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節
王二甚是得意,便道:“有您老人家這句話我就放心了?!?/br> 誰知才說到這里,手中的筷子忽地落在地上,王二眉頭一皺,捂住肚子。 婆子問道:“你怎么了?” 王二道:“不知怎么,大概吃壞了肚子。有些甚痛?!?/br> 婆子慢慢地變了臉色,竟道:“只怕不是吃壞了肚子,是吃錯了東西。你只顧吃的高興,難道沒嘗出里頭有什么不能吃的?” 王二聽了這話,忙道:“您老人家說什么?” 婆子忽地站起身來,指著說道:“你果然當我是年老糊涂了不成?當初叫你來承繼家業,誰知有了小郎,你自然不平了,這次若不是你把小郎帶走殺害,你又如何心虛地時常去家里探聽消息?我知道你不肯招認,官府也治不了你,所以我氣不平,就在酒菜里加了些毒老鼠的藥,你害死了我孫子,我便送你一塊兒下去見他?!?/br> 王二瞠目結舌聽著,忙俯身作嘔,可是他已經吃了半晌,如何能吐出來? 此刻腹中越發疼痛了,王二忙道:“快!快去叫人給我灌些青汁!” 原來坊間有些經驗,若是貓狗不慎吃了毒老鼠的藥,只要用青汁灌出來就無礙了。 婆子卻咬牙切齒道:“你休要做夢!今日我拼了老命,也必要讓你給小郎償命。誰攔著也不行!” 王二摳喉嚨,又捶胸,總是沒法子,忙回頭,呲牙吣口地說道:“小郎、小郎又沒有死,你何必這樣!” 王婆子聽聞,忙上前道:“你說什么,小郎沒死?他在哪里?……你是不是又哄騙人呢!” 王二忍痛大叫來人,一邊兒又吼叫道:“他在城外十里鄉我一名認得的相好家里,你快叫人拿青汁來!” 王婆子后退一步,此刻卻又有腳步聲響,王二抬頭,卻見是季陶然跟幾個捕快走了進來,望著他道:“你方才所說果然是真?” 王二自忖命不久矣,哪里還敢嘴硬抵賴:“我都要死了,大人,我已經招認了!我罪不至死,這婆子卻給我下藥……” 季陶然又問那相好姓甚名誰等,王二一概都說了。季陶然便命幾個捕快迅速出城尋人。 此刻那王二因肚疼越甚,已經忍不住在地上亂滾,頭上的汗也滑落下來,只奄奄一息地叫道:“快……取青汁,我、罪不當死……” 季陶然看了他片刻,道:“你不是說若是你做的,便不得好死么?”搖頭冷冷一笑,轉身自去了,身后傳來王二厲聲痛嚎的聲響。 季陶然出來牢房,那婆子喜出望外,拉著季陶然道:“大人,那畜生說的果然是真么?我孫兒真的沒有死?” 季陶然道:“他以為他吃了毒藥,自然不會再說謊了。您放心等著就是了?!?/br> 此刻因王家幾個人都在場,紛紛也圍上來問長問短。 那婆子一一都說了,又向季陶然跪倒,含淚說道:“多虧了大人設下的妙計,果然詐出那畜生的真話來,若果然順利救出了小郎,大人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了?!?/br> 季陶然忙扶起那婆子,只叫他們在府衙等候,自己卻又往前而行。 將到公房之時,卻見云鬟跟趙黼站在門口上,不知在說些什么。 季陶然頓了頓,方走上前,對云鬟道:“你那法子果然奏效,這賊人真的招供了。已經派了人去找尋,若無意外,孩子必然是會回來的?!?/br> 云鬟笑道:“幸而孩子安好,恭喜將要順利結案了?!?/br> 季陶然道:“若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要如何處置呢?!?/br> 云鬟卻搖頭道:“若不是我,你也自會想出法子,只不過我幫你提前想到罷了。