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周敬年上輩子陪方爭在二食堂吃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午餐。 得知周敬年中午不出去吃,方爭秉著帶新同學熟悉路線的原因,就主動說帶他去食堂吃中飯。 看著人頭攢動的二食堂,方爭對周敬年說:“你有飯卡嗎?沒有正好等會兒辦了,現在人越來越多了,你去占座,我去打飯?!?/br> “我有的?!敝芫茨暾f,不過:“我去打飯吧,我個子高些?!?/br> 方爭剛把自己的飯卡拿出來,轉眼就見新同學已經向食堂窗口走過去了,不由悻悻地想長得高了不起哦…… 個子高確實很有好處,至少擠在人來人往的隊伍里不會太難受,周敬年挑著方爭喜歡的菜打了好幾份。 方爭轉著手里的飯卡在座位上等了一會兒,看到周敬年從人群里走出來。對方身高腿長,行走間不緊不慢,即便手里的餐盤被裝的滿滿的,也絲毫未影響對方半點英俊帥氣的形象。因他臉上沒什么表情,氣勢冷峻,他的身邊像是忽然出現了真空地帶,即使在這擁擠的食堂里,經過他的人卻都不自覺的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方爭撐著下巴看著新同學,覺得對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卻是個自來熟的性格,真是個矛盾的特質。 周敬年把方爭那份放在他身前,“忘記問你喜歡吃什么,你看這些合適嗎?” 方爭低頭一看,忍不住挑眉:“都是我喜歡吃的?!?/br> 周敬年便輕輕笑了笑:“你喜歡就好?!?/br> 方爭一般來說是有的吃就行了,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不挑食。他是沒那個條件,在其他學生還在煩惱為什么不能不上學的時候,他從很早時候就在煩惱怎么樣才能繼續上學。他現在的學費和生活費全都是自己掙的,對于食物的喜好,他真的沒資格去挑剔。 第4章 兩人出了食堂,方爭摸著鼓鼓的肚子,說:“好飽?!?/br> 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周敬年打的飯不少,卻剛剛好,方爭全部吃完了,很飽又不會覺得撐。 趁著離上課時間還早,方爭就領著周敬年在學校四處轉了轉。 方爭很少能有這么清閑的時候,他每天一放學就要去酒吧,最早也要凌晨才能回家。每天午飯后的時間也都被他拿來補眠了。 周敬年對此也是十分清楚的,他看著方爭眼下的黑眼圈,大概地轉了一會兒后,就說:“回去吧?!?/br> 住宿生一般都在寢室午休,兩人回到教室時,教室里只有幾個零星的學生,基本都是沒回家吃飯的走讀生。 方爭趴在座位上閉眼休息,周敬年就坐在后面看著他的側臉,他現在滿心都是重見所愛的滿足,只希望時光能行走得再慢一點。 快要上課的時候,陳桉拍著籃球進了教室,他的座位靠墻,就把方爭拍醒,讓他進去。 陳桉注意到周敬年眼神沉沉地掃了他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新同學的氣勢這么嚇人,方爭是怎么在第一天就和對方混熟的? 方爭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問陳桉:“要上課了嗎?第一節什么課?” “語文?!标愯裾f。 他看方爭開始低著頭在桌盒里找課本,就也低下頭去裝著翻找的樣子,小聲問方爭:“這才第一天呢,你就和新同學混熟了?他長得那么嚇人,你都不怕嗎?” 方爭抽出語文課本,直起身疑惑地看看周敬年,見周敬年正看著他,下意識地對他笑了一下,然后小聲對陳桉道:“哪里嚇人了,新同學長得很帥啊,別說我這個班草了,只怕江勉的校草頭銜都要保不住了?!?/br> 陳桉先是贊同地點點頭,隨即不以為然道:“江勉他算哪門子的校草,以為轉兩下籃球惹得一群女生花癡尖叫就是校草啦?要不是你不參加我們班籃球隊,一放學就神農見首不見尾的,校草哪有他的份兒?!?/br> 方爭笑:“這么說你也折服在我的帥氣之下???” 陳桉:“臭不要臉?!?/br> 后面的周敬年皺著眉。 國慶長假返校,同學們上課的興致都不高,第一節語文課,不少沒午休的同學呵欠連天。最后一排的周敬年,上課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的方爭身上。 