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似乎真是天氣的關系,如今天亮得晚,師弟好像喜歡睡懶覺了。他把人抱好,問道:“還是要再睡一會兒?” 葉右懶散地“嗯”了一聲。 聞人恒陪他躺了片刻,放開他準備下樓,這時卻見床上的人也跟著起了,笑著問:“不睡了?” 葉右道:“我都知道魏江越出事了,當然得重視一下?!?/br> 聞人恒道:“我可以說你昨晚一直憂心魏江越的安危,沒睡好,所以我點了安神香?!?/br> 葉右笑道:“這借口下次用?!?/br> 二人下了樓,很快得知綁走魏江越的人送來一封信,告訴他們十日后在四方堡見。葉右問道:“沒說別的?” 葛幫主道:“沒有,也沒提用什么換人,只說在那里見,不過……” 葉右道:“不過什么?” 葛幫主壓低聲音:“這四方堡是舊時的稱呼,如今早已不叫這個名字了?!?/br> “是么?”葉右很好奇,習慣性地看向師兄。 聞人恒便解釋道:“四方堡以前是花家的地盤,花家二十年前被魔頭滅門,之后發展起來的世家覺得這名字不吉利,就改了,現在叫五蘊城?!?/br> 葉右看著葛幫主:“我懂了?!?/br> 葛幫主沒有搭話。 因為這事太明顯了,前段日子出了燈滅毒,盟主又很可能是魔頭的侍從,而四方堡的花家正是被魔頭滅的門,對方如今綁了魏江越要求他們在那里見面,沖著誰就不用說了吧? 在場的人于是看向魏莊主,等著他開口。 魏莊主一點遲疑都沒有,說道:“我要去五蘊城,諸位……” 眾人道:“我們自然也跟著?!?/br> 魏莊主點點頭,上樓收拾行李去了。 剩下的人相互看了看,都沒開口。 葛幫主猶豫一下,首先出了聲:“有件事我還是得再說一遍,這封信和黑子的前幾封用的雖然不是一個筆體,但從細節看,我能肯定應該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br> 丁閣主問:“你的意思是這也許不是黑子干的?” 葛幫主道:“我不確定,也許平時寫信的人不方便,就換了人?!?/br> 丁閣主看向曉公子:“你覺得呢?” “我說不好,”葉右環視一周,“但若真不是黑子干的,前輩們可會赴約?” 眾人沉默,毫無疑問,肯定是要去的。 得,收拾去吧。 他們示意老板準備著飯菜,在這個空當也回房了。 第86章 從勝音城到五蘊城,快的話,只需七日。 眾人對信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事多少有些在意,便沒太著急趕路,而是先派一部分人去五蘊城打探消息,順便給那里的世家去了一封信。 花家慘遭滅門后,取而代之的是盛家。 盛家原本就住在五蘊城,與花家還有些親戚關系,后來花家出事,盛家便慢慢做大了。而有了花家的前車之鑒,盛家對江湖有些忌憚,漸漸便生出了退隱的意思,如今已經有子孫入了仕途,對江湖的態度基本是中立的。 但他們畢竟還在江湖中,老家主也有不少朋友,不過大都是逢年過節問候一聲罷了,完全沒想過江湖大事還能牽扯上他們。 所以在接到消息后,盛老爺子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他是經歷過花家那事的。 那么煊赫的世家一夜之間說沒就沒,讓他深切體會到了武林高手有多可怕,至今還心有余悸,聽說那些高手要來,他臉都白了,生怕會打起來。 盛家主也是眉頭緊皺。 最近豐賢莊和靈劍閣等白道一派正在調查混在白道里的敗類,不僅驚動了少林和武當,連黑道的無望宮和魔教都摻和了進來,事情鬧得很大,說一句人盡皆知也不為過。盛家雖然不怎么過問江湖事,可一些大的動靜還是會關注的,近期的一件事就是盟主家被燒,足見事大到什么程度了。 盛家主知道這是從燈滅毒重現江湖起就開始鬧起來的,后來還出現過《追成散》,如今則將轉到他們五蘊城,真是不得不讓人多想。 他問道:“難道花家還有幸存的人?” “怎么可能?”盛老爺子道,“你娘可是花家的表小姐,當年那事一出,不止白道的人,咱們也跟著找了半天,要是有活著的人,我早就接回家了?!?/br> 盛家主道:“爹您想想這次的事,若當年另有隱情,那人不想暴露,蟄伏二十年回來報仇呢?” 盛老爺子一愣:“這倒也是……” 若真是如此,他們盛家必然不能袖手旁觀。 可怕就怕這是有人特意把事情引到花家身上,企圖混淆視聽。 他們在這里惴惴不安,白道一行人則已經啟程,不緊不慢往五蘊城走。 葉右照例和師兄坐在一輛馬車里,拿著師兄的書慢慢翻著。 