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蔣卓晨微微地蹙眉,又覺得好笑,曲淼怕他讓他生不如死,他倒真的想…… 之后曲淼往臥室里走,他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把他逮住,把故作鎮定的人按在落地的整扇玻璃上,自己也故作兇惡地問:“你背著我干了什么?曲淼?” 曲淼那一瞬間的表情就像他們一個是貓一個是耗子,極力地想從他手里掙脫,并意圖轉移話題:“你敢偷聽我講電話!” 但他幾乎都能猜到。 曲淼那個拍那種片的朋友最近跟他聯系緊密,兩個人偷偷摸摸地估計干了不少“好事”。 所以曲淼用他的電腦看什么東西不能讓自己知道?蔣卓晨心里七七八八的有了數。 “是看那種片子?嗯?”蔣卓晨緊緊地按著曲淼的雙手,盯著想逃的人,雖然他一問出口曲淼就情緒激動地否認,但曲淼第一時間的錯愕眼神還是出賣了他。 的確,他有他天天伺候卻還欲求不滿地看別人——對蔣卓晨來說那是一種信號,“你沒讓我爽到”的信號。光是憑這一點他就該好好教訓他。 他是個男人,他是個對自己非常有信心的男人,包括那方面。 但他們天天滾床單他還不能滿足他?或者說,這個蠢東西之前寧愿看那種東西也一定要他半個月不能碰他? 于是蔣卓晨不再問了,他知道該怎么辦。他把曲淼扛了起來,“彭”地扔進了床里。 “電影里的好還是我的好?”蔣卓晨跪在曲淼身上問他,捏著后者的臉逼曲淼正視自己。曲淼像砧板上的魚拼命地在他手底下板動,但不老實的結果是應驗了曲淼自己的話,最后他被他弄得很慘。 在把曲淼抱去洗澡的時候,蔣卓晨在浴缸里告訴曲淼雷霆金融內部出了問題。包括張輝把他們兩個都當成了嫌疑人,尤其是把曲淼當成了犯人。 那時曲淼靠在他懷里,一聽便往他臉上澆了一把水:“那你覺得是不是我干的?” 他覺得是他干的嗎?蔣卓晨逮著曲淼的手腕說:“你從我這里偷走的最貴重的東西就是我自己,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要還用得著偷?” 曲淼莞爾,放肆地笑道:“那我要你們雷霆,你肯給我?” 蔣卓晨伸出手輕輕撫摸曲淼的臉龐,他輕聲而篤定地告訴他:“我給得起的我都給,包括雷霆里我的股份,你如果要——我就給你?!?/br> “你的腦子是長到下半身去了吧?!鼻購堊煲ё∫频酱缴系哪歉种?,抬眼看了看蔣卓晨,傲慢地問,“我曲家差錢嗎?” 在水波與燈光之中,懷里的人狂妄又慵懶地神色讓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愛死了這樣的他。 “不過既然我都被懷疑了,干脆我幫你做一場戲吧?!鼻捣砰_了布滿自己齒印的手,說道,“我們不如順水推舟,你回雷霆承認是我干的,承認你就是個沒警戒心的笨蛋。只要對方相信了你,那他一定會放松警惕,等他露出馬腳時抓他也就不難?!?/br> 要對方相信,光是嘴上說幾句恐怕還不夠。 他們從浴室出去,蔣卓晨立即聯系了張輝,最終三人商量了一計。首先蔣卓晨和曲淼鬧掰,之后由張輝告訴蔣銘他們所編出來的“真相”,由蔣銘在無意間配合他們完成這出戲。 但要完美地演出這出戲,有一個必不可少的環節——借張輝之口出柜。公開他們的關系才能成功地激怒蔣銘,戲演成了真的,背后的真兇也才會對此深信不疑。 當商量到此的時候,蔣卓晨卻想放棄。 他發過誓不再傷害曲淼。 曲淼卻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說是興致勃勃地對蔣卓晨說:“明天你記得狠狠地揍我,當然我也不會客氣,到時候你要是放水受傷的可就是你了?!闭f著這種事,語氣里卻帶著調笑。 可他怎么舍得真的打他。他寧愿打破自己的腦袋也舍不得動他一根汗毛。 “做做樣子就行了,你還來真的?” “做戲就要逼真,否則你自己都不信又怎么騙過別人?反正蔣總你演戲最拿手了,明天別搞砸了啊?!闭f這種事的時候還不忘調侃他過去干的“好事”。 蔣卓晨很猶豫。 “我從來沒想過會用這種方式向家里出柜,你應該知道后果,一旦我父親相信了你就是竊取雷霆的機密的人,哪怕他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不追究此事。但還有我們的事呢?他更會反對到底?!?/br> “你別太天真了蔣卓晨,哪怕我們不是以這種方式出柜他也不會同意?!鼻祬s吊兒郎當地笑道,“頂多就是從一百分的不同意變成了一百二十分的不同意,這其實沒太大的區別。