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杜九想,大概是寧王還沒有蠢到自己砍自己的地步吧。 “婳婳別氣,”容瑕披著外袍走到班婳身邊,見杜九垂首躬身的模樣,便道:“謝家人不知道今日乃是婳婳與我的大好日子嗎?整個京城難道就沒有別的大夫,非要來我們白首園要人?” 杜九聽出侯爺語氣里的不悅,忙道:“侯爺,屬下本也是這么想的,哪知道忠平伯親自上門哭求,其他人做不了這個主,現在園里還有不少賓客在,若是直接不管,屬下擔心別人說閑話?!?/br> “不他們愛說閑話就讓他們說去,”班婳冷哼,“打擾別人的好日子,也不怕天打雷劈?!?/br> “你讓人把兩個大夫帶過去,”班婳語氣冷淡,到底沒有拒絕謝家人的請求,“只是這兩個大夫是我班家敬養著的,不管人有沒有救回來,都不能讓兩位大夫受委屈。杜護衛,你多安排幾個人跟著一塊兒去,免得謝家人發瘋,讓我們自己人受委屈?!?/br> “是?!倍啪蓬I命退下,待走出幾步遠以后,他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聽侯爺的意思,回頭一看,只看到侯爺低頭與郡主說話的側影,他瞬間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侯爺壓根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他走出正殿,見到了神情憔悴的忠平伯,對他抱拳道:“請忠平伯稍候,在下這就去請兩位大夫?!?/br> “有勞杜先生?!敝移讲念^一顫,慌亂之中,竟是對杜九行了一個禮。 忠平伯為尊,杜九為下,這個禮杜九哪里敢受,匆忙避開以后,他道:“忠平伯不必向在下道謝,這都是我們家夫人的意思,屬下不過是聽明行事而已?!?/br> “我們家夫人”五個字,杜九說得鏗鏘有力,還帶著幾分自豪。 忠平伯老臉卻有些發紅,杜九口中的夫人,本來差一點就能做他家兒媳婦的。 只可惜……只可惜…… “只可惜郎心似鐵,誤了佳人,”班婳洗去臉上的妝容,對容瑕道,“這個寧王自小就愛跟我過不去,也不知道上輩子我跟他有多大的仇怨?!?/br> 容瑕讓伺候的丫鬟們退下,拉著班婳到床邊坐下,“他以前就欺負你?” “他倒是想欺負,可我是白讓他欺負的性子?”班婳把腳塞進被子,抱著被子打了個哈欠,“他小時候的性格雖然不討喜,但也不想現在這樣討厭?!?/br> 容瑕見班婳昏昏欲睡地模樣,低下頭道:“人總是要變的?!?/br> “唔……”班婳躺進被子里,“有人是越變越好,有人卻是越變越討厭?!?/br> “困了?”容瑕目光在班婳的脖頸處掃過,伸手輕輕摸了摸班婳的耳垂。 班婳勉強睜開眼:“你還有事?” 容瑕跟著躺了進去:“嗯,有事?!?/br> 多了一個人與自己擠同一床被子,班婳的困意頓時飛走了一大半,她睜大眼看著容瑕,就像是一只驕傲的貓,審視著侵犯自己領土的人類。不過可能是因為這個人類長得太好,驕傲的貓咪終于緩緩地放松了全身的情緒,“什么事?” “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 容瑕還沒有說完,班婳忽然精神十足的坐起身來,“你后背的傷都好了?” “想要看嗎?” “想!”班婳點頭,手已經伸到了容瑕的胸膛。 容瑕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聲音沙啞道:“不急,我們有一夜的時間慢慢看,慢慢摸,還能慢慢地……嘗一嘗?!?/br> 班婳指尖一顫,忽然覺得手掌下燙得嚇人,就像是一簇沾上油的火苗,越燒越旺盛。 “外面下雪了,很冷?!?/br> 溫熱的唇,吻上了柔嫩的耳朵尖兒,耳尖兒瞬間變作了盛開的紅花,艷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雪花在空中飛舞,落在了別宮中的露天溫泉池中。