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殿中立刻響徹求饒聲。 劉肇不忍地閉上了眼。但是一言不發,仍舊是順從地答應著,“好的,三公公。只是,只是文瑛jiejie能不能留下來給我?一直是她陪著我玩的?!?/br> 瑯琊王瞥了眼他指的小宮女,年紀大概才十五六歲,臉色蒼白,身體孱弱,料想成不了大氣候,就是個丫頭片子罷了。想想自己今天已經把小皇帝打壓的夠狠了,不如留下個人來,以示寬和。點了點頭。 劉肇感激地謝了他,拉著文瑛的手往內殿走了,“三公公,我去玩了?!?/br> 瑯琊王看的鄙夷,從鼻子間哼道,“去吧?!?/br> 劉肇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殿內的仆從們一個一個地被拉出去處死?,樼鹜醵犞切┤说膽K呼,在腦海中構想明日在朝堂上,要怎么揭露劉炟年幼無知,又要怎么提出,從此就將他深鎖在內廷,自己徹底大權獨攬。緊跟著,再一步步除掉竇憲。然后就是...... 他在做著夢,旁邊的劉和卻輕輕推了他一把。 他有些不滿,問,“你做什么?” 劉和躊躇著,“那個,蔡倫怎么辦?” 瑯琊王沉吟了起來。那個叫蔡倫的黃門,是宮里第一等的黃門,掌管諸事。按說這件事上,拿他來開刀,能最大程度地挫傷小皇帝。只是那蔡倫自先帝時期就侍奉左右,也算兩朝之臣了。這樣的人,真的動了,反而叫外人疑心他在皇帝跟前換血。揮了揮手,“他先放著吧!把他貶下去就是了,今后換彭濤掌管福寧宮?!?/br> 劉和笑道,“老彭在瑯琊,就一直把您的內事打點的妥帖,這次也一定能好好照顧陛下?!闭f著,退下了。 而進了內殿的劉肇,眼見文瑛一直在瑟瑟發抖,安慰她說,“別怕,文瑛jiejie?!?/br> 她勉強地點頭,道著謝,“多謝,多謝陛下...救、救下了奴婢......” 劉肇溫聲地說,“文瑛jiejie一直真心地照顧著我,這都是我應該的?!痹掍h一轉,“何況我還有事情要jiejie幫忙?!?/br> 文瑛吃驚地說,“幫忙?奴婢嗎?” 劉肇湊到她耳邊,悄聲地說了幾句話。 文瑛聽的面色大改,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奴婢一屆婢女,哪里做得起來這樣的事?” 劉肇慫恿著她,“此事一旦做成,我會封jiejie為命婦。有品有級的命婦?!?/br> 但文瑛搖頭,“謝陛下好意,奴婢配不上這些?!?/br> 劉肇很失望。不懂為什么拋出這么大的誘餌,她還是不答應。轉念想到文瑛一向善良心軟,改口說,“那么,jiejie只當可憐我,好不好?”他的眼圈迅速地紅了,“現在我只是出宮去,他就敢這樣。等將來他漸漸地掌控大權,哪里還有我的容身之地呢?到那時候,母后和舅舅也要跟著遭殃?!?/br> 文瑛一方面和他朝夕相處,心里可憐他,另一方面也牽掛著舊主,聽了不由地意動。 劉肇見了,更加在旁煽風點火,“求求jiejie了!”握住她的袖子,不斷地哭。 最終文瑛也只得答應了下來。 到了第二日上朝,果然瑯琊王話沒說幾句,就提了昨日小皇帝私自出宮,遭遇刺殺一事。緊跟著便道,“陛下年幼,尚未通盡諸事,而懷抱奇心,出宮自涉身險地。此事令我驚懼。思慮再三,發一提議,從今以后,陛下居于禁中。我等有事是奏,再入宮求見?!?