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齊mama出來看到張多知,免不得要關切幾句“再忙也要好好吃飯,我看你幾天面頰都陷下去了。年輕的時候不覺得,老了就知道苦了?!迸滤粔虺?,又去炒了個菜。 齊田和張多知說話,她就默默在一邊聽著。 張多知忙成這樣,也沒忘記之前解救拐賣婦女的事“有些眉目,再等半個月就行了。你二哥現在也挺好?!彼妖R田二哥交給下面的人,吩咐好,就沒時間再過問,但知道大概動向。齊田二哥從過來首都就沒回過一次齊田這邊。估計早把自己媽和meimei忘在腦后了。 張多知從齊田家里出來,趙姑娘開車來接他。 上了車張多知突然問趙姑娘“你覺不覺得趙阿姨有點奇怪?” 趙姑娘好笑“你怎么老盯著人家不放?!?/br> 張多知邊整領帶和衣袖邊說“我不是盯著她不放。她對自己兒子真的很冷淡。我覺得這一家子人里面,她除了對齊田好,其它人都不上心,就像這些人跟她沒關系似的,不怎么在乎。這不奇怪嗎?要是對每個孩子都冷淡,那還情有可緣,畢竟經歷擺在這兒?!睆埗嘀獑栚w姑娘“齊田與她其余的兄弟姐妹比,有什么不同?” “齊田聰明呀?!壁w姑娘好笑。 “她聰明,心胸、眼界、脾性與其它人不同,但那是阿姨打小偷摸教出來的?!睆埗嘀鮾豪僧斖伪成弦豢俊暗敲炊嗪⒆?,阿姨為什么就教她呢?她有什么不同?” “小女兒?” 張多知搖頭“被拐到那兒,呆得越久,心里就越恨越麻木。最早生的孩子最有感情才對?!?/br> 趙姑娘見他還真的一本正經琢磨,打趣“可能八字好?!?/br> 張多知嘀咕“我覺得這里頭有事兒?!?/br> 趙姑娘突然說“你想法可別太臟?!?/br> 張多知舉起雙手“你可別冤枉我。被看守成那樣也沒那個可能好吧?”想想覺得趙姑娘太惡心人,過一會兒還說她“你這個人!”表情太嫌棄“你沒臉去齊田家里吃飯?!?/br> 趙姑娘笑。 車子往外駛,出小區的時候遇到門口一對老夫妻,正在跟門衛說話,像是在等人。趙姑娘看了兩眼,車子從他們旁邊過去的時候,她猛地踩了個剎車。 張多知沒系安全帶,也沒防備,人差點撞到擋風玻璃上,人還沒穩回來,立刻迅速四處掃視,手往椅子下頭摸。反應過來才發現并沒有什么事發生。 而這時候對老夫妻已經站到保安亭去了,齊田和齊mama正從小區出來,想必是張多知出來之后,保安往家里打了電話,她們兩個才下來接人的。 母女兩個人迎面向那對老夫妻走過去。齊田扶著齊mama出來,表情忐忑又警惕。 車里趙姑娘一拍方向盤“我說怎么覺著趙多玲這名字在哪兒聽過,原來是她!我怎么把她給搞忘了”表情震驚不已。 但一想,過了這么多年,發生了這么多事,自己認不大出來也不奇怪。 ☆、父母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醬油君和卿以為的霸王票。 謝謝不解紅塵,也謝謝卿以為補分。雖然很想要分高一點,但是看到的時候還是不安,因為補分真的很麻煩,cao作太不方便了,還要一章章點過去。 雖然我比較自私,但還是不想大家因為我受累。愛意已經收到了。很暖。受到鼓勵。 趙建晨和章麗夫妻,從女兒不見了之后,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去派出所問問。 當年接這案子的警察升的升調的調,早換了新的一批,都是小青年了。前一段時間章麗再一次到了派出所的時候,萬萬沒想到得了個消息——趙多玲要求派出所傳真過戶口本,還留了電話號碼。 章麗立刻就給趙建晨打電話,叫他過來。 年輕警察拿出來那張寫了電話號碼的紙看看,還奇怪“不是說人丟了嗎?” 趙建晨滿頭都是汗,伸頭也看不清他手上的東西,追問“是不是本人要的傳真?!?/br> 年輕警察不耐煩“那我可不知道,這事不是我辦的。辦事的人不在,開會去了。當時他辦的時候我在旁邊,多聽了幾句。趙多玲這名字跟我一朋友名字重了,我才記得的。要不然你們今天還沒得問呢?!?/br> 章麗急“我們報了案的,女兒丟了。你們不知道嗎?那有人要復印件,你們怎么不查!是不是本人辦的都搞不清楚,你們怎么辦事的!” 年輕警察不樂意了“我們程序不是這么走的,不是每個申請都要去查申請人的,她又不是通緝犯!每天來辦事的人那么多,難道我們個個都要查得底朝天才給辦?” “你們沒道理!”章麗眼淚都要急出來“你們瀆職!