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那時,她曾以為,他的眸光里,倒映著的永遠是她的微笑! 她是想說些什么,三年了,第一次這樣的碰面,她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些什么,只是覺得喉嚨堵的難受,眼底發澀。 面對這樣一個讓你曾愛得瘋狂的男人,即使重新站在你面前,再痛再疼也要忍者,只能咬緊牙,告誡自己,自己選的眼瞎眼瞎。 孟苒沒開口,當目光相對著,她感應到他瞳孔微收。對他再熟悉不過的孟苒知道,這是危險的訊號。 她不想開口,說什么都不合適,說多了矯情說少了也矯情,如果能當作路人,不管何時依舊橋歸橋路歸路。 他是和制片人萬子仁是受邀來電影學院做學術交流的,雷恩導師以及院方領導出面陪同。 厲少南白色襯衫外搭一件淺灰色毛衫馬甲,黑色西裝褲包裹著他筆直修長的雙腿,襯衫袖口很有講究的挽至小手臂處,很隨性卻又不失沉穩,仿佛還帶著一股老學究的味道。 一口流利的英語,演講時那份從容灑脫談及學術知識上侃侃而談的自信,這個行業,是他的領域。 孟苒無數次在大熒幕上看到厲少南挺拔的身姿和硬冷淡漠的面龐??啥嗄曛筮@不經意的碰面,她的腦海里出現的不是恨也不是怨不是愛也不是死心塌地的追逐,而是那一次,無數閃光燈照過來他卻緊握她的手,孟苒可能一輩子也忘不掉那一瞬間,曾是她的整個世界。 2|第二章 一個臺上,一個臺下,終究是無交集。 孟苒悄悄撤出會場,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境到底是怎樣的畫面,可能人都有在選擇中選擇逃避,不想回首但卻始終忘不掉。 應該,永遠也忘不掉吧。 因為,即使此時,她仍清晰的記得…… 那是,她十六歲的成人禮,夏小天說,比頒獎典禮還要隆重。 那一天,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動,孟家有女初長成,但卻在這一天,她動了少女的那顆心。 一身西裝的厲少南,特別干凈帥氣,五彩斑斕的燈光下,有著謎一樣的特質,微微勾起的唇角,鮮少開口,卻時不時頷首微笑。 她清晰的記得父親介紹他時,目光在空氣中碰撞,她仿佛被他深邃的眸光吸引,她叫的第一聲少南哥,帶著靦腆害羞,夏天說她當時臉跟煮了的蝦,紅了個透。 夏天吐槽,一見鐘情最不靠譜,但卻讓她明白了一眼萬年這個詞。 “苒苒?!?/br> 突然而至的聲音并不陌生,不,應該說非常熟悉,曾一度非常熟悉。她轉回身,目光淡淡,卻也友好的上揚了一下唇角。 “差一點沒認出你,只覺得像,還真是你?!眮砣私型醢资?,不過這是他的藝名,他不是藝人,卻是金牌經紀人。 王白石的話落,孟苒并沒有接話,片刻的沉默過后,孟苒輕聲開口:“你們那里的天兒,霧霾少了嗎?” 沒有問候沒有寒暄只是突如來的問了這么一句,王白石稍稍怔了下,末了笑了笑:“想家了,就回去?!?/br> “恩?!彼皇菧\淡的應了一聲。 她的一個恩字,又冷了場,讓王白石突然不知如何接下去,看著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孟苒,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這幾年怎樣?”這句問話代表很多,有當初的不歡而散,有離別后的紛亂,還有三年的銷聲匿跡,這是一種關懷,也許,是替另一個人! “恩,挺好?!?/br> “一直在多倫多?” “大四了?!泵宪劭聪蛩?,勾起一抹淺笑,很淡。 