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宮夜譚 第66節
她語音雖低,在場中人卻盡數聽到了,不由得都是一怔。彭橫江見紀百云一臉異色,道:“如今明白了吧?淺桃是我的外甥女,她自小便父母雙亡,我一個粗人不好養她,也怕我的名聲帶累了她,才把她送到了道容師太座下。紀老頭,你愛管閑事,也管不到我的家事吧?” 他聲若洪鐘,口氣又沖,紀百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實在下不了臺。那個圓臉富態的錦衣老者咳了一聲,站了起來,笑道:“這本是一場誤會,二位都是大有身份之人,何必令姚女俠難堪?”又拍了拍自己肚子,道,“喝了半日清茶,餓得不行,我都聞到饅頭香味了,幾位還是坐下吧,填飽肚子,待雨停了就好上路了。咱們都是有事在身的人,何必為了些小事不痛快呢?” 彭橫江卻是個爽快之人,一擺大手道:“罷了罷了,不提了!老板,饅頭熟了,還不拿來,怕我們不給錢么?” 姚淺桃格格一笑,道:“舅舅,別人看您手里這對金球,還怕您付不了帳么?” 彭橫江笑道:“沒錢付帳,就把你這丫頭給押下來。舅舅還舍不得這跟了幾十年的吃飯家伙呢!” 這彭橫江人雖粗橫,但對他這外甥女,卻極是親昵。紀百云也坐了回去,對那華服老者道:“原堡主,你也來這里湊熱鬧了?” 那“原堡主”笑道:“你都來了,我能不來?” 裴明淮聽到此處,打斷了他們話頭,道:“各位,你們到此,究竟所為何事?” 一眾人都拿極怪異的眼神看他,比之前的眼神還要怪異十分。那原堡主道:“裴公子,你當真不知?” 裴明淮道:“當真不知,還望各位告之?!边@一眾武林人士齊齊地來到此處天險,這劍門路的盡處只有一處,那便是朝天峽。裴明淮就算是個傻子,也該推想得到,只是裝聾作啞,也未嘗不是好事。 姚淺桃嬌笑道:“裴公子,你的消息可真不靈通?!?/br> 裴明淮笑道:“在下這些時日一直在這附近游逛,這里本來十分偏僻,我又怎能聽到武林道上的消息呢?” 那姓原的華服老者道:“也罷,裴公子,你今日替老夫付了這茶錢,老夫就把這來龍去脈細細地講與裴公子聽?!?/br> 裴明淮一笑,道:“能給金門堡的原瑞升原堡主付茶錢,在下求之不得?!?/br> 原瑞升道:“那你先把帳付了再說?!?/br> 裴明淮早聽說過這原瑞升錙銖必數,對待自己堡中鄉人都甚苛刻,如今一見,果不其然。當下只得取了錢放在案上,笑道:“原堡主這下能講了吧?” 原瑞升捻了捻下頷一小撮胡子,道:“此話還得從二十年前說起。裴公子,姚女俠,你們可知道,如今實力最強、遍布天下的一股江湖勢力是哪一家?” 姚淺桃似料不到他會問出此言,呆了一呆,方道:“晚輩雖然資歷淺薄,不過……也知道如今在江湖上能夠呼風喚雨的,非……九宮會莫屬?!?/br> 這本是一條極荒僻的山路,數里之間都了無人煙,只有這孤伶伶的一家茶棚。茶棚門口掛著的一盞風燈,在風雨里飄搖不定。這時雨已小了許多,滴滴答答地從竹棚頂上滴下雨水來,冷風就自竹棚的四面八方灌了進來,眾人都只覺得陡生了一股寒意。就連秦祺兄弟二人的青白臉色,竟似也變成了慘白之色。 “九宮會”這三個字,竟似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魔力,讓眾人都一時噤聲不言了,只有紀百云將他的旱煙桿在案上嗑得啪啪作響。 