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 “醫生,我哥哥現在怎么樣了?”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楚響的父親已經回來了,在手術室門口和醫生交談。 范凡和邱晨也坐在對面的長椅上睡著了。在他旁邊放了一份蔬菜便當和一瓶酸奶。 過臻伸了伸僵直的手臂,安靜地走到楚深的背后,輕聲打了個招呼:“楚叔叔,你回來了!” 他們是見過幾次的。楚家的兩位家長逢年過節都會回來看看。楚響的朋友不多,他們當然會特意留心一下,而過臻的俊朗外貌也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映像。 楚深一眼就認出了他,忍著疲憊和擔憂,牽強地咧了咧嘴角,轉身過來拍拍過臻的肩膀:“多虧你了,跑前跑后的幫了這么多的忙!” “應該的!”他欠了欠身,“手術……” “我同意了,越早做成功率越高?!背钸呎f邊走到長椅旁坐下,應該是一下班就趕了回來,因為擔憂在飛機上也沒能休息,“你聯系上楚響了么?” 過臻搖搖頭!估計范凡和邱晨也一直沒打通電話,不然她們一定會叫醒他的。 “那孩子從小就跟他大伯最親,平時誰多說一句他大伯的壞話,他就跟誰急。如果聽說了這個消息,還不定得怎么…….” 過臻沒能猜到他想用什么形容詞,傷心?難過?瘋狂?好像誰也想象不到楚響會怎么樣。 “手術有成功率,楚叔叔不要太過擔心?!彼肋@些不過是官面兒上的安慰話,但是不說又會覺得少些什么。 手術燈亮著,就這么又過去了2個小時。 凌晨3點整。距下午4:30的第四節課,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個半小時。巴家沒人,誰也不知道巴小三被關在黑漆漆的器材館里已經十個小時了。 從一開始有意識的掙扎,到現在完全神智不清。 巴元徹徹底底被恐懼占領,身子全部縮在一起。上身的短衫已經被下午出的汗水染濕,一入夜就成了刺骨的冰涼。 因為過度的自我緊張,她小腿上的肌rou已經出現了間歇性的痙攣現象。整個身子隨之一抖一抖的,嘴里不住的發出不受控制的顫音。 和殘留的最后一絲求生本能:救我……救我……救我…… 兩個小時,又是兩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醫生搖著頭從手術室里走了出來。 范凡的哭聲一下子穿破醫院冰冷的墻壁,在南城上方久久回蕩不去。 楚響的電話也終于打了進來。 過臻看著眼前跪在地上久久不能抬起頭來的楚深,和蓋著白布的安詳悲傷。無力并痛心疾首地回了他三那個字:不在了。 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一切就像是上帝隨手制定出來簡單又粗暴的游戲,規則永遠是讓你哭泣。 就是那么猝不及防,楚響失去了見楚國的最后一面。 他在站臺上徘徊許久,像是被夜白游神勾去了靈魂,漫無目的,永遠不知道這傷口的出口在哪里。 就如那三個字所說的一樣,不在了。 * 南城是一座老人城,在這里喪事白事都是司空見慣了的。天氣又再度轉熱,像是秋后的老虎來勢洶洶。 誦經的和尚滿腦門子的汗,敲著木魚,歌往生經。 沒有下雨。 楚深披著麻衣跪在靈堂前面。妻子陪在一側,已經哭紅了眼睛。 火葬的冥車在楚家門外等了好久,終究還是不耐煩了:“快走吧!四點了,天太熱放不得!”語氣是急,但總有幾分將心比心的悲憫。 “再等等!”楚深沒動,望著靈堂前的冰棺,又扣了一頭。 “你……”火葬館的人甩了甩袖子,拿他沒轍,撂下一句狠話就又回車上去等了,“隨便你,過了時間一分一毫我也不會少要你的?!?/br> 過臻他們站在靈堂外面,都在等。等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范凡和邱晨抱在一起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彌漫許久的悲傷里。 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當中。 青澀的胡渣僅一天沒有清理,就盡顯潦倒頹廢。眼眶也是紅的,嘴唇是白的,一夜之間就好像臉頰旁的顴骨通通凹陷了下去。 他看了眼靈堂外面的人,沒有視線逗留,側臉過去。 旁邊的妻子扯了扯楚深的衣袖,示意他,來了。 楚深沒有回頭,沉緩低迷的聲音慢慢在靈堂里散開:“跪下!” 這一跪便是天人永隔。 當即,臉頰兩側的熱淚如流。他不出聲音,倔強地用手腕抹去痕跡。因為用力過猛,腮邊的皮膚都開始扭曲泛紅。 過臻轉過身去,不看他。 楚響結實地在空地上磕了三個頭!咚咚的聲音與往生經參雜在一起。 “送大伯,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