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秋維維這會兒簡直恨不得從哪兒買一顆后悔藥吃,就楊柳現在的熱度,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額外的炒作,自己剛才怎么就沒攔住她呢! 這要是摔出個好歹來,她非……江景桐非打死她不可! 迷迷瞪瞪中,楊柳就覺得有個人突破重圍擠進來,抓過自己的腳踝往上面捏了下,她終于痛呼出聲,額頭上都要冒冷汗了。 “唔!” 然而對方卻似乎十分高興,語調輕松地宣布,“沒骨折,也沒脫臼,就是扭了下?!?/br> 周圍頓時此起彼伏的響起來一片解脫的松氣聲,竟有些歡欣鼓舞的味道,可憐沖出緩沖區的楊柳屁股底下什么都沒墊,這會兒躺那兒都快給凍死了…… 她勉強笑笑,也在心里暗自慶幸沒變成殘障人士,又隨便抓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只手,掙扎著要站起來,“我沒事兒,大家都別圍著了,咱們準備準備下一場吧?!?/br> 見她還能條理清晰的說出話來,趙炳希心頭大定,連忙示意秋維維過去攙扶,又說,“是得準備準備,起碼你這個衣服是不能再穿了?!?/br> 楊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低頭一看,好么,五層的戲服都給磨穿了,發熱貼也漏了,里面的黑色發熱顆粒灑了滿地。她頓時一陣后怕,要不是臨上場之前秋維維硬給她在膝蓋上貼了個發熱貼,這會兒指定血濺當場! 趴在地上的時候還不覺得,站起來一用力,楊柳就覺得自己膝蓋以下疼得厲害,一陣陣的火燒火燎。 不過之前是她自己硬要原身上陣的,自己作的死跪著也要作完…… 硬撐著面無表情的回了更衣室,剛一進門她就垮了臉,苦哈哈的跟秋維維說,“周哥的做派也不是誰都承受得來的?!?/br> 秋維維先是一怔,然后又好笑又好氣的扶著她去椅子上坐下,邊給她挽褲腿邊說,“你說你逞的什么能?人家替身都上去了,你非要當好漢,這下老實了吧?” “嗨,過去的事兒就別提了,”室內氣溫相對較高,肢體感官逐漸恢復敏感,楊柳一抬腿就疼得齜牙咧嘴的,“這是原則問題?!?/br> 掀開褲腿一看,里面兩截小腿和膝蓋上都是大片大片的深色磕痕,想來再過個小時就會變青變紫變腫,變得慘不忍睹,行動困難。 “原則個屁啊,”秋維維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恨聲道,“幸虧有發熱貼護著,不然早就沒皮了!還什么原則!” 楊柳低頭看了眼也給唬的夠嗆,不過所幸沒破皮,熬幾天也就好了。 道具組的姑娘送來新的戲服,秋維維道了謝,又問楊柳能不能堅持。 “怎么不能?”楊柳張開胳膊,示意她幫忙,“沒流血也沒掉rou的,接下來幾天也沒有什么高強度的動作戲,有什么行不行的?” 這就是拍玄幻奇幻劇的好處了,它們跟傳統動作戲不同,所謂的“大制作”“精彩”打斗場面依靠的基本上都是小范圍的肢體,尤其是上半身動作和后期電腦特效合成,偶爾有個空翻都了不得,像今天這種高空速降、速升,已經屬于高難度的了。 重新換好戲服、補好妝的楊柳剛一出來,劇組眾人竟齊齊鼓掌,跟歡迎英雄似的熱烈。 她頓時感到一種nongnong的羞恥,忙面紅耳赤的干咳幾聲,“別起哄啊,趕緊的趕緊的,開工了??!” 因為剛才已經拍好了從天而降的畫面,現在楊柳只需要站在畫好的圈里轉一下,衣袂翻飛間偽裝成剛落地就好…… 蘇幕遮循著周恒的氣息來到一棟大宅子前,抬頭只見青色的琉璃瓦在夜幕中泛著幽幽的光澤,正門左右兩側雙獅栩栩如生,甚是高大威猛。朱紅色的大門足有兩三人高,上面一方撒著金粉的匾額,里面“周府”二字鐵畫銀鉤、筆走龍蛇……儼然是官宦人家的宅邸。 蘇幕遮的視線從上面粗粗溜過,喉中迸出一聲冷笑,下一刻就如入無人之地,在幾進幾出的大宅子里曲曲折折的走了會兒,折過那金碧輝煌的照壁,穿過那雕梁畫棟的長廊,又踩了溫婉優美的小石橋,終究站在了兩扇雕花木門前。 “什么人?!” 有幾個丫鬟小廝聽到響動出來查看,剛喊出聲就見蘇幕遮一眼看過去,幾個人便軟軟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越是往里走,蘇幕遮的心情就越復雜。 自己明明早就有三魂沒七魄,沒了尋常人會有的情緒起伏,大仇眼見得報,又怎么會緊張、遲疑呢? 剛還隱隱露出一角的月亮早不知隱到哪里去了,窗外的天空漆黑如墨,可蘇幕遮已經不算是個人了,她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前面床上躺著的那個人。 往日種種突然在腦海中翻滾起來,蘇幕遮再也無法忍耐,忽的上前,一把鉗住了對方的脖子! 那人本能的掙扎起來,一雙眼睛也往床前看去,蘇幕遮終于意識到從剛才就有的違和感是從何而來的了: 眼前這人,分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她登時就愣住了,還抓在對方脖頸上的手下意識松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加詭異的是,那老者雖然年紀甚大,可細細看去,眉眼面龐分明就是周恒!但他看向自己的神情卻平靜的很,沒有驚慌沒有震驚更沒有悔意……這完全就是個陌生人! 老人十分費力的朝這邊轉過頭來,拼命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卻不失和氣,“這位,咳咳,姑娘” 蘇幕遮向后踉蹌了幾步,猛的撞上屏風,后者轟然倒塌,驟然響起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無比刺耳。 這人究竟是誰,他是周恒,可又分明不是周恒! “誰在那里!” 或許是屏風倒地的聲響引來他人注意,一陣雜亂的腳步混著呼聲飛快逼近,蘇幕遮狠狠攥了下手心,厲聲喝道,“姑娘,你叫我姑娘?我是誰你當真不知道么?周恒!” 最后兩個字幾乎是從胸腔里面擠出來的,一聲聲都帶著血,合著淚,百轉千回,各種感情紛繁復雜,無法盡數言表。 老者的身體一僵,似乎有一段時間的混亂,再看向她時,眼神也從一開始的茫然逐漸轉為清明。 過了許久,他嗓音蒼老卻又清晰的吐出兩個字,“阿遮……” 蘇幕遮渾身一震,如遭雷擊,眼眶酸脹無比卻又流不出一滴淚。 是啊,她已然不是人了,又哪里哭得出來? 然而下一刻,吐出“阿遮”二字的老者卻半邊身子跌下床,一動不動了。 蘇幕遮無意識的邁出一步,腳未落地卻又生生剎?。哼@人早就油盡燈枯,這會兒竟是死了! “爹,爹你沒事吧,什么人在那里!” 呼聲喊聲合著不知哪里來的哭聲迅速逼近,眨眼工夫就到了跟前,打頭的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濃眉大眼,整整齊齊的蓄著幾撇胡須,剛一進來就看見了本不應出現的蘇幕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