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蕭恒微微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方才輕聲開口道:“有一個事情,朕想想還是與你說一下,先時說了咱們瑞兒不好聽的那些話的姚家庶子,朕并不打算重判,可能只是判他個流放,你和瑞兒,會不會不高興?” 蕭恒知曉楊蓁蓁對于太子的重視,所以他一點都不懷疑,自己這個決定,會引起楊蓁蓁的不滿。 豈料,楊蓁蓁聞言后,面上微微愣過一下后,竟是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輕笑道:“皇上說的什么話,我是這般不講理之人嗎?皇上既然這般判了,自是有自己的道理,更何況,若只是說錯了話便讓人丟了性命,也的確是有些重了!” 楊蓁蓁一番話,可說是發自肺腑。 雖然她也知曉妄議皇家是死罪,可……真這么判了,好像心中也有那么點不得勁。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更新的有點晚了,但是寶寶早就寫好了,是晉江緩存問題,一直審讀未通過,明明沒有審核的字樣了,最后我研究了一下,發現重新進入審核,等再一次審核通過,就可以更新了,結果一直沒審核過,我快等瘋了t t ☆、第129章 一百二十九老師 楊蓁蓁一席話,發自肺腑,也說的分外的自然。 而蕭恒一方面是驚訝于楊蓁蓁對于此事的輕輕放過,另一方面,卻也忍不住想起了姚家人,主要是姚玉容此次的決定。 蕭恒自然不覺得此次的姚相上書是他自己的決定,姚相雖然也是個殺伐決斷之人,可姚家庶子,畢竟是他的親子,而且姚相此人向來善于蟄伏,沉得住氣,不到最后一刻不可能就這么直接上書。 促使他做出這封決定,定然有人在背后推動。 而這個人,除了皇貴妃,蕭恒還真想不到其他人。 蕭恒是欣賞干脆懂得舍得之人,不得不說,曾經的姚玉容入了他的眼,也有這方面的緣故。 蕭恒當初欣賞姚玉容,不僅僅是因為他有一個還算得力的娘家在背后支持,還有一方面的原因,卻是因為她這種果斷、懂得自己要什么的性格。 這樣的人,心思再深沉,也一目了然,蕭恒有把握駕馭掌控。 可如今,看著姚玉容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甚至能夠這般毫不猶豫的便犧牲自己的兄弟……哪怕這個兄弟只是她同父異母的兄弟,蕭恒都覺得她心狠。 這種人往往是為了目的沒有底線,不擇手段……今日犧牲的不過是一個與她不算親的親人,可是他日,擋著她路的人,是她的親人……至親,她只怕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來。 蕭恒愿意利用這樣的人,卻無法對這樣的人產生好感。 但姚家既然自己已經做出了決定,蕭恒也不至于要去做這個善人。 輕饒過姚家庶子,自然是不可能,畢竟太子與皇家的顏面,可不能夠白白就讓人這般詆毀。但像姚相上書中所寫的那般處死……蕭恒卻與楊蓁蓁想法一般,覺得過了。 姚家庶子固然可惡,但罪不至死。 姚家庶子的罪行,是由蕭恒親眼所見,自然沒有什么好抵賴的。 刑部也只是例行審問過后,讓其認罪伏法,刑部尚書將認罪書上書后,蕭恒便親下了指示,判了姚家庶子流放的罪行。 蕭恒這封旨意頒下,幾方反應各一。 從姚家庶子本人而言,他原本以為自己此次要死定了,卻沒有想到,竟然絕地逢生,竟然能夠保住小命,雖然被判了流放,但到底還是一線生機。不過他心中也有幾分擔憂,只因他覺得,雖然上邊饒了自己,判了流放,可家中卻不是這般好說話的,指不定出去了反倒是保不住小命…… 帶著這樣的心情,便是判決已下,姚家庶子依然寢食不安,生生在刑部大牢中熬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直到出了刑部大牢,他被幾個捕快帶出了京城,在京郊處見到了來送行的姚相與他的親生母親后,才恍惚覺得有一種如臨夢境的感覺。 姚相看起來,依然嚴肅可敬、面無表情,而他的母親看起來,憔悴不已,見了他更是直抹眼淚。 姚家庶子戰戰兢兢走到了姚相面前,硬著頭皮喊了一聲爹,又看向了自己的母親,目光復雜,飽含愧疚喊了一聲姨娘。 這一聲,喊得他的親生母親瞬間止不住落淚,而姚相也是有幾分感嘆的看著自己這個一直被忽視的兒子。 其實當初若非姚玉容寫出來的那封信,而姚相也選擇了犧牲這個兒子,在姚家庶子得了輕判后,姚相自己其實也不會繞過這個兒子。 可偏偏,當初的決定,讓他對這個兒子心生愧疚,如今看著他一臉怯弱的樣子,他難得心生悲傷。 姚相心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姚家庶子的肩膀,難得溫聲開口道:“這一去,你我父子也不知何時能夠相見,或許在我有生之年,皇上若是不大赦天下,你也回不來了。