何必妄自菲???” 兩人說到這里,季陶然看了一眼趙黼,便壓低聲音道:“我先前也才知道,原來昨日,你進宮面圣了?如何我隱約聽我們大人說……你可以進刑部了?” 云鬟斂了笑,垂頭不語。 季陶然道:“你真個兒要去?” 云鬟默然問道:“是不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季陶然停了停,道:“對天下任何其他女子來說,自然是匪夷所思,但是對你而言,卻是順理成章?!?/br> 云鬟抬頭,季陶然肅然道:“你有天賦之能,也有心胸機變,就算我等須眉男兒都不及?!阕约喝羰遣辉缸叽寺?,倒也罷了,但倘若是你心愿的,如何使不得?” 云鬟目光閃爍,正欲說話,趙黼在旁冷冷說道:“季呆子,怪不得你跟小白交好,你們兩個是串通好了一氣兒的?” 季陶然道:“世子莫非……不喜歡此事么?” 趙黼嗤道:“我何止不喜歡。先前跟你說過,她是要跟我去云州,跟我成親的。如果去了什么刑部,你讓六爺守寡到幾時?” 季陶然瞠目結舌,云鬟也禁不住蹙眉:“世子?!?/br> 趙黼道:“怎么,不愛聽么?那換一句……讓我獨守空房怎么樣?” 云鬟只得抬頭看向別處,季陶然也笑著咳嗽了聲,同也舉頭四顧。 只有趙黼走到云鬟身邊,說道:“我可不是說笑,你的確是個最冷心冷面、無情無欲的天人,倒也罷了,你哪里知道我的種種煎熬難過?” 云鬟面上有些薄紅,只得小聲道:“世子,這兒是京兆府呢?!?/br> 趙黼磨牙道:“那好,回去悄悄說?!?/br> 季陶然站得近,忍不住又瞥了過來。 趙黼恨得牙癢,偏偏說道:“你看什么看?我們昨晚上……” 云鬟見他非但不收斂,卻要越出驚人之語,便狠狠地咳嗽了聲。 誰知趙黼此刻火氣復涌了上來,任是誰也討不了好,見狀便低頭道:“你若再瞪我,我便親你?!?/br> 季陶然雖知道他的性子不羈,卻也聞言呆怔。 云鬟嘆息低頭,趙黼白她一眼,哼道:“十足膽小?!?/br> 誰知目光逡巡之間,忽地看見云鬟“平平如也”的胸,頓時又大皺起眉。 趙黼咂了咂嘴,眼前恍惚,不由想起昨晚上的事來。 原來那會兒,兩個人因為云鬟要進刑部之事,一言不合,趙黼將靈雨關在門外,回身逼近云鬟。 云鬟不由后退,想到他方才所說,不免問道:“世子……要什么來交換?” 趙黼低低道:“你自然是知道的?!?/br> 此刻云鬟退到了床榻邊兒上,身后硬挺,竟是貼上了床柱,再無可退。 趙黼笑道:“可惜,如何不直接到榻上呢?省了我的事兒?!?/br> 手扶著下頜,低頭便親了下去。 其實趙黼本就是個百無禁忌的性子,前世這會子妻妾都有了,雷霆閃電,呼風喚雨,毫無克制。 但今生,一把年紀……卻仍是每夜獨對床柱,委實凄惶,他又不是那種清心寡欲之人,偏偏是個最熱血沖動的,每每煎熬起來,也是一言難盡,無法形容。 那唇香甜嬌軟,就仿佛有花蜜一般,碰不到的時候口干舌燥,碰到了之后卻又貪得無厭,舌尖就如他的胭脂獸聽了號令,長驅直入,左右捭闔,無法阻擋。 他的屋內并無炭爐,但身子卻愈發升溫,似地火奔騰,熊熊烈烈。 當下便在耳畔咻咻說道:“我要你。你可給么?” 卻不等回答,欺身再上。 云鬟似想躲避,卻又并沒有掙扎,只暗中緊握了雙手。 趙黼早已經猛虎似的,亂扯亂撕一通,喉間幾乎發出咆哮之聲,正磨牙吮齒地想要一口咬落,目光所至,手卻忽然停住了。 