已經不是記憶里的小女生,她的一切好像都很輕很淡沒有欲望沒有掙扎沒有追逐沒有期待,只剩下一種釋然,這是王白石最直觀的感受。 “時間真快,這幾年,很多事情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br> 孟苒點點頭,沒回應,她不想知道發生過什么,她只想離得那人遠遠的,最好能不見,她不想活在恨意和傷痛當中。 站在窗口,俯瞰靜逸的湖面,片片漸變的楓葉,顏色五彩斑斕。帶著波瀾的心,漸漸歸于平靜。 “夏小天也來了,她知道我見到你一定會瘋掉?!?/br> 孟苒和夏天是對好閨蜜,父輩們便是摯友,她倆也是打小一塊長大情同姐妹。 提到這個名字,孟苒的唇角才掛上一抹會心的笑。 “我們在多倫多會停留幾天,把你電話給我?!蓖醢资闯雒宪鄣牡涂咕?,急忙開口,“替夏小天要的?!?/br> 學術交流二個半小時后結束,人都走得差不多,孟苒才回了會場進行收尾。 許驍驍跑來,把手機遞到她面前:“季寧的電話,你干嘛不接電話,他每次打我手機讓我跑腿,不知道我這條腿很值錢嗎?!?/br> 沒理許驍驍的不滿,從她手里接過手機。 從學?;氐阶√幨前硭狞c,剛到家,便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號碼,她隱約猜到是誰,果然,接起電話,那頭清靈的女聲,帶著哭腔。 “孟小苒,混蛋混蛋,一個電話都沒給過我,你當我死了嗎,我哭死算了?!?/br> 孟苒以前會跟她貧會跟她同樣的耍賴皮,可此時聽到這樣的撒嬌和指責,她覺得特別溫暖。 “夏小天,你不用哭死長城都能被你淹沒?!泵宪垡皇帜弥娫?,一邊從冰箱里拿出瓶飲料,手機夾在肩膀上,擰開瓶蓋喝了兩口。 “我要見你,現在,立刻,馬上?!毕奶旌鹬?。 孟苒這邊的停頓,夏天了然:“我自己一個人,保證?!?/br> 有些事情,較真也許并沒有必要,傷的還是自己,孟苒明白。 門鈴響的時候,她正在煎牛排。 孟苒系著圍裙去開門,夏天看到她的裝扮,嘴巴張成了o型。 她撲過來,一把抱住她,孟苒也回手抱住她,不過夏天抱住就不撒手,當孟苒感受到她的抽泣時,才推開她,拿過紙巾給她拭淚。 夏天哭了好一會兒才停止,知道她愛哭的性子但沒想到幾年過去了,還一點沒變。 “我在煎牛排,一會兒就好。冰箱里有喝的,你自己拿?!?/br> 沒有過多寒暄,感情卻依舊沒變,見到夏天雖然不像她那樣開心到哭,但從內心來講,是親人的暖心。 “三年沒見你和干媽,打電話干媽都說很好,說真的,無論我說什么她也不告訴我你的地址和電話,我能找的都找了能問的都問了,我都跟她發誓與少南哥無關,可她就是不說?!?/br> 當話說完,她急忙捂嘴,紅紅的眼圈吐著小舌頭表示尷尬和抱歉,誰讓她說錯話呢。 在孟苒面前,厲少南是大忌。 她當年去巴黎學設計,走之前大家還都好好的,孟苒愛厲少南愛得跟傻子似的,厲少南寵她寵得旁人都嫌牙疼,轉眼,就成了這副模樣。 坐在餐桌前,夏天看著豐盛的晚餐,咂舌道:“孟小苒,你確定不是來學廚藝的?” “新東方就有,干嘛跑多倫多?!币娒宪蹧]開口接話,夏天吐槽道。 “喝什么酒,自己挑一個?!泵宪劢饬藝?,正在洗手。 夏天咽下嘴里味道相當不錯的牛排,起身去一目了然的酒柜前,目光一掃,嘴角一抽:“土豪啊,干媽一定是給你太多錢?!?/br> 孟苒扯了下嘴角沒說話。 夏天拿出一瓶酒,又拿了兩個高腳杯,回到餐桌。 孟苒以前不大能喝酒,但這兩年酒卻成了水,酒精到她胃里起不到一點作用。 兩個人聊了很多,但絕口不提不該提的話題,不過最后夏天喝醉了,醉到語無論次。 她才知道,原來在厲少南面前,她也成了大忌! 