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柳家和周家雖然是姻親,但因平常生意上的合作很少,又因為他jiejie去得早,所以現在基本沒有來往。年節日周家那邊也就周敬年會打電話回來問候一下,身為前女婿的周建峰已經好幾年沒和他們通過電話了。 柳楓倒是經常能見到周建峰,不過都是在財經雜志上,現實里記得最后一次見周建峰的時候,還是對方娶第二任妻子的時候。那時候他jiejie也去世幾年了,自然不能攔著對方新娶。 而此時,自家外甥直呼生父的名字,就讓柳楓察覺到里面的不對勁了,直覺周敬年要說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柳楓將秘書送來的水杯放下,道:“你說。 周敬年沒有立即開口,空氣便徒然安靜了下來,柳楓與方爭面面相覷。 周敬年道:“我媽不是病死的,是被季娉婷害死的?!痹诹鴹髋c方爭都震驚地看著他后,他繼續道,“周敬炎也不是周建峰的繼子,而是他的私生子?!?/br> 柳楓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完全不敢相信:“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方爭也很震驚,這是他第一次聽周敬年說起他家里的事,幾句話語中,他知道周建峰是他的生父。他就坐在周敬年身邊,此時他看著周敬年的側面,卻看到他一臉的平靜。但是能讓他直呼生父名字,證明他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么平靜。 方爭慢慢地握住了周敬年的手。 周敬年很快反握了回去。 其實這么多年過去,已經開始第二次人生的周敬年,現在如果不看照片,他對母親的印象已經模糊了。但當初知曉真相時的那種悲痛、憤怒現在卻還能回想起來。 那時候柳母生了周敬年后,身體狀況不如以前,洗澡便不說了得自己動手,頭發卻是隔兩天就讓家里傭人洗的,問題就出在這里。 季娉婷買通了那名傭人,拿了會致癌的有毒物質讓傭人加進柳母平時用的洗發露里面。后來那兩年,柳母總說頭疼,去醫院檢查卻沒有什么毛病,柳母受此折磨,身體衰敗得更加的厲害,很快就去世了。 那個時候,周敬年在舅舅的支持下,總算挽回了頹勢,與周敬炎一系的爭斗成開始五五開。兩方人馬無所不用其極,周敬年的私生活被對方調查,他也找了人去找對方的把柄。他派出好幾撥人,其中一撥無意撞到已經辭職好多年的傭人忽然出現在周家老宅周圍,周敬年知道后便長了個心眼,偷偷去調查那傭人,這才抓到季娉婷的把柄,這也是周敬炎那一系頹敗的開端。 之后他找到應瀚海利用毒.品控制娛樂公司名下的藝人的把柄,更是壓死了周敬炎那一系不少人,周敬炎聯姻被劉素素破壞,周建敏的倒戈,便是壓倒周敬炎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輩子周敬年背后哪怕有自家舅舅支持,但兩方人馬對周氏的爭奪卻是一場不會輕易結束的戰斗。若不是對方作死,找了一群豬隊友,不小心讓他抓住了許多把柄,恐怕戰斗結果還要等老爺子死后才能揭曉。 周敬年從李東那里聘來的人,安十五到安十八是武力值最高的四個人,這四個人周敬年以后會讓他們隨時保護方爭,避免任何可能的意外。而剩下的六個人,因為周敬年是特意挑選,面貌很是普通,暗中調查一些事情很是方便,如今他們就留在四九城調查傭人與應瀚海。 就在元宵前夕,周松來電話說,事情已經有了進展。 關于這些事情,周敬年也是特意拿到現在才說的,為的就是讓舅舅過個好年,這些事情對方是一定要知道的。至于家里的老太太,他沒打算告訴她,就讓她做個快樂的老太太吧。 