原瑞升淡淡一笑,道:“姚女俠方才說如今九宮會人人皆知,是天下第一大幫會。但世人善忘,怕是大多數人都不記得了,數十年前的那一個九宮會也曾經風云一時哪?!?/br> 他此言一出,連紀百云握著旱煙桿的手也頓住了。彭橫江的眼中,竟也現出了一股迷茫之色,慢慢道:“想不到,居然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了?……” 原瑞升嘆道:“當年的九宮會何等威勢,與如今又大大不同,年輕一輩的恐怕也只聞其名,不知其威了?!?/br> 姚淺桃奇道:“原前輩,不知有何不同?” 原瑞升淡淡一笑,道:“姚女俠看來對世事知之甚少哪?!?/br> 裴明淮道:“我曾聽說,九宮會當年有八大分堂,各分堂之下又有分壇,每位堂主都是絕頂高手。除八大分堂外,還有十殿閻羅,這十殿閻羅便等同于十大長老,武功都是深不可測?!?/br> 原瑞升道:“裴公子說得不錯,但說漏了一點。那八大分堂,便是以八重地獄之名命名的,而九宮會的刑罰,也源于那地府的傳說,慘酷無比。拔舌、鐵樹、刀山、油鍋、血池、蒸籠、銅柱……” 姚淺桃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道:“原前輩,您就別說了,地府里有些什么,人人都知道?!?/br> 原瑞升看了她一眼,他長了一張圓圓的臉,笑起來頗為慈祥的模樣,這一眼卻是說不出的詭異,讓姚淺桃竟覺得心中發毛。 原瑞升又是一笑,道:“姚女俠,若你這般就害怕了,你最好就別往下走了?!?/br> 姚淺桃道:“為什么?” 原瑞升道:“因為我們要去的地方,便是九宮會昔年的總壇。據說他們的總壇,便是建作地獄之狀,內有血池、刀山、枉死城……” 姚淺桃臉色大變,道:“原前輩,你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原瑞升道:“自然是因為我去過?!?/br> 姚淺桃道:“前輩……曾去過九宮會的總壇?” 原瑞升臉上現出傲然之色,道:“當年,以薛延薛宗主為首,眾江湖高手一同攻入九宮會總壇天心殿,九宮會中人死傷殆盡,這本是武林中的一大盛事。不僅是我,你這舅舅,紀老頭子,還有你師傅道容師太,當日都是一道去的?!?/br> 姚淺桃目注彭橫江,彭橫江緩緩點頭,道:“不錯,當日我也去了。數得上有頭有臉的,誰不去?只是……去的那些人,能回來的,也不過十多個。我們雖將九宮會中人盡數殲殺,但我們也同樣死傷慘重……能活著出來的,實在是上輩子燒了高香。過了這些年,剩下的,更沒有幾個了罷?” 紀百云和原瑞升同時默然,姚淺桃卻道:“這事師父為何不曾與我提過?這可是大事哪!”她目注彭橫江,彭橫江卻轉開了頭去,似乎不愿回答她這個問題。原瑞升捋了捋胡子,笑道:“道容師太乃是出家之人,不肯居功,是以對弟子也不曾提起,也是有的?!?/br> 裴明淮一直在聽他們對答,此時方道:“既然九宮會中人已盡數殞命,為何眾位還要再去?那總壇天心殿……便在朝天峽?” 姚淺桃笑道:“裴公子,你終究不是江湖人哪。昔日蜀、魏、吳爭霸之時,諸葛孔明經劍門而六出祁山。他見此處壁高千仞,窮地之險,極路之峻,是以在此依崖壘石砌門,建關設尉,才有了‘劍門關’這個稱謂。這蜀道還有‘云?!Q,便是因為那棧道是在懸崖上鑿壁插以木枋,上鋪木板而成的懸空道路,極險極難,便似在云端行走,所以才叫‘云?!??!?