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 這晚,裴月半坐在車里,把蘇崇禮寫給她的一整盒沉甸甸的信全部看完。 每一張、每一個字,沒有一點遺漏。 明明那么小就能把字全都寫出來,可到底還是個小孩子。疼的時候,還是會偷偷跟她說醫生的壞話,孤單的時候,也會告訴她自己躲在被子里哭了多久。 所有發生在他身邊的事,所有丟人的事、開心的事、傷心的事兒、想不明白的事兒,他全都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她。 還有,雖然很用心地不問她為什么總也不去找他玩,但字里行間,那種小委屈還是會不時地透露出來。 比如“你上學好忙哦~”、“你們什么時候放假呢?”…… 她都能想象出他寫下這些話時的表情,肯定是噘著嘴、一臉的不開心。 裴月半有點想笑,又覺得心尖發酸。 她真的錯過了太多,多到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彌補才好。 她竟然遲了整整15年,才拿到了這些信。 在那些她所不知的十五年的日夜里,蘇崇禮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等待呢? 他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等待著她看到信后寫給他的回信,等待著她哪天“不忙”能有時間去看他? 可是。 一年、兩年…… 五年、十年…… 他等到的,只有她那句惡毒的錐心之言。 裴月半的心口被緊緊揪住,幾乎要被潮涌的愧疚感淹沒到窒息。 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很久,她的手才恢復了能拿起東西的力氣。 “喂……”她清了清喉嚨,聲音里的哭腔還是很厲害,“錦繡姐?” 姜錦繡卻沒能注意到她情緒的不對。 電話對面,她的聲音十分急切。 “小陽病危!” “情況危急!” “馬上到醫院見面!” 第69章 姜錦繡電話里的消息把裴月半整個人都嗡地震住了。 她匆忙地把信收到盒子里,離開前,不舍的慢慢摸了摸盒子,最后還是攥著拳迅速轉身,跑去叫裴二開車送她去醫院。 裴二住的地方離醫院的距離相當遠,就算他用了最快的速度,但趕到的時候,時間也過去好幾個小時。項目組所有相關人員都已經全部到齊,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肅穆。 在之前的幾個月里,蘇崇禮每周都會去探望小陽。 前段時間,小陽的病情雖然并沒有好轉,但也奇跡般地沒有進一步惡化。這讓所有人都有了期望。 人心總是這樣,哪怕知道小陽的病只有干細胞移植這一種治療方式,但還會在心里盼望著突然有一天奇跡發生,他健康地走出病房,像其他小朋友一樣蹦跳地去牽他們的手。 更何況就在上周,中華骨髓庫方面還傳來了消息,小陽終于和一位志愿捐獻者配型成功,骨髓庫已經開始和對方進行了聯系。 明明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由于小陽病情的急劇惡化,負責他病情的所有醫生都集中到了會議室去進行討論,外面只有幾個護士在向項目組說明情況。 見裴月半過去詢問,她們再次重復:“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中華骨髓庫已經通知我們,說他們找到了與小陽配型相符的志愿捐獻者、并且也得到了對方的同意,所以這幾天我們的醫生正在為他進倉前的要做的放化療預處理做治療方案,本來的計劃是下周進倉,但小陽的病情突然急劇惡化,必須在最短時間內進倉。具體的治療方案,我們的幾位主治醫生正在做討論,很快就能出結果?!?/br> 裴月半走到窗外,看著里面被插滿插管的小陽。 蘇崇禮正在里面陪著他說話,他瘦得已經不成人形,所有的骨頭全部凸顯著,就在她的眼前不斷地嘔吐和吐血,針孔附近的皮膚潰爛般地溢著血,連笑的力氣都很難使出來。 蘇崇禮耐心地幫他換著衣服、擦著嘴角,眼神沒有一刻離開過他的臉。 “只要順利移植了造血干細胞,就會好起來吧?”裴月半輕聲地問護士。 “理論上是這樣,你不用太擔……哎!” 護士保守地安慰著她,但剛開始說,就被沖過來的挺著啤酒肚的攝影大哥撞了個趔趄。 “抱歉抱歉!”攝影大哥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鼻尖額頭全跑出了汗。 他焦急地小聲和項目組的人說:“我剛和骨髓庫聯系了,他們找到了那個配型成功的董先生,但是他現在和全家正在澳大利亞旅游,碰上了當地嚴重的雷暴雨,全州停電,港口和飛機全部都停了。他們被困住,短時間趕不回來!” 蘇崇禮注意到外面的動靜,和小陽又說了幾句話,然后也走了出來。 聽到攝影大哥的話,他立刻拿出手機,打開網頁做搜索。 裴月半走到他身邊,正好看到澳大利亞今天的新聞報道。 新聞配圖里,整座天空被沉重的黑墨壓住,赤紅色雷電肆虐,連根翻滾在空中的大樹和被狂風席卷而起的屋頂,畫面猶如世界末日。 “該國氣象局說,南澳當天遭遇近年來最強的一股暴風雨襲擊……火車和電車停駛,港口也停運?!麄€西岸在12小時內遭遇了2.1岸多次的閃電襲擊,在電力輸送的過程中又發生了電壓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