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二嫂,你在鄉下長大,卻不知道這里面的機關,要是不知道內情又不會運作,只怕二哥的官職能保。正好我認得一個哥們能說得上話,只要拿些銀子打點打點……” 盧鐵石已經不耐煩了,就一拍桌子,還不待說什么盧鐵垣已經一個箭步躥了出去,到了門前才站住,“我真是為你們好才……” “滾!” 盧鐵垣果然滾了,可出了門又扒著門縫回頭問:“你們真不用嗎?我可是與總兵府里來的人吃過飯……” 盧鐵石就又一招手,“你過來!” 盧鐵垣果然乖乖地走過來了,但是走到了離桌子幾尺的地方又停了下來,滿心警惕,卻又不甘心放棄,“二哥,我替你請了他們出來喝酒?” 盧鐵石就用手在桌角上用力一掰,喀嚓一聲,桌角竟被他掰得斷了,然后就將桌角扔到盧鐵垣的懷里,“回府里不許告訴任何人我來了安平衛!” 威脅的話并不必說,盧鐵垣就一道煙跑沒影了。寧婉就笑了起來,就問:“過年時我就瞧著他們倆對你十分不甘心的樣子,你過去一定欺負過他們的吧!” “我揍過他們,當然他們也找小廝們對付過我,但過后我還會更狠地揍他們,所以他們倆小時候都怕我?!?/br> 原來自己還以為鐵石小時候在指揮僉事府里是受欺負的呢,不想他倒是個欺負人的!也是,他那個性子,誰又能欺負得了他?也就是自己吧!因此寧婉就哼了一聲道:“看你無法無天的,如今正要我教訓于你,趕緊給夫人布菜!” 盧鐵石就笑了,婉兒是怕自己想起了更多的往事才與自己逗笑呢,趕緊湊上前去,“謹聽夫人吩咐!” 吃了飯自然去買東西,寧婉給鐵石買,給自己買,給婆婆買,給爹和娘買,給大姑、大姐、喜姐兒買,甚至跟著他們一起來的親隨都各有小東西相送?;厝サ臅r候,每匹馬上都帶了大包袱。 大略算了算帳,他們這一次來安平衛,一共花了一百多兩銀子! 其實盧鐵石不大明白,平時媳婦過日子很節儉的,不想現在花起銀子就像流水一般。只說一樣的面料,為什么要買幾樣花紋,哪里有全部一樣的穿起為方便?可是媳婦說春天時就應該穿桃花的,冬天時應該穿梅花的,早起出門時要穿花骨朵的,中午見人時應該穿花瓣盛開的,相配的首飾自然也不同,諸如此類,不一而足,他怎么也記不住,索性只管付銀子,幫著拿東西。 出了安平衛時還故意嘆了一聲,“我才知道,原來養個媳婦真不容易,幸虧我媳婦會做生意能掙錢,否則我就養不起了!” 把寧婉笑得,“你養不起我,我就養你好了!” 因總兵府和安平衛查修繕城墻的銀子,虎臺縣里許千戶也上躥下跳地找鐵石麻煩,就連巡視城墻的事也不必鐵石做了,整日里圍著新修的城墻雞蛋里挑骨頭,鐵石竟因此閑了下來,陪著寧婉看鋪子、管作坊,自然還有去安平衛看戲買東西,兩人這一陣子過得竟比新婚時還快活。雖然也因此花了許多銀子,但是錢本來掙來就是花的呀! 更何況秋季之時青木又帶了幾個小部落的首領將他們的皮毛都悄悄地送到了寧婉的鋪子里,這樣他們多得了錢,寧婉也多賺了不少,越發覺得多花些不算什么了!她每日里穿著上好的衣裳,戴著貴重的首飾走在虎強縣里,就是告訴大家,有人說鐵石貪了銀子,可是我就是敢穿得好用得好,就是要證明我們家根本不怕別人說,因為我們本就有銀子不必貪的! 就在這時,寧婉收到了封家的帖子,請她參加菊花宴。 菊花宴自然要選秋天菊花盛開的時候,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封家就是特別趁著周夫人小產的時候請客。 終于輪到了周夫人小產,羊二小姐將她絆了個跟頭——當然這都是周氏說的,羊二小姐從來沒承認,兩下里的官司還在打著,就似羊二小姐失了孩子的事也沒有結果一樣。 