/br> 原瑞升道:“姚女俠說得不錯。九宮會便將他們的總壇設在朝天峽云棧盡頭的一處絕壁之后,四周山壁如削,實乃天險。外人連尋都難得尋到此處,更莫說攻打了……” 裴明淮道:“此言差矣,既然尋都尋不到,諸位又怎能去到?還能百余人一同前去攻打?” 原瑞升一張臉忽然嚴肅起來,沉聲道:“當年有位舍生取義的青年俠士,到九宮會中臥底,終于取得了那位尊主的信任,將九宮會的情形暗地里告訴了我們。但這位少俠也被發現原是臥底,于是將他酷刑處死……”說到此處,原瑞升臉上的神情變得極其悲憤,“我方才已說過,九宮會有八大分堂,酷刑無數,這位俠士更受了種種酷刑,當我們趕到時,早已不成人形,不久便含恨而終……” 紀百云也嘆道:“若不是他,我們又如何能將九宮會上下一舉殲殺?” 裴明淮道:“既然九宮會當年已盡數伏誅,今日各位為何還要前去?” 原瑞升正色道:“因為不久之前,江湖上流言四起。老夫也是收到了他們的貼子,這一回卻是連日期都寫上了,不去好像都不成了!” 彭橫江臉一沉,道:“究竟收到這貼子的人有多少?”他自懷里取了一紙柬貼,隨手一揮,那柬貼便平平地朝原瑞升飛了過來。原瑞升伸手去接,只覺渾身一震,心里暗道:“這姓彭的手上功夫還真不賴,難怪能在幽州那個龍蛇混雜之處穩穩地當他的盟主?!?/br> 他隨手將請柬遞與了裴明淮,道:“老夫也收到了這請柬,裴公子既未見到,那且看看吧?!?/br> 裴明淮早在薛無憂處見到了這柬貼,但此時自然也不會提起。只聽那紀百云笑道:“哈哈,收到貼子不算數,還得到那滴翠苑,看到那墨竹畫屏才算數!” 裴明淮心中一動。他那夜在滴翠苑過夜,并未遇到任何怪異之處。一覺醒來,小翠依然是嫣然含笑地將他送出了那扇朱紅大門,還加了句:“裴公子,有空可要再來啊,滴翠苑的妙處,你可還沒嘗到呢?!迸门崦骰从趾脷庥趾眯?。 他低頭看手中柬貼,跟薛無憂那一張一式一樣。不論柬貼質地,還是那手書法。裴明淮喃喃地道:“朝天峽?!?/br> “如今江湖上傳說,朝天峽天心殿便是九宮會藏寶所在,據說一直不知下落的王莽黃金就是被九宮會所得??墒?,這話是誰傳出來的呢?貼子又是誰發的呢?”姚淺桃說到此處,臉上微微發紅,更添嬌艷,聲音里也有了興奮之意?!按蠹乙驗楫斎掌平讨畷r,誰也沒有發現寶藏的影子,所以,都認定那些藏寶想必還在。只是,聽說那朝天峽萬丈絕壁,飛鳥不至,綿延數百里之遠,若無線索,哪里能夠找到呢?” 她語聲清脆,比竹棚外滴滴答答的疏落雨聲還要悅耳,眾人沒一個說話的,都聽著她說。姚淺桃又道:“除了藏寶,還聽說九宮會有兩般鎮教寶物,一是傳聞為孔周所藏的三柄上古寶劍含光、承影、霄練,一便是‘御寇訣’的神功心法。那一役中,這兩件寶物一同失蹤,眾位前輩在戰后細細搜索了九宮會總壇,卻始終沒有找到。也許,是那尊主知道自己此戰兇多吉少,事先把這兩件東西藏起來了?!?/br> 只聽一聲尖銳的冷笑自秦華口中發出,那秦華道:“正道中人,也對邪魔外道的武功秘笈念念不忘?” 姚淺桃乃是女子,臉皮甚薄,又羞又惱,回不出話來。彭橫江卻哈哈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正道中人,我就念念不忘,你兩兄弟有意見么?” 紀百云卻嘆了口氣,干巴巴地道:“那御寇訣倒真不是什么邪魔外道的武功,乃是至高道家心法,非常人能練的。