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書迷正在閱讀:萬古仙穹、成為網紅才能吃飽的日子、咦,男神好像在撩我、千金醫家、穿越之家有惡夫、婚圖不軌、重生之最強黑萌妻、奶萌小兇獸:逆天大佬們爭著寵、我們頭兒又在秀媳婦[重生]、必須攻略所有病嬌怎么破?
嚴閣老輕咳一聲,道了聲不敢,“山西、河南兩地的布政使與我稍有師生情誼,加之此事關乎兩地民生安穩,他們自不會推辭,只是......”嚴閣老頓了片刻,道:“茲事體大,為避免打草驚蛇,還是先暗中調查為上,娘娘以為如何?” “祖父所言極是?!?/br> 嚴閣老呷了口茶,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神色沉穩的嚴靜思,覺得她的氣蘊愈發內斂自華。 那是自己最為自豪的二兒子和泉州郭家女兒的孩子,怎么會錯得了??尚Π?,大房竟一直將她的委曲求全錯當柔善可欺,如今鳳凰涅槃,嚴家想要平安渡過這場震蕩,恐怕還要仰賴于她。 嚴閣老徹悟地嘆了口氣,收整好心緒,復開口道:“娘娘今次喚老臣來,可是有要事要交代?” “確是有事要請祖父幫忙?!眹漓o思直言,“不知祖父在徐黨之中可有值得信任之人?” 嚴閣老嘴角抽了抽,然未做什么猶疑就點了點頭,在對方陣營里安插暗棋,本就是常情。 “都察院與六科中有兩位可以放心委任?!?/br> 言官? 那正好! 嚴靜思眉眼舒展,語意輕快道:“那還請祖父將我挾恩以報、懇請皇上出手襄助嚴家錢莊的事透露給那兩位大人,在早朝上彈劾于我,言辭越激烈越好,甚至是廢后這樣的話也盡可以說?!?/br> 廢后?! 嚴閣老眼神復雜地打量了嚴靜思片刻,見她絲毫沒有玩笑之意,直覺荒唐之余,轉念就想到了背后的深意。 “娘娘盡管放心,此事老臣定會交辦妥當?!?/br> 嚴靜思愜意地啜了兩口茶,與嚴閣老閑話道:“照初回京城也有段時間了吧?可選好了書院?” “尚未?!饼R大儒受聘通文學館的事嚴閣老已有耳聞,自然屬意于此,只是近期未有入館考試,怕是要到來年才有機會。 據嚴慶所說,嚴照初今年并未下場考試,想來是想再沉淀兩年,嚴靜思想到寧帝之前同她說過的話,此刻方才豁然開朗。原來,他安排的不僅是一個廖仲亭,還有另一個名額留給了她。 這人,就不能不總說半句話嗎? 賀半句! “皇上曾提過,有意恩薦一批德才兼備的士子入國子監,祖父為國事鞠躬盡瘁多半生,蔭蔽個子弟入國子監實屬情理之中,且照初在臨江府的學子中頗有才名,監生的資格,受之無愧。祖父若沒有旁的打算,這推薦的事,我愿代勞?!?/br> 嚴閣老心下驚喜,不僅僅只為這個監生資格,更為嚴靜思的態度,忙不迭應下,“如此甚好,有機會老臣定讓照初當面謝娘娘的提攜之情?!?/br> 通文學館再好,說到底也是私人書院,哪里及得上國子監。只是之前受不住長房的纏磨,才將兩個嚴家子送入國子監,嚴閣老任是再看重嚴照初,也不好在短期內再開口,否則,落入徐黨之流眼中,又是一樁彈劾。 翌日,為戶部尚書林遠侵挪國帑一事,特開早朝。 寧帝頭戴烏紗蟠龍翼善冠,身著明黃色龍袍,高坐于御座之上,俯視群臣。 隨著“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的唱聲響起,朝中沉寂了片刻,寧帝挑眉環視了一圈,視線最后停駐在蹕階下直通殿門口的朱紅色地毯上。 “臣,有事起奏!”短暫的沉寂后,左列文臣中一人站里出來,正是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宋文治。 “臣要參奏皇后娘娘為保一家之安,挾恩于皇上,以此解救太原嚴家錢莊?;屎竽锬飹毒饕匀嚼?,德行有虧,難堪國母之名,故臣為皇家威名計,為天下民心所向計,奏請皇上,廢后立新!” 宋文治此話一出,朝中頓時乍亂,議論紛紛。 福海尖銳的“肅靜”警示聲在大殿內響起的時候,徐劼收回想后偏轉的目光,垂首掩下眉宇間的隱隱得意。 