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周敬年收起手機,“給你看,不要亂按?!?/br> 柳楓抽抽嘴角:“看你護的那樣兒,我就瞟了一眼。不過,大外甥啊,這才多久你就移情別戀了?你這不是為了報復應城吧?” 周敬年漫不經心地神色頓時一收,嚴肅而認真地看著柳楓:“不是報復,我從來沒有這么認真地喜歡一個人?!彼D身往房間走,沒走兩步又轉身看著他舅,“還有,移情別戀不是這么用的?!?/br> 看著外甥高大冷酷的背影,簡直渾身都散發出“我不高興”的氣息,柳楓關掉電視,無語地想語文好了不起哦。 翌日,周敬年裝好牛奶,按著昨晚騎車回來的時間,比平常早了二十分鐘出了門,騎著車往方爭家去。 快到地兒的時候,周敬年看到方爭正在穿馬路,大概是想過去等公交車。 這個時候物價還不是很高,麗城又是個小城市,他們學校素菜一塊五一勺,rou菜兩塊一勺。方爭省吃儉用,如果一周都只吃素菜,加上每天的早餐費和其他支出,一周五天在校的生活費只需要二十來塊錢。從他家這里做公交去學校,上車投幣一塊錢,但是他選擇每天跑步去,為的就是節省下來買早飯。 現在因為他傷了腳,所以只能選擇坐公交車。 車子停在人行橫道邊,周敬年沖著那邊喊了一聲:“阿爭!” 這樣的稱呼太親密,上輩子方爭曾說過,只有周敬年會這么叫他。這輩子也是,所以周敬年只喊了一聲,人群中的方爭立即就回了頭,然后立即逆著人流往這邊走。 “不是說不用你過來了嗎?”方爭說。他的目光是帶著驚喜的,周敬年額頭浸著點汗濕,一看就是騎了挺遠的路,心里頭那種酸酸軟軟的心情又冒了出來。 周敬年看方爭虛虛點在地上的右腳皺了皺眉,示意他上車,只是說:“幸好我來得早?!?/br> 方爭心里其實很感動,卻不知道這會兒能說點什么,只能吶吶地應和:“是呀,不然你白跑一趟了?!?/br> 兩人在路邊等下一次綠燈,今天方爭直接抓住了周敬年的腰側,在后面問他:“這么早過來,你吃早飯了嗎?” “沒呢?!敝芫茨暾f,“牛奶在我包里,你是現在喝還是等會兒喝?” “等會兒吧?!狈綘幾旖菕熘⑿?,側著身子仰頭去看周敬年,“我等會兒請你吃油條吧,我跟你說,劉嬸兒家的油條是那條街道味道最好最干凈的?!?/br> 周敬年側頭道:“好。綠燈了,我們過去,你坐穩了?!?/br> 在校門口,方爭在劉嬸兒家買了他每天都會吃的油條兩人份,兩人比平常早了十多分鐘進學校,惹得已經對周敬年眼熟的門衛大叔還多看了他們幾眼,心想今天可算早些來學校了。 進校門就是車棚,周敬年把車子鎖好,一路扶著方爭進了教室。 對于兩人這日的提前到校,陳桉也覺得稀奇,不過他更好奇的是,這兩人天天跟約好似得一起到校,是住在一塊兒的嗎? 第11章 仿佛是為了感謝周敬年接他上學送他回家,之后的幾天每天中飯過后,方爭也不午休了,一回教室就拿著書要給周敬年講各科知識難點。 陳桉每次回到教室,都看到兩人頭碰頭地坐在一起,次數多了就免不了跟同學感嘆:“他倆這關系也太好了?!?/br> 方爭在班上一向獨來獨往的,高中一年多就沒見他和誰這么形影不離的。 有同學不喜周敬年冷冰冰的樣子,就道:“方爭性子好,班里估計也只有他能和周敬年合得來了?!?/br> 要換成他是周敬年,沒有其他同學理會他,那可不得緊巴著方爭一起玩兒。 周五下午又有一節體育課,下樓的時候周敬年把化學書帶上的,方爭說等會兒自由活動時要給他講題。 周三那場比賽,因為兩邊球員的受傷,雖然周敬年他們班得分比較多,但最后到底沒分個勝負出來。江勉這幾天腳也不利索,期間也老實了,沒有再陰陽怪氣地往這邊湊。 周敬年帶著方爭上了cao場看臺,在書上圈了幾個知識點出來,準備讓方爭跟自己講。上輩子周敬年其實是不知道“好好學習”為何物的,腦子里就沒想過學習的事情,不過是憑著一個聰明腦子,不至于讓成績吊了車尾。后來到了麗城,為了追方爭,倒是稍微認真的學了一年。大部分知識,現在周敬年只要認真學,基本是一點就透的。他現在圈的知識點,他理解的還不是很透徹,恰好也是方爭還沒徹底吃透的。 方爭一看他圈出來的地方,立即就笑著說:“這個我還沒吃透呢,正好今天再復習一遍?!?