聞人恒坐在旁邊看著他,偶爾與他聊幾句,再撩一下這禍害,看著他主動送上門,愉悅地把人摟進懷里。 二人本以為這一路可以一直這樣,可惜中途休息的時候,只見車簾被一把掀開,謝均明和百里長老一前一后地上來了,表示要和他們坐一輛車。 葉右幽幽嘆氣:“謝宮主,葉教主,可是有事想談?” 謝均明道:“沒有?!?/br> 百里長老道:“就是閑的?!?/br> 一個是無望宮宮主,一個是魔教教主,誰都知道這二人向來是隨心所欲的主,附近的人聽見里面的對話,都沒覺得有問題,不過若換成丁閣主或魏莊主來說,那十個人里肯定有八個不信。 謝均明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毫無顧慮。 他甚至還慢條斯理地加了一句:“不如我讓人弄一副麻將,咱們打牌?” 葉右提醒道:“等離開官道就顛了,牌穩不住?!?/br> “怕什么……”謝均明還想再說,這時聽見車外響起了腳步聲,先是越走越慢,后來則快了點,往他們這里沖了兩步,然后一把掀開車簾。眾人望過去,發現竟然是丁喜來,想來剛剛是在猶豫,這是下定決心了。 丁喜來在眾目睽睽之下爬了上去。 謝均明和葉右的傳聞他聽過,而他是想要和曉公子結拜的,如今某兩個禍害上了曉公子的車,他怎能袖手旁觀? 他繃著臉,壯著膽子走到他們身邊坐下,覺得自己干了一件大事,特別棒! 謝均明斜他一眼:“有事?” 丁喜來繃直后背,淡淡道:“……沒有?!?/br> 謝均明道:“那你上來干什么?” 丁喜來道:“……玩?!?/br> 謝均明道:“這沒你能玩的,下去?!?/br> 丁喜來瞬間就想跑,但他忍住了,沉默地坐著。 謝均明伸出兩根手指掐住他的臉,瞇起眼:“沒聽見?” 丁喜來簡直要嚇哭了,求助地看向曉公子。葉右只能攔了攔,問他有什么事。丁喜來道:“沒有,就是想和你們坐一輛車?!?/br> 這個時候,眾人恰好要接著趕路,刀疤男掀開車簾,詢問門主是否走。 聞人恒看看他們,說道:“走吧?!?/br> 刀疤男應聲,開始駕車。 任少天則坐在他身邊,守著他們少爺。 葉右是“大病初愈”,聞人恒來的時候便弄的是一輛寬敞的馬車,如今坐了五個人倒不會顯得太擠,只是氣氛略有些詭異,因為謝均明一句話也不說,往“葉教主”身上一靠,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丁喜來,笑得特別瘆人。 丁喜來受不了了:“謝……謝宮主總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謝均明溫柔道:“稀罕你?!?/br> 丁喜來:“……” 任少天在外面聽得清楚,忍不住掀開一點車簾看了看他家倒霉催的少爺,果然見臉都白了,頓時無奈。他早就勸少爺不用來,曉公子和聞人恒又不是好對付的主,怎么可能吃虧,但奈何少爺不聽???,嚇著了吧? 他下意識往曉公子身上掃了一眼,見對方恰好也在瞅他,便重新把目光轉到他們少爺身上,見少爺沒有出來的意思,這才放下車簾。 葉右看著丁喜來,問道:“喝茶么?” 丁喜來終于找到事干了,立刻道:“喝!” 葉右便給他倒了一杯。 丁喜來于是捧著杯子,頂著謝均明的視線默默灌水,一連灌了三四杯,急忙喊停,要去如廁。葉右親自送他下車,跟著他往旁邊的林子走了兩步,問道:“是不是有事想說?” 丁喜來的眼神有些飄:“……沒有?!?/br> 他好歹是靈劍閣的少閣主,本是想去給曉公子撐腰的,結果被謝均明嚇個半死,還是曉公子給解的圍,太丟臉了,不能說。 葉右看他兩眼,示意他趕緊去方便,然后望向了任少天。 任少天笑道:“少爺看見謝宮主他們上去,怕你吃虧?!?/br> 葉右微微一愣,倒沒想過竟是這個原因。 “對了,”任少天問,“曉公子的傷怎么樣了?” 葉右道:“已經沒什么大礙了,一會兒帶著你們少爺回去吧,別真惹惱了謝均明?!?/br> 任少天點頭。 葉右最后看他一眼,轉身回到馬車上,在徹底進去前回頭又看了看,見任少天正看著丁喜來,便收回了視線。 謝均明見他回來,問道:“那一個呢?” 葉右道:“他不會來了?!?/br> 謝均明多少有點滿意:“算他識相?!?/br> 葉右笑道:“有事就說,現在正是機會?!?/br> 所謂機會,是指他們這一停,便與前面拉開了距離,那些有心想打探的自然不便在旁邊守著。謝均明清楚這個道理,但以防萬一,他仍是用內力壓了壓聲音:“人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