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暴雨沖垮魚塘
……兩個人就這樣摟抱著,卿卿我我,直到太陽偏西才起身。 回去一路上,兩個人大不一樣了,儼然是一對小夫小妻,老公老婆好rou麻地叫著,郁鋒濤早把昔日同桌周璐璐拋在后腦勺十萬八千里,不留影子。 快到家的時候,小兩口悄悄的約好,高玉嬌要好好歇一個晚上,晚上不去郁鋒濤那里,免得兩個人又按捺不住。 天黑了,坐在寫字桌前,手捧書本,郁鋒濤半個字也看不進去,下午在山上那團要燒焦人心的奇妙感覺縈繞他心頭,揮之不去。 高玉嬌第二天中午又前去約郁鋒濤上山砍柴。 走出村子大約有三里路,看看四周無人,高玉嬌紅著臉,對郁鋒濤說:“鋒哥,我昨晚上一夜睡不著,想死你了?!?/br> 追上一步,郁鋒濤牽著高玉嬌的手:“我也是,玉嬌。昨晚上一個字看不進去,滿腦子全是你?!?/br> 順勢依偎在郁鋒濤肩上,高玉嬌兩眼情迷:“鋒哥,我想結婚,結婚后,我們兩個就可以日日夜夜在一起?!?/br> “嗯——”郁鋒濤一摟高玉嬌:“等到了年底,把魚塘的魚賣了,我就叫阿媽去向你阿爸、阿媽提親?!?/br> 感動的,一撂肩上柴擔,抱住郁鋒濤脖子,高玉嬌即把自己guntang的玉唇貼了上去…… 就在這個時刻,天驟然變臉,剛剛太陽還是一張燦爛笑臉,瞬時烏云壓天,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隨后是雷電交加。 見勢不妙,郁鋒濤、高玉嬌顧不上卿卿我我,趕緊扭身逃回家。 等到郁鋒濤、高玉嬌前腳踏在各家門檻,身后是傾盆大雨從天排瀉直下。 站在大廳里,抬頭仰望天井,一陣比一陣大的暴雨,郁鋒濤心頭又和上一回一樣襲上一種不祥預兆,嘴里嘀咕著:“肯定要出壞事?!钡撬恢?,會發生什么事? 大雨不停,郁鋒濤只得回到房間里看書。 看著看著,鬼使神差了,郁鋒濤感到頭被什么東西敲一下,冥冥中有人告訴他,他的魚塘被暴雨沖垮了。心頭一怵,丟下書本,郁鋒濤一腳奔出房間,到西廂房取了蓑衣和斗笠,沖出屋里。等到母親發現,欲想叫住他,郁鋒濤已消失在茫茫暴雨中。 冒著暴雨,一口氣趕到魚塘,一瞅,被恐嚇的,頭“嗡”地一聲,郁鋒濤整個人癱瘓在地上,酸楚的淚水和著暴雨順著臉頰淌,喉嚨被人掐住一般哭不出聲。 無情暴雨沖垮的是魚塘,毀滅的是郁鋒濤心中憧憬,他的心在痛斥,在吶喊,在流血——蒼天吶,你不睜眼啊,災難偏偏接二連三降到我身上,天地為何這樣不能容忍我好好活下去,我只是一棵小樹苗,難道真要這樣殘忍扼殺我? 絕望了,徹底絕望了。 感到自己活的好累好累,郁鋒濤已經沒有活下去勇氣,他目光空洞、無神、呆滯,蹣跚的一步步朝小溪走去。 暴雨導致山洪爆發,溪水暴漲。 呆呆張望滾滾山洪,想到天地如此不容他,大把大把的眼淚再次洶涌淌出,心一狠,郁鋒濤閉上眼睛…… 欲要縱身跳下去一念之間,忽地,母親凄切聲音蓋過山洪的嘶吼,在郁鋒濤耳邊清晰回蕩:“鋒濤啊,阿媽曉得你心里苦,苦若黃連吶——”“要堅強