他們學校高一高二的走讀生不用上晚自習,所以下午最后一節下課鈴聲一響,方爭提著書包和大家說了聲再見,第一個跑出了教室。 開學一個月的相處,讓其他同學對此都習以為常了。 周敬年第二個出了教室,他站在圍欄邊向下看,方爭已經跑下了樓,單手提著書包向校外跑去。 周敬年看著他奔跑的背影,很想追上去,但是他現在只能停在原地,忍不住急切地喊他:“阿爭!” 方爭腳步沒停,他回過頭來。側面的風吹起他略長的頭發,他揚著大大的笑臉對周敬年揮手:“我先走啦,明天見?!?/br> 很快,方爭消失在周敬年的視線里。 見不到方爭,做什么都索然無味起來。周敬年慢吞吞地走出校門,迎面便走來一人。 那人開口:“請問是周少嗎?” 周敬年看向那人。 那人笑道:“我叫溫洋,柳叔叔讓我帶你去玩兒?!?/br> —— 方爭一路不停地跑著到的酒吧。 這間酒吧叫夜色,傍晚六點開門,前面大家先做做準備工作,搞搞衛生什么的,一般七點過后才會有人來,差不多九點那個樣子才會真正熱鬧起來。 方爭十七歲,但是身高已經1.78米了,長胳膊長腿的,他人又長得帥,雖面容還顯得青澀,但穿著酒吧的馬甲制服,帶著小領結的帥氣模樣,總是讓同是服務生的幾個小姑娘臉紅心跳。 這也是這家酒吧老板一直留著方爭在這里上班的原因之一,方爭嘴巴甜,腦子活泛,雖然他無意,但在這里上班三年時間,不少人都是沖著他來的。 這會兒方爭正趴在吧臺上做作業。 領班李哥走了過來,拍了拍方爭的肩膀:“明年就得住校了吧?” 方爭眼睛盯著書本不放,筆也沒停,嗯嗯應聲,可惜道:“是啊,高三必須住校了,還得上晚自習?!钡綍r候住校期間,方爭都沒法再來上班掙錢了,所幸他一直考慮到這一點,這幾年也存了點錢,生活不是問題。酒吧里酒水都有提成的,他每個月的成績基本都是服務生中最高的,工資一直是最高的那一個。 方爭做好作業,酒吧也迎來了第一撥客人。 晚上九點整,周敬年跟著溫洋和被其叫來的一群朋友,走進了夜色酒吧。 酒吧里燈光色彩斑斕,散臺基本被人占滿,卡座也所剩無幾,溫洋早訂好了包廂,李哥殷勤地領著一群人上了二樓。 周敬年一路搜尋著方爭的身影,但燈光明滅不定,周敬年看花了眼,也沒有找到人。 等大家坐定,李哥領著幾個清秀的姑娘走了進來。 在場的人,身份地位比起來,比溫洋都要差點,而溫洋比起周敬年,又要差許多,所以大家的話題中心,都以周敬年為主。然而周敬年興致不高,話說的不多,喝酒也只是象征性地碰杯,并不喝。 一個姑娘坐在了周敬年身邊,她看周敬年板著臉,倒也識趣,給他倒了酒,就規矩地坐在旁邊,看其他人玩骰子。 溫洋端著一杯酒就坐在周敬年旁邊,看他不喝酒也不參與玩鬧,總是興致缺缺的樣子,不由關心地問:“周少想玩什么?” 柳楓是溫洋他爸的上司,而周敬年本人的身份,更是大集團未來的繼承人,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對待這么一位太子爺,溫洋不敢有任何疏忽。 周敬年搖頭,正在這時,包廂的門忽然被闖開,一個身軀肥壯大約三十來歲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對方手里端著酒杯,臉上印著好幾道口紅印子,腳步虛浮,滿臉酒氣。 原本熱鬧的包廂因為這人的闖入,頓時安靜下來。 溫洋看著來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那人嘿嘿一笑,自顧地往沙發上一坐,摟著就近的一個姑娘,不顧對方的掙扎,強勢地在對方臉上親了一口,然后看著溫洋:“溫少爺,你也來這玩啊,我就說,剛才看到你們上樓,還以為我眼花了?!?/br> 溫洋搖晃著酒杯,并不想理會這人,只是沖旁邊一人使了個眼色:“曾大少喝醉了,去看看他在哪個包廂,叫人來把他扶過去,交給他的朋友?!?/br> 曾大少不樂意,看著溫洋陰陽怪氣道:“酒都沒喝一杯呢,溫少就要趕人走了?”他把目光轉到周敬年身上,瞬間就直了眼,眼底全是對美色的驚艷,像色中餓鬼一般地湊向周敬年:“這位朋友是哪家公子?今兒相見就是緣,哥哥我敬你一杯!” 溫洋臉色一變,直罵姓曾的找死,等不及酒吧叫人,就要起身去拉曾大少,想要把人架出去。 曾大少不爽地揮開溫洋的手,兇狠道:“你特么碰我試試!” 溫洋還是頭一次被人這么下面子,但是他雖然看不上姓曾的,但對方家里勢力也是不可小覷的,真論起輩分來,他還得叫對方一聲叔叔,他作為一個小輩,也不能與對方撕破臉。 曾大少只把目光放在周敬年身上,他已經喝得醉眼昏花,不然也不會注意不到周敬年眼底的冷色。