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德國館新招幾名兔女郎胸大臀翹,個頭也比她高出一個頭又很會抓時機擺首弄姿,這導致于她在客人面前沒什么存在感,這個晚上梁鱈沒賣出去一單啤酒。 回到住處,燈也沒開臉也懶得洗,打開窗戶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潺潺流水聲跟隨著夜風來到耳邊。 說也奇怪,發生了那樣一件事情她不是應該從這個房間搬出去的嗎? 可沒有,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壓根沒想從這個房間離開的念頭,甚至于今天早上醒來時,心里出現了兩股聲音。 “梁鱈,你為什么不離開這里?”“我沒地方住?!薄安灰阈α?,你沒地方???”“不不,我不能回到那里,我再也無法和梁女士呆在一個空間了,再呆下去我會越來越看不起她?!薄笆悄菢訂??” 是的,是那樣的。 身體橫疲憊,精神卻異常集中,集中到她可以捕捉到溜進房間里小生物拍打翅膀的細微聲響。 漸漸地,細微聲響分成幾波,時遠時近。 緩緩掀開眼簾,梁鱈看到遍布在蚊帳外點點星星光芒。 依稀間,她似乎曾經經歷過那么一個光景,那個光景里頭所有一切事物都在晃動著,連同那蚊帳外的星星點點也跟隨晃動著,那到底是什么呢,她想湊近一點去看,身體剛剛浮出水面,又被那股重力推回去,手在半空中掙扎著,特別孤單的模樣,徒勞地想去抓住點什么,終于——和另外一只手緊緊交纏在一起,那只手比她的手還大,跟隨越來越為密集的搖晃,兩只手纏得更緊,最終,同時沉入水底,在沉入水底前的那一瞬間,她終于把蚊帳外的星星點點看清楚了。 原來—— 那是螢火蟲。 抓起枕頭,朝著蚊帳狠狠砸去,受到驚嚇的小生物迅速逃離,消失于窗外的夜色中。 七月伴隨著這個螢火蟲之夜拉下帷幕,八月來臨。 八月上旬第一個周末,梁鱈站在公園角落旁邊,看著身穿按摩師制服的梁姝。 梁女士有很好的演技,如果不是熟知底細的話梁鱈都要把那位在走廊摸索著的中年女人誤以為是一名眼睛失明者了。 經過那件事情,梁姝好像懂事了,她來到澡堂,和在天使城那些失去了競爭力、會點按摩技術的女人們一樣充當起“盲人按摩師”。 澡堂管飯,能接到客人就可以賺到錢,每小時十五比索,這十五比索得給澡堂五比索。 從前,梁姝是怎么也不會干這種活,第一賺到的錢少,第二,她壓根不會把自己和“失去競爭力”這樣的標簽聯系在一起。 夜幕降臨,梁鱈離開公園,沒回到住處直接來到拉斯維加斯館。 更衣室在三樓,在爬樓梯時梁鱈感覺到有些吃力,她想那應該和她沒吃晚餐有關吧。 梁鱈已經連續三天沒吃晚餐了,不是為了減肥也不是為了省下晚餐錢,而是她真沒胃口,她懷疑這也許和那顆看起來像維生素片的小東西有關,那又苦又澀的滋味一直殘留在她舌尖,導致于她茶飯不思。 夜幕越發深沉,茶水間姑娘們逮到空閑時間,對開著漂亮跑車來到天使城的女人們評頭論足。 開著漂亮跑車來到天使城的姑娘們都是為了溫禮安而來,溫禮安的節目新增加周末五分鐘和現場嘉賓互動環節,這五分鐘只屬于最高出價者。 上個周末據說有馬尼拉來的夫人以一萬美元價格拍到了那五分鐘。 今天是第二個周末,整個拉斯維加斯館角落都充斥著“今晚安吉拉的五分鐘能賣出多少美金”的話題。 同為拉斯維加斯館藝人,資格高的語帶嘲諷,資格低的則是羨慕溢于言表。 一有機會就會跑去偷看的諾雅又按耐不住了。 在偷潛到頂樓前一再和為她做掩護的女服務生們保證:她會把看到的每個細節搬到她們面前。 大家對于那五分鐘互動好奇得很,梁鱈也被算到這撥好奇人員名單中,承擔著掩護人物。 九點十三分,諾雅準時出現在更衣室。 結束早班、換好衣服的女孩們一窩蜂涌向諾雅,梁鱈慢吞吞扣完最后一刻紐扣,扣完紐扣,從儲物柜里拿出包。 