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蘇然然點了點頭,岑偉也曾經是蘇林庭的得意弟子,畢業后就留在了這間實驗室,他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是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理工男,不過她好像很久沒聽蘇林庭提起過岑偉了。 潘維盯著那道上鎖的門,說:“老師怕你擔心,所以一直沒告訴你,這間房前段時間出了事故,就在實驗時,那時岑偉正在里面,他也一起出了事……” ☆、63| “半年前,岑偉突然生了場重病,醫生說他可能不剩多少日子了,于是他把自己關在這間封閉實驗室,沒日沒夜地想盡快完成手上的研究工作??伤麑嵲谔募?終于有一天出了事,因為太過勞累導致cao作失誤,有一部儀器出現了泄露,里面都是劇毒的生化藥物,他為了不讓外面的人受到波及,迅速把房門鎖死,可自己也沒了逃生的機會。等我們進去救他出來時,他已經沒了呼吸?!?/br> 茶水間里,潘維朝蘇然然遞去一杯咖啡,說完了整件事,可能是憶及舊日同事,表情看起來十分悲傷。 蘇然然望著杯子里升起的白霧,心里也有些惋惜,她印象中的岑偉一直是冷淡寡言的,想不到在生死關頭還有這樣的勇氣,“可他既然生了重病,為什么還一定要呆在實驗室,應該去醫院好好治療才對?!?/br> 潘維嘆了口氣:“他說醫生已經對他的病無能為力,所以想在走之前做一件有意義的事,也是為了報答老師對他多年的看重和培養,希望拼盡全力為他把項目完成。只可惜……” 蘇然然抿了口咖啡,又問:“那間實驗室后來就一直沒再用過嗎?為什么?” “老師說那次的事故很嚴重,里面的物品可能還殘存了生化物質,怕對于人體還有傷害,所以暫時關閉,而且也算是對岑偉的一種紀念吧?!?/br> 蘇然然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沉思,直到一杯咖啡見了底,才開口說:“走吧,我們出去工作吧?!?/br> 兩人走回工作區,蘇然然一直望向那扇門,她總覺得這個岑偉的事情非常關鍵,半年前正是周文海事件發生的時候,也應該是韓森開始布局重新露面的開始,可他和這些事件之間究竟有什么聯系呢?而且他明明已經死了,在那種生化事故中不可能有人能存活,所以他不可能是x,那x又會是誰? 于是她拿出手機,趁旁邊的潘維正在專心工作,背過身去陸亞明發了個短信:“幫我查下岑偉的背景,x大畢業,大概28歲,在我爸爸的實驗室工作,今年死于實驗事故?!?/br> 短信剛發出去,突然聽見潘維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這才剛半天,就想著男朋友了?!彼B忙轉過頭,看見潘維正笑著看向她,明顯是誤會了她發短信的意圖。她下意識地收起手機,低頭捋了捋頭發當作默認,然后繼續手上的工作。 潘維卻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繼續聊著:“做我們這行的,其實很枯燥,每天對著的不是機器就是生物組織,同事來來去去也就是那幾個人,除了工作上的事,很少會有其他交流?!?/br> 蘇然然不太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思,她也不善和人攀談,干脆就閉嘴聽著,只聽他又繼續說:“所以我們這樣的人,一般也會比較執著,認定的人或者事,就不會輕易改變?!?/br> 蘇然然的手停了停,依舊沒有答話。 潘維毫不介意地繼續說:“你知道我們手上這個培養實驗需要多長的周期才能得出最終結果嗎?” 見蘇然然終于產生些興趣,他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我已經等了一年多,而且也不在乎繼續等下去,我相信最后的結果,一定值得我的等待?!?/br> 蘇然然奇跡般地聽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停下手上的工作,直愣愣沖著他說:“我喜歡的人,不需要別人等。