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而他們現下竟然都有了孩子了。 蘇瑩想著自己嫁到了景川侯府的這些日子,侯府里面人多事也多,她這樣的性子完全就應付不過來。婆婆不喜她,妯娌之間更是明爭暗斗,這些內宅的齷蹉事她壓根就不曉得該怎么辦,被欺負了也就唯有哭。 先時嫁過去的時候,丈夫同她的感情還好,凡事也都肯順著她,可后來她在他面前哭訴的次數多了,他便有些不耐煩起來,對著她便再沒有往日的那份溫情。侯府家大業大,后宅里的丫鬟自然是有不少,想著要往上爬的也是有許多,她成親半年還不到的功夫,已是教她曉得丈夫收用了好幾個丫鬟,甚或有一次還叫她親眼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伺候自己的丫鬟精赤著抱在一起的場面。她當時不過稍微說了兩句,便叫丈夫大怒,起身穿衣就走了,一連好幾日都沒有回來。后來婆婆曉得了這事,也將她叫過去好生的說了一頓,說她善妒,容不得人,又說她嫁進來也有好幾個月了,肚子還沒有一點動靜,若是再沒有動靜,她便要張羅著抬個姨娘了。 蘇瑩想起這些事,便只覺得心里梗的慌。轉念又想著先前聽到薛氏在眾人面前那樣的夸贊著陳佩蘭,葉明月舉止之間那樣的關心著陳佩蘭,而現下葉明齊又是這樣輕聲細語的同陳佩蘭說著話,仿似就生怕聲音稍微大一些了就會嚇到她一般。怎么她陳佩蘭就是這樣的眾星拱月,水晶琉璃般珍貴的人兒了?竟是要旁人都要捧著她,連同她說話都要小心翼翼的? 但原本,這一切都應該是自己的。 若是自己那時堅持著非要嫁給葉明齊,不管不顧什么景川侯的兒子,那今兒被薛氏當著眾人的面夸贊的兒媳婦應該是她,被葉明月那樣關心著的嫂子應該是她,被葉明齊這樣小心輕柔的攬在懷里,輕聲細語的說話的人也應該是她啊。但是現下自己是個什么樣子了? 蘇瑩只覺得心里難受的不行,快要踹不過氣來一般,眼淚水更是不受控的落了下來。 但又怕人聽到,便抬手握住了自己的嘴。 可終究還是有嗚嗚咽咽的聲音流露了出來。身旁的青竹見她哭了,更是驚叫著出身:“夫人,您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這樣的動靜自然是被葉明齊和陳佩蘭聽到了。 兩個人同時回頭望了過來。 待看清站在樹后面的人是蘇瑩之后,葉明齊的渾身便一僵,而陳佩蘭先也是面上一僵,隨后便不動聲色的抬頭望著葉明齊。 葉明齊烏黑的眸子此時正定定的望著蘇瑩。 她看著較以往瘦弱了不少,下巴更尖俏了。還是如同以往那般的愛哭,此刻滿面淚痕的模樣讓人見了,實在是會讓人心生憐惜。 但葉明齊忽然自嘲一笑。 蘇瑩現下便是瞧著再楚楚可憐,那又關他什么事呢?對她心生憐惜的人應當是她的丈夫,而不是他。而他心生憐惜的人,應當是在困境中都始終對他不離不棄的妻子。 于是他不再看蘇瑩,只是垂頭望著陳佩蘭,握著她的手,輕聲的說道:“這里風大,咱們先回去罷?!?/br> 說罷,便攬了陳佩蘭的腰,小心的扶著她下了橋,慢慢的往后院里招呼眾位客人的地方而去。 身后的蘇瑩望著他清瘦的背影,只哭的不能自已。 以往他是再瞧不得自己哭的。只要自己哭了,他必然是會手忙腳亂的上來哄著她。又說只要她不哭了,他愿意去做任何事。但是現下,他看著她哭的這樣的傷心,竟然是正眼瞧都不瞧她,只是攬著陳佩蘭就走了。 她不甘心啊,不甘心啊。原本他對著陳佩蘭的那份好,全都應當是她的啊。 而陳佩蘭隨著葉明齊走出了一段路之后,面上重又浮現上了笑意。 她原本還以為著葉明齊見到蘇瑩哭的那樣的傷心,他必然會撇下自己去安慰著她,但沒想到他竟然不過是瞥了一眼,隨后便帶著自己離開了。 心中高興,陳佩蘭就偏頭問著沈鈺:“夫君,怎么你不去安慰一下蘇姑娘嗎?” 她不說景川侯家的三太太,反倒只是說著蘇姑娘...... 葉明齊渾身一震,握著她的手猛然的一緊。 