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節
聲音雖然非常的虛弱,但是他聽得清楚。連忙往床上的人看,小姑娘根本也沒有醒。大概是齊田在說話嗎? 怎么會這樣? 自從不久之前就沒有了齊田的消息。誰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么事。 林宅里她的軀體以前雖然是沒有意識,但是卻像是熟睡的人有些生氣?,F在卻像是被剪斷了莖稈的花朵,慢慢枯萎。不管用什么辦法都不能阻止。 趙多玲和林中仁根本沒辦法接受。 但醫生說,齊田這種情況能到現在才有衰弱的表現已經不錯了,以前保養得那么好才是奇跡?,F在會變成這樣,是必然的。勸趙多玲“人已經不在了,做家長的無法接受現實我能理解,但時間已經這么長了,醒過來的機會微乎其微。你們強行留著她的身體,又有什么好處呢?人要向前看,放她安寧吧?!?/br> 雖然齊田是他見過狀態最好的植物人,可現在他也不得不一聲嘆息。畢竟看著生活才剛剛開始的年輕人就這樣因為莫明怪病夭折實在是太讓人傷感了。 趙多玲沒有接受。 但今天一早,齊田就已經不能再自主呼吸。只能靠醫療器械維持,就好像她身體的機能都在慢慢的關閉。 接到陸家的電話時,孔四方立刻就來了,以為在陸又琪這里會有什么轉機,但沒想到是陸又琪受傷了。 可也萬萬沒有想到,在失望的時候,在陸又琪身上又見到齊田的蹤影魔術師冕下。 孔四方站得近一些試探著叫她“阿芒?” 可也沒有得到回應。 過了一會兒他以為這不過是齊田殘念的回響,對方卻突然好像又有了意識,眼睛動得厲害,像是要睜開,手指也在微微跳動,好像極力地想掙脫某種束縛??姿姆骄o緊握住她的手,好像這樣就能給她些力量。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了,張多知匆匆而來“這里什么情況?她怎么樣了?!泵看嗡フ谊懹昼鞯臅r候,時機都不對,沒有一次遇到齊田。又因為每次齊田能呆的時候太短,除了和孔四方做一些針對楚則居做一些必要的交流,根本沒有別的機會,所以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地齊田本人了。 進門后,恍惚聽見病床上的人說了一句什么。因為聲音又低又小,含混不清,所以沒有聽得清楚。驚訝“她醒了嗎?” 孔四方沒有動,也沒有回話,背對他站在病床前。 張多知皺眉,大步過去查看陸又琪的情況,分明還昏迷著??舌胤置魇窃谡f著什么,像是哪里的方言?!八f什么?在跟誰說話?” 孔四方這時候才有了反應“她在跟我說話?!?/br> “……小哥哥……” “…大蟲掉了……” “……你手上有血……” “……你痛嗎?我給你吹吹……” 斷斷續續,含含糊糊。 張多知聽不懂,就算聽得懂也恐怕覺得沒有頭緒,毫無邏輯??煽姿姆街?,她在跟自己說話。 跟很多年前的自己。 自己從封地回到都城,去了一次周家,進門就遇見她一頭撞過來,抱著他的袍角大叫“陶來陶來,我掉在懸崖下頭了?!?/br> 追著她來的嫫嫫見她撞到陳王嚇了一跳,邊解釋家主怎么突然不聽話,是怎么突然從后院里跑到前面來的,邊連忙把她拉開。 可她不肯。 緊緊抓住他的袍子。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 嫫嫫又羞又尷尬,嚇唬她“小娘子再這樣,就要請巫醫來煮苦藥吃了?!彼殴皂樍?。 卻很是落寞,垂著大腦袋說“算了?!狈路疬@個世界沒有一個能理解她的人那樣絕望。嫫嫫牽她走,她也就默默地跟著走了。 那小小而失望的背影,誰看了都有些不忍心。 等他進去周家跟周有容說完了話出來,就遇到她躲在庭院里的草叢后頭,大概以為自己藏得好,頭上掛的珠子在太陽下頭閃著光,從綠葉子縫隙漏出來。 他與九王一道走,假裝看不到走過去,她卻撲了出來,非得纏著他,讓他帶自己去看花燈“我快死了,想死前看看花燈?!?/br> 九王聽了都好笑“你為什么快死了?” “我掉在懸崖下頭了無盡俠客行?!边€是那句話。真是童言無忌。 他不肯,問她“你跑到前頭來,跟嫫嫫說了嗎?” 她揪著他的袍角不放手,討巧賣乖,小哥哥小哥哥地叫個沒休??蓱z巴巴地仰頭望著。叫人不忍心讓她失望。 抱著她走在花燈會上時,她真歡喜得很。還拿自己頭上的小釵,換燈籠。人家小娘子都提小兔子,她換了個大蟲。喜歡得不得了。 但從花燈會回來的路上卻遇了襲,不必想,是九王的父親動的手。自己手握了重兵,他一直不能安心。 最后自己受了輕傷,她也摔了一跤,頭磕破了,但卻沒有哭。只惦記著花燈掉了。關切他流血了。叫他蹲下,一本正經地吹吹。好像這樣就是能治世上一切重病傷疾的良藥。 孔四方想著這些往事,心里砰砰地跳著。 這時候張多知有點忍不住了。見他總不說話,只是呆呆站著,說“我去把醫生叫來。她好像醒了?!?/br> 孔四方沒有動作,任由他去。 不一會兒醫生就趕來了,再檢查了一下,才發現并沒有蘇醒的痕跡。 張多知脾氣暴躁起來“不是在說話嗎?你們到底行不行?”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大步走出去,在病房內都聽到他勃然大怒的聲音,嘟嘟嘟按著電話,叫結巴通知林家的醫院,準備病人轉入。 領帶被扯得松松垮垮掛在脖子上,襯衣領子半開。拿著手機在走廊快速地踱步。 過了一會兒陸又琪的爸爸才終于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