/br> 方爭的目標是四九城的q大,在他們這里,只有考上這兩所學校,學校才會給獎學金,才會有社會獎。讀大學的費用不是一筆小數目,若是讀其他學校,方爭肯定是沒能力的。所以在學習上,他從來不敢松懈,目標也從來沒有變過。 上輩子方爭考上了,但是卻沒去成。這輩子周敬年絕不會再讓它變成方爭的遺憾,而且他還要和方爭讀同一所大學,自然也需要加倍努力。 因為兩人那副除了吃飯手不離書的樣子,著實把班上一些同學刺激了一番,都想著這次月考不能落人后,于是班級里的學習氛圍前所未有的濃厚,私下里一直注意周敬年的張芊芊和格外關注方爭學習成績的各科老師們,看到這些情景,那是萬分滿意。 體育課下課鈴聲響起后,周敬年收了書,和方爭慢慢地往教室走。 周敬年問方爭:“周六周日你準備做什么?” “去游樂園里扮人偶?!狈綘幷f,“和游客們拍拍照,發點小禮品之類的?!边@工作他都做熟了,在那里也認識了幾個工作人員,每周放假就去。 周敬年繼續問:“哪個游樂園?” “歡樂廣場知道嗎?旁邊有個歡樂世界,那里就是了?!?/br> 周敬年點頭,表示知道了。 因為是周五,下午會提前一節課放學,一些離家近的住宿的同學老早就收拾好了一周的換洗衣服激動難耐的等著放學,第三節課結束后,整個校園都沸騰了。 周敬年扶著方爭順著擠擠挨挨的人流去取了車,兩人離開學校沒一會兒后,周敬年放在衣服兜里的手機響了。 這個時候,學校里能用手機的學生基本沒有。當初周敬年有手機的消息還讓同學們大驚小怪了一番。 他調的震動,自己感覺不到,倒是扶著他腰側的方爭聽到了,方爭提醒了他。 學校放假,今天路上的行人車輛格外多,周敬年在專心騎車,就叫方爭幫他看看是誰打來的。 方爭看了看,說:“沒有備注,是串數字?!?/br> 周敬年一聽,心里就有數了,“那你幫我掛了?!?/br> “哦?!狈綘幚侠蠈崒嵉膾斓?,把手機重新放進他外套衣兜里。 不過才剛放進去,手機又震動起來,方爭拿出來一看,還是那個號碼。 連著掛了三次,對方還鍥而不舍地打過來。 方爭也不說要不你接下吧,這是周敬年的私事,只是心里也是很好奇的。 挑了個人少的地方停下車,周敬年接過手機,恰好對方又一次打過來,周敬年這次接了。 電話一接通,對面就傳來迫不及待的聲音:“敬年?敬年是你嗎?我是阿城?!?/br> 周敬年擰眉,“應城?” 那邊的應城頓了一頓,這是這么多年來,頭一次聽到周敬年連名帶姓的叫他。一時間他非常不適應,同時心里的那點僥幸也不再篤定了。 應城急急解釋:“敬年,你為什么不聲不響就轉學了?你還換了號碼卻沒告訴我。你還在生我的氣?” 應城的焦急撥動不了周敬年半點心弦,他只是等對方的話語終于告一段落時,才徐徐道:“我給你發一張圖片,你先看看?!?/br> “敬年……” 應城未說完的話語直接被周敬年掛掉,他指尖在手機上快速按了幾下,看到彩信發送成功的字樣,便把手機放了回去。 他回頭沖方爭笑笑,“好了。我們走,你坐好?!?/br> 方爭點頭,他聽不到電話那頭說話的聲音,相處這么多天,從他觀察得知,沒什么大事的話,周敬年大概萬年都會是同一個表情,就像現在這樣,他猜不出,所以也無從得知發生了什么事。 而之后,周敬年的電話也不再有動靜。 這天晚上的夜色也挺熱鬧的,一些被關了幾天的學生會瞞著家長們成群結隊地到這里面來玩。 溫洋也來了。 上次打架事件,光憑他們幾個是不能完全擺平的,還是周敬年舅舅出面,才讓曾家暫時安靜了下來。但就曾榮那睚眥必報的人,被開了瓢哪里能忍,在家養了幾天后又開始蹦跶了,這幾天就總找溫洋的麻煩。 今天是周敬年約溫洋出來的,為了方便照顧方爭,周敬年沒選擇去包廂,而是就在大廳里選了個離吧臺最近的卡座。 李哥不眼熟周敬年,卻格外眼熟溫洋的,畢竟那天有人報警后,出面的是溫洋,和酒吧交涉的一些賠償也都是他。溫洋的背景他基本是了解了,所以一看到溫洋,李哥就膽戰心驚地過來了,詢問對方喝點什么,順便觀察一下,祈禱今天別再出上回的那種幺蛾子了。 等李哥看到坐在邊上的周敬年,目光更是一下子就變了。從周敬年言行舉止來看,對方不是一般家庭的小孩,卻沒想到背景不小。 看到李哥,周敬年跟他打了聲招呼,叫了他一聲“李哥”,李哥明面上誠惶誠恐地不敢應,但心里確實格外受用的,像他們這種人,一向是被客人呼喝來去的,幾時被人這么正眼看過,還那么認真的稱呼他一聲“哥”。 