我們報了案的!” “我們既然給她傳過去了,肯定就是本人要求,我們要走程序的。既然是本人要求,那人就是在的嘛,失什么蹤?”年輕警察反問?!澳銈儾灰X得,你們找不到的人就是失蹤了!說不定是對方不想讓你找到!你們做父母的也要反省自己?!?/br> 章麗氣得直抖“你怎么這么說話?” “那我要怎么說話?不要以為自己就是上帝,別人都在哄著你。你丟了女兒就了不起了?跟人說話就可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你尊重別人,別人才尊重你!”年輕警察把手里的筆摔在桌上。 趙建晨阻止章麗再多說,問年輕警察“那留下的電話號碼在哪兒?” “電話號碼有是有?!蹦贻p警察把紙壓在文件夾下面,板著臉說“你們帶身份證了嗎?我們什么事都要走程序,不能你說你是誰你就是誰,我得確認你們的身份?!?/br> 章麗到是隨身帶了,趙建晨沒有?!澳懿荒軋笊矸葑C號碼,你查一下?!睂Ρ日掌湍艽_定是不是本人。 年輕警察低頭不知道在寫什么,老夫妻兩個耐心等著,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得到回應,趙建晨換了稱呼再問了一遍,擠出個笑臉來“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報個身份證號碼,您幫幫忙,查一下?!?/br> 年輕警察這才停下,敷衍說“都已經說了,程序不是這樣走的。要說多少遍?你們要帶身份證,身份證復印件,在我這里登記。我不能隨便把東西給你們看?!?/br> 趙建晨壓不下惱火了,聲音提高了一聲:“小同志,你辦事不要帶情緒。我們女兒丟了,她mama難免著急。我身份證也不是不想拿給你,我前一段時間包丟了。再說,我報號碼給你,也不是不能確定身份吧。便民服務的標語到處刷,難道是空話嗎?” 年輕警察冷哼一聲,說“你不要跟我扯這么多,誰跟你說便民服務你就去找誰。標語誰刷的你去找他嘛!我這里,很簡單,程序是怎么樣就是怎么樣。說要什么,你給我什么就行了。要是人人都跟我說身份證丟了,那事情還怎么辦?” 章麗臉都氣紅了“我要投訴你!” “你投嘛!”年輕警察不甘示弱。 眼看要鬧起來,一直在旁邊喝茶的警察出來打圓場。把年輕警察勸走了。拿了張紙,將電話號碼抄給兩個人,說他們“出來辦事,姿態不要那么高,脾氣也不要這么急。大家都是人,都有情緒的。對吧?” 章麗沒說話,拿了電話號碼,就拉著趙建晨走了。警察也沒多問,坐回去繼續喝茶,看著他們的背影,對年輕警察搖頭“你看看現在的人。誰欠他們的一樣。案子我們又不知道,跟我們急什么?!?/br> 走出了派出所趙建晨著急“你拉我干什么!這得讓警察繼續查!把丫丫找回來?!鄙厦骘@示是座機,那警察肯定能查得到。 章麗神經質地說“萬一,警察去驚動了人,害了丫丫怎么辦?我們先打這個電話,看看是什么人。要錢就給他錢。什么都給他。跟他說我們不報警”她只要女兒回來。 趙建晨皺眉“你說你這個人 !成天亂想的什么?!钡约阂灿悬c拿不準“那萬一我們驚動了人帶著丫丫跑了怎么辦?你說!” 章麗把手機塞在趙建晨手里“你就說你是送外賣的。地址忘了找不到地方。問問人在哪兒?!痹诩译娨暱戳四敲炊?,總會照貓畫虎。 趙建晨不敢打。之前也算是風風火火幾十年,有些成就的人?,F在拿著個電話卻覺得有千金重,半天按不下去一個鍵。 章麗想想一把又將電話搶回來“我打。我是女的?!迸膭e人應該不會怎么警惕。 說得干脆,拿著電話半天才鼓起勇氣。電話打過去,還真有人接。 章麗捂著胸口,開了免提盡量平心靜氣。 接電話的是個男的,奇怪地說“我沒點外賣呀?!庇謫柶渌它c了沒有。有二個男人說話。 沒聽到有女人的聲音。章麗臉都是白的。女兒在什么環境下,她都不敢想。 “你是哪一家?”人家反問。 章麗有點慌,腦子里頭一片空白,盯著趙建晨,趙建晨急得直比劃,章麗連忙說“做……做蓋飯的?!?/br> 趙建晨催她,快問地址。章麗不敢耽擱,問“你們這是哪兒?我看看是不是搞錯了?!?/br> 那邊說了地址,告訴她“我們就在小區保安亭值班” “你們是保安?” “是啊?!?/br> 章麗猛地松了口氣。掛了電話,兩個人急急忙忙打了車就往那邊趕。到了地址,把隨身帶的照片拿出來,給保安亭的人看“有沒有見過這個人?