/br> 他這套說辭清奇,眾人都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也就是,廢除早朝?” 瑯琊王說是,“此事大家意下如何?” 眾人直覺有問題。那豈不是從此徹底將小皇帝架作傀儡,政事集于瑯琊王之手?只是礙著對方說話冠冕堂皇,無法反駁罷了。 眾人正在一籌莫展,忽然,劉肇身后的一個婢女跪下了,口稱有話要稟。 瑯琊王見她是昨天唯一留下的那個婢女,心里突的一跳,直覺不好,想阻攔。 但那婢女已經開了口,“陛下出宮,并非隨意玩耍。而是記掛孝道,去探望養母申太妃!此一也。二,昨日刺殺陛下的刺客,不是別人,正是瑯琊王所遣!” 這兩句話她說的擲地有聲,底下的大臣們聽了都面面相覷,隨即開始竊竊私語。 瑯琊王驚慌地后退了一步,好在他很快就穩住了,呵斥,“大膽!竟敢隨意攀誣!” 但那婢女文瑛絲毫不退,道,“奴婢并沒有攀誣。那刺客陛下看的真真的,腰間掛著徽牌,上鏤繁花紋樣。眾所周知,那是瑯琊王您封地的屬官們特有的?!?/br> 瑯琊王聽了,松了一口氣,覺得好笑起來,“真是有意思,那刺客身上掛了個和我的人一樣的牌子,就是我派去的了?” 文瑛到此時也覺得這理由站不住腳,不由地看了劉肇一眼。他低頭沉默著。她心頭害怕起來,卻又不敢說什么,只得握緊了自己的手,又道,“王爺如今挾陛下以令諸臣,大權總攬。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現在朝野上下,誰最不希望陛下與申太妃見面?誰又最希望陛下出事?所以此事除了您,還會是誰做的呢?” 瑯琊王聽的暴怒,忍不住罵了野話,“你他娘的在放屁!”他嗬哧嗬哧地喘著粗氣,“本王問你,你有實據嗎?” 文瑛強撐著說,“陛下親眼看到......” 瑯琊王把臉轉向劉肇,大聲地問,“那么陛下有實據嗎?” 他已經認定劉肇看到了。只是大庭廣眾下,料想這孩子沒膽,興許不敢說。但他也拿不準。便瞪著一雙眼睛嚇唬孩子。豈料劉肇竟說,“什么實據...朕根本沒和文瑛說過什么紋樣...什么繁花?哪幾種花?” 瑯琊王聽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連天都在幫他。 而文瑛不敢置信,來回地說,“不是陛下您,叫奴婢這么說的嗎?陛下?” 劉肇滿目茫然地看著她,“什么我叫你說的...你在說什么啊......” 見那婢女狀若瘋癲地和少帝掰扯,瑯琊王看的心煩。另一方面也怕此事再出變故。大聲地對諸臣說,“陛下的話,大家都聽到了吧?那婢女隨意攀誣皇室尊長,此事可蓋棺定論了吧?我處置他,沒有人有意見吧?” 眾人被這曲折離奇的走向驚住了,只有寥寥幾人回應,“沒意見......” 瑯琊王便命人去帶文瑛下去處死。但見那婢女始終都還在絕望地說,是陛下要她這么說的。他看著那個滿目茫然的小皇帝,心里忽然激靈靈的一陣清醒。 皇室的孩子,大部分早熟。誰能拿得準,劉肇真是個懵懂孩子呢? 改了想法,道,“這樣的人,當堂處置最好。諸位都看看清楚,將來若再有這樣隨意攀誣的人出現——”他眼也不眨地揮劍斬下了文瑛的頭顱,“視如此人?!?/br> 朝會就這樣結束了。小皇帝的貼身婢女血濺朝堂?,樼鹜跸惹八岬纳俚弁耸亟?,也不了了之。 他心中不忿,在散朝后,去了福寧宮,對著劉肇開門見山地說,“那些話,是陛下叫婢女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