香就像是人類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銀河系。 而她望向他的那一眼。 也不知道怎么的,亦變成歷經了滄海桑田。 也只不過是一天的時間而已。 第71章 特蕾莎 在還沒有見到溫禮安之前梁鱈在想,要怎么懲罰溫禮安? 哭、兇他、威脅要分手、禁止他親她抱她、一旦他敢爬上她的床就把他踢到床下去? 當然,在懲罰他之前要揪著他衣服“混蛋,你眼睛瞎了嗎?那個你稱之為女士的女人你可是天天晚上抱?!币撬妻q的話,她就拿出“溫禮安,你不是答應我不讓別的女人做你機車后座嗎?我還能對只有十八歲的人有什么期待?!蹦亲」铝紖^的小子不喜歡她拿他的年紀說事情。 梁鱈想,她在說這話時肯定是淚如雨下的,傷心所導致的淚如雨下。 在淚如雨下中兇他,威脅分手,把他嚇得誠惶誠恐,嚇得一再保證。 等他的表現讓她滿意了,就和他說被解雇的事情,說溫禮安那日本人是變態狂,我早就想那樣做了。 說完日本人就和他訴苦,說溫禮安說這真是倒霉的一天。 是啊,這真是倒霉的一天。 然而,真正等見到人了,沒有鬧沒有罵,沒有威脅說要分手,更沒有淚如雨下。 宛如什么事情也未曾發生過,宛如她明天還會出現這里穿上制服,一如既往跟在他后面,在他遞給她安全頭盔時接過。 機車穿過層層疊疊的鐵絲網圍墻,出口處貼著拆遷告示,拉斯維加斯館將擴建,不久之后這鐵絲網圍墻、大背頭貓王涂鴉墻將會一一消失。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聚焦在涂鴉墻上的目光有點久,戀戀不舍著,就宛如這是最后的一眼。 天使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燈紅酒綠,塵世男女。 出了天使城就是海鮮街,聞著從海鮮館傳來的食物香味,梁鱈才想起這一天她似乎都處于空腹狀態。 觸了觸溫禮安的背“我餓了?!?/br> 目送著他走進海鮮大排檔,修長的身影混在一大堆赤著胳膊的食客當中,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都更好看。 看得她眉笑目笑。 機車從亮藍色的路牌穿過時,他問她怎么不接電話。 “我mama在,不方便?!彼卮?。 這么想來,她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僅不小心眼,還明白事理。 四十瓦的愛因斯坦燈泡從天花板上垂直而下。 燈光下,是方形餐桌,她坐在這邊埋頭吃海鮮面,他坐在另一邊看著她,不時提醒“吃慢一點,擔心嗆到?!彼徽f還好,一說還真地讓她被面條嗆到,“又沒人跟你搶?!彼闹谋?,又氣又惱。 暗沉的夜,兩具年輕的軀體似乎預感到什么,誰都不想放過誰,誰都不想向誰低頭,天蒙蒙亮時她于他身下低低抽泣著,他一一吻干她眼角的淚水,淚水消失了又添上了汗水,在他一次次的索求中沿著鬢角帶來頸部。 清晨,他來到她床前。 “早餐我放在桌上?!薄班??!薄敖裉煊袔坠澱n?!薄耙还??!薄爸芏街芪逋砩衔叶疾荒苋ソ幽阆掳??!?/br> 此時,梁鱈才想起她還沒和溫禮安說自己被解雇的事情,這會兒她很累也很困。 “我走了?!?/br> “嗯?!毖酆熡挚纳?。 接下來幾天里,溫禮安每次都是早出晚歸。 梁鱈心里打算等找到新工作再和溫禮安說被解雇的事情,屬于梁鱈的內心里悄悄地希望溫禮安自己發現這件事,然后抱著她和她說那種鬼地方我們不稀罕。 遺憾地是,溫禮安一直沒有發現。 臨近圣誕,新年緊接圣誕,這一階段男人們或因為年底工作量加大、或因要在家里陪伴家人過節,從而導致天使城各大娛樂中心生意慘淡,在這個時期找工作談何容易。 連續碰壁兩天,第三天,梁鱈打算到克拉克機場碰運氣。 有了和給北京女人當伴游的經驗再加上她外語還行,拿著之前黎以倫給她弄的臨時導游證梁鱈來到克拉克機場。 周四機場大廳人少得可憐,逮住一兩個游客從大廳跟到門口,一邊向他們出示自己的導游證一邊介紹當地的旅游特色。 