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第132章 容瑕登基以后,手腕強硬, 但是該講人情的地方, 又不會讓人覺得他咄咄逼人,不到半個月, 朝廷官員也就漸漸習慣了他的處事手段。 得知皇上十分看重封后大典,所以前朝后宮無一人敢懈怠,尤其是近身伺候皇后的宮人,所有人的生辰八字全都算了一遍, 生辰年月不詳的通通被篩了下去, 相貌不夠端正的不要, 以前沾過晦氣事件的宮人不要。 “陛下的登基大典也沒這么嚴格, ”擦著地板的太監對身邊同伴道,“皇后娘娘真得帝心?!?/br> “嘖, ”同伴朝四周看了一眼, 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 才得意洋洋地小聲道, “你想得太簡單了,這可不僅僅是陛下看重皇后,你忘了皇后祖上姓什么了?” 太監愣愣地搖頭:“陛下都對娘娘這么好了,還不叫看重?” “皇后在軍中十分得人心,陛下剛得天下,可不得表現出對皇后看重的態度嗎?”同伴高深莫測道,“別忘了,皇后娘娘身上還有皇室血脈,陛下現在的帝位,是前朝太子禪讓而來,懂不懂?” 太監神情更加茫然,若陛下只是為了這些原因,也不用做到這個地步才對,難道他不怕皇后把持朝政? 班婳站在殿外,聽著兩人的交談,回頭看到身后的宮女太監們面色慘白,瑟瑟發抖,便笑道:“走吧?!?/br> 不過是兩個粗使太監無知之言,她還不必放在心上。 帶班婳離開以后,大殿上的管事太監走出來,對著兩個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的太監就踹了過去:“你們兩個不要命,你爺爺我還要呢,真是狗膽包天,連皇上與娘娘的事情也敢編排?!來人,把他們兩個的嘴堵住,拖出去……” 管事太監正在憤怒中,一個穿著講究,豎著元寶發髻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你是這兒的管事公公?” 管事太監打眼一看,這女子五官姣好,身著不俗,身上還掛著大月宮的腰牌,忙點頭哈腰道:“這位姑娘,請問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當,就是我們家娘娘說了,這兩個小東西也是無心之失,娘娘也并不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女官面色嚴肅道,“只是宮中內地,不可妄言,切不可有下次,不然按規矩處置?!?/br> “是是是,”管事踢了兩腳跪在地上的太監,“你們兩個,還不過來謝恩?!?/br> “行了,”玉竹皺了皺眉,“爾等身為管事,本該管理好自己身邊的人,下面的人犯了錯,爾當同罪?!?/br> 管事膝蓋打了一個哆嗦,直到玉竹離開,也不敢站直身體。 “干爺爺……”有小太監想上前討好,卻被管事推開。 這位新皇后恩威并施,行事風格與福平太后完全不一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必須要更加謹慎才行。想起這位還是郡主時期的一些作風,他只覺得后背發涼,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娘娘,”如意跟在班婳身后,小心翼翼道,“那些都是沒什么見識的小太監,他們說的話做不得準,您千萬別放在心上?!?/br> “傻如意,從小到大,我什么樣的話沒聽過?”班婳滿不在乎地笑了,“我是郡主的時候,別人也愛說這些,現在我是皇后了,背后說我的人只會多不會少?!?/br> “那……”如意擔心皇后娘娘與陛下之間起了嫌隙,到了那時候,吃虧的只會是她們家娘娘。 “那就沒什么可說的,左右我不放在心上,”班婳早就猜到這些人會說什么話,比如她德行不堪為后啊,擔心她奢靡享受啊,又擔心外戚專權啊。 這些人恨不得替皇帝把心給cao碎,可若是皇帝拿這份心思來待他們,他們自然又會變幻一種說法。 “皇帝嘛,自然是人人都想爭他的寵,誰是皇帝的心頭好,誰就是他們的仇人,”班婳摸了摸嘴,“反正我當慣別人的眼中釘,rou中刺,這種勞心費力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做吧。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 如意:…… 總覺得自己剛才全是白擔心了。