離開的時候,李哥不禁在心里想:果然是方爭的同學啊,都那么討人喜歡啊。 和溫洋一起過來的,大多是之前打架那次參與其中的幾位公子哥兒,他們都好奇地看了眼周敬年,琢磨著那個領班還有什么來頭嗎能被對方叫一聲哥? 倒是溫洋有注意到,他們剛進酒吧時,他看到周敬年正跟吧柜里面的一名服務生說話,恰好是他之前在學校門口見過一次的那個長相俊秀的男孩子,此時在光影下,溫洋才想起這不就是之前被紅毛為難的那個小服務生嘛,難怪他覺得眼熟呢。 早聽說這位周少喜歡男的,沒想到這么快就勾上一個??! 點酒的時候,周敬年也只找那名小服務生,特意給對方提高銷售業績,這更應證了溫洋的猜測。 酒吧里氣氛漸漸熱鬧,他們中一名帶著眼鏡打扮得非常斯文敗類的青年一杯紅酒下肚,開口道:“那曾榮現在就跟瘋了一樣,隨便一句話都能逮著你撒潑?!?/br> 他們都是溫洋這邊陣營的人,也是曾榮的報復對象。 另一名梳著飛機頭的男人亦道:“曾家那邊有親戚給他們撐腰,最近麗城上頭不是有人要調走了嗎,那人的職位聽說曾家那邊最近一直在活動,可能會讓他家親戚頂上去?!?/br> 有人叫道:“那如果他家真頂上去了,曾榮以后不是更囂張了?” 說到這一點,大家都有點愁眉苦臉。這些人家里全是經商的,也和上頭一些人關系比較好,但這意味著他們家里都已經站隊了,就勢必和一些人是對頭,和曾家的對立面就是這樣來的。他們錢雖然有,但對于上頭那些人來說,他們依然只是池子里的一條小魚,稍不注意就會被殃及。 大家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周敬年身上,這位家里雖然也是經商的,但和他們還是不一樣的,以前可是走黑那條路的,才洗白沒多少年。 周敬年手里端著方爭給他準備的果汁,看他們臉上藏不住的擔憂,不由笑了笑,說了一句:“你們還記得一年前,麗城護城河里浮出的兩具浮尸嗎?” 第12章 在坐的好幾位都是一臉茫然的樣子,顯然大部分時候都在醉生夢死的他們是不關心時事新聞的。 唯一有印象的就只有溫洋了,“我記得,是個老頭晨跑的時候發現的,聽說是一男一女還是親姐弟,都不到十歲,被人虐殺的,那段時間這事鬧得很兇,不過兇手不是抓到了嗎?好像是個戀童癖的變.態?!?/br> 周敬年不會沒事提一件和他們無關的事情,溫洋看著對方在燈光下不甚清晰的面孔,他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和周敬年能聽到的聲音問:“這事,和曾家有關?” 周敬年提點他:“那人只是個替死鬼?!?/br> 溫洋一驚,替死鬼?那不是說真兇還在逍遙法外?溫洋心里忽然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這事,不會是……” 然而他的話被周敬年接下來的動作打斷。 將果汁放在桌上,周敬年站起來,看了他一眼,道:“我離開一會兒?!?/br> 溫洋滿肚子的話被卡在嗓子眼兒里上不來下不去,只能眼睜睜看著周敬年走向吧臺,和那小服務生說了幾句話,扶著對方往后面去了。 斯文敗類叫華嵩,飛機頭叫項乾,兩人湊近溫洋,好奇道:“溫哥,周少提那案子是什么意思?” 溫洋哪有功夫搭理他們,他都著急死了,恨不得摁住周敬年一下子問個明白。他想著如果事情真是自己猜的那樣,若是他們能抓住這個把柄,那事情曝光后,曾家直接就完了。 只是這案子都結了一年了,周敬年一個外省人是從哪里得知的?為何又那么篤定,好像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 他這邊還在胡亂猜想,那邊周敬年已經回來了。 華嵩看到周敬年對那小服務生無微不至的模樣,又想到對方對那服務生的關照,就和項乾嘀咕:“看周少挺喜歡那服務生的樣子,怎么舍得讓他這么晚還在酒吧里工作?!?/br> 項乾道:“說不定只是尋個新鮮,過段時間就膩了,不想在對方身上花心思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