站在大廳門口,目送著第五名游客揚長而去。 轉過身想去找第六名游客,那一轉頭梁鱈看到兩個她不大樂意見的男人。 那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正往著候機大廳門口,左邊是黎以倫,右邊是幾天前被她潑酒的日本男人。 此時,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先叫住她的是日本男人。 “莉莉絲,真是你?!比毡灸腥吮憩F出了極高的興致,“昨天晚上,我特意去了拉斯維加斯館一趟,那里的經理告訴我你辭職了,當時我還挺遺憾的?!?/br> 日本男人目光肆無忌憚。 言語更是肆無忌憚“在天使城我還沒遇到朝我潑酒的女人,坦白說那時的你讓人印象深刻,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我愿意再給你潑我酒的機會,而且每潑我一次酒你將會得到十美元,但前提得是你在脫光衣服的情況下,表情發型都得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莉莉絲……” 日本人沒能把他的想法如數傳達完。 比他高出一個頭的東方男人單手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扯到玻璃門前,用力一甩日本人的額頭結結實實地往著玻璃門—— “砰”的一聲。 再之后,梁鱈被黎以倫強行拽著離開,再強行把她塞進車里,從克拉克機場往哈德區老橋途中,黎以倫唯一說的話是“他知道嗎?” 假裝沒聽到,目光望著窗外。 剎車聲響起—— “下車!” 腳剛剛踩在地面上,車子就離弓的箭。 目送著黎以倫的車消失在公路盡頭,梁鱈橫穿過馬路,慢吞吞朝著亮藍色路牌方向。 從安德烈斯.喬這個名字出現起,梁鱈就再也沒有在回到哈德良區去了,她總是覺得一回到家梁女士非得逮住她沒完沒了說個不停。 住哈德良區的窮小子自然和在菲律賓就有不下五個產業的管理人沒得比,她可以理解梁女士的心情,換成是她的話她也會那樣做。 當晚,溫禮安直到凌晨時間才回來,一回來手就不老實,嗅到他身上的酒精味道時梁鱈大皺其眉“溫禮安,你一高中生學人家喝什么酒?!痹谒陌l牢sao中他進入了她,在她還想在發牢sao時他堵住了她的嘴?!皽囟Y安,你一高中生學人家喝什么酒?!钡酱稳詹诺玫浇獯?。 昨晚溫禮安和唐尼去了一趟蘇比克灣,酒是在蘇比克灣喝的。 這個早上梁鱈起得特別早,今天溫禮安要到學校去領取獎學金。 要上臺自然要穿得體一些,梁鱈給他挑了她賣給他的墨蘭色襯衫,衣柜里也就七八件衣服,這七八件衣服大半都是她的,溫禮安唯一的一件襯衫還是她賣給他的。 心里嘆著氣,一邊給他扣襯衫紐扣,一邊問溫禮安你領完獎學金之后要去哪里? “去修車廠?!?/br> “去完修車廠你要去哪里?” “還是去修車廠?!?/br> “你都不用吃飯嗎?” “噘嘴魚,你問這個做什么?”溫禮安反問。 問這個干什么啊。 自然想聽他回答出“中午在修車廠吃,晚上要回家吃飯,今天是mama生日?!比缓笏涂梢皂樦鴾囟Y安的話“溫禮安,要不要我陪你去?!痹诹瑚L的想象中住哈德良區的小子聽到這話得多高興。 昨天她都悄悄挑選了給費迪南德的禮物,甚至于她連穿著去見費迪南德的衣服都打點好了,襯衫配牛仔褲,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樸素得不能再樸素。 心里就盼著趁著過生日心情好,費迪南德女士能看她順眼些。 可是,溫禮安對于mama生日的事情只字未提。 抬頭,眼巴巴的,就盼著,就盼著……溫禮安的聲音來到她耳邊“你給我mama買的禮物我看到了?!?/br> 是啊,放在那么顯眼的地方怎么能看不到,那可是君浣家最聰明最懂事的禮安。 可是—— “你要什么?” “什么?”傻傻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