姑娘們嘰嘰喳喳問著各自好奇的問題,這些問題中最頻繁出現地是“他們接吻了嗎?”“他們有比親吻更親密的舉動?” 最終,姑娘們在諾雅一聲不大高興的“你們別問了!”中散去,雖然心里不高興但她們不敢拿諾雅怎么辦,傳言諾雅是拉斯維加斯館某高層的地下情人。 梁鱈離開更衣室時諾雅還站在那里,一臉的悵然若失。 今晚是周末,梁鱈還得到德國館去趕場,不巧地是,后門樓道處有人,男人和女人。 溫禮安的聲音很好認,是那種聽了聲音會忍不住想看人的聲線,至于女聲—— “黎寶珠,如果你覺得看不慣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你比她們出更多的錢,那么那五分鐘時間就屬于你了,這樣一來,你就可以隨著你的心情?!?/br> “‘女士,你耳環很漂亮,很配你’,溫禮安,這話你是真心的嗎?” “你沒看到那位女士因為這句話笑得嘴都合不攏嗎?她出了一萬美元買下那五分鐘,我要做到的是,在那五分鐘里讓她覺得物有所值?!?/br> “溫禮安,你為什么要和她喝交杯酒,我討厭你和她喝交杯,她的年紀看起來都可以當你mama了?!?/br> “不喜歡的話你大可不必出現,”溫禮安聲音開始有了淡淡的不耐煩,“還有,客人,你現在擋住我的去路?!?/br> “客人?溫禮安你氣死我了,”平日里教養很好的女孩此時秀起了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一直維持之前那樣不是很好嗎?為什么要弄出那五分鐘?” “是他們逼迫你的嗎?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可以告訴我,我二哥在馬尼拉、蘇比克灣有很多可以說上話的朋友,我可以給我二哥打電話,還是……還是,你需要錢了,你需要錢的話可以告訴我,我有在銀行有我的基金?!?/br> “溫禮安……溫禮安,你別走——” 回應她地是快速遠去的腳步聲,腳步聲消失不見。 黎寶珠還在自言自語著“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那樣子,那樣的你和你不像?!?/br> 此時,梁鱈想起了麥至高,她很好奇黎寶珠會不會像麥至高一樣,在真正認識到天使城后會不會丟下“這個地方以后我不會再來了”這樣的話。 回過神來,梁鱈匆匆忙忙往著另外一個方向跑。 現在不是她好奇的時間,如果今晚再像上個周末一樣一瓶啤酒也賣不出的話,那她距離卷鋪蓋走人就不遠了,他們不會把名額浪費在連續兩個周末都賣不出一瓶啤酒的人身上。 假期已經過去一大半,下個學期的學雜費還沒半點著落呢。 第27章 三伏天 這個周末晚上,梁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勉強止住頹勢,從他手頭里她賣出去的啤酒分額讓經理很滿意。 讓經理很滿意的代價是她不得不找個熱鬧的地方等酒氣散去。 背貼在一處娛樂場所墻上,戴上今晚一名客人送給她的墨鏡,閉上眼睛,耳邊不時可以聽到男女的調笑聲,也有若干男人來到她面前問價錢。 今晚,她喝的酒有點多,空腹喝酒真要命,偏偏,一口檳榔牙的男人在一邊喋喋不休地和她賣弄情調。 檳榔牙男人一聽口音就知道是從馬尼拉來的,想找樂子的馬尼拉男人有錢點都會到芭提雅去,沒錢地則會來天使城,既可以省下機票錢而且這里的姑娘價格更便宜。 打著酒嗝,梁鱈問檳榔牙男人:“旅費是偷翻了老婆的口袋得來的吧?” 這會兒不得不提一下,馬尼拉大部分中產階級家庭女人在家里的地位高,原因是她們比男人們更能賺錢,手腳麻利會一點外語的到鄰國從事家政工作,身體健康力氣大的出海捕魚,能言善道數學好的當起了小商販。 馬尼拉街頭隨處可見對自己男人大呼小叫的女人。 但,那也僅存在于馬尼拉,梁鱈在心里扼腕嘆息。 