我不喜歡的人,等也沒用?!?/br> 潘維沒想到她會說得這么直接,有些尷尬地轉過頭,一時有些語塞,過了一會兒,才又露出笑容說:“以前老師教過我們一句話,實驗結果得出之前,永遠不要試圖用經驗去預判,有些東西,還是得等實踐檢驗出真相。我想你應該也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沒必要那么快否定我,反正我也不需要你回應什么?!?/br> 蘇然然抿了抿嘴,沒有繼續和他討論這個話題,她和秦悅的事,只有他們兩個明白,如果需要檢驗就讓時間去檢驗好了,其它人的說法她從不在意。 轉眼間就到了中午,潘維很自然地邀請她一起吃飯,蘇然然正想著叫大家一起,突然有個女研究員走進來叫:“然然姐,你的外賣到了?就在外面等著呢?!?/br> 蘇然然莫名其妙:“我沒叫外賣???” 那人抓了抓頭說:“可我沒聽錯啊,確實是叫的你的名字啊,對了,那個送外賣的是個大帥哥呢?!?/br> 蘇然然心中一動,連忙洗了手走出去,果然看見秦悅戴著外賣的帽子,正歪頭靠在門邊沖她笑,然后舉了舉手里的盒子眨著眼說:“男朋友專送愛心午餐,怎么樣,有沒有很感動?!?/br> 蘇然然雙手插在兜里,止不住地想笑,快步走過去墊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問:“你怎么來了?” 秦悅摸著臉,心里一陣甜意,又瞥向玻璃門里投過來的各色目光,攬住她的肩貼上她的耳朵笑著說:“這下慘了,他們肯定以為你找了個送外賣的?!?/br> 蘇然然無所謂地拉著他的手往休息室走,“知道是你就行了?!睙o論做什么的都好,只要那個人是你。 兩人在休息室坐下,秦悅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打開,說:“知道你喜歡吃家常菜,我讓家里的保姆特地給你做的?!?/br> 蘇然然看著桌上的菜果然都合心意,又問:“你這身衣服怎么回事?!?/br> 秦悅得意地挑眉:“我在路上攔住一個送外賣的,讓他開個價賣給我,不然樓下不讓我進來。怎么樣,你男朋友很有辦法吧,這樣就能每天光明正大地來見你了?!?/br> “你不需要每天來送的?!?/br> 秦悅把手擱在她肩上:“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女朋友,當然得伺候好了,不然被別人拐走了怎么辦?!?/br> 蘇然然咬著筷子,嘴角翹起,低頭說:“你家的,拐不走?!?/br> 秦悅樂了,湊到她臉邊吹著熱氣說:“終于肯承認你是我家的了,什么時候搬過去?!?/br> 蘇然然被他弄得發癢,忍不住邊躲邊說:“別鬧了,好好吃飯?!?/br> 秦悅卻不放過她,只咬著她的耳朵說:“不想吃飯,想吃你?!?/br> 蘇然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提醒他這里還是休息間,誰知那人卻更加得寸進尺,手指滑到她胸前的扣子上,啞聲說“想把你拖回去,剝了皮,蘸醬吃?!?/br> 蘇然然一把拍掉他的手,又好奇地問:“怎么蘸醬吃?!?/br> 秦悅靠在她耳邊笑了,帶著氣音說:“以后我好好教你?!?/br> 蘇然然想象了一下,臉上莫名紅了起來,正想板起臉讓他別在這里鬧了,突然接到陸亞明的電話,連忙沖他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后正色問:“陸隊,查到了嗎?” 陸亞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這個岑偉的履歷上看不出什么問題,但是我們查出他的籍貫是在滬縣興桐鄉,和林濤在同一個村子里!” “他認識林濤!”蘇然然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沒錯,我們懷疑那個和林濤在獄中聯系的人就是岑偉??