柳楓一時半會兒是真的無法接受,他整個人都懵了。他伸手去端桌上的水,整只手都是顫抖的,然而水杯遞到了嘴邊,他卻拂手一扔,杯子便磕在地上應聲而碎。 柳楓發xiele一通,坐在那里,弓著背,雙手搓揉著臉。他面沉如水,“這事你有證據嗎?” 周敬年道:“快拿到了?!?/br> 季娉婷買兇害人,自然要許以好處。而那傭人背負著害人的罪名,自然也需要給自己留有保障。她當初答應做這些事情之后,便與季娉婷簽下一張紙條,上面很直白的寫著季娉婷收買傭人的時間、金錢以及傭人需要履行的義務,有雙方的簽字和手印,并且全程錄像。 這兩樣證據季娉婷和傭人各有一份,那傭人拿了季娉婷一大筆錢,目前一家子生活得有滋有味,只是再過幾年后,她兒子酒駕撞死了人,傭人便拿著證據又向季娉婷索要金錢與特權去撈她兒子,季娉婷不愿意一直被人無休止的吸血,兩方僵持的時候,就讓周敬年撞上了。 柳楓問周敬年:“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就在來麗城之前?!敝芫茨暾f。 怪不得柳楓覺得周敬年整個人變化太大了,任誰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被小三害死的,只怕也要性情大變。柳楓問:“這事周建峰知道嗎?” “他不知道?!敝芫茨暾f。 季娉婷在周建峰面前扮演著熱烈的激情紅玫瑰,卻不想變成對方眼里帶刺要人命的滴血玫瑰。這事當時除了季娉婷,就只有那名傭人了。 柳楓冷笑一聲,雖然他jiejie的身體不好,但若沒有季娉婷下的毒手,不至于去得那么早。周建峰應該慶幸他沒插手此事,不然牢獄之災是躲不過的,然而就憑他婚內出軌,還瞞著他們將小三轉正,將私生子帶回去,柳楓就可能放過他。 他又問了問周家都有誰知道季娉婷與周敬炎的身份,得知周家人居然基本都知道后,更是怒極反笑。柳楓雖然平??雌饋聿恢{了一點,但若沒有心機沒有能力,也不可能一個人管理一家大公司了。 柳楓此刻像是一頭暴怒的雄獅,滿身的怒氣無處發,他讓周敬年先帶著方爭回去,他要自己安靜一會兒。 周敬年起身,他看著抱著頭的舅舅,還是說了一句:“管理好情緒,不要讓外婆察覺?!?/br> 柳楓沒抬頭,揮著手讓他們走。 周敬年便拉著方爭出去了。 與此同時,四九城某銀行,一名中年女人來到了該行的保管箱庫區,在某個保險箱處站定,她左右張望了一下,見沒人,便從挎包里拿出了一把金屬鑰匙。她穿著得體,保養得當,看起來是富家太太,可能此時心情不錯,她嘴角帶著笑。但當她打開保管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時,頓時驚恐地大叫了一聲。 “東、東西呢!”中年女人因為害怕恐懼,嘴唇無法抑制地顫抖。她站都站不穩,腦子里一瞬間轉過許多念頭,最后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銀行保管箱租戶存放的東西居然莫名失蹤了,不一會兒,這家銀行便熱鬧了起來。 —— 周敬年和方爭從公司里出來,看著車水馬龍、沸騰喧囂的街道,不約而同地長出一口氣。 看著柳楓憤怒傷心的樣子,周敬年又想到了當時的自己。最初他真是負面情緒纏身,每天都處于一個即將崩潰的邊緣,后來與方爭重逢,才算有了一點新的支撐力,所以當得知母親真正的死因時,才沒因為憤怒而做出什么不可預料的事。 方爭心里也不好受,他沒想到周敬年的家庭是這樣子的。情緒天生冷淡的人很少,全是后天環境促成的。周敬年這樣,與他的家庭環境有莫大的關系。 此刻兩人還手拉著手,方爭有點不自在,但是為了表示他會一直陪著周敬年,他便任對方拉著了。 一下午的時間,也足夠柳楓冷靜了。當天他跟平常一樣下班回家,回來的時候,他還拐去菜市場買了晚上的食材。 