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容瑕耳里,他聽著杜九的匯報,面色十分難看,沉默良久后問:“娘娘有何反應?” “娘娘她……”杜九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娘娘說,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br> 容瑕聽到這話,愣了片刻,低聲笑了出來。 “陛下?”杜九覺得陛下的心情,似乎在頃刻間就變好了。 容瑕放下手里的筆,起身道:“等下周大人來了,就說朕有事離開,讓他先行回去?!?/br> 眼看陛下去了后殿,杜九摸了摸鼻子,一臉的無奈。 他現在領著大內禁衛軍統領一職,私下里還接手了陛下以前管轄的密探組,所以宮里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一些。比如皇后娘娘沒事就愛出宮,再比如福平太后曾向娘娘求情,讓娘娘到陛下跟前為戾王說好話。 福平太后說了什么,皇后娘娘說了什么,他都一五一十稟告給了陛下。自從這次事件以后,陛下忽然下令,不讓他們接近皇后,也不能監視皇后。 這次的事情,若不是密探盯著封后大典,不讓人在里面做手腳,他們還不會知道這件事。 容瑕剛到后殿,就見班婳身穿騎裝,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婳婳,你要出宮?” “嗯,”班婳點頭,“上次說回京城要去收拾某個殺手組織,我不能言而無信?!?/br> 愣了半晌,容瑕才想起她說的是什么,忍不住失笑道:“這些人早就逃了,怎么能找到人?!?/br> “想逃可沒那么容易,我早就安排人手把他們看管起來了,”她把容瑕推進殿內,“快換身衣服,我帶你去砸場子?!?/br> 容瑕換好衣服,見班婳一臉的躍躍欲試:“想要怎么做?” “首先,要人多,”班婳一副過來人的語氣,“三年前有家賭坊想騙恒弟去沾賭博,我帶著人把這家賭坊砸得干干凈凈?!?/br> 當時賭坊的打手不少,可是哪里比得過她帶過去的那些親衛,那些人一個個被揍得哭爹喊娘,就連賭坊背后的人,也不敢來找她麻煩。 出了宮,看著熙熙攘攘地人群,容瑕有些恍然,自從搬進皇宮以后,他就沒有機會好好看看京城的樣貌。 這些百姓的臉上掛滿喜怒哀樂,他們來去匆匆,似乎已經忘記了不久前的那場戰爭。 “你說過的話,已經做到了?!卑鄫O騎在馬背上,看著身邊這個容貌英俊的男人,笑著道,“京城里的這片繁華,你留住了?!?/br> 容瑕聞言怔住,他喉嚨變得難受起來:“婳婳……” “怎么啦?”班婳笑瞇瞇地回頭看他,“難道你忘記了當初的諾言?” 容瑕搖頭:“沒有忘,也不會忘?!?/br> 那時候的他,尚對蔣家王朝留有一絲舊情,直到婳婳中毒遇刺,差一點就芳魂消逝,結果云慶帝還一味的包庇,他才再也忍無可忍。 蔣家已經無人能做一個合格的皇帝,他不必再忍。 原本他以為自己至少要花三四年的時間才能打進京城,但是德寧大長公主給他的三軍虎符,還有婳婳調兵遣將的能力,讓他如虎添翼,原本三四年才能完成或許最后會失敗的事情,在一年之內就完成了。 兩三年的時間看似不重要,但是對天下百姓而言,戰爭的時間多一刻,他們就多受一刻的罪,也會死更多的人。 班婳見他一臉深思的模樣,不知道他又想到了哪去,于是無奈地嘆息,聰明的男人什么就好,就是想得太多,也不知道會不會容易老? “到了?!?/br> 班婳的話叫回了容瑕的神智,他見這里人煙稀少,但是亭臺樓閣修得卻很精致,很多門前還掛著漂亮的大紅燈籠。他們正對的木樓前掛著一個牌匾,上書“浣花閣”三個字,名字倒是清雅,只是字體帶著幾分輕浮。 他皺了皺眉:“這里是何處?” “這里就是那個殺手樓的總部,他們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暴露了,”班婳跳下馬背,單手叉腰,對親衛道,“給我砸,砸得越狠越好?!?/br> “是!” 只見班婳的親衛們從布袋里取出榔頭斧頭狼牙棒等物,朝著浣花閣的大門就一通砸,眨眼間這雕花大門就碎成了渣,一個看起來十分矮小的親衛飛起一腳,剩下的半扇木門應聲飛了出去,砸在影壁上裂成了碎片。 杜九等帝王親衛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第一次真正見識到紈绔砸場子的風范。 “這招就叫先發制人?!?/br> 班婳抬了抬下巴,“當年我們家砸忠平伯府,也是這么干的?!?/br> 杜九張開的嘴巴又合了上去,班家這手段還真是簡單粗暴,但是……格外的解氣。 班婳鬧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浣花閣的人。幾個手持棍棒的壯年男子沖了出來,訓斥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班婳的親衛蒙頭一頓亂打,班婳帶來的親衛多,這幾個壯漢不管是簡單的龜公,還是裝成龜公的殺手,在這一頓亂襲之下也毫無還手之力。 “哎喲,哎呦,這位貴人,奴家這廂有禮,”一個穿著紫色裙袍的婦人走了出來,她雖然是徐娘半老,但是從眉眼間可以看出,她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極美的女人,“不知奴家這小院如何開罪了貴人,讓您如此生氣?!?/br> “我瞧你們這家樓子不順眼,必須要人砸一砸才能解氣,”班婳抬手,“繼續,不要停?!?/br> 紫衣婦人面上的笑差點繃不?。骸百F人,您這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班婳推開婦人,“你別擋著我,離我遠些?!?/br> 紫衣婦人被班婳這傲慢的態度氣得銀牙半咬:“貴人雖然身份貴重,但也不該如此仗勢欺人,若是您再鬧下去,奴家就只能報官了?!?/br> “你盡管報,我看誰敢管我,”班婳一臉猖狂得意,“知道我爹是誰嗎,知道我夫君是誰嗎?便是京兆伊來了,也得乖乖給我下跪?!?/br> 婦人在風月場上什么人沒見過,像這種滿口我爹我兄弟我舅舅是誰誰的人,大多不受家里重視。真正有身份的人,大多都低調,哪會像這個女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紫衣婦人臉色更加難看:“貴人身為女子,在我們這種風月場子上鬧事,您的相公是體面人,若是知道您來找我們這些風塵可憐人的麻煩,只怕臉上也不太好看?!?/br> “那可真對不住,我的夫君對我千依百順,別說我砸了你們的樓,便是一把火燒了,他也會幫我兜著,”班婳做足了不講理紈绔的癮,跟老鴇興致勃勃地吵了一番后,讓手下砸得更厲害了。 站在門外的容瑕轉頭看杜九:“這里是……” 煙花柳巷? 杜九尷尬著點頭。 樓子里不時有乒乒乓乓的聲音傳出,還有女子的尖叫聲,熱鬧非凡。 附近的幾家妓院聽到動靜,伸出腦袋看了一眼,見浣花閣外面圍著不少人,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這肯定是那個男人沒守住自己下半身,結果被性格彪悍的娘子逮住了,現在帶著護衛來妓院找麻煩了。砸,砸得好,砸得再狠一些,少一家樓子,也少一個競爭對手。 紫衣婦人見班婳在他們樓里如入無人之境,實在忍無可忍,怒道:“貴人,你欺人太甚,別怪奴家不客氣了?!?/br> 她話音一落,就從樓里沖出十幾個持刀壯漢,這些人身帶殺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一個小小的妓院,竟然敢非法佩刀,”班婳冷笑,“你們的狐貍尾巴總算露出來了,來人,把這棟樓圍起來,一個人都不許放過?!?/br> “是?!?/br> 紫衣婦人發現,樓里掃地的大爺,廚房里做飯的婆子,種花的粗仆,都站了出來。這些人一掃之前的膽小老實,變得氣勢逼人。 見到這個情況,她心中暗叫不好,對方明顯有備而來,這些婆子大爺都是半年前招進來的,半年前這個女人就在他們樓里安插人手,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紫衣婦人知道她們已經沒有別的退路,唯有放手一搏。 聽到里面傳來兵器碰撞的聲音,容瑕面色一沉,翻身下馬道:“全都進去保護娘娘?!?/br> “是?!?/br> 杜九覺得,這個時候,完全不用擔心娘娘的安危,娘娘那些親衛,身手絕對算得上一流,就憑這個樓里的這幾個殺手,根本連娘娘的身都近不得。 杜九想得沒錯,等他們沖進樓里后,看到的就是娘娘親衛壓著殺手打,而且憑借著人多勢眾,這些一流高手兩三個打一個,打得殺手毫無還手之力。 他回頭看了眼陛下的表情,揚手示意手下們全都撲上去,只留一半人在陛下身邊保護。 不到兩刻鐘時間,殺手全都被抓了起來,就連樓里那些風塵女子也被帶了出來,按高矮胖瘦排好。 “京城有名的殺手組織,竟然藏身在這煙花柳巷中,”班婳繞著這些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殺手走了一圈,一邊走一邊拿拍子拍他們的腦袋,“什么生意都敢接,什么人都敢殺,你們的后臺都倒了,還想留在京城里蒙混過關,你們以為其他人都是傻子么?” 可憐這些殺手們各個自詡冷血無情,這個時候像狗一樣,被班婳打來拍去,連反抗都不能,內心有多憋屈,幾乎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班婳往椅子上一坐:“說吧,當年戾王與長青王勾結,誰安排的人去刺殺成安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