墒撬呀浰懒恕覀儧]法知道他到底是參與者還是組織者?!?/br> 掛了電話,一直到秦悅離開,蘇然然都忍不住反復思考著這幾件事之間的關系,走回實驗室的時候,她忍不住又瞅了眼那扇緊閉的門:那場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該再問問蘇林庭,究竟怎么樣才能找到答案? 于是,她晚上特意留到所有人都離開,才去找了蘇林庭,又詳細問了一次岑偉的事,結果得到的答案和潘維告訴她的差不多。 蘇然然懷著滿心的疑問,忍不住又朝那間房走過去,這時已經到了晚上,整個工作區的燈基本關閉,她走在安靜而昏暗的走廊上,突然遠遠看見,有個人影打開了那扇本應鎖住的門,轉眼就溜進了那間房里。 她心里猛地一驚,幾乎下意識地跑過去,可那扇門已經重新關上,她正準備去拉,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個聲音:“然然?你還沒走嗎?” 轉過頭,看見潘維不知什么時候站在身后,蘇然然連忙說:“剛才有人進了這間房!” 潘維皺起眉:“不可能啊,這間房是鎖住的,而且里面很可能還有污染,誰會跑進去?!?/br> 蘇然然顯得有些急躁,“我剛才親眼看到有人跑進去的,你有鑰匙嗎?進去看看!” 潘維將信將疑地拿出鑰匙,又遲疑道:“可是老師說過,里面萬一殘存污染物,很可能對人體有傷害?!?/br> 蘇然然催著他:“我們不需要進去,真有人在里面,打開門就能看到?!?/br> 潘維見她這么著急,只有小心地打開了門,整間房飄著陳腐的氣味,工作區的光透了進去,照著明顯許久沒動用過的儀器和物件,半個人影都看不見。 蘇然然呆呆站在門口,這房間的格局一目了然,根本不可能有藏得住人的地方,可她明明才看見有人走進去。 她想要往前走,潘維卻一把拉住她,說:“小心,不能再進去了?!?/br> 蘇然然這時才冷靜下來,如果那個人要躲起來,她進去也不可能找到,甚至會有無法預知的危險。但是這間房一定有問題,她遲早會找出來! 于是她長吐出口氣說:“算了,可能是我眼花了?!比缓筠D身朝外走。 潘維鎖了門,跟在她后面說:“老師可能還得再呆一會兒,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br> 蘇然然有些心不在焉,這時兜里的手機卻突然振動起來,她打開發現收到一條未知號碼的短信:“當心你身邊那個人!” ☆、64| “當心你身邊那個人?!?/br> 蘇然然盯著這條短信,心中猛地一震,下意識地轉頭去看潘維,誰知這時潘維也正在看她,眉眼帶著笑,卻埋在頂燈投下的陰影里,問:“怎么了?” 她連忙用手攏住手機熒幕,轉回頭去,說:“沒什么,對了,我看見你已經下班了,怎么還在這里?!?/br> 潘維十分自然地說:“哦,我想起來還有個結果好像有問題,就又回來核對一下。正好做完就看到你走出來?!?/br> 他一邊說著,一邊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旁,好像打定主意要送她回去,蘇然然的手在兜里緊緊捏住手機,不自覺就出了滿手心的汗,就在這時,手機卻又振動了起來。 蘇然然的心猛地一跳,連忙接起卻聽見秦悅的聲音。 “你下班了嗎?我在你樓下等你?!?/br> 她長長松了口氣,連忙大聲說:“我馬上下來,你就在門口等我?!?/br> 潘維的表情頓時有點失望,不過仍是陪在身邊送她下樓,一走出大門口就看見秦悅正靠著車抽煙,穿著隨性的t恤和牛仔褲,帥氣的外形帶著些不羈的姿態,讓他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惹眼。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打了個照面,秦悅瞇起眼,正熄了煙準備走過去,蘇然然已經飛快地跑過來,拉住他的手說:“走吧?!?/br> 秦悅對這種自然流露的依賴非常受用,朝那邊示威似地抬了抬兩人交握的手,然后替她開了車門讓她坐進去。 潘維的表情一直沒什么變化,只在車即將發動的時候朝車窗里揮了揮手,笑著說:“明天見?!?