這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現在估計有點改變?!?/br> 一個個看,一個個搖頭。夫妻兩個心一點點冷。 人都問完了,也沒人認得??峙码娫捠莵y填的。正失望的時候,打頭的那個突然說“你再給我看看?!蹦昧苏掌窗胩?,說“這個是不是趙阿姨?” 每次齊田mama買菜,都會跟保安亭的人說幾句話,有時候他們值班不能走,她回來的時候還會幫忙帶點吃的。拿給其它幾個人看,其它人點頭“不說不覺得,一說還真是?!贝蛉に澳阊凵癫诲e啊?!?/br> 章麗心都停了一拍。急忙問趙多玲現在大概的情況。 保安拿不準他們是干嘛的,但看著也不像是壞人。雖然不肯隨便透露,還是主動問“要不要幫你們打電話問問在不在家?” “等等?!崩戏蚱迌蓚€雖然聽保安說了,趙多玲是前一段時間剛來,跟女兒一起兩個人住這里,還是不放心?!八鋈胧遣皇强傆腥丝粗??” 保安好笑“沒有啊。趙阿姨挺好的。人也好?!痹敢鈳椭磉叺娜?,對人非常和氣,也有同情心。 老夫妻雖然滿腹疑惑,還是安心了,這才肯讓打電話叫人下來。 齊田接的電話。剛送走了張多知一聽有人來找還有些意外,以為是二哥來了。但一聽是一對老夫妻就有點疑心,想想當時在機場派出所是張多知陪mama去辦的傳真,可能手繼上是要留往址和電話的,就跟mama一起下樓。 章麗看到趙多玲那一瞬間沒能認得出自己女兒來。 她緊緊抓著老公趙建晨的手,問“遠遠過來那個是不是丫丫?”沒得到回答。 趙建晨瞇著眼睛努力分辨,覺得像,又覺得不像。不敢相信,也不敢迎上去。 這已經多少年過去了,女兒失蹤的時候二十一歲。從家里出發時,披肩長發,前一天染的粟色,提著的銀灰色旅行箱,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米色半高跟涼鞋。 那天趙建晨記得清清楚楚,早上九點過十分出門,開車送女兒去的車站。幾個小時后沒有收到女兒報平安的電話,還以為是女兒玩性大搞忘記了。但后來章麗打電話過去,對面語音提示已關機。 章麗當時還埋怨“叫她不要一直用手機玩游戲,一點也不聽話?!壁w建晨看著新聞心不在焉地說“還不是你慣的” 第二天還聯系不上,打宿舍的電話才知道人跟本就沒到。這一丟就是二十幾年沒有音訊。 那一天發生的每一件細微小事,夫妻兩個都記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趙多玲前一天玩游戲睡得晚,早上不愿意起床,非得再多睡十分鐘,被章麗硬拉起來的,眼睛都睜不開站在衛生間,章麗邊給她擠牙膏邊囑咐這個囑咐那個。多多咬著趙多玲要穿的鞋子滿屋子跑,章麗擠好牙膏發現她箱子也沒整理,邊往她屋里走,邊大聲喊趙建晨別叫狗咬鞋子。 一件件一樁樁,鮮活的??删褪桥畠涸僖矝]回來。 一個人,活生生的一個人呀,這么容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傳單也發了,警也報了,監控也查了。二十一歲的大姑娘,從高鐵出去之后就如泥沉大海。 報警之后一開始也熱鬧了一段時間,沒線索,后來警察那邊就沒有消息。 眼看著對面的人越走越近,一直走到面前,章麗都沒動一步,她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人,雙手捂住嘴。 趙建晨試探著叫了一聲“丫丫???我是爸爸啊?!碑斈甑闹心耆?,如今背已經不再挺直,兩鬢都蒼白了。 趙多玲嘴唇抖動,終于吐出一個字“爸?!崩先思疫煅庶c點頭“哎?!币詾樽约簳性S多話,結果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地點頭。雙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章麗短促地嗚咽了一聲,捂住臉,沒有嚎哭沒有說話,身體無聲地抖動著。 趙建晨怪她“你哭什么!丫丫都回來了,你不要嚇著孩子嘛。別哭了!”自己卻也老淚縱橫。 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呀。自己已經老了,女兒都已經成了中年人。 ☆、丫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