就算老夫得到了御寇訣的心法,以老夫這等資質,練也是練不成的?!?/br> 彭橫江哈哈笑道:“以你這老頭子的資質,練不成,這我相信。但說不會去練嘛……普天之下,學武之人,看到神妙武功,豈有不練之理?拼了命也會去練的,還管什么邪不邪門呢!” 紀百云斜眼看他,冷笑道:“傳聞練那御寇訣必得以樂器為輔,就憑彭大盟主這五大三粗的模樣,恐怕只能去敲敲鑼打打鼓了。那至高無上的神功若被練成這樣,不如不練的好?!?/br> 原瑞升見兩人越說越肝火盛,忙站起來,道:“我去看看那店老板怎么還沒把饅頭送上來?叫添水,也遲遲不來,莫不是打瞌睡去了?” 竹子搭成的茶棚之后,還有一間極小的茅草棚子,勉強算是廚房。燒水,蒸饅頭,便都是在此處,裴明淮隱隱尚見那茅草棚子尚有白煙冒出,鼻端也聞得一陣香味,想來是饅頭熟了好一陣了。 忽聽原瑞升發出了一聲驚呼,聲音中竟大有驚恐之意。原瑞升在江湖上聲名極盛,若論閱歷之廣,恐怕連紀百云都要甘拜下風的,如今竟發出這樣的呼聲,也不知在那茅草棚子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竹棚里的一眾人都吃了一驚,秦祺秦華離茅草棚子最近,身形晃動,已掠了過去,當真是形如鬼魅。別的人也不甘落后,爭先恐后地擁進了茅草棚里。只有一個獨自坐在角落的灰衣漢子不曾起身,裴明淮自進茶棚,就沒見他動過,背對眾人,一言不發。 姚淺桃一來是晚輩,二來功力相比也最淺,落在最后,正好站在裴明淮身邊,對他一笑道:“裴公子,你怎么也落到后面了?” 裴明淮笑道:“那么小的茅草棚子,我再去擠,恐怕就要塌了?!?/br> 姚淺桃忍不住嫣然一笑,正要說話,只聽紀百云的聲音竟也微微發顫:“這……這是怎么回事?” 就連彭橫江的呼吸,竟也重濁起來,大口喘氣。姚淺桃心里驚惶,鉆進了那茅草棚,只見眾人都圍在灶臺之前。灶臺是農家常見的土制灶臺,有兩眼灶,火都燃得旺旺。一眼灶上面放著一只大水壺,另一眼灶上放著一個三層木頭蒸屜,一縷縷的白煙就是從蒸屜里面冒出來的。蒸屜的最上面一格已經被揭開了,想來是原瑞升耐不住肚餓,自己動手了。 姚淺桃再走近兩步,便看到了第一格蒸屜里面的東西。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一聲尖叫,回頭便跑,卻一頭撞在了裴明淮身上。裴明淮道:“怎么了?” “人頭!人頭!蒸屜里面不是饅頭,是人頭!”姚淺桃的叫聲越來越尖利,裴明淮皺了皺眉,走到了灶臺前。 姚淺桃說得不全對,蒸屜的第一格里,確有饅頭,白生生的饅頭。但在一堆白饅頭中間,有兩個滿是鮮血的人頭,那血還在慢慢地往下滴,把周圍的白饅頭都染紅了。 裴明淮見周圍的人都不開口,也沒動作,一伸手,便把第一格的蒸屜給端了起來。第二格蒸屜中,仍然蒸著雪白的饅頭,饅頭上卻滴著鮮血,一半是從上一層的蒸屜漏下來的,一半卻是被饅頭里埋著的兩只斷手給染成鮮紅的。 彭橫江也臉色發青,冷笑道:“這店家是打算給我們吃蒸熟了的人rou么?”他一把將裴明淮推開,道,“我倒想看看最下面一層是什么!” 他把第二格蒸屜端開了,卻是一楞。這一格里雖也滴了些鮮血,卻并沒見到人頭人手人腳。只是在雪白的饅頭之中,似乎埋著一件什么物事。彭橫江一摜,一層蒸屜便飛了出去,撞在茅草棚上,饅頭落了一地。原瑞升伸手一抓,將兩只斷手都抓到了手里。 