日后做爹娘的顧不到你,姚家的名號也庇護不得你,你自己行事不可再失分寸,好自為之!” “……爹!” 姚家庶子沒有想到,姚相竟然會這般溫聲與他懇切叮囑這么一番話。他面上浮現出了不敢置信緊接著卻是傷感的神色。 姚相什么都沒有再說,只是又拍了拍姚家庶子的肩膀,然后目光看向了守在姚家庶子身后的幾名官差,竟然彎腰沖著幾人行了一禮。 幾人哪里敢受,驚慌失色連連擺手側身避讓。 姚相卻是難得謙遜開口:“不,幾位該受的,這一路上,請幾位好好照顧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br> 姚相的話音落下,很快便有家丁拿了裝著銀錢的荷包過來。 那幾名官差哪里敢拿,嘴里只是連連阻止:“這都是卑職們應該做的,哪里敢受!” “只當是路費,幾位還是請收下吧!” 姚相好說歹說,最后幾位才勉強收了下來。 而姚家庶子在一邊看著,心中更是動容萬分。 姚家庶子的親娘從身上拿出了一早準備好的行囊,遞到了他的手中,輕聲叮囑著:“你這一去,娘只怕也見不到你了,你收好這個,到了那邊自己一定要好好過日子,萬萬不可再犯糊涂,你爹他……總歸是顧念著你的?!?/br> “娘……我知道?!?/br> 姚家庶子也沒有推辭,收下了東西。 而在這個時候,姚家庶子的親娘見姚相不注意,輕聲在姚家庶子耳邊又叮囑了一句:“日后,便是得了赦免,你能別回京,就別回來了,你大jiejie她……恨不得你去死!” “娘……” 姚家庶子吃驚的抬起了頭,看向了自己的娘親,他面上滿是疑惑,而在這個時候官差走了過來,沖著姚相一臉歉疚道:“姚相,時辰不早了,卑職們得在天黑之前,帶著令公子趕到下一個地方住宿!” 姚家庶子收起了臉上的疑惑,看向了姚相,姚相點了點頭。 離京的姚家庶子帶著滿腹疑惑,離開了京城。 而在宮中皇貴妃在聽到蕭恒下的旨意后,也是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皇上竟然沒有追究著這件事情。 皇上對于太子的重視,她是知道的。也正是因為這份重視,讓她不敢掉以輕心這件事情,寧可給人留下一個心狠的印象,也要摘清楚自己的關系。 卻沒有想到,皇上反而是輕輕的放過了。 站在姚玉容身邊的宮人見她一臉沉思,小心翼翼開口道:“娘娘,皇上定然是看在您的顏面上,這才放過了公子……” “我的顏面?” 姚玉容抬頭看向了宮人,似是疑問,待看到宮人肯定的點了點頭后,她卻是冷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會,皇上并非是這般講情面之人,只怕皇上一早便沒有打算這般處置他?!?/br> 姚玉容說到這里的時候,心中卻是忍不住咯噔了一聲,倘若皇上一開始根本沒有打算嚴厲處置,那么她讓父親的表態,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姚玉容想到了這里,忍不住暗暗心驚,但是她很快又否定的搖了搖頭,她自認為了解蕭恒,自然也了解蕭恒將太子放在什么樣的位置,蕭恒如今沒有處置,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初始就沒有打算嚴懲。否則皇上根本不必這般興師動眾讓刑部將人抓起來。 姚玉容這般想著,其實更是在安慰自己。 “那……娘娘,會不會是因為您讓相爺上書請罪,反倒以退為進,讓皇上不好再嚴懲了?!?/br> 宮人見自己的猜測被姚玉容否定,想了想,又是開口問了一句。 而這一個猜測,倒是讓姚玉容腦中靈光一閃。 的確,她的那個庶弟說是犯了重罪,其實這個度量又有些難以權衡,事情本來也就是可輕可重。 或許真的像宮人猜測的那般,皇上不過是因為他們的主動請罪,反倒不好嚴懲,所以才便宜了她那個庶弟,讓他逃過了這一劫。姚玉容越想越覺得該是如此,心中倒是有些不是滋味,其實她原本也就沒有打算放過自己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庶弟,可沒想到自己這撇清關系的一招,反倒是救了他一命。 可皇上之所以這般說,說到底還是看在她的顏面上,看在姚家的顏面上,畢竟換一個人來,這一招又仿佛是不太好使了。 一時之間,姚玉容倒真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遺憾! 蕭恒對于姚家的寬宏大量,同樣也讓后宮中一些蠢蠢欲動的嬪妃心中起了幾分忌憚,原本她們瞧著姚玉容近來受冷落,加之姚家的事情,分明又有眾推墻倒的趨勢。原本大家都以為,姚家這一回仿佛是在劫難逃了,卻沒有想到,皇上突然又仿佛對姚家寬待的很。 一時之間,原本有些sao動的后宮又安靜了下來。 而作為本該是最受影響的賢貴妃與德貴妃二人,反倒是淡然的緊?;蛟S她們此次參與到宮權中來,本就是因為蕭恒的吩咐,而自己內心并沒有太大的野心。