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當然沒問題!”寧婉就說:“鐵石送來木頭不假,但那時安平衛還沒有給他撥一兩銀子呢!而且木頭是鐵石帶著親兵們伐的,與他們何干?” “對,對!女婿的親兵可不是軍中的人,也不拿軍中的兵餉,伐的木頭自然與軍中無關!”爹就說:“我怎么就忘記了與他們分辯?” 爹娘雖然走出三家村,做了幾年的生意了,處事的手段也好多了,但是他們對官府的事依舊十分陌生,也一直存留著對官府打心底里的畏懼,因此寧婉只告訴他們,“我們也不必分辯,只隨他們查去!但若是有人敢對我們家的鋪子怎么樣,我絕不饒他!” 正說著,鐵石走了進來,“他們不會再來了?!?/br> “怎么?”寧婉就有些意外,“明明許千戶上躥下跳鬧得那樣兇!” “查我也就罷了,如今竟連累到岳家,”盧鐵石平日里面容不再似過去一般的嚴肅,但是見許千戶查到了岳家,再不會置之不理,臉上早掛了一層寒霜,“他現在正想著怎么對人交待他自己的事呢!” 爹娘就齊聲問:“可是許千戶有什么錯?” 許千戶的錯多著呢,只是寧婉也不知道鐵石揪了他的什么毛病,因此也看向他。 “我將虎臺縣千戶所的屯田查了一遍,報到了遼東總府和安平衛等處?!?/br> 鐵石其實是個沒有太多心思的人,性子非常直率,他亦不大關心除了打仗守城等等軍中之外的其他事情,但是真被逼到了眼前,他又是頂有法子的。就比如虎臺縣里抓了兩三年的賊他只用了半個月就捉到了,又比如他查了千戶所的軍屯也不過用了幾天時間就揪到了許千戶的軟肋。 “無怪你這兩天一大早就出門呢,”寧婉就笑了,毫無疑問,許千戶一定會多占軍屯的,這也是軍中的常弊了,就連寧婉都知道,“秋收在即,許千戶的田被查了,一定忙得焦頭爛額?!?/br> 盧鐵石點了點頭,又向岳父岳母說:“過些天收了麥子,我給岳父岳母送些?!?/br> “我們不用,家里如今也有麥田了,糧食夠吃?!?/br> 寧婉就說:“爹、娘,鐵石孝敬你們還不應該?一家人推讓什么!” 秋收之后,鐵石收到的麥子還真不少!想也是,他本就是副千戶,在虎臺縣里除了許千戶也就是他與張曹兩位一樣了,得的自然就應該多呀!這些麥子直接磨了面,給老宅里送些,寧家送了些,他們夫妻倆留了些,其余的都放在隔壁,閣冰就開著玩笑說:“這么多面!看來我一定能學會做面食了!” 至于損失頗多的許千戶,誰管他怎么想!且他經了此事就老實下來,鐵石不怕他為其一,其二就是許家內院里鬧得太兇!新進門的一妻一妾沒完沒了地斗之外,過去收房的一個妾現在也不平了,再有家里的幾個兒女,就沒有省偷牡疲 當寧婉接了路少夫人進門時,就明白鬧了這么久的事情應該有個著落了,讓白氏將路少夫人身邊的人都帶了下去,等著路少夫人開口。 路少夫人面上就露出為難的神色,“我公公真是盡力了,但是那邊連煙花女子生的女兒都娶了回來當正頭夫人,周指揮使是怎么都要保的?!闭f著拍拍寧婉的手,“你別難過,來日方長,鐵石將軍還會有機會的?!?/br> 第229章 剿匪 先前路少夫人曾經向寧婉吐露過,只要鐵石將虎臺縣的城墻修繕好,路指揮同知就會一力舉薦鐵石做虎臺縣的千戶。 寧婉自然愿意鐵石升任千戶,但卻從沒有真正相信。她不是不信路指揮同知,而是因為她早知道鐵石修好了虎臺縣的城墻后非但沒有得到任何功勞,反而被貶成了百戶到安平衛最貧瘠的虎踞山屯田去了。 當時的細節她雖然不清楚,但如今略一想就能明白,不論是周指揮使還是許千戶,都會想法子往鐵石身上潑臟水的,而盧鐵石那耿介的脾氣,又是根本不會與他們當面辯解或者背后走關系求情。 現在雖然有路指揮同知幫忙,但安平衛里兩方相斗的結果還是周指揮使占了上鋒??磥砻\還是改不了的,寧婉只能接受了。不管鐵石遇到什么難處,她都會站在他身邊安慰他、幫助他,而鐵石終將會順利地渡過所有的難關。因此她聽了路少夫人的話并沒有多難過,只平靜地問:“指揮使想要鐵石去哪里?” “你猜到了鐵石將軍要被調任?”路少夫人略微有些驚奇,畢竟新任命才從遼東總兵府里傳來,知道的人沒有幾個,她一得了消息就打著回娘家的旗號坐車到了虎臺縣,盧夫人不可能在自己之前知道的,“總兵府調鐵石將軍到遼東東北的虎踞山里剿匪。雖然會辛苦些,但我公公保證給盧副千戶配備最強壯的兵馬、最好的軍械、足夠的軍糧!” 原來鐵石沒有被貶職!寧婉這時真正驚訝起來,而且他沒有被派去屯田,而是剿匪! 其實在寧婉的夢里,鐵石去了虎踞山之后第一件事果然不是屯田而是剿匪,畢竟到處是匪的虎踞山是不可能不剿匪就開始屯田的。雖然當初的鐵石只帶著一百多老弱病殘之兵,又是在秋后之季將冷之季。 