彭橫江把第三格蒸屜里面的饅頭掀開,露出屜底,卻是一怔。在蒸屜里放了一塊玉圭,長約尺許,色呈深碧,有一點點的鮮紅斑點,猶如灑在玉石上的血滴。玉圭上面凹凹凸凸地雕了不少花紋,似乎是幾個字,但那字古里古怪,絕非中原文字。 裴明淮把手里捧著的蒸屜放下,拿了那玉圭道:“這種玉中原少見,據說是叫血滴玉,倒是名副其實?!彼D動著手里那塊玉圭,道,“我沒看錯的話,上面刻的是梵語?!奔o百云道:“你認識梵文?”裴明淮搖頭?!安徽J識,我對佛經殊無興趣,怎會去研究梵文?” 紀百云一回頭,見原瑞升面色古怪,胡須微微抖動,顯是心中十分激動,便道:“原老頭,你怎么了?” 原瑞升緩緩道:“這兩個人,是我派到朝天峽去探路的兩名弟子?!?/br> 紀百云一驚道:“是你的人?” 原瑞升道:“不錯,我前日里派了他二人先一步去朝天峽,但卻沒想到……沒想到……”他那把胡須抖動得更厲害,說不下去了。 秦祺忽道:“姓裴的,把那玉圭給我?!?/br> 裴明淮道:“給你?” 秦祺不耐地道:“我認識梵文?!?/br> 裴明淮盯了他片刻,卻還是不肯給,只一手握了那玉圭舉在秦祺面前,道:“這樣也能看清上面的字?!?/br> 秦祺變色,但眼見秦華方才在裴明淮手底下吃了虧,只得硬生生咽了這口氣。他看了看那玉圭,道:“這字么,我倒也認得,只是說出來,恐怕要讓各位吃驚了?!?/br> 紀百云道:“何字?” 秦祺一字字道:“蒸籠獄!” 裴明淮一震,而一旁的紀百云、原瑞升和彭橫江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原瑞升喃喃道:“不錯,不錯,我就覺得好像見過這玉圭。只是我見過的那面是通體墨黑晶瑩的墨玉,而不是這什么血滴玉……這樣的玉圭共有八面,每面上都刻著他們的分堂名……” 姚淺桃聲音發顫地問道:“分堂名?分堂名叫這個?” 原瑞升望了她一眼,道:“拔舌獄,剪刀獄,鐵樹獄,孽鏡獄,蒸籠獄,銅柱獄,刀山獄,冰山獄,油鍋獄,??营z,十壓獄,舂地獄,血池獄,枉死獄,磔刑獄,火山獄,石磨獄,刀鋸獄!” 他這一長串說下來,竟連頓都不頓。姚淺桃勉強笑道:“原前輩記得好生熟悉?!?/br> 原瑞升嘆了口氣道:“若是你也去了一趟那九宮會總壇,你也會記得清清楚楚的?!?/br> 裴明淮道:“方才原前輩曾言道九宮會原本不僅有八大分堂,且把總壇也設得如同地府一般……” 那秦祺冷冷打斷道:“那八大分堂其實原本不叫這些名字?!?/br> 姚淺桃一怔,紀百云卻點頭道:“不錯?!?/br> 裴明淮道:“那叫什么?” 秦祺道:“泥盧都、須健渠、桑居都、樓、房卒、草烏卑次……這些均是梵音,只是我等中原人叫之不慣,便以俗名稱呼。我們當他們是邪魔外道,他們自己倒不這么覺得,口氣可不是一般的大!” 原瑞升呸了一聲,道:“他們也配?!” 裴明淮聽著他們說話,卻皺起了眉,沉吟不語。原瑞升在旁道:“裴公子,你似乎有什么不解之處?” 裴明淮搖了搖頭,道:“這九宮會眾分堂用的都是佛家稱謂,可號稱他們鎮教之寶的心法,卻是道家之言。況且,孔周三劍本是傳說,可以說是劍,也可以說不是劍?!?/br> 紀百云捻須道:“不錯,不錯!裴公子這一言提醒了老夫,‘御寇’乃是列子之名,那就是真真的道家之言,卻與九宮會這分堂名目相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