他舉著酒杯,看周敬年只是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了事,萬分不爽,“你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你曾哥?” 周敬年掀眸子看他,情緒毫無起伏:“那你想如何?” 酒杯被重重地放下,曾大少不爽地“嘖”了一聲,顯然他橫行霸道慣了,此時和他同行的人都竄進了這間包廂。作為領頭人,曾大少和溫洋不睦,導致他們身邊跟著的人也不對付。對方人多,溫洋他們被對方的人逼到角落里,眼看雙方劍拔弩張,氣氛僵持,一名推著酒推車的服務生出現在了門口。 酒瓶輕輕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室內,這響聲被無限放大,無比突兀,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周敬年轉過頭去,看著一如前世那樣忽然出現在門口的方爭,心臟狠狠地跳動了一下。前世就是從這一刻開始,他余下的人生都與這個叫方爭的人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第5章 方爭看到包廂里氣氛不對,正想退出去,卻忽然被人叫住。 叫他的是一個染著紅發流里流氣的男人,他指著方爭,“你,過來?!?/br> 方爭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推著車走了進去。 門關上了,方爭走了兩步,才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周敬年,貓兒一般的眼睛睜大了一瞬,顯得特別的無辜可愛。 那紅發男子從車里提出一瓶酒來,開瓶后重新倒了一杯,他對周敬年似笑非笑道:“這位小哥可能覺得就這么喝酒沒意思,今天就給你來點新鮮的?!比缓蟀丫票M方爭的手里,命令道:“去喂這位小哥喝酒?!?/br> 末了,不懷好意地加了兩個字:“用嘴?!?/br> 在這種緊張氣氛的場合下,紅毛此舉完全是在羞辱周敬年。以曾大少為首的人,全都看好戲一般的笑了起來。 被摁在沙發上的溫洋怒道:“曾榮!” 曾榮睜開被肥rou擠得都快沒了的小細眼看了一眼溫洋,對他的怒吼充耳不聞,他被周敬年下了面子,必然要從他身上找回來。 而方爭,他心頭一沉,抬頭看向周敬年,對方眼眸深沉,然而如同白日相處時他感受的那樣,雖眉目冷峻,卻依然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和。 方爭心里忽然就松了一口氣。 在場的人他誰都惹不起,唯一能求救的,也只有這位才相處了短短一個白天的新同學。 見小服務生愣著,那紅毛推搡了他一下,催促道:“愣著干什么,快??!” 方爭被這一推不由自主地向周敬年撲去,杯子里的紅酒灑了對方一身,他感到腰上一熱,就已經被周敬年抱了個滿懷。 方爭嗅著紅酒的味道,在周敬年懷里抬頭,對方恰好也低下頭來,兩人幾乎鼻尖相對。他看到周敬年伸手過來,撩開他額前過長的碎發,低聲道:“待會兒乖乖躲著,知道嗎?” 方爭被對方溫柔的語氣弄得一怔,等他回神的時候,已經被周敬年掐著腰放到沙發角落里了。 周敬年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前世也是這樣,為了羞辱他,曾榮的人抓著方爭命令對方以口給自己喂酒,那時候的他雖然是旁人輕易不敢惹的紈绔子,但也是涉世未深,也不想一來就給舅舅惹麻煩,加上心情不好,氣悶中的驚鴻一瞥發現朦朧燈光下方爭和應城差不多的身形,不知從哪里竄出一股邪火,仰頭喝了一口酒拉著正向他這位新同學求救的方爭就強吻了下去。 那時候,他不顧對方的屈辱掙扎,拼了命的親吻對方,直到被對方咬破嘴唇,才意猶未盡地放了開。 那之后,方爭非常地厭惡他,然而礙于自身的背景,他卻沒法報復回來,即使兩人前后桌,方爭也是長達半年時間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回憶只是一瞬,周敬年抓起一瓶未開封的酒,狠狠地砸在了正懶散地坐在旁邊的曾榮頭上。 酒瓶碎裂,發出很大的聲響,曾榮哼都沒哼一聲,就頂著滿頭血跡翻身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