所以名義上是屯田還是剿匪是有很大不同的,屯田只要派人就可以了,什么樣的人都可以充數,但剿匪卻一定要派強兵! 為什么結果不同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時候沒有路指揮同知幫忙,周指揮使一手遮天,現在路指揮同知還是盡了力。 路少夫人忖度著盧夫人的神色,竟似沒有多惱火,就趕緊勸道:“虎踞山的匪雖然難剿,但鐵石將軍的威名在此,再多帶些人去,一定能馬到成功。那樣再立下軍功,我公公再堅持為鐵石將軍報請軍功升任官職就容易得多了?!?/br> “已經很感謝路指揮同知了,”寧婉理清了思路就說:“如果沒有路指揮同知為我們家鐵石據理力爭,結果還不知道怎么樣呢?!?/br> 路少夫人見盧夫人聽了丈夫沒有升職竟然還十分領情,就嘆了一聲氣說:“我真怕你怪我公公,明明說好了的,但終還是不成?!庇旨奔钡氐溃骸澳悴恢苤笓]使有多不講理,瞪著眼睛能說瞎話,他本還要硬給鐵石將軍按個罪名然后降了他的職!最可恨的是鐵石將軍的親爹,竟看著我公公和指揮使爭得都拍了桌子也一句話也不幫親兒子說一句話!” “我都懂?!睂幫裆頌閮合辈缓脤ν馊苏f,還在鐵石很小的時候,公公就不愿意他習武,不愿意他從軍,他大約是希望鐵石平凡些不與鐵城相爭,畢竟從真正的禮法上,鐵石其實更有資格襲公公的軍職。他的心一直偏著周夫人那邊,因此怎么也不可能在周夫人的哥哥面前替鐵石爭的。 盧夫人如此通情達理讓路少夫人更覺得愧疚,“若不是周家在京城里的舊相識襄武侯出面干涉,遼東總兵府也不會如此的,我公公先前早與總兵大人說定了?!?/br> “沒什么,鐵石還年輕,以后還會有機會?!睂幫穹匆獊戆参柯飞俜蛉?。不管怎么樣,路指揮同知支持鐵石,使得虎臺縣城的城墻修得更加堅固,將來會有許多人受益,已經一件大功德,而路指揮同知本想借此機會立下功勞,甚至升職的,但在也都成了泡影,心里恐怕也是難過的。 說到底,畢竟路家還是不如周家勢大、后臺硬。因看看天色笑道:“路少夫人先略坐坐,我親手給你做幾樣小菜嘗嘗,我們再開一壇葡萄酒,上一次你不是說我釀的酒很不錯嗎?” 路少夫人趕緊拉住盧夫人,“我本就是打著回娘家的旗號出來的,因此倒不好在你們家多坐,你親手做的小菜也留待以后再嘗。如今我要趕緊出城,到娘家看上一看再回安平衛呢!” 寧婉就明白路少夫人要回去傳話的,就也不再挽留,“等機會再聚時,我一定給你做幾個小菜感謝?!?/br> “那我可就記住了?!甭飞俜蛉司托α?,“而且還要有一壇葡萄酒!” 寧婉送了路少夫人出門,并沒有立即就找鐵石,近來他帶著兵士們去離縣城最遠的軍屯種秋菜,這是許千戶分給他的田,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即便晚上回來,寧婉也沒有立即說起此事,而是等鐵石吃過飯坐了下來方把事情講給他聽,“路少夫人還說,大約再過一兩天,安平衛那邊才會把軍令傳下來?!?/br> 盧鐵石聽了卻很高興,“剿匪?聽說虎踞山的匪當年高祖時都沒有剿滅,我正好會會他們!” 寧婉看他神情開朗,不禁問道:“你用了這么多心血,還將自己的錢投進去了不少,才將虎臺縣的城墻修得堅固無比,現在卻被排擠出虎臺縣,真一點也不難過嗎?” “難過什么?”盧鐵石一笑道:“我只做自己應該做的事,如今虎臺縣的城墻修得十分完善,真有夷人難下只憑此城便能多抵御許多時日,我心里特別高興?!?/br> 盡管早就知道,寧婉還是嘆了一聲,“你心里想的果然只有這些!” “那還能有什么?”盧鐵石瞧著媳婦突然間想到了,不免有些內疚,“婉兒,我沒能升職,你也做不成千戶夫人,還有我娘的誥命夫人遲遲沒有結果,所以也不能為你請封,你是不是很傷心?” 寧婉就啐了他一口,“我難不成就是那樣小肚雞腸、唯利是圖的人!” “雖然不是,”但是自己怎么舍得婉兒受了委屈呢?盧鐵石就抱了她說:“但婉兒,我一定要再立下軍功,讓你當上誥命夫人!” 寧婉從不覺得自己不愛錢不愛權,事實上她很喜歡銀錢,也很喜歡權勢的,可她真心認為,“只要我們能一直這樣好下去,什么誥命夫人我都不放在眼里?!?/br> 盧鐵石看著媳婦清亮的眼睛,摯愛的目光,只覺得自己的心竟然可以如此的柔軟,柔軟得化成了水,將自己和婉兒包在一處,再想不起別的,“婉兒,我們會一直這樣好下去,永遠好下去,相信我?!彼穆曇袈龁×讼氯?,眼睛里的光芒讓寧婉感覺到自己的臉似乎被燒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