大殿里的議論聲隨著福海的警示聲戛然而止,空氣凝滯了十數息后,左側隊列中站出一人,站在宋文治身后一步,拱手道:“臣,附議宋御史之參奏!” 繼六科左給事中司徒賢清發聲后,都察院、六科之中陸續有人出列,附議宋文治。事態發展得愈發嚴重,朝中近三分之一的臣工都站了出來。 寧帝高坐蹕階之上,視線在出列的眾人身上逐一緩緩掃過,仿佛要將他們深深刻進腦子里。 為了這些人,皇后可是連后位都拋出來了。 “你們既參奏皇后挾恩圖私、不堪為后,那是不是也得參奏朕色令智昏、罔顧社稷,非君主所為,理應退位讓賢???”寧帝身體后傾,背靠御座,聲音不大,卻讓滿朝臣工臉色□□,紛紛俯身跪倒,迭聲高呼:“臣等不敢,請皇上息怒!” 寧帝施施然起身,面色平靜地看著誠惶誠恐跪在大殿中的眾臣,淡淡道:“皇后配不配為一國之母,不是朕說的算,更不是你們說的算,而是天下百姓說的算。調撥國庫庫銀一事,的確是朕的主意,此事朕自會給你們個交代,只是,若有人再敢拿此事興風作浪,休怪朕不留情面。退朝!” 寧帝不顧身后百官的呼拜聲,頭也不回地出了大殿,一路越走越快,福海幾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縱是如此,福海也沒有出聲,他再清楚不過,皇上這會兒正在盛怒的氣頭上。 一路疾行回御書房,福海猛地想起內承運庫掌印太監李德全剛送過來的那件玉雕座屏就擺在御案上,心頭不由得一哆嗦,告了聲罪先一步奔到御案前將座屏緊緊抱在了懷里。 寧帝本來一腔怒火,可瞧著福海懷里抱著個座屏如臨大敵的模樣,頓時怒氣滅了大半,哭笑不得道:“你瞧瞧你,像個什么樣子?!” 福海一張圓臉皺成包子皮,“皇上政務繁重,可能不記得了,皇后娘娘可是交代過了,這御書房里但凡有物品‘無故’毀壞,奴才都要跟著扣月銀!” 寧帝:“......” ☆、第62章 退而結 “啟稟皇上,貴妃娘娘求見!”侍立在御書房門口的當值太監豎著耳朵沒聽到里面有什么碎裂聲,出聲稟報。 寧帝微微一愣,沒想到徐貴妃會在此時出現。 主仆兩人相視一眼,福海抱著懷里的玉座屏腳下生風挪到博物架前換了件青釉瓷盤遞了上來。 寧帝咬了咬牙,接過瓷盤狠狠摜在了地上。 清脆的破碎聲鉆入耳朵,福海條件反射地心頭一抽。按照皇后娘娘定下的三十抽一的規矩,自己這個月的月銀又被扣掉了五兩! 寧帝隨手拍了拍福海的肩膀,眼神意有所指地瞧了瞧擺放玉座屏的博古架。 乖乖,那要是被摔壞了,恐怕十個五兩也不夠扣的! 福海暗自松了口氣。這么一想,自己好像還賺了...... 寧帝見福海眉眼間浮上的隱隱欣慰之色,不忍直視地挪開視線。 “宣人進來吧?!?/br> 徐貴妃聽到門內響起的傳召聲,高高吊起的心稍稍回落了兩分。 皇上此時還愿意見她,事情總還沒到最差的地步。 乍聞早朝上數位大臣提出廢后之請,徐貴妃初時是不認同的,她與皇上的關系剛剛緩和,這個時候提出來廢后,太容易招致皇上的猜度和不滿。然而,走來御書房的路上,她左右權衡,又覺得這的確是個好時機。 皇上重信,既然當年允諾了正妻地位,那么嚴靜思的皇后之位便不會輕易廢黜。 除非,她的所作所為動搖了國政。 這個時機,不正擺在眼前嗎?! 徐貴妃思及此處,原本游移不定的眼神變得堅定專注。 “臣妾參見皇上!”徐貴妃盈盈一拜,視線落在寧帝腳邊不遠處的青瓷盤殘片上,纖眉微蹙。早聽聞皇上著人將御書房的擺件撤換了兩次,現下看來,皇上對節儉令很是重視,已身體力行做了表率。那......稍后回去也讓人把咸福宮里的擺設先撤一撤吧。 寧帝臉上的怒氣未消,但聲音明顯刻意控制著緩和了兩分,道:“起身吧,你怎的過來了?” 徐貴妃起身,跪在她身后的迎夏趕忙端著托盤起身,將東西呈到徐貴妃手邊。 “今兒早上小廚房煲了雞湯魚片粥,用的是皇上喜歡的碧玉粳,臣妾便想著給您送些過來?!?/br> “派宮婢送過來便是,何苦非要自己親自跑一趟?!睂幍凼疽飧:=舆^托盤,與徐貴妃先后腳進了東暖閣。 “不過是多走幾步路而已,這兩日天氣回暖,不妨事?!毙熨F妃親自動手給寧帝盛了碗粥,遞到他手上。 寧帝接過,示意她坐下。 