隨后他垂下來頭,望著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你都知道了?” 陳佩蘭心里只覺得好笑。 她的這個傻夫君啊,可真是個耿直的人,再好套話沒有的了。 她不過是這樣的問了一句而已,他便這樣如臨大敵的說了這樣的話出來。便是自己一開始不曉得那一回事,這當會順著他這話往下問,只怕也能悉數的將那一回事都給問了出來。 心中頓生愛憐,于是陳佩蘭便反手握住了葉明齊的手,又安撫似的用大拇指輕輕的撫了撫他的手背,笑道:“你不要緊張?!?/br> 葉明齊點了點頭。聽陳佩蘭繼續在說道:“你同蘇姑娘的事,我是知道一些的。不過我也曉得,現下她已經嫁入了景川侯府,而你也娶了我,便是從前你和她的那些事,我心中也是不計較的?!?/br> 葉明齊更用力的握緊了她的手,急急的解釋著:“我同她的事都已經過去了,而且自從我中進士的那一會我見過她,往后我是再沒有見過她了?!?/br> 陳佩蘭點了點頭,摸了摸他的手背,安撫著:“我知道。你不用緊張?!?/br> 可葉明齊依然還是像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垂了頭,不安的解釋著:“那時候發生了那樣的事,她同我說了那樣的話,我心中實在是,實在是難受。雖然那時候我聽了爹和娘的話,同你定了親事,但那時候我心中還是沒有忘記她的。所以我們的新婚之夜我才,才做了那樣的蠢事出來。不過方才我見到她的那一剎那,發現即便是見著她哭的那樣的傷心,我心里也是一點觸動都沒有的。我那時心里只想著你?!?/br> “蘭兒,”葉明齊抬頭看她,嘆息著,“我到方才見到她的那一刻才曉得,那一場年少時同蘇瑩的事已經全都過去了,而我現下的妻子是你。你才是那個要同我攜手走過一生的人。只是蘭兒,我以往和蘇瑩的事,你,你心中真的不介意的么?” 感動于葉明齊這樣的主動對她坦白,陳佩蘭笑著握緊了他的手,笑著同他開玩笑:“介意又能怎么樣呢?那也只能恨著不是我從小同你一塊兒長大的。又或者你在你娘肚子里的時候,我就該讓我爹娘早些兒定下你這個女婿來才是,這樣誰都搶不走了?!?/br> 葉明齊被她說的這話逗的笑了,卻也心生感動。隨后他輕擁她入懷,在她的耳邊嘆息著:“蘭兒,抱歉,一輩子才有的一次新婚之夜,卻被我那樣的給破壞掉了?!?/br> 他就在心里想著,等這兩日家里都收拾安穩好了,他必要再好好的布置一番,一定要再補了她一次完整的新婚之夜才行。 第116章 弱冠之禮 沈鈺耳聰目明,葉明齊偷溜到后院去的時候他早就一眼看到了。但其實他也很想偷偷的溜到后院里去見葉明月啊。 自打上次葉明月醉酒那晚他偷偷的摸到她的屋子里陪了她一夜之后,這些日子他可就再沒有見過她了,心中實在是想念得緊。 只是偷眼見葉賢嘉雖然一直在忙著招呼客人,但時不時的也會瞥他這里一眼,看他在不在,想來也是防范著他會趁著這功夫去找葉明月的吧。 沈鈺就撇了撇唇角,心里想著,我這個老丈人也是,眼瞅著自家兒子去后院找媳婦兒了,不但不攔著,還甚為的支持,輪到他這個女婿想去找他女兒了,他卻是百般不愿,還一直防賊似的防著他。但就是再防,可到了明年三月初八,我將圓圓娶回了家,到時看你還能怎么樣? 但縱然是心中腹誹,面上還得滿面春風的上前叫著葉賢嘉爹,然后隨著他一塊兒招呼客人。 大興習俗,兩家人只要定了親,那就算得是親家了,彼此就要隨著對方稱呼彼此的家人。 自然,改口這個東西是要給紅包的。紅包倒并沒有要求一定是金銀珠寶之類,比如說沈鈺第一次改口叫葉賢嘉爹的時候,葉賢嘉給他的就是一幅自己寫的字。 沈鈺當時道了一些謝,打開了那幅字,就見上面楷筆寫的是一個大大的仁字。 沈鈺抽了抽嘴角:...... 他一個領兵上戰場殺敵的,做錦衣衛指揮使負責審案的,葉賢嘉給他一個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