不過寧婉這次信了周氏,就像她相信周氏給羊二小姐下過藥一般。周夫人生母的出身就決定了她可能有墜胎的藥,而羊大小姐武功相當不錯,她的meimei會上一招兩式的也很正常,然后向害得她失了孩子的周夫人下個黑手不是很自然的?而且周夫人又太弱了,像個紙糊的美人一般,摔一下孩子就掉了不稀奇。 周氏不能出門,大家難得地熱鬧一回。趙家離開虎臺縣時,將原來的宅子分成三份,一份給了趙國葆,一份賣給封家,一份現在空著。封家所得的正是離縣衙最近的那一處,也包括了戲臺和大部分的園子,是趙家宅子中最精美的部分,如今封家買下了趙國葆分到的一份重新整飭一番,雖然比過去小了,但卻煥然一新,請客時頗有顏面。 菊花、黃酒、螃蟹,都是此時應景兒的東西,大家好久沒這樣聚在一處了,竟連戲也不大看了,只顧著說話。寧婉錢夫人等幾位縣城里地位最高的夫人們站在花園里一盆黑菊前閑談,“這只菊花簪子啊,還是前些天在安平衛無意間看到的,當時覺得到了這時節戴正好就買了,不想封少奶奶就給我這個機會了呢!” 正說笑著,兩個小孩子叫著“娘,娘!”跑了過來,一直撲到封少奶奶身邊的魏姨娘身上,笑著鬧著,“娘,我們也要看菊花!” 寧婉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封少奶奶要與封家翻臉了!比她在夢中記得的要早好幾年。其實剛剛看到封少奶奶身邊帶著魏姨娘她就隱隱猜到了,只是這么多人面前沒法兒問——其實就是沒有這么多人,也問不了,因為封少奶奶始終沒有再把她當成知心的好友,什么心事也不向自己說的。 第227章 同病 因著夢里的封少奶奶對自己的關切,對自己的照顧,對自己的教導,寧婉回到虎臺縣后就一直在找機會與她重新成為好朋友?!?nbsp;更新快nbp;nbp;請搜索//ia/u///】她以為自己和封少奶奶也像她與羅雙兒一樣,只要重新遇到了,很快就與夢里一樣親密了。 但是,寧婉沒有想到的是封少奶奶的心再沒有對自己放開,盡管她努力地投封少奶奶所好為之辦了茶會,又邀她一共下棋、賞花、觀景、讀詩,但都沒有用處,封少奶奶固然也會邀她在一處玩兒,但也只是談些琴棋書畫之類的閑話,有時自己側面地問上一兩句她的情況,她立即就會巧妙地繞開,一點心里話兒也不透露。 對于如此的結果,寧婉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過去的她們是那樣融洽,在一起有著說不完的話,可現在怎么就是隔著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鴻溝呢?但她總不能搖著封少奶奶告訴她自己的夢吧,既然沒有任何辦法改變,她只能接受。 好在寧婉也知道,就算自己能與封少奶奶早些成為好友,其實也不過能多安慰安慰她而已,因為封少奶奶與羅雙兒不同,自己可以幫羅雙兒掙到錢,讓她的日子好過些,但卻沒有本事幫封少奶奶,不管是夢里還是現在。 現在看著封少奶奶終于走到了這一步,寧婉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替她高興,只呆呆地看著封少奶奶笑著向拉住兩個孩子,“你們叫錯了,我才是你們的娘?!庇种钢磉吥莻€穿著一身青衣的人說,“這是魏姨娘,不是你們的娘?!?/br> 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三歲,跟著自己的生母從小長大的,又叫娘叫習慣了,現在自然不會理這個平時見不了幾面的嫡母,掙開封少奶奶急急忙忙地向自己的生母撲去,“娘,我要娘!”