徐貴妃看著寧帝頂著粥碗遲遲未動,眼波微轉,繼而柔聲道:“臣妾知曉,皇上更喜食用胭脂米煲的粥,只是今年的胭脂米尚未進貢上來,臣妾差人打聽了一下,說是好像皇莊那邊另有安排,具體的便也沒再細問?!?/br> 寧帝手里捏著羹匙有一下沒一下攪動著碗里的熱粥,忽而想到之前皇后提及的各種上等米的價錢,心中不由得盤算,這么小小一碗綠米粥,能買到多少百姓常食的中等白米。 “無妨,口腹之欲而已,不必如此執著?!睂幍廴徊环旁谛纳?。 徐貴妃聞言淺淺一笑,不再多言,靜靜在一旁陪著。 寧帝連用了兩碗粥方才???,福海先一步上前,伺候著寧帝凈面凈手,然后示意迎夏收拾好托盤一同退下。 徐貴妃打量著眉眼間稍顯倦意的寧帝,沉吟片刻,出聲問道:“不知皇上因何事如此大動肝火?” 寧帝身體后傾,靠在椅背上,疲憊地嘆了口氣,“你可知道,剛剛早朝之上,以左僉都御史宋文治為首的大臣們聯合參奏皇后,奏請朕廢后?” 徐貴妃神色乍變,惶然道:“奏請廢后?這......這是為何?” “還不是為了國庫那筆銀兩的事?!睂幍墼揪徍土瞬簧俚哪樕驉佬闹轮靥岫俣炔紳M陰郁,“旁人不懂,你應該是明白的,對于皇后,朕始終心里有愧。這些年來,皇后甚少有事開口相求,朕......豈忍回絕。然而,現下出了事,他們不先想辦法追回失銀,反而緊抓著皇后不放,甚至還羅織罪名扣到皇后頭上,著實可恨!” 徐貴妃近處觀察,更能清楚感受到寧帝的憤懣與不快,心中膨脹的念想如遭遇了一盆冷水,漸漸萎縮起來。 “皇上的心情,臣妾自然是知道的?;屎竽锬锼貋矶诵猩髋e,為六宮典范,接管皇莊后,更是兢兢業業毫無懈怠,就算沒有功勞,也還是有苦勞的,如今只因為家事求助于皇上而被問責,的確是有些委屈。不過,臣妾對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也不好妄加評測,只那宋文治宋大人乃兩朝元老,想事情定是多從朝廷的立場考慮,兼顧不及皇上您的難處,故而想來也并非是有意為難皇后、惹您不快?!?/br> “朕也如此考慮,否則,早以犯上之罪辦了他們!”寧帝言語間竟流露出真切的殺意。 徐貴妃心神一凜,剎那恍惚間隱隱覺得這般的皇上讓她心生陌路之感。 “皇上英明,是朝臣之福?!?/br> 寧帝擺了擺手,眼中流露出懨懨之色,顯然無意再談論此事。 “今日酉時便在你那里傳膳吧?!?/br> 徐貴妃聽到皇上要在她那里用晚膳,心下不由得涌上一陣欣喜,忙應了聲,先行告退了。 寧帝與她一同走出東暖閣,目送她出了御書房。 “皇上......”福海心中不忍,輕聲道:“您何必如此為難自己......” “為難自己,總比將來為難無數無辜黎民百姓要好?!?/br> 寧帝的視線依然停駐在御書房關閉的門扉上,雙眸清明堅定,早已再無絲毫的戀棧與彷徨。乍然一看,這眼神,竟是與皇后嚴靜思的雙眸有些相似。 福海眼瞳微瞠,很快又恢復如常。垂首時,嘴角稍稍往上提了提。 看來,自己的擔憂真的是有些多余了。 徐貴妃離開后不久,內閣閣臣及六部堂官準時在御書房外求見。 寧帝傳召他們前來,廢話也不多說,直接表態:一,此事與皇后無關,若再聽到有關廢后之類的只言片語,概以犯上之罪論處;二,著令刑部左侍郎為欽差,前往石門追回失銀,緝拿劫匪。 寧帝立場鮮明,態度強硬,經歷過右副都御使陶臻磕頭磕到頭破血流的教訓,人精一般的內閣閣臣和六部堂官們均吸取了教訓:直諫、血諫、死諫這種激烈的做法,對現在的皇上來說,根本行不通! 寧帝剛摒退朝臣,龍鱗衛指揮使孟斌便前來稟報:一切按計劃順利進行。 長舒一口氣,寧帝眉宇間浮上發自肺腑的真實喜色。 雖做了所謂完全的準備,但正如皇后所言,世事無常,總還有個萬一的變數。 直到現在,才算真的放下心來。接下來,就是今晚了。 寧帝放松身體后傾,端著茶盞靠在椅背上,眼神一動就瞧見了站在一旁低著頭竊喜的福海,眼波轉了轉,不急不緩開口道:“福海,你說皇后哪日會不會突發奇想,也給朕定個月銀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