周敬年叫他管理好情緒,他便真的一點不露,笑嘻嘻地,一點異常都沒有。 家里的氣氛看起來似乎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晚上,方爭在房間里看書,周敬年去了柳楓的房間。他不知道兩人談了什么,等周敬年再出來的時候,手里便多了一張銀行卡。 “舅舅的養老本?!敝芫茨暾f。 他身上的零花錢全都投進股市里了,年前是沒法拿出來了,但他要先把網站架構起來,前期還要測試運營,這些都需要錢,所以只能先從他舅舅手上借了。而他有前世經商的經驗,雖然還未成年,但和柳楓深入談了一次后,柳楓便撥了幾百萬的資金給他。 用柳楓的話說,他這輩子是沒有孩子的,他手下的那些產業財產,將來只能是周敬年的,早晚都是給,這會兒既然他有需要,便先給出一小份吧。 第40章 他們開學沒幾天,周松帶著人來麗城了。同時,周松還把從傭人那兒盜來的證據交給了周敬年。 周敬年拿著看了看,和他前世拿到手的一模一樣,周敬年轉手就交給了柳楓。 柳楓面色深沉,盯著看了許久,將上面的信息逐字逐句地看了,然后將這份證據鎖了起來。 之后,周敬年就投入到了新公司的創辦當中,他要給周松買辦事的代步車,然后還要購買服務器、租專線機房、辦理托管,還有辦公點的租賃、員工食宿以及各種辦公工具等等,統統都要花錢,周敬年那張從舅舅手里拿到的銀.行.卡還沒揣熱乎就拿出來交給周松了,周敬年因為還是學生,時間騰不開,事情基本都是周松出面辦的,不過這也是周敬年有意為之,這輩子他不想像上輩子那樣什么事都親力親為了,他要把時間拿出來陪方爭,只要公司大局掌控在他手里就可以了。 不過像購買電腦那些,周敬年就帶著方爭一起去的。 方爭現在不用辛苦的打工了,下午一放學就跟著周敬年滿城市逛,卻也樂呵無比。 在兩人忙碌的時候,方浩然就不好過了。 自開學后,方浩然就裝作正常上學的作息出門回家,但是一千多的學費他跟那些新認識的“社會大哥們”沒兩天就揮霍空了,開學時間都快超過一周了,他到現在還沒去報名,每天都在外面混著。 今天周日,他從周五就跟家里扯了謊,說要去給同學慶祝生日,需要在同學家里留宿,還伸手問家里要了一百塊錢。但是他其實是在網吧里連著泡了兩天,這會兒剛從網吧里出來。 方浩然嘴里叼著煙,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在市一中的校門口對面角落不停徘徊。他睜著一雙熬夜過度而滿是紅血絲的雙眼,一錯也不錯地盯著剛從學校里走出來的學生們,他身邊還站著幾個同樣叼著煙的年輕男人,裝扮要么流里流氣的,要么怪異至極。 方浩然是來堵方爭的。 方爭將他平時打工的地方瞞得挺嚴實,他們一家子都不知道,也就沒法去那些地方堵人,只有來學校了。方浩然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過方爭了,他很好奇方爭住到哪里去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現在他必須知道的,他現在只想讓方爭拿幾千塊錢給他。方爭是個硬茬子,所以方浩然特意叫了最近幾個月玩得好的朋友來,有了武力值的壓迫,他不信方爭不老實。 隨著出來的人越來越少后,就在方浩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讓方爭溜走了的時候,他看到方爭騎著車從學校里出來了,后面還載著一個大帥哥。 大帥哥他自然也認識,當初他偷方爭錢第一個嚷著要報警的可就是他! 方浩然狠吸一口,將都快燒到煙嘴的煙蒂往地上一扔,腳狠狠地碾了上去,身邊其他幾個見他這動作,便知道找到人了。 周敬年兩個出來的時候,正說笑著。