朦朧的霧氣升起,與雪花交融在一起,似冷似熱,最終雪花化為水,但是溫泉的溫度卻不曾消減。 “婳婳,你可還好?” “我很好,要再來一次么?” 雪花在溫泉中纏綿,沸騰,融化,升騰的水霧就像是人間仙境,讓人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明日是哪年。 雕刻著龍鳳的大紅喜燭燃燒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大亮之時,這對紅燭才燃燒完畢,在燭臺上留下燭油,證明了這一夜時光的流逝。 如意推開窗戶,看到外面雪白的世界,忍不住又給自己加了一件夾襖。 “如意姑娘,”一個穿著藕荷裙衫的丫鬟走到窗外,對如意行了一禮,“侯爺與夫人快要醒了,我們該去伺候了?!?/br> 如意看了眼現在的時辰,對這個丫鬟笑了笑,“多謝?!?/br> “不必如此客氣?!?/br> 一行伺候的人來到門外,見室內沒有動靜,于是都轉頭看如意。如意是郡主身邊的人,定是知道郡主的習慣與忌諱的。 如意沒有理會這些人的眼光,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外,等待著主子的傳喚。 容瑕醒來的時候,天外已經大亮了,他很少這么遲才醒,也很少睡得這么沉過。 他扭頭看了眼身邊的女子,嘴角不自覺便露出了一抹笑意。 被窩里太溫暖,溫暖得他不想出去,只想在里面躺到天荒地老。 “你醒了?”班婳睜開眼,看到的便是容瑕那張俊俏的臉,臉上頓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啾。 她在他的嘴角親了一下,紅撲撲的臉上帶著幾分愜意。 第109章 容瑕覺得自己被蠱惑了。 他想要親遍她的全身,想要把她拆吃入腹, 又害怕自己動作重上一點, 就會讓她感到疼痛。 軟香可口的唇,在他碰到以后就不想松開, 他是沙漠中最饑渴的旅人,她是他的綠洲。他想溺死在這汪綠洲中,再也不醒來。 “呼,”班婳紅著臉喘氣, 摸了摸自己的唇, “一大早你干什么呢?” “不是一大早, ”容瑕把她抱進懷中, “已經上午了?!?/br> “可我困,”班婳聞到容瑕身上有種干凈好聞的味道, 這個味道不好形容, 但是班婳很喜歡。她趴在容瑕的胸口, 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他的脖頸, 看著他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喉嚨,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婳婳,”容瑕的手搭在她的后背上,“知道什么叫烈火澆油么?” 班婳眨了眨眼,笑瞇瞇道:“我該起床了?!?/br> “春宵一刻值千金,起床做什么?”容瑕一個轉身,把班婳壓在身下,“連理枝頭連理枝,如今你我共為連理枝,自然也該做一些連理枝做的事?!?/br> 班婳伸出右右手放在容瑕的胸膛,小聲笑道:“連理枝的事情是什么?” “自然是……” 熱水換了一次又一次,守在殿外的婢女們不敢發出響動,直到己時下刻,殿內才傳出響動。婢女們忙捧了洗漱的用具進門,直到進了內室,她們才脫去外面的鞋子,踩著柔軟的地毯來到兩位主子面前。 如意與其他婢女一同進的門,她見郡主站在床邊,侯爺正在替她系腰帶,兩人之間親昵的氛圍,讓讓她有種不好意思看下去的感覺。 “郡主?!比缫馍锨靶辛艘粋€禮,退到了一邊。 班婳對她點了點頭,開始用溫熱的水洗臉,洗完以后在臉上擦了一些護膚的花露,轉頭見容瑕正看著自己,便道:“你看什么?” “看你好看,”容瑕拿過她手里的小瓷瓶,“這是什么,味道淡而清香?!?/br> “不過是女人用的花露,”班婳在指腹上揉了一些點到他的額頭上,“感覺怎么樣?” 花露有點涼,有點潤,容瑕把瓶子還給班婳:“你喜歡什么,盡管讓下人去準備,不必有所顧慮?!?