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而那邊,沈鈺早就是和周泉以及鄭云等人上了馬,帶了抓捕到的那名逃犯,還有那和尚的兩截尸首撒馬而行。 隨后他們一徑的到了北鎮撫司,直接將那名逃犯投入了詔獄,然后連夜審問。 至天明時,總算是將當年那件懸而未決的漕運案件給審了個明明白白。 周泉和鄭云毫無形象的伸了個懶腰,笑道:“沒想到這審問犯人竟然比打仗還累。得,若是早知道如此,還不如留在邊疆鎮守著不回來呢?!?/br> 周泉和鄭云都是沈鈺的副將。這次回來皇帝讓沈鈺做了錦衣衛指揮使,沈鈺隨即便上奏,請求讓周泉和鄭云做他的副手,于是皇帝便又下了旨意,封了他們兩人一人一個正五品的千戶。 這當會聽得他們兩人的調侃,沈鈺也沒有答話,直接就是將手里一直拿著的馬鞭子凌空掄了過來。 周泉和鄭云兩個人笑嘻嘻的躲了,轉頭見沈鈺兩條長腿交疊著架在案上,便笑道:“大人,天都亮了,案件也審問清楚了,是巡漕御史和漕運總督私下有過節,所以這才捏造了漕運總督私下貪墨結黨羽的事。趕明兒您將這審問的結果對皇上一說,皇上勢必要夸贊您辦案迅速,再大大的賞賜您一番。就是不曉得大人要賞兄弟們些什么?“ “一人賞五十鞭子?!?/br> 沈鈺一面用手里的牛皮鞭子慢慢的敲著自己的靴筒,一面就斜瞥了周泉和鄭云一眼,語調漫不經心。 周泉和鄭云這些年中在軍營中是和沈鈺玩慣了的,現下見他這樣說,兩個人也并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是笑道:“鞭子就算了。只求大人一人賞我們一碗雞湯餛飩就好了?!?/br> 沈鈺不答,依然是用鞭梢慢慢的敲著自己的靴筒。 片刻之后他忽然直起身來,對著周泉和鄭云勾了勾手,說著:“你們過來,爺有件事要你們去查一查?!?/br> 周泉和鄭云看他這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只當是有什么要緊的大事,于是忙斂了面上的玩笑之色,齊齊的走近了過去,問著:“大人要我們查什么事?盡管吩咐?!?/br> 沈鈺沉吟了一下。 這事有些不好啟齒的啊。但片刻之后他還是說了出來:“先前在廣覺寺的那位姑娘,你們去查一查她的身家背景?!?/br> 周泉和鄭云互相對視一眼,然后俱各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之色。 沈鈺年少成名,又是生的俊美,這些年中不曉得有多少姑娘心儀于他,但他從來都是嫌她們煩,壓根正眼也不瞧一下,怎么今日倒是會主動的要他們去查那位姑娘的身家背景? 難不成是大人春、心萌動了? 周泉和鄭云又彼此對視了一眼,隨后周泉便小心翼翼的開了口,說著:“大人,那位姑娘,生的挺好看的哈?!?/br> 鄭云也在一旁附和著:“而且膽色不錯。先前她被那和尚挾持的時候可是面色不改,叫都沒有叫一聲呢?!?/br> 屁,沈鈺就在心里默默的想著,那是你們沒瞧到先前她對我著下跪,又說著英雄饒命的話。 但他也曉得周泉和鄭云是在調侃他。雖然他心中是臊了,但面上還是裝的一副冷肅之色,一本正經的說著:“爺是想著,今晚我們辦的差事是不能讓他們對旁人透露一個字的。讓你們去查那姑娘的身家背景,也是謹慎的意思。你們都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說完,又是劈手一記鞭子掄了過來,怒道:“你們還不給我去查?只管杵在這里羅里吧嗦的胡說些什么?!?/br> 周泉和鄭云互相朝對方擠了擠眼,拼命的忍了面上的笑意,隨后便對著沈鈺抱拳行禮,轉身退了出去。 但剛一出去,他們兩個人肆無忌憚的大笑聲就傳了進來,只將里面的沈鈺給氣的面色鐵青,惱怒的恨不能一腳踹翻了面前的幾案才好。 第26章 怒而應戰 這邊沈鈺因著發臊而惱怒了,那邊葉明月卻是因著氣憤而惱怒了。 論起來她只不過見過沈鈺兩次而已,但卻是每一次都受了傷。 上一次是被一顆白果給砸中了額頭,蹭破了一塊油皮,足足養了三四日才好。這次就更好了,脖頸子那里被匕首給割了一道口子,直接都見血了。 