馬尼拉女人的強勢也讓馬尼拉男人們頻頻往天使城跑,他們把從老婆那里受到的氣都發泄在天使城姑娘們的身上,為了早早打發這些男人姑娘們極具奉承,把他們夸得天花亂墜。 果然,那句話把檳榔牙男人惹得大發雷霆,那個看起來一個晚上最多值二十美元的女人居然敢和他說這樣的話。 要知道,付得起錢對于這個地方來說都是上帝。 檳榔牙男人一拳揮向她,梁鱈沒躲。 如她猜想中那樣,男人的手在半空中被橫伸出來的另外一只手攔截。 只不過事情后面發展沒有如梁鱈所愿,個頭大一臉橫rou的檳榔牙男人中看不中用。 原本梁鱈以為那么大只的粗壯身體即使不能給溫禮安一點教訓,也起碼可以來一個兩敗俱傷。 可也就幾下功夫溫禮安就反剪住檳榔牙男人雙手,逼迫得他臉貼在墻上,此時男人連哼都不敢哼出一聲。 真沒勁,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看也懶得看一眼,歪歪斜斜往前。 剛下臺階,手就被強行抓住,身不由己跟著,穿過一道又一道人縫,出了天使城就是海鮮一條街,停在那家飯店門口,又是一陣連拉帶拽,最后身體被按在座位上。 手托腮,眼神打著問號,表情無辜地看著溫禮安。 “吃點東西吧?!睖囟Y安聲音很淡。 很快地,粥,開胃小菜擺上餐桌。 正是凌晨才時間,街道兩邊簡陋的攤位上擠滿前來吃海鮮的食客,這是曾經作為東南亞風靡一時的紅燈區一天當中最熱鬧的時間。 從事特殊工作的姑娘們需要大吃一頓保持自己后半夜的體力,男人們大口大口吃著生蠔鮮魚片,以此來攝取更多的荷爾蒙。 長達數公里的街道被雜亂的光線、食物的香氣、男人女人的打情罵俏聲串聯著,載著男人女人的三輪摩托車從街道呼嘯而過,女人們艷麗的花裙子讓人一時間迷亂了雙眼。 說也奇怪,等梁鱈的注意力從街道上回來時,發現擺放在餐桌上的碗碟已空空如也,她心里想一定是這家的廚師手藝了得。 目光從一干二凈的碗碟移到坐在對面的溫禮安臉上,他背對著街坐著,看不清表情,等想再往著他湊近一點去瞧清楚他臉上表情時,他別開臉去。 挑眉,他不讓她看她也不稀罕。 吃完飯自然是回家了,被喂飽的味蕾呈現出了懶懶的姿態,那種懶惰一經夜風就迅速發酵,被裹在皮相之下的二百零六塊骨頭躲進了溫暖的巢xue里。 臉貼在溫禮安背上,半瞇著眼睛看沿途飛逝的燈火,耳邊聽著機車在深夜所制造出來的噪音,這車……可真不怎么樣。 如果是白天的話,恐怕這車的噪音會讓她如坐針氈,它聲音太高調了。 她問他溫禮安你以前的車呢? 梁鱈記得以前溫禮安有一輛還算漂亮的改裝車,不僅模樣好看而且聲音也低調。 沒有回答,是她問的聲音太小了嗎?現在她剛填飽肚子力氣大得很,扯開喉嚨繼續問。 這會他聽見了,可回答出地卻是“坐好了——” 隨著那句話車子往左邊拐,本能張開雙手牢牢去環住他,機車從藍色路牌下穿過。 門口種的那株棕櫚又高又直,溫禮安就站在那顆棕櫚樹下。 找出鑰匙打開門,回頭,他還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咋看像另外一株棕櫚。 心里一動,那句“要不要進來坐一會?”開口就來,說完回想這個時間點已經很晚了,于是又補充了一句“我忘了你還要工作?!?/br> 那些孩子們都在說“整個哈德良區最上進的就是禮安哥哥?!薄拔乙院箝L大也要像禮安哥哥那樣?!?/br> 梁鱈沒再去看溫禮安,打開門,雙腳跨過門檻,轉身,想關門時門卻被反著推開。 門關上時,房間里多了一個人。 在不是很明亮的燈光下,她問他要不要喝水。 問這話時她已經找到水壺,水壺滿上水,放在了電磁爐上,電磁爐是采用那種在別的國家已經差不多被淘汰的鐵絲燈芯設計,一通電那圈燈芯不一會時間就變得通身紅透。 這種電磁爐一般存在很多潛在危險,這不,也不知道那里漏水了,水一觸到鐵絲燈芯瞬間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