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丁喜來道:“那你進來陪我說說話,我有點難受?!?/br> 任少天快速猜出緣由,笑了一聲,進去了。 聞人恒在丁喜來遠離的時候終于得了空,低聲問:“紀神醫是你的人么?” 葉右道:“不是?!?/br> 聞人恒道:“那你還……?” 當初在王家,師弟每次去紀神醫那里他都是陪著的,自然清楚師弟根本沒問過紀神醫關于魔頭的事,而少林的那些前輩或多或少都有些心思,肯定有幾個懷疑過師弟是黑子,尤其是白子,若他們真變著法地找紀神醫求證,師弟也就暴露了。 葉右道:“他上次給我診脈應該就知道我有武功,但不知為何沒拆穿我,還幫我做了一次掩飾,故意說我以后很難再練武,這次他估計也不會拆穿我,我猜問題可能出在他大徒弟身上,要么是被害的,要么就是還活著……” 這時丁喜來與任少天的對話告一段落,任少天笑著掀開了車簾。 葉右不禁停住。 任少天是相當有天賦的一個人,武功甚至比衛晉還高一層,若不是性格有些輕浮,如今的“月影”首領就是他,這也是丁閣主會派他常年跟著丁喜來的原因。葉右和他師兄能在丁喜來的眼皮底下壓著內力交談,但加上一個任少天可就不好辦了,畢竟現在他“武功全失”,若不想被看出問題,只能老實點。 聞人恒纏完最后一點,打了一個結,看著師弟坐回去,下意識想把人拉進懷里抱著。 他想了十年,總算成功撬開了師弟的嘴。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迫不及待地想弄清師弟的仇家,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當初這個人把自己交給他,躺在他身下的時候究竟是怎么想的,前段時間又是不是真的在撩他。 他心里有隱隱的期待。 他想聽這人說他苦守十年的感情,并不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然而如今實在不是一個好時機。 他動了一下手指,把心里的急躁壓了下去。 山路難走,他們只能借著朦朧的月色趕路,等到達少林寺,眾人早已睡下,但事情緊急,他們還是將慈元方丈等人從床上挖了起來,告訴他們少盟主被綁了,附近留了一個那魔頭的記號。 幾位前輩的臉色都變了。 黑子前腳剛提醒過死人還活著,緊跟著便出了這事,他們全都和聞人恒想到一塊去了,那魔頭死的時候正值盛年,若真的還活著,如今二十年過去,武功肯定還會有所精進,該如何對付? 葛幫主凝重道:“他難道沒死?” “這不可能,”魏莊主道,“當初我們是親眼看著他咽氣的?!?/br> 韓幫主道:“我也在場,確實是死了?!?/br> 另有幾位幫主也點了點頭,都說是看著魔頭死的。 葛幫主松了口氣,看向曉公子:“所以是有人裝神弄鬼?這是哪一方干的?” “他只留下這么一個記號,我一時也說不準,”葉右道,“不過我現在能揪出白子的一個人,這人很可能就在小縣城,咱們可以問問他是不是白子干的?!?/br> 葛幫主道:“怎么說?” “這得從我們去響杏城開始說起……”葉右為節省時間,只簡單交代了浮萍有問題,掏出玉佩,告訴他們這東西是從浮萍身上摸來的。 他道,“白子太謹慎,一般的手下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浮萍這次出事,那邊的人若想給這邊遞消息,不會直接給白子,絕對得有個靠得住的人收消息,黎花不像是能藏住事的人,應該不是她,但她有可能會知道這個人是誰?!?/br> 葉右望著他們:“我去詐一詐她?!?/br> 眾人頓時覺得可行。 事不宜遲,他們快速做了安排,恰好戒房是幾間連在一起的,依他們的內力,都能從旁邊的屋子里聽著。 詐人是有學問的。 葉右先是與幾位少幫主去黎花那里審問,隱晦地讓她弄清楚他們在響杏城毫無收獲,想從她嘴里套話。黎花自然不會說,裝可憐告訴他們自己很冤枉。 幾位少爺沉下臉,扔了幾句威脅的話,氣哼哼地走了。 黎花蜷縮起來,心里著實松了一口氣,她正想繼續睡,只聽外面有對話傳了過來。 “勞駕,我東西落下了,還得讓我再進去一趟,馬上出來?!?/br> 少幫主道:“曉公子,用不用我們幫你找?” “不用,你們等會兒我就成?!?/br> 話音一落,房門便開了,葉右反手帶上門,走到黎花面前,拿出了玉佩。 黎花神色一變。 葉右壓低聲音:“長話短說,浮萍那邊沒事,他們什么也沒看出來。他讓我告訴你少林方丈一向慈悲為懷,你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們不會對你怎樣,只需撐些日子,他會想辦法救你?!?/br> 黎花幾乎立刻就信了,眼眶一熱,點了點頭。 葉右道:“他交代我一些事要告訴上面,但我以前沒來過這邊,這次也是跟著人們來的,不知道這邊誰管,我該找誰?” 黎花還沒開口,外面少幫主們道:“曉公子,找到了么?” 葉右揚聲道:“找到了,這就出來,”他看向黎花,“快點?!?/br> 黎花道:“你去縣城的福來客棧找肖先生?!?/br> 葉右道:“好,你撐住,我們會救你的?!?/br> 黎花猛點頭,淚眼汪汪。 葉右最后鼓勵地看了她一眼,扭頭走了。 