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正在表揚著名次前三的同學，聽見這哭聲，她不耐煩了?！耙蕹鋈タ?。自己不努力，哭有什么用?！?/br>
    教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陶慧慧立即收聲，一哽一哽的，可憐得很。

    趙逢青看了眼陶慧慧那被抓得皺角的試卷，冷眉嗆道：“又不是上課時間，眼睛進個沙子還不行啊，老師?！?/br>
    班主任看趙逢青一直不順眼，這一頂撞，讓她頓時發怒，“趙逢青！”

    “到——”趙逢青張揚一笑。

    結果就是趙逢青和陶慧慧兩人出去罰站。

    陶慧慧看著趙逢青，圓圓的眼睛盈滿了感動?！爸x……謝?！?/br>
    趙逢青無所謂的態度，“我看不慣班主任這個勢利眼，和你沒關系?！?/br>
    自那之后，陶慧慧對趙逢青很好，隔三岔五帶些小零食過來。

    與此同時，陶慧慧在班上被欺凌的現象越來越嚴重，從嘴皮的嘲笑變成了身體的虐待。

    趙逢青知道那些嘲笑起哄，聽到別人吼著“掏灰灰”，她懶懶回道，“普通話說不好就別出來丟人了?！?/br>
    然而，其他隱秘的凌虐，趙逢青并不知情。

    譬如，有惡劣的幾個男生對陶慧慧使用電擊器，為了聽她那結巴而痛苦的叫聲。

    陶慧慧很害怕，在學校能求助的人，她第一個想到的是趙逢青。某天在遭受欺凌后，她回到座位，驚慌失措的，“趙……逢青……我……我……我……”內心的害怕讓她的結巴變得嚴重。

    “嗯？”趙逢青瞥了同桌一眼。

    陶慧慧的眼里有淚花，手指顫抖不已，“我……他們……”

    “明天說，我有急事?！壁w逢青趕著去外公家吃飯，抓起書包就走了。

    之后，她再沒有見到陶慧慧。

    陶慧慧在那天被班上一男生用火燒的扳手烙傷了臉。在醫院待了幾天，匆匆轉了學。

    這個事件，沒有任何人受到處罰。

    因為那個男生未成年，所以無法行政拘留。甚至，因為不滿十四歲，連罰款都免去了。

    校方推脫事件地點在校外，這次意外是家長監護不力的責任。

    幾個男生的家長則反口污蔑陶慧慧行為不端。

    最后，學校發布聲明，由于陶慧慧的傷勢較輕，家長們已經調停和解。

    趙逢青去找班主任問過陶慧慧的住址，班主任只道，“出院后就搬走了，醫生說那傷口很快就會好?！?/br>
    她打聽的消息都是，并無大礙。

    之后的幾年，趙逢青有時候會想起陶慧慧。

    但是想想就過了。

    臨上大學前，趙逢青打算清掉中學舊課本。

    在整理的過程中，她發現，自己初中時期沒寫幾個字的課堂筆記本里，夾著幾張半撕的紙。

    紙上還有血跡。

    那一刻，趙逢青的心沉了。

    她把這些紙碎來來回回拼了很久，都不完整。然后，她翻箱倒柜。在書本和作業簿上到處找，但那剩余的三分之一，不知去了哪里。

    趙逢青把這封信看了很久。

    里面是陶慧慧對于自己初中生活的陳述。她在學校過得很辛苦。她曾經試著在作業的最后寫明自己的處境，讓老師主持公道。然而一次次的作業交上去，老師視而不見。她告訴自己的父母，她害怕去學校，不想上學了。遭到的是父母的不理解。那些欺凌她的同學，把她當狗一樣看待。

    這封信的最末，斷在趙這個字，旁邊的逢字被撕了大半。

    之后的，都被撕了。

    趙逢青覺得自己手里握著的，是陶慧慧的血書。她仿佛看到，陶慧慧那rourou的臉上，驚惶求助的大眼睛，一直在看著她。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四年多，但趙逢青還是去咨詢了律師。如果初二那年她就找到這封信，能否幫助陶慧慧討回公道。

    律師回答：“這個案件，暫時無法可依?！辈坏珶o法可依，甚至未滿十四歲的男生還有《未成年人保護法》罩著。

    在這個事件中，受害者只有陶慧慧一個。

    那些男同學正常上學，老師正常授課。

    所有人都是幫兇。包括學校，包括同學，甚至，包括趙逢青。因為正是旁觀者的冷漠，加深了受害者的創傷。

    之后，趙逢青托了蔣芙莉的關系網去尋找陶慧慧。

    了無音訊。

    她想過，也許陶慧慧現在過得很好。

    但心里就是放不下那一封信，紙上的字跡與血跡，似有千斤重——

    陶慧慧這個名字，趙逢青在見到那封信后，和蔣芙莉幾個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