/br> 蘇然然勉強回了個笑容,直到車發動,那顆噗通亂跳的心才稍微放緩,秦悅這時也發現了她不對勁,抽出一只手來握住她冰涼的手掌,問:“怎么回事?是不是他sao擾你了?!?/br> 蘇然然穩了穩心神,把今晚的事全說了一遍,包括那個陌生的警告短信,秦悅聽得皺起眉說:“我就知道這小子有問題,連我女朋友都敢惦記,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蘇然然無語地瞥了他一眼:這兩件事好像根本不挨著吧。 她想了想又說:“其實我也曾經懷疑過他就是x,因為他是我爸爸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掌握項目最多關鍵信息的人。但是我所了解的潘維,是一個醉心學術的人,他和我爸爸很像,用全部精神和熱情投入到純粹的科學信仰里,所以我覺得他不可能背棄自己的信仰,去做這種犯罪的事?!?/br> 秦悅酸不溜丟地撇了撇嘴:“你很了解他嗎?我怎么覺得他一點都不純粹,醉心學術還有空惦記我的女人?!?/br> 蘇然然再度無語:“你這人心眼怎么這么小,說來說去就是這件事?!?/br> 秦悅輕哼一聲:“我就是心眼小,我想到他對你別有所圖,還成天圍著你打轉,就恨不得把他拖出來狠揍一頓?!?/br> 他朝旁邊看了眼,又強調道:“現在他的身份這么危險,你更要離他遠點,以后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不許單獨和他呆在一起,聽見沒?!?/br> 蘇然然卻低頭不知在想什么,過了會兒才開口:“可是我又有另外一種想法。如果發短信給我的這個才是x呢?他故意想擾亂我的視線,讓我們陷入互相猜疑,如果潘維不是x,他的存在就是x得逞的重要阻礙,他會不會想借我的手除去他?!?/br> 秦悅聽得頭都大了,“這么復雜,弄得跟無間道似的。這么危險的事,你不又不讓我跟著,能不能讓你們局里派人來保護你?!?/br> 蘇然然搖了搖頭:“如果實驗室里出現陌生面孔,一定會引起x的警覺?!彼粗貝側允菓n心忡忡地繃著臉,又柔聲安撫道:“你放心,那個地方我從大學就經常去,對里面再熟悉不過,而且每天都有很多人呆在里面,我當心點,不會出事的?!?/br> 見秦悅仍是抿著嘴,她又靠近些強調:“別忘了,你女朋友可是警察呢!” 秦悅瞇起眼糾正:“是法醫!對付死人你倒是有一套,對付活人我可不放心?!?/br> 見他這副如臨大敵的表情,蘇然然忍不住發笑,又把頭輕輕靠在他胳膊上說:“我記得你說的:有個人會為我的快樂而快樂,為了我的難過而難過,更會因為擔心我的安全而提心吊膽,所以我會保護好自己,不會讓他擔心?!?/br> 秦悅終于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說:“小嘴越來越甜了,以后可要治不住你了?!彼窒肓讼?,不對,好像除了在某個方面,他一直都是被她吃得死死的,看起來好像挺慘的,可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想偷著樂呢。 看來他天性里一定藏著抖m因素,被她發掘后就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還為此沾沾自喜。 蘇然然見他半天沒說話,抬頭問:“怎么了?” 秦悅回過神來,說:“我在想,什么時候帶你去見我爸媽?” 蘇然然頓時嚇得坐直了身子,緊張兮兮地問:“那……你家里人對你的另一半有要求嗎?” 秦悅仔細想了想,說:“不知道,他們這些年頭疼我還來不及,還沒來得及顧上另一半?!?/br> 蘇然然皺著眉:“不是那種豪門都會要求子女政治聯姻什么的,要找對家族事業有幫助的?!?/br> 秦悅被她逗樂了:“蘇然然你是不是言情小說看多了,你不會還腦補我爸爸拿張支票讓你離開我這種橋段吧?!彼较朐接X得好玩,忍不住往那邊湊過去說:“你都看過什么,說給我聽聽,風流總裁俏嬌妻這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