第259章 因見趙黼終于閉口不言了,欄桿之前,季陶然便對低低地對云鬟道:“是了,我昨兒想起清輝來,倒想著給他寫封信才好,你可跟他聯絡過了?” 云鬟也低低答道:“我將要到京的時候,給他寫過一封,還得了來信,近來雖也想著寫,只還沒得空,今日回去再寫?!?/br> 季陶然道:“甚好,我今日也寫。如今你回來了,只他一個在那里,我怕他有些凄惶?!?/br> 云鬟點了點頭,季陶然忽地又說道:“對了,先前蔣勛倒是回來了,不過我看他仿佛……” 兩人正說到這里,忽然聽得趙黼重重地嘆了聲,又跺了跺腳。 云鬟跟季陶然不知究竟,只猜他不知為何又要發作,兩個人忙都噤聲,只齊齊地又看向遠處,只做若無其事的。 誰知趙黼橫著眼睛,把云鬟又瞥望了幾回,卻終究也沒說什么。 既然季陶然安然無恙,趙黼便想離開。 奈何云鬟因插手了王家這案子,便欲知道那王小郎的結果,于是趙黼就只陪著她在京兆府里等候,不料京兆尹因知道了趙黼在此,忙便過來相見,忽地又看見云鬟,于是又大大地贊美了一番。 原來前日云鬟上殿面圣之事,靜王回府之后,自會跟府中的門客等說起,張瑞寧也自不必說,因此這些京內高官們竟都風聞了。 如此又寒暄半晌,終于那負責出城尋人的捕快回來了,果然將王小郎毫發無損帶回,又押了那王二的相好來。 當下即刻又審問了一番,王二這相好卻并不是格外難纏的人,很快招供。 原來王二因想謀奪王家的家產,那日趁亂便起了歹心,將小郎好言好語地哄騙走開,只騙他說要帶他出城玩兒,飛快地領了出城后,就放在相好兒家里,讓看管起來。 本來想等著事態平息一些,可以遠遠地把小郎賣到他鄉,一了百了,誰知京兆府竟始終不放此事,季陶然更是隔三岔五地過王家詢問,追的甚緊。 因此王二一直不敢貿然把小郎脫手。 這王二哥自然非善類,也曾起過殺人滅口的心思,只是他那相好因見小郎生得可愛,竟不忍心,這才保住了小孩子一條性命。 那王家眾人,抱著失而復得的孩子嚎啕大哭,又拉著孩子,闔家給季陶然下跪拜謝。 季陶然忙叫扶起,又見這件案子終于水落石出,這段日子來壓在心頭的郁郁之氣可也總算煙消云散,當下便去負責處理剩下之事。 云鬟見狀,也自心頭喜悅,當即告辭離開。 不料兩個人才出了京兆府大門,就見有一人騎馬而來,這樣光天化日之下忽然照面,云鬟竟有些忐忑不安。 原來此刻的來人,竟是崔印。 因崔印聽說了季陶然遇險之事,心里牽掛,便來查看究竟。 才翻身下馬,便見里頭出來兩人,崔印眼前一亮,忙上前行禮,笑道:“世子殿下!”又看向云鬟,略一猶豫,才說道:“這位就是那日夜間偶遇了的謝公子了?” 趙黼瞥一眼云鬟,卻見她臉色如常,正拱手作揖道:“正是小吏,見過侯爺?!?/br> 自從男裝之后,云鬟說話之時,便只放低聲音,因此聲線略顯低沉,又似白清輝一般,是淡淡冷冷,并無感情摻雜的,因此竟也叫人難分雌雄。 崔印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笑道:“那夜我吃醉了,竟有些沒看仔細,如今再見,卻果然是金玉之貌,稀世之才啊?!?/br> 趙黼笑道:“侯爺,你別亂夸壞了她?!?/br> 崔印笑道:“夸不壞,何況又是名副其實的。是了,世子跟謝公子怎會來此?” 趙黼裝模作樣道:“因我知道季……季陶然他早上遇險,我不放心,過來看看罷了。侯爺也是為此而來?” 崔印才說道:“我也正是聽聞消息,過來看看,陶然可無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