已經是夜間十點多,她并不知道夏天他們明天有什么計劃,便只能翻出夏天的手機,拉過她的食指輸了指紋,調出王白石的電話讓她來接夏天。 人到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后。王白石把夏天半抱出了門口,孟苒也跟著出來送人,沒人提,便算是巧合吧,她站在門口,便看到了靠在車旁抽煙的男人。 微怔過后,孟苒垂下眸子,微涼的手指扶著夏天往車旁走。夏天被風一吹,便微微轉醒,說什么也不走,王白石安撫她,但她卻用力的緊摟著孟苒的脖子,哭得稀里嘩啦的。 她在聲討不想分開,想念的感情,控訴她的沒良心,把剛剛醉后的一頓瘋又耍了一回。 “乖,聽話,跟石頭哥回去?!泵宪郯矒嶂?。 夏天一聽,更不干了,掙不開王白石,抓著孟苒:“孟小苒,你跟我走吧,我真特別特別想你?!?/br> 孟苒鼻子微酸,但淚,好像兩年前就流干了。 從她到了多倫多,淚,就沒再流過。 “我們打小一起長大,什么時候分開這么久,你們倆鬧分手,干嘛殃及我啊,你怎么連我都不要了?!?/br> 夏天眼淚噼里啪啦的掉著,但她的話讓孟苒臉色一僵,唇角緊抿著。余光不自覺的感受到不遠處的目光,她抬眼,落在他的黑瞳上。厲少南的黑眸越發的幽暗,似深潭一般好像帶著一股漩渦,似要把她攪進去。 孟苒只覺呼吸有些困難,那些疼痛的記憶好像翻開之后再折了回來,讓那抽離似的痛,瞬間侵入。 緊抿的唇變得蒼白,她不想讓自己變得那么不堪一擊,撇開眼,盡量讓自己平靜。 “少南,幫個忙啊?!蓖醢资床幌氯チ?,開口喊到。 一直站立的人才走了過來,帶著冷風的人離她只有一米的距離,厲少南的黑眸帶著冰冷的氣息掠過她,沒做停留一手拎著夏天的一條細胳膊,一點都沒有伶香惜玉的把人提起轉身拽到車旁。 夏天即使醉了,她也是有點懼冷著臉的厲少南,所以感受到他在,便少了些氣焰。 這時一輛世爵停在了旁邊,車上下來一個男人,目光在幾個人身上停頓一下便直接走向孟苒。 “臉色看起來不太好?!?/br> 孟苒的手被他握住,冰冷的手指上傳來的溫度讓她的疼痛被覆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 “沒事?!泵宪蹜艘宦?,抬眼撞進他的眼底,是一片溫暖的目光。 季寧是個溫柔又體貼的男人,工作好家世好人品好身材好容貌好的五好男人,許驍驍說,得季寧者羨煞五洲。 不過孟苒沒這種感覺,只是冰冷的身心有一絲溫暖,讓她不那么懼怕黑暗不懼怕多倫多那漫無止境的寒冬里凜冽的冰冷。 季寧看了一眼旁邊的二男一女,然后轉頭目光望向孟苒。 孟苒微微勾起唇角,淡淡道:“夏天,我最好的朋友。那兩位,她朋友?!?/br> 孟苒并非怕季寧誤會,而是在她心底,那些人,與她早已陌路。 夏天原本還在哭,聽到孟苒的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雖然醉了,雖然時常耍賴皮時常撒嬌,但她都是清明的,孟苒,是那么那么的愛他。但厲少南呢?應該不比孟苒少吧! 她抬眼看他,帶醉的眸子有淚卻也是笑的,低低道:孟小苒這是記著仇呢,說明啊,她忘不了! *** 季寧看得出孟苒情緒不高,他只知道,孟苒,是個有故事的女孩子。因為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在笑,威爾斯大劇院的那場歌劇并不是那么悲傷,但她笑的模樣比哭還讓人心疼。就在那一刻起,他特別想要了解走近這個女孩兒。 “去喝一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