/br> “好呀,”班婳把花露交個婢女,又在臉上手上涂涂抹抹了不少東西,轉頭對容瑕道,“會不會覺得無聊?” 容瑕笑著搖頭:“你喜歡就好?!?/br>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生容顏不老的女人,不過是小心護著養著,讓自己的皮膚看起來毫無瑕疵而已。 不過這些話題班婳也不打算給容瑕提,提了對方也不一定感興趣。 丫鬟們替班婳梳好頭發以后,容瑕便要自告奮勇的給她畫眉,見他躍躍欲試的模樣,班婳一時心軟,還是讓他嘗試了。 然而事實證明,會作畫的人不一定擅長畫眉,班婳看著自己的柳葉眉變成了歪歪扭扭的波浪眉,嫌棄地用帕子擦干凈自己的眉,對容瑕道,“這是我的臉,不是畫布?!?/br> “抱歉,第一次畫這個,手有些不聽使喚,”容瑕見她擦眉的動作太重,伸手奪去她手里的帕子,輕輕地替她擦干凈,“你畫我看著?!?/br> 剛成親的男人,對什么都感興趣,女人的發釵,女人的護膚品,甚至女人的肚兜……他也是偷偷看了好幾眼,就像是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這個世界里每處風光都讓他感到新奇。 年少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若是娶了一個沒事便對鏡流淚,對月吟詩的娘子,成親并不會比沒成親有意思?;蛟S是他的母親讓他對女人有了一種恐懼感,以至于他好些年對女人都避之不及,只是別人看不出來罷了。 但是婳婳不一樣,她對著鏡子永遠是愉悅的,她享受著照鏡子的狀態,也享受著生活帶來的美好。 他喜歡看她描眉的樣子,喜歡看她挑揀衣服的樣子,想象著她穿著漂亮衣服首飾讓其他女人黯然失色的模樣,只要想到這些畫面,他就愉悅起來。 “過幾日我們回侯府住,”容瑕低頭在班婳耳邊道,“侯府里有很多漂亮的首飾,你喜歡什么,就戴什么?!?/br> “很多?”班婳有些驚訝地看著容瑕,“你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女人的首飾?” “很多都是容家祖上留下來的?!比蓁]有告訴班婳,還有一部分是他買回來的,他想要這些漂亮的釵環戴在自己心愛的女人身上,然而那時的他卻不知道,這些東西可以用在誰的身上。 “好了,”班婳梳好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水紅宮裝,轉頭對容瑕道,“好看嗎?” 容瑕點頭:“比所有人都好看?!?/br> “誠實的男人,總是討人喜歡的.”班婳朝容瑕勾了勾手指頭。 容瑕面對班婳低下頭來。 一個溫軟的吻留在了他的臉頰上,甚至還留下了淡淡的唇印。 “這是我給你的獎勵?!?/br> 容瑕對著鏡子看了眼自己的臉,笑出了聲。 旁邊伺候的丫鬟們面紅耳赤地低下頭,只覺得眼前這一幕幕讓她們看得雙頰發燙,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夫妻二人用了午膳,才坐上馬車,進宮去給皇帝謝恩。 兩人乘坐的馬車來到朱雀門外,守宮門的護衛見到馬車上的標志以后,就恭敬地退到了一邊。馬車經由朱雀門,穿過一條長長的宮廊,便停了下來。 “侯爺,夫人,往前面走就是大月宮了?!?/br> 再往前走,馬車就不允許通過了。 容瑕掀起簾子走出馬車,轉身扶著跟在他身后出來的班婳,“小心?!?/br> 現在正下著雪,就算每天都有人來清掃,但是沒過多久,雪便積了下來。 班婳扶著他的手走了下來,容瑕替她理好斗篷,接過太監撐著的傘,遮在了兩人的頭頂。班婳挽著容瑕的手臂,她踩在松軟的雪花上,頓時雪花上便陷了一個深深地腳印。 “別踩那里,等會雪化了腳會涼?!比蓁ψ⒁獾剿室獠饶_印的動作,在她耳邊小聲道,“別調皮?!?/br> “誰調皮了?”班婳在他腰間擰了一把,容瑕撐傘的手晃了晃,幾片雪花飄在了班婳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