一人一邊抱住了魏姨娘,十分親熱。 封少奶奶就有些尷尬了,卻依舊掩飾著,笑著抬起頭來向大家說:“孩子太小不懂事?!比缓缶拖蛏砗蟮囊淮笕浩蛬D吩咐道:“趕緊把孩子們帶到我院子里,給他們吃些點心糖果,今天家里來客人了,等閑了再來逛?!?/br> 封少奶奶自娘家帶來的兩個丫頭起身去帶孩子,“寶兒、貝兒,去娘的屋子里吃點心,等一會兒再出來逛!” 孩子見了親娘自然不放手,且他們一向是嬌縱慣了的,哪里肯理兩個丫頭。因此依舊在魏姨娘身邊嬉笑玩鬧,封少奶奶就又向此時追過來的乳母丫頭并園子里的仆婦們道:“芳甸和花林不成,你們把孩子帶到我屋里?!?/br> 可是封家平日都是魏姨娘管家的,哪里有人會聽她的話?且又是將孩子送到正房的大事,更是沒有人敢。所有人都站著不動,卻將目光都投向魏姨娘,沒有魏姨娘發話,孩子是誰也不能動的。眼看著芳林和花甸兩個費心費力地哄兩個孩子,卻被大些的那孩子一巴掌打到臉上,雖然是孩子吧,力氣也不大,但聲兒聽著很脆,而挨了打的芳林就落下了淚,“小少爺,求你了,給少奶奶些臉面吧!” 一句未了,花甸也落了淚,封少奶奶尷尬地轉過頭去,旋即回身道:“你們胡說什么!明兒個我送你們回我娘家去吧,我不要你們了!” 芳林和花甸都哭道:“少奶奶陪嫁過來的人如今只我們兩個了,再趕我們走恐怕連碗熱水都喝不上了!若是再病了可怎么著呢!” 事出突然,立在人群中間牽著兩個孩子的魏姨娘就呆立在當地,此時突然明白過來,“少奶奶,孩子不懂事,我帶他們下去吧!”說著一手一個拉了孩子就走,而那些仆婦們立即就跟了上去。 寧婉清楚封少奶奶安排出眼下的這一幕就是給錢夫人看的,雖然恨不得自己就要開口,可還是忍住了,終于聽自己身邊的錢夫人叫了一聲“且慢!” 錢夫人當年賣了自己的嫁妝供錢縣令讀書,甚至在錢縣令想放棄讀書時也一力堅持不許他出門做事,過了許多年的苦日子才等到錢縣令中了舉,因此錢縣令對發妻極為尊重,而錢夫人最看不上不重妻室的人。眼下她斜眼瞧著園子里冷冷一笑說:“我如今才知道什么是寵妾滅妻、奴大欺主了!” 寵妾滅妻和奴大欺主都夠得上罪狀,看情形最重的可以處以絞刑,錢夫人一張口就給封家扣了這樣大的帽子,可見她是真生氣了,有些口不擇言。 封少奶奶聽了這話立即白了臉,兩滴眼淚就要滾出來卻終還是壓住,向大家匆匆一禮就走了,芳甸和花林追了上去,沒多久就哭著喊著,“快來人救救我們小姐呀!她要投湖了!” 這一下可就熱鬧了,整個園子里的人都向小湖邊跑去,只見封少奶奶正站在湖邊的一處亭子里向外掙著,身上的素衣白裙被風吹得飄了起來,讓寧婉想起了蹈水而死的湘妃,兩個丫頭死命地拖住她,命懸一線,“少奶奶,正有人盼你死了騰地方呢!” 一句話聽得大家唏噓不已,早有心軟的掉下了淚,“真是可憐呢!” 寧婉年輕身子好跑到了前面,上去幫著芳甸和花林將封少奶奶抱住,見她向自己懷里一倒就立即喊道:“少奶奶昏過去了!快請大夫!” 一時間園子里更亂了,封太太趕來時就見錢夫人站在眾人中心,命這個抬了長條凳子送封少奶奶回房,吩咐那個請大夫,又叫人,“要出人命了,趕緊請縣令大人過來!”封太太年紀本就大了,現在一急更是哆哆嗦嗦的,“錢夫人,別,別鬧出去!” 錢夫人能抓到理收拾虎臺縣這些人家的時候不多,眼下就立即駁道:“封太太的意思是想暗地里將封少奶奶逼死吧!” “不,不是,”封太太越急越說不明白話,“我是說別請大夫,不是讓她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