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節
但皇帝沒理會他。說“水有些涼了?!?/br> 他連忙下去換熱水來。 當時他跟著楚則居進的帳篷,那一地的血,有沒皮的人,沖天的味道,差點叫他當場就嘔吐起來,再看看滿身是血的皇后娘娘,真是從脊梁骨一直涼到頭頂去。身后跟著楚則居來的董嬪,大概是想看什么好戲,沒料里頭是這樣的,白眼一翻就倒了,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 那場景回想起來都背后發涼。 哎呀?,F在可怎么好啊?;屎竽锬锞谷皇沁@樣的下場。想想師傅多傷心。 師傅心里最敬重娘娘的。私下跟他說了好幾次,說先時吧,也只是覺得皇后娘娘對自己有恩??珊髞頃r間久了,就是真心喜歡皇后娘娘了?;屎竽锬锎蛐难劾锞蜎]有看不起這些做內官的人。師傅過去傳話,皇后娘娘叫他坐一坐,頑一會兒,他也呆得輕松自在,有時候陪著皇后逗著靜公主,真覺得長寧殿的都是自己家里人。 聽說皇后娘娘跟長寧殿當差那些人也是那么說的,說大家都回不得家了,把長寧殿當成家多少能有些慰籍。 內侍走出去,就遇到匆匆而來的蘇任。連忙禮一禮讓開路。 蘇任進去問的是吉獸這件事怎么處置。 先前大發脾氣的楚則居這時候再心平氣和不過,不過聽他問了,微微有些不耐煩“就說吉獸化成人身了?!鳖D了頓才又說“神佛派它來傳達天意,它化成人身告訴了我,最后功成自然要回天上去?!?/br> 說完就不再理會,把齊田兩只手都洗了干凈,才發現蘇任還沒有走,轉回頭冷淡地看著蘇傷。 蘇任躬身“那……”那之后這件事還要不要暗中查審處置?本地士紳可知內情?獵戶怎么處置?皇帝到底是個什么打算。 可他沒問出來。楚則居打斷他的話“隨便你。下去吧?!笔謪挓?。好像突然之間對這些事有些意興闌珊。 蘇任禮一禮,既然這樣就更好了。便退了出去。 帳篷里只剩楚則居和齊田兩個人。 沒有其它人在,楚則居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化,他坐在那兒沒有動作時,看上去有些少有的茫然。 當時自己到底為什么會勃然大怒?有沒有這吉兆,好像于他而言都沒有多大的損害聚效 色誡。當然在看到吉獸之后,他是覺得有一個也不錯的,回到營地之后再想了想,更加覺得有一個這樣的‘神跡’何止不錯,簡直大好。省心又省力,聲望大漲,比他跑十個城見萬人庶民都更有用處。他需要這樣一個神跡。 那么在當時,到底是因為齊田第一次違抗自己,所以會怒火沖天口不擇言地動了手,還是自己真心覺得沒有這個吉獸自己這個皇帝就完了呢…… 冷靜地想想,也不至于吧。 楚則居低頭看看自己的手。他一生從來沒有跟女人動過氣,更不要提動手。 他進去時看到齊田全身是血面無表情手持長劍,而在她的周圍,是血淋的毛皮和體無完膚被的尸身,面目全非的頭顱滾在她的腳下。 一向冷靜的他那一瞬間無法再克制自己——她并是他想像中那個軟弱的人,她能活生生地,把一個人剝了皮,之后還能平靜地站在那里。 他不只是憤怒,還有一絲絲微不可查的膽寒。 她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 她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在自己身邊的,一直像孩子一樣天真愚蠢不切實際的……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連她說的“我憎惡你”再回味起來,都顯出兇惡的意味。 她說的每一句威脅都是并不是做不到的虛言,也不是小孩子為了維持自尊心而想當然說出的大話。 她是真的思考過要實行的。她能做得到。她是一個切實的威脅。利用他心軟,不動聲色地存在。 自己突然出手的那一下,是出于本能存心要她死,還真是無意識的動作? 楚則居看著靜靜躺著的人,他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就像是一尊臘像。 心里卻許多起伏洶涌——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塌上的人睜著眼睛,但是沒有神彩,握握她的手還能感覺到些溫熱,大概是因為剛才用了熱水的緣故。他雙手握了握,發現齊田的手很小。 她是真的死了,還是回去了現代?會不會對楚氏有什么威脅? 他想自己這樣握著她的手,靜靜地坐在這里,大概在別人看來是有些情深的。 誰會知道他這樣坐著,一直在等刑沉心的回復呢。 這時候想想,楚氏怎么樣其實跟自己關系真不大。但楚氏失去掌控,他在現代身體的安全也可能會受到威脅。他不愿意冒險。 刑沉心對于楚則居那邊傳過來的指令感到十分意外。 楚則居只有一個手指頭能微微顫動,幾乎是rou眼都難分辨的地步,但儀器能感覺得出來。兩邊交流的手段也很原始。拼音字母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念,這邊念到對的,楚則居手指頭就會顫一下,標點只有問號、逗號和句號三種。逗號用來斷句,其它兩個用來輔助表達,以確定哪些是即定的事實,哪些是疑問。 楚則居很少用這個東西凌晨的凌子。但這次傳過來的信息拼出來竟然是“齊田活著?防備她?!?/br> 刑沉心立刻就察覺到了其中的危機,還好對于這種局面他一直是有準備的。全部安排下去后,在去機場的路上打給齊田沒有人接,轉而打給張多知,仿若無事問“你在不在齊小姐那里?我有點事?!?/br> 張多知那邊有點吵“不在。她在學校?!眴枴笆裁词??” 聽上去一切如常,并沒有發生什么。 刑沉心掛了電話,一時也不能確定是張多知演技太好,還是真的什么事也沒發生。 然后就叫了人去齊田學校確認。但他這邊的人,對齊田學校的事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這時候正好是周一,剛剛周末結束,寢室沒有人都上課去了,但大教室齊田也不在,問了一下說好像是缺課了。 那邊張多知掛了電話,笑著跟人應酬著,卻漸漸莫明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從辦公室出去,立刻打給在國外的宋印,交待完事情之后,張多知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門見山“現在這情況,有些話我們就擺上臺面來說。你站哪一邊?” 宋印很冷靜“楚先生那邊有刑沉心,刑沉心你是知道的。難道我要去跟他拼誰活得長?萬一他能活到六十歲,我也是六十多不中用的人了,長江后浪推前浪。再說,我們兩個都是回不去的?!?/br> 說完就掛了電話,之后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立刻就往研究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