方爭因為在前面騎著車注意躲避人流,所以沒太注意對面角落,他卻看到了方浩然和幾個人神色不善地站在那里。 因為這段路學生多,車來車往,他們走起來很緩慢,方浩然一行人很快就跟上來了。 周敬年拍拍方爭的腰,示意他轉往旁邊的一條小巷子里。方爭還不知道兩人后面跟著人,嘴上問著走這條路干嘛繞路了啊,手上動作卻乖乖拐了個彎。 等到兩人一進小巷子,周敬年就讓方爭停了車,把車停好后,轉身看著跟上來的人。 方爭看到方浩然后挺吃驚,“方浩然,你怎么在這?” 方浩然外面穿的是一件棉襖,里面一件夏天的襯衫,雖說年后春節普遍回溫,但這兩天恰好降溫,方浩然要風度不要溫度,嘴唇凍得烏紫。不過這會兒他卻一點不覺得冷了,想著趁著這個機會能好好教訓方爭和周敬年一次,頓時面帶得色,他道:“當然是來找你的?!?/br> 方爭皺眉:“找我干什么?” “找你借點錢?!狈胶迫徽f。 跟他一起來的幾個人就看不過眼方浩然說話拖拉的樣子,一人伸手揮開方浩然,開門見山道:“聽說小兄弟你零花錢挺多的,我們幾個最近手頭有點緊,就問你借點錢用用,以后有了還給你?!?/br> 這些人和方爭素不相識,又是從哪知道他零花錢多的,無非是方浩然告訴的。 方爭聽了,冷笑道:“哦?借多少?” 那人道:“不多,就三……”臨了卻注意到周敬年的穿著,忽然改口,“就五千?!?/br> 仿佛施恩一般的語氣,問你借錢是看得起你,他們一開口,你就該乖乖把錢雙手奉上,末了還應該體貼地再問一句:夠了嗎? 周敬年看著那些人,眼眸波瀾不驚,神色淡漠,“你們這是敲詐勒索?!?/br> 對面幾個仿佛聽到什么搞笑的事情,嗤笑不已。還是先前那人,他道:“小兄弟,這只是江湖救急,人誰沒個難處呢,你說是不是?!?/br> 方爭諷刺地笑了一聲,“你們還真敢開口,別說五千,就是一毛錢也沒有?!?/br> 對面幾位神色就不好了,方浩然就見不得方爭這硬氣的樣子,因為老早就出去打工自己掙學費,一些周圍知道的鄰居,都夸贊方爭,背后議論他們一家。 方浩然覺得那些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養方爭不是他們出錢,說得是真輕松。 卻忘了他現在還能在麗城有個蝸居住,也是拖的方爭死去爹和奶奶的福,若不是他們一家答應撫養方爭供他讀書,恐怕他們現在還是租房子住。 方浩然見方爭兩個油鹽不進,背過手就從后背衣服拿出一根鋼管,隔空點了點周敬年,臉上帶著狠戾:“方爭,你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們有備而來,其他幾人也接連從衣服底下摸出鋼管來,幫著方浩然開口的那人,手上更是直接握著一把小刀。 方爭神情嚴肅起來,他往周敬年身前移了移,卻被周敬年伸手一拉,自己反倒站在他身后,被他擋在身前了。 周敬年側頭對方爭道:“你去旁邊站著,這里不用你出手?!?/br> 周敬年打架的厲害方爭是見識過的,然而他也不弱啊,以前撿垃圾時他和那些同行爭地盤架也沒少打的。 方爭這么想著,卻因為周敬年的這一動作心里甜蜜不已。 不過還不等方爭開口,方浩然等人身后就出現了四個高大的身影,是方爭好幾天沒見到的安十五他們。 安十五他們現在的穿著也不是西裝革履了,因為是要隱在暗處保護方爭,所以裝扮偏向路人了。其實剛才周敬年他們出了校門,看到方浩然跟在他們身后時,幾人就想出來了,不過被周敬年暗中打手勢阻止了,一直站在巷子口注意著這邊的情況,直到現在才出來。 安十五他們的身手可是專業的,方浩然幾個人拿著武器都還沒來得及顯擺一下,就被躲在后面的黃雀給啄死了。 安十五他們沒下狠手,打傷了他們反而自找麻煩,只將人絆倒在地后,去附近商店找了繩子捆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