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成息侯焦急地點頭,“爹這就叫人去接她們。你還好么?有沒有受傷?” 履霜看見他嘴巴在動,但他到底在說什么卻一句都傳不進腦中?!暗?..”她這樣說著,眼前慢慢地黑了下來,昏倒在了成息侯臂彎里。 第51章 珠胎 黑暗。漫天漫地都是黑暗。 履霜獨自在這之中走著,心里滿是恐慌和不安。帶著哭腔喊“竇憲!”“爹!”,沒有人理她。她更害怕了,見前路黑黝黝的,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再也不敢向前,扶著墻戰戰兢兢地停了下來。 但突然——墻轟然地倒了—— 她嚇的大聲尖叫,“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天和地,都沒有人回應她。她委屈地抱著膝,蜷縮在地上。 可沒有任何預兆的——地也突然地塌了——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倚靠,往深淵不斷地落著,落著.... 履霜從噩夢中驚醒,滿頭是汗地醒了過來。一直平息了好一會兒,方慢慢地回過神來,坐起身,“...爹?” 成息侯坐在她床邊的小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他是個溫和的人,從不會沉下臉的。履霜見了不由地有些驚訝,但這情緒轉瞬即逝,此刻她更關心竹茹和水芹是否安好,便拉著他的袖子問,“爹,我的兩個丫鬟還好嗎?你去救了她們么?” 成息侯不答,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幽深,似要在她臉上灼出一個洞。履霜漸漸覺得害怕,轉過臉避開他的視線,勉強笑道,“爹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成息侯沉默,沒有回答。 滴,滴,滴... 房內的水鐘不急不緩地滴著水,一直滴了千百下。這么長的時間過去,成息侯仍然一言不發。履霜漸漸覺得迷惘,這是不是一個夢?然而正當她以為他再也不會開口的時候,他問,“什么時候的事?” 她忙道,“爹說今天的刺殺么?履霜并不知...” 成息侯厲聲地打斷了她,“沒讓你說這個!我問,你和竇憲,什么時候的事?!” 履霜猛的發了一下抖,臉色變的蒼白如死。隨即強作鎮定,答,“女兒不知道爹爹在說什么?!?/br> 成息侯回身厲聲道,“你還要騙我!肚里的孽種已然三個月了,算算日子,不就是在行宮里有的么?除了那個孽障,還會有哪一個?” 履霜渾身一震,原來這陣子的貪睡、脾胃失調,全都是為這個孩子。被成息侯指著呵斥,固然是心中惶急的,但更多的卻是欣喜。為人母的歡喜、有了腳踏實地的理由,可以同竇憲相守的歡喜。于是抬起頭,清清楚楚地說,“求爹成全?!?/br> 語音剛落,便覺得頰上猛然一痛,成息侯的耳光狠狠地落下了。他早年是練過武的,手勁不小,這次又下了十足的力,履霜一下子被打的跌到了床上,隨即覺得牙根酸痛,嘴里隱隱泛上鐵銹味,大約是口內出血了,臉頰也慢慢腫了起來了。她惶然抬頭,“...爹?!?/br> 成息侯甩開她,斷然道,“這孩子絕不能留?!?/br> 履霜再也顧不得保持恭敬,忍著痛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踩在地上,拉著他的袖子求,“爹,這是您親生的孫子啊...” 成息侯的目光似乎有所松動,但轉瞬就冷硬了起來,轉身往房外走,“我會叮囑醫師,調最輕便的藥給你?!?/br> 履霜的兩行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拽住他的袍角往地上跪,反反復復只是說,“這是您親生的孫子...為什么???” 成息侯艱澀不語。 履霜胡亂地拿衣袖擦著眼淚,低聲道,“舅舅如果嫌履霜身份太低...我愿意做表哥的妾?!?/br> 她把舅舅兩個字咬的清楚,又說愿意做妾,字字句句擲地有聲,成息侯覺得心上被人勒了一根繩索,有人在慢慢地收緊,直到他所有的氣吐盡、一點一點死去。 而履霜見他不說話,心中更惶急,跪伏到冰涼的地磚上,哭道,“舅舅...若舅舅怕這事影響侯府聲譽,不拘把我報了病故還是走失,只送我去別的地方吧。等孩子生下來,讓我們進府為奴為婢都使得...只求舅舅別打殺了他...” 成息侯聽的眼眶紅透,但還是狠下心腸,掙開了她,自顧自往前走。 履霜見懇求絲毫不奏效,心中焦急。忽想起今日竹茹拿金簪對付過刺客,咬著牙從袖間掏出了竇憲給她打的那只步搖,把尖的那一頭對準了喉嚨,“舅舅若果然容不得孩子,不如把履霜一起打殺了吧!” 成息侯痛極回頭,但還是咬著牙道,“你若果然能狠下心腸,只管試一試?!?/br> 履霜再不遲疑,狠狠將步搖往頸間血脈送。不過片刻,便推進了半寸。珠光寶氣的步搖插在她稚嫩的皮膚里,恐怖異常。 成息侯嚇壞了,疾奔過來打掉了她的手。那只金簪一下子滴溜溜地掉在了地上。她頸部的傷口失了阻礙,立刻噴涌出大量鮮血。成息侯急的大喊,“陽明,快叫醫師進來!” “不!”履霜倔強地喊,“我不要!有醫師敢進來,我必定死在當場!”從頭上又拔下了一根簪環,將尖利的一面對準自己。 成息侯忙制止,“好好,爹不再叫醫師過來了。只是你的傷口終究要包扎一下...”說著,想上前來。 “不許過來!”履霜把手里的簪子往頸側傷口又推進了幾分,警惕道,“爹只管叫竹茹和水芹來?!?/br> 成息侯眼見這情況,六神無主,是不敢相逼的了。當即親自出了房門,把兩個丫鬟送來。 水芹腹上受了傷,纏繞著紗布,昏迷未醒,是被抬過來的。竹茹則好一些,只是手臂上掛了彩。眼見她們沒受成息侯的怒火牽連,被刑訊甚至被處死,履霜松了口氣,轉口說先放她們回去治療。又特意說“我的事一向瞞著她們的,她們并不知道。爹不用為難她們?!?/br> 成息侯默然應允了,令竇陽明帶二人下去。 但竹茹眼見履霜臉上有掌摑痕跡,頸側又橫著一只金簪,傷口處血汩汩流淌,一副以死相逼的模樣,心中已大概猜到她和竇憲的事東窗事發。咬著牙道,“奴婢哪里都不去,就在這兒侍奉姑娘?!?/br> 履霜心中感動,但仍是搖頭,“你有傷呢,等養好了,再來伺候我不遲?!?/br> 竹茹搖頭,堅持說,“奴婢帶著傷也是能伺候姑娘的?!?/br> 成息侯本也不信貼身丫鬟會不知道履霜的事這種話,私心想殺她,卻又怕履霜知道了鬧。心里正為難,思考著策略,如今見她自己提出呆在這兒,立刻覺得是個好主意,爽快答應了下來,道,“你給姑娘撒些藥粉?!鞭D向履霜,嘆息,“今夜遭逢了太多事,有什么事,我們明天再說吧?!闭f著,推門出去了。 履霜松了口氣,頹然坐到了床上。因為失血略多,眼前有些模糊。竹茹忙去抽屜里拿了藥酒和止血的藥粉來替她包扎。 履霜見她右臂上包扎地厚厚實實,上面隱然有血跡滲出。心中知道她受傷不輕,阻住了她的手,“我自己來吧,你去那邊榻上歇著?!庇謫?,“傷口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