第49章 葉右出來的時候,幾位前輩也已經離開了隔壁的戒房,見到他頓時齊齊地望過來——黎花最后的聲音太小,他們都沒能聽見。 葉右道:“福來客棧,肖先生?!?/br> 幾位前輩面露喜色,忙要安排一下去抓人。 玄陽掌門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她會不會是騙你的?” 葉右篤定道:“不會?!?/br> 浮萍的身邊有太多的人守著,再之小倌的身份和令牌的雙重保護,他不認為浮萍還會多此一舉弄個口令之類的東西,再說那些黑衣人很多都是沒讀過書的,甚至有些還被喂過藥,若被五大三粗的人忘了,豈不是耽誤事? 所以只有他與白子的人知道那塊玉佩的分量有多重。 在黎花的意識里,估計也是覺得他們哪怕抓到浮萍也不可能短時間撬開他的嘴,于是立刻信了。 他道:“我一直看著她的眼睛,覺得她沒說謊,前輩若是信我,不妨一試?!?/br> 玄陽掌門點頭,與慈元方丈商量幾句,決定由他們武當少林派人去抓那姓肖的先生。菩提牢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出了慘案,為討一個公道,這盤棋他們定要參與到底。 葉右道:“讓我跟著吧?!?/br> 眾人看向他。 葉右解釋道:“鐘公子若真是被他綁的,他們或許會把人連夜轉去別處,究竟是個什么情況,只能到時候再看?!?/br> “嗯,讓曉公子跟著吧,他腦筋轉得快?!备饚椭骱苄蕾p這個年輕人,忍不住幫了一句。 慈元方丈和玄陽掌門早已聽說過曉公子的事,如今這事也是他套出來的,便沒有反對,點好人交給他,干脆就讓他帶隊了。 葉右看了一眼師兄,聞人恒明白他的意思,選擇了留下。 白子還沒被揪出來,少林和武當如今的做法明顯是不想讓別人插手,而他雙極門雖然成立的年頭短,但到底在江湖門派的前十之內,他身為門主,這種時候只能和那些前輩一樣不摻和。 魏江越看向曉公子:“我跟你去?!?/br> 葉右“嗯”了一聲,率先向外走,中途掃見丁喜來,隨口問道:“你呢,去么?” 丁喜來呆了呆,一時沒反應過來。 葉右道:“我先前看你那么擔心鐘公子,估計很想知道他的安危?!?/br> 丁喜來立刻道:“嗯,我跟你去!” 葉右邁上馬車:“走吧,到時別亂跑,聽我的指揮?!?/br> “放心,我心里有數?!倍∠瞾砗苡行判?。 他們這么多人抓一個,怎么著也能成了,這次他一定不會搞砸的! 魏江越見他又是一臉的斗雞樣,懶得理會,跟著他們迅速下山,等抵達小縣時已經四更天了。街上空無一人,絕大部分店鋪已沉入黑夜,只有客棧和酒肆外仍掛著紅彤彤的燈籠,和著秋夜的月光,看上去清冷不已。 葉右帶著他們慢慢摸到客棧附近,在拐角處停下,暫時沒有前進。 丁喜來道:“為何不直接圍了?” “弄出動靜打擾人家睡覺多不禮貌,咱們要偷偷地圍?!比~右說著示意武當少林的人悄悄繞過去一點點將客棧圍住,但先別出來,只在暗處守著,若看見有人跳窗或往外跑,馬上擒住。 他等見他們差不多就位,這才走出拐角,準備去敲客棧的門。 魏江越不放心他,追了幾步,與他一起過去。丁喜來窩在暗處,左右一望,見周圍只剩下任少天陪著,看看前面的二人,覺得自己特別不霸氣,便懸著一個心也跟了上去,努力挺起胸脯。 魏江越向他看了一眼,丁喜來便又挺了挺胸膛,嚴肅地繃著臉,魏江越漠然無視,見客棧越來越近,不由得望向身邊的曉公子,打量他露出的一雙眼睛,問道:“你不擔心他早就走了?” “我覺得暫時不會,”葉右道,“菩提牢附近有浮萍坐鎮,小縣這里有黎花,菩提牢內還有神醫一批人,白子安排這些人手就夠了,所以我猜浮萍平時往下送消息是直接給黎花,而這個肖先生知道白子的身份,地位一定很高,八成是咱們去往菩提牢或轉入少林時,他才臨時趕到的?!?/br> 魏江越理了理這個關系,“嗯”了一聲。 葉右道:“他到達小縣后肯定要與浮萍取得聯系,好讓浮萍知道該去哪給他遞消息,咱們是在黎花被抓住的第二天就去的響杏城,這么短的時間,他若想繼續收消息,不太會動地方。況且他熟知黎花的性子,怎么也不會想到黎花剛被抓住就被詐出他的落腳點吧?” 魏江越道:“確實?!?/br> 葉右道:“不過鐘公子若是被他們抓走的,那白子便是不知有什么計劃,他可能不在,咱們無論怎樣都晚了?!?/br> 魏江越點點頭,見他將丁喜來叫到了身邊,不禁詫異。 丁喜來比他還詫異,不解地走過去。葉右對他低語幾句,含笑拍拍他的肩。丁喜來便迅速調整到平時見他老爹的狀態,表示懂了。 魏江越很好奇,剛想問問,卻見曉公子推開門邁進了客棧,便開始戒備起來。 小二打著哈欠飄出來,目光觸及到那瘆人的“白燈籠”,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定睛確認一下不是鬼,這才詢問他們是不是要住店。 丁喜來主動走上前,淡淡問:“這里最好的房間還有么?” 小二看看他們的氣度和穿的衣服,知道是有錢人,笑容立刻燦爛:“只還有兩間上房,但床很大,幾位爺若不嫌棄可以擠一擠?!?/br> 丁喜來道:“原本有幾間上房?” 小二一愣,謹慎道:“有五間?!?/br> 丁喜來給他一筆賞錢,問道:“剩余三間住的都是誰,我與一位故人要在這里見面,若他已經到了,我便去與他擠一擠,將剩余兩間上房讓給他們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