如今瞧著希望落空,所以失望也并不大。 二人甚至都已經打算將原本接受過來的一部分宮權慢慢整理著還給姚玉容,只是,在這個時候,蕭恒卻又下了旨意,只讓二人繼續管著那部分宮權,甚至還讓姚玉容又交了一部分宮權出來分散給二人。、 二人看著手中棘手的宮權,倒是沒有一絲大權在握的感覺,反倒是在心中不由起了幾分擔憂與謹慎。 賢貴妃與德貴妃二人雖然身處高位,但是在后宮中做慣了隱形人,即使現在真真切切的宮權在她們手中,她們卻仍然覺得不真實,總覺得可能等到明日一睜眼,這宮權也就會被收回去。 懷著這樣的心情,二人接過這份宮權的時候,不管是處理宮務,還是在對上對下的關系之時,都是小心謹慎。結果,二人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么一小心謹慎,就小心謹慎了整整好幾年,還沒被收回宮權。 都說養孩子養孩子,一眨眼孩子就長大了。 楊蓁蓁從前還不覺得,可是等到如今她照顧起太子之后,就深切的感受到了。 從太子只能夠軟趴趴的被她抱在懷中,到太子能爬能走,再到之后,知曉事情有了小大人的樣子,仿佛就是一眨眼間的時間。 若說之前太子還小的時候,因著事情風波太多,楊蓁蓁沒有太過于深刻的感覺,而這段時日,太過于平靜的日子,讓她有一種仿佛眨眼便過去的感覺。 太子十分聰慧,雖然還遠遠不到能夠入學的年紀,可他說話已經很清楚了,甚至楊蓁蓁平日里給他講起故事來,他都能夠口齒伶俐的重復一遍。 而如今漸漸長大的太子,當然也不再像小時候那般無知無畏,敢和蕭恒抬杠。不過,也未見得太子對于蕭恒有多少的敬畏之情,兩父子有的時候湊在一起,倒是比小的時候要親密許多。不過不管是小時候的太子,還是如今長大后的太子,對于楊蓁蓁一直都是十分的親密。 當初學習說話的時候,楊蓁蓁一直教著太子叫乳母,可是誰知道。太子在開口叫楊蓁蓁的時候,竟是直接開口叫了一聲“娘!” 唬的楊蓁蓁當時就變了臉色,便是她如今已經和蕭恒在一起,但是對于自己的身份還是認得清的,她哪里有資格做太子的娘……她唯恐傳出去被有心人聽進耳中,連續好幾日努力糾正著太子,誰料到,太子卻是固執的很,一直沒被糾正過來,嘴里依然喚著娘,楊蓁蓁無奈,只能夠該教太子管她叫乳娘。 就是這般,才勉強將太子的叫法給糾正了過來,不過有的時候,太子叫快了,卻又叫成了娘。 蕭恒聽到過幾回太子叫錯,說實話,他比楊蓁蓁就淡然許多,甚至還笑著沖楊蓁蓁說道:“太子自小便是你照顧著,待你本就比尋常人親近,會叫你娘,倒也并不奇怪!不若就讓他這么叫著好了!” 蕭恒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是用著開玩笑的語氣來說的,楊蓁蓁不知真假,卻也不敢當真,只是笑著含糊過去了,但私底下,還是該如何糾正太子,就如何糾正太子。 好在太子一直都很聽楊蓁蓁的話,楊蓁蓁糾正他叫法,他雖然有些不樂意,卻還是乖順的由著楊蓁蓁給他糾正了。 從太子牙牙學語到之后接受的一些初級教育,一直都是楊蓁蓁一手承擔起來的,但那會兒,太子還小,楊蓁蓁也自認有能力教導太子知曉一些東西,可是如今,太子早已經不是那個牙牙學語的孩童,楊蓁蓁畢竟教育經驗上并不足,所以生怕耽誤了太子倒是不敢再多教。她也曾經多番與蕭恒提及過這事兒。想讓蕭恒給太子再擇一名合適的啟蒙導師。 蕭恒卻覺得楊蓁蓁其實十分不錯,左右太子再過幾年便要入學,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再去找個老師過來。 可楊蓁蓁在這個問題上卻是十分堅持,倒也不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太子的成長其實是有些特殊的,雖然蕭恒每日里也會和太子相處,但蕭恒的時間太少了,他大半的時間都放在處理公務上,原則上而言,太子的生命角色中,蕭恒作為父親是處于一種缺位的狀態。 楊蓁蓁能夠加倍的關心太子,卻換不得這份平衡,她生怕太子會像旁人所言的那般長于婦人之手。 說是婦人,倒也不是瞧不起婦人,只是如今形式上,原本對于女人就是比較壓抑,男人能見識外邊的世界,而女人卻是不可以,像楊蓁蓁,所謂的見識也都是從書本而來,如此而言便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見識確實是不如男子。 所以楊蓁蓁希望作為太子啟蒙之人,不是她,而是另一名有些見識的男人。 蕭恒擔任不了,便想要請旁人過來。 蕭恒總歸是覺得有些不必要,可是楊蓁蓁堅持,他倒也沒有拒絕,左右不過是挑個人過來的事情,并不麻煩。 不過要選擇一名合適的、有資格且能夠真正教好太子之人,卻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