更何況我這是在幫蔣總您的忙,等查出了幕后黑手,到時候說不定我蔣伯伯一個高興,就把你許配給我以表謝意呢?” 他愿意為他做這些,心甘情愿,甚至是被人誤會,背負著嚴重的行竊罪名。 曲淼就是這樣。當他對一個人好時,可以為了他做任何事情。過去他為了唐天予殺了楊旭,現在他又可以為了他蔣卓晨做出這些犧牲。 但正因為這樣,蔣卓晨才更舍不得讓曲淼受一點傷害。 “我不想這么做,我們可以有別的辦法?!?/br> “這是最好的辦法,否則一周的期限過去如果還沒查出‘真兇’,我們的關系仍舊會暴露給蔣伯伯,那時候我們同樣會遭到反對,而且時間拖得更久,對你們雷霆更不利?!?/br> 曲淼躺在枕頭上,望著天花板:“我早就做好了準備,迎接一切的暴風雨。但我相信我的堅守堅不可摧?!?/br> 蔣卓晨關了燈躺下去,在被子下牢牢地抓著曲淼的手:“等戲做完,不用到真的抓到始作俑者那一天,我就告訴我父親真相?!?/br> “別cao之過急,”曲淼轉頭在夜色流光里望著蔣卓晨模糊的臉的輪廓,“先緩幾天看看情況再說?!?/br> 他翻過身抱住蔣卓晨:“很快我家里也會知道我們的事,如果哪一天我突然失蹤了,不在了,你要等著我。反之我也會等你,之前我等過你,之后我也能等下去?!?/br> 蔣卓晨在曲淼頭頂親了一下,他們的手依舊抓在一起。他知道,他們不必用更多的言語,不需要任何的誓言,他會和他在一起,他們都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不管遭到多激烈的反對。 第二天上午,兩人合演了他們商量好的戲。 在“打斗”之中蔣卓晨還是放了水。蔣卓晨對全世界都能下得去手,他卻連傷曲淼一根汗毛都舍不得。他把曲淼按在地上,看似在揍他。他們背對著“偷拍”的鏡頭,究竟到底在做什么……呵。 總之他把他弄得嘴角流血發腫,衣服扯得不僅亂還爛了一片。 他舍不得動他,曲淼只好自己往自己臉上來了一拳。蔣卓晨沒料到曲淼會那么做,他沒捉住那只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曲淼為了“逼真”而對自己下了狠手。 蔣卓晨回過神來,想到曲淼當時承受的那一拳,他的心就開始作痛。 “是的,金融的機密不是曲淼偷的,也不是從我這里泄露的?!笔Y卓晨正視他母親的詢問,她能這么堅定地信任曲淼著實讓蔣卓晨吃驚。畢竟就連他父親在張輝呈上的“證據”下都完全相信了曲淼所背的這口鍋。 蔣卓晨的母親捂著嘴,松了一大口氣地緩緩點了點頭:“你們這么做是為了查出真正搗鬼的人。我就知道,淼淼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我讓你父親先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曲伯父,免得是一場誤會……果然……” 蔣卓晨說:“他的確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您這么信任他我很高興,你看著他長大,曲淼的為人你也知道——” “卓晨!”眼前的中年女人打斷了蔣卓晨的話,她深皺著雙眉,緊緊地盯著蔣卓晨,“一碼事歸一碼事,我雖然信淼淼的為人,但你和他、我萬萬不會同意。你喜歡男人這件事我過去沒有過多干涉,因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但你現在卻做了不該做的事,過去不管你怎么玩,你從來沒當真過,這次呢?你為了淼淼、你為了他差點連自己的命都丟了! “要不因為他是淼淼,你父親那時候就把他跟那個姓楊的一起對付了。你醒了之后,原本我不愿意你再回g市,但你父親說再給你一次機會。后來你沒住在淼淼那里我們都很高興,這段時間你父親出國了生意忙,你也忙,我以為你們兩個沒什么了,可是——你們這樣要我和你父親怎么辦?還有淼淼他家怎么辦?” 第68章 蔣卓晨神色漠然地說:“我和他在一起, 其實和以前沒有什么不同。你以前喜歡他, 以后也可以繼續喜歡他,以前蔣家和曲家關系好,以后也不需要做任何改變。唯一變的就只是我跟曲淼走到了一起。就因為我們都是男人,所以不行?” “就因為你們兩個都是男人!” 蔣卓晨嘴上掛起一絲冷笑:“但這對我來說不是問題?!?/br> “你還不懂嗎?如果你們兩個執意要在一起,以后你們的路會比你以為的更難走?!?/br> 蔣卓晨坐在他母親的身旁, 與她對視著, 過了片刻他才答道:“我知道?!?