黃鸝正哆嗦著手在給她包扎脖頸上的那道傷口,急的都快哭了。 “姑娘,您這里,有沒有事???痛不痛?” 實在是瞧著太瘆人了。猩紅的血就這么沿著葉明月白嫩的脖頸子上流了下來,連她淡粉色的夏衫上面都沾染上了不少的血跡。 葉明月卻是回答的毫不在意:“沒事。也不痛了?!?/br> 好在那和尚當時是存了要拿她威脅沈鈺的心,所以刀刃不過是劃破了她脖頸上面的皮而已,并沒有真的割進去多少,不然這當會她早就是被割破喉嚨氣絕身亡了。 但她這個當事人若無其事,旁邊的人看著卻是心中擔憂不已。 薛氏這當會已是較剛剛好了不少,正抱著葉明月兒啊rou的哭個不住,葉明齊在旁邊笨嘴笨舌的安撫著她,但不怎么管用。最后還是葉明月笑道:“娘,我真沒事。其實不過是破了點皮,流了點血,面上瞧著嚇人罷了,內里也沒什么。我擔保過得幾日就會好的?!?/br> 最后半哄半勸的,好不容易的才將薛氏給穩住。但其實葉明月心里卻是痛的直抽氣。 能不痛嘛。脖頸子那里好好兒的拉了這么長的一道口子出來,任憑是誰都會痛的受不了的。 葉明月一時就想著,往后她是再也不想見到沈鈺那個煞神了。見到他一準兒就沒好事。 一家子好不容易的挨過了一個夜晚,巴到天明時,便收拾了收拾,徑直的回了家。 只是臨走前,按著薛氏的意思,還要花銀錢去跟那些和尚求一個平安符,再多多的添上些香油錢,請佛祖菩薩多保佑保佑他們一家子,往后再也不要有這樣的無妄之災。 葉明月原是不肯讓薛氏去白花這些冤枉錢的。昨日供了那樣多的香油錢,要是佛祖想要保佑他們一家子早就保佑了,又何來昨夜的那一場飛災?不過她轉念又想著,這原就是求一個心理安慰的事,若是不讓母親去求個平安符,添些香油錢,只怕這事總是會成為母親心里一道過不去的坎,時不時的就會想起來,然后必然又會再害怕一番。于是最后,她非但是鼓勵著薛氏去添香油錢,求平安符,還拉著葉明齊、葉明蓉和黃鸝、桃葉等人在菩薩前面磕了頭,也讓他們一人去求了一個平安符,末了又笑著同他們說道:“好了。這下子咱們不但是在菩薩面前磕了頭,又有菩薩給的這個平安符帶在身上,往后再也不用怕什么的了?!?/br> 說罷,她當先把那張上面用朱砂畫著看不懂是什么符號的黃紙收在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荷包里。 葉明齊不大相信這些,薛氏和葉明蓉等人卻是深信不疑的。一時葉明月可以很明顯的看得出她們面上的驚懼之色較方才淡了許多。 她這才在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但正所謂是醫人者不自醫,她哄騙著薛氏和葉明蓉等人,說是已經沒事了,往后再也不用怕什么的了,但其實她自己心中還是怕的很。至少在回了武安伯府后的頭先幾日,她但凡只要一閉眼,腦子里看到的就是沈鈺那狠辣利落的一刀,以及那和尚被一分為二的尸首,墻上地板上到處都是濺灑上去的血跡,但她面上還得硬裝著,一來是不能讓薛氏等人看出她的異常來,是怕她們會擔心,二來則是,這畢竟是錦衣衛辦案,誰曉得辦的到底是什么案?所以還是小心些,不要讓旁人知道這事的好。于是便連她脖頸上的那處傷口,自打回去之后她便一直用一道紗手絹圍著。旁人若是問起,她也只說自己這幾日不大好,怕風之類的話。直至后來那道傷口結了痂,她才不再在脖頸上圍紗手絹。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白日里哪還有什么心情去讀書學琴學繡藝?整日都是恍恍惚惚,渾渾噩噩的。 武安伯府請回來教授姑娘們的女夫子一共有兩個。其中一個姓趙,負責給姑娘們講解《女則》《女誡》之類,也教著她們練字,同時也教著她們撫琴,可謂是能者多勞。另一個則是姓錢,只專門負責給姑娘們教刺繡。 趙夫子為人比較平和,平日里跟她們說話的時候也是細聲細氣的,再不會責怪她們半句。葉明月比較喜歡上她的課,因著她便是走個神發個呆打個瞌睡什么的,趙夫子也不過是經過她旁邊的時候用手指輕輕的敲敲她的案角而已,也不會說她什么,但是錢夫子就比較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