/br> 這三個字他說得很慢, 決絕, 滿裝著和世界抗衡的決心。他是什么人他母親比誰都清楚,她早就知道勸說不了他, 可是仍舊妄圖他能聽話。 但她現在徹底明白了,誰, 都無法勸得動蔣卓晨。 而曲淼, 并不比蔣卓晨聽話多少。 這兩個孩子,從小到大都一樣的我行我素、執拗頑強,他們兩個加在一起,誰還能說得動呢。 蔣卓晨的母親感到一陣絕望。 “你父親有很多手段讓你們不能在一起?!?/br> 蔣卓晨巋然不動地盯著她說:“我想過最糟糕的可能?!?/br> 他母親望著他冷酷的臉,突然對蔣卓晨生出一陣可怕的陌生。過去她從未想過,她的親生兒子有一天會因為別人而對抗他們,她心酸,心寒,心慌,而生氣異常。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她握著拳頭,忍耐著脾氣,沖著蔣卓晨喊,“這次你太讓我們失望了,太讓人失望了!” 蔣卓晨依言站起來,他對他母親說道:“我和曲淼在一起并不妨礙任何人,當我愛他的時候他也愛我,這就遠比我娶一個毫無感情的女人回家好了一萬倍。難道你們不希望我和曲淼都能得到幸福?” “你只想過你和他幸福,你有想過我們嗎?!你太自私了!” “如果你們費盡心思拆散我和他,難道不是自私?”蔣卓晨的身形強勢地挺立在夜空之下,燈光在他臉上落下光暈,也落下黑色冷酷的陰影,他說,“我不會和他分手,不會娶任何女人。同性婚姻已經合法化了,我跟他在一起你們還認為有什么錯?” “淼淼能生嗎,你能生嗎?!你們在一起是要蔣家絕后!” 可笑。 “如果你們只是想蔣家不絕后,那可以有很多辦法?!笔Y卓晨松了松襯衣的扣子,不再跟他母親糾結,“我先去睡覺了,您也早點休息。最近先處理雷霆的事情,我不想因為我和曲淼的事影響到公事?!?/br>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等雷霆金融的風波結束之后再談他和曲淼的事。曲淼為了幫忙做出了犧牲,他不想他們做的這些功虧一簣。 蔣卓晨很快地離開了花園,走下頂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的確,他很自私。但如果他不自私,他和曲淼很快就會完蛋。 從曲淼出生那天起他們就已經相識,雖然少年時代關系不好,但漫長的時光留給蔣卓晨的仍舊是無數珍貴的回憶。直到現在,他們一起經歷了這么多,還想讓他放手早已經晚了。 蔣卓晨洗了個澡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給曲淼打電話。 電話屏幕上曲淼的頭發也是濕漉漉的,只露著肩膀以上,靠在床頭帶著笑瞟他:“臉色這么差,跟你家里干起來了?” 蔣卓晨不理曲淼那副不正經的笑臉,只是望著曲淼腫起來的嘴角,心痛地問:“臉痛不痛?” 曲淼伸手摸了摸那里,說道:“以前又不是沒受過更重的傷?!?/br> “我很想你?!笔Y卓晨突然說。 曲二少在旁邊拿了個枕頭放到背后,調整了一下姿勢,靠得更結實,之后才重新隔著屏幕嘲笑蔣卓晨:“最近你變得很rou麻你知不知道?” “我就是想你?!蹦腥巳恿祟^上的毛巾,坐在床沿對曲淼說,“哪怕是一分一秒,我都不想看不到你?!?/br> 曲淼不笑了,他在那頭凝望著他,半晌,他對蔣卓晨說:“我家里知道了?!?/br> 這一天終于來到。曲淼的父母,和蔣卓晨的父母直接或間接接到了他們的出柜通知。 曲淼接著說:“明天我媽就要回來,過不了幾天我爸也會回來?!?/br> 他們將迎接狂風巨浪。 “我很期待他們會怎么想方設法讓我跟你分手?!?/br> 他們一起截斷了退路,執意從偷偷摸摸走向光明,哪怕面對的并不是一條坦途,但沒人想再遮遮掩掩地像偷情一樣地去談這場戀愛。 他們有資格接受陽光的洗滌。 第二天,蔣卓晨引咎辭職,辭去雷霆集團ceo及一切職務。 此時蔣銘已在回國路上,他還被蔣卓晨和張輝蒙在鼓里,不知道蔣卓晨瞞著他和曲淼演著一場引蛇出洞的戲。 曲淼的母親也在回國的路上,頭一夜,曲家父母已從蔣銘的嘴里聽說了曲淼和蔣卓晨的事,包括曲淼竊取了雷霆金融的機密。 對曲家父母而言,蔣銘的一通電話一時如天方夜譚,曲淼和蔣卓晨的關系是不是真的先不說,但他們堅決不信曲淼會做偷竊這種事。 當他們立刻打電話問曲淼時,他們的兒子卻是模棱兩可的回答,“快的話過幾天你們就會知道真相?!彼怀姓J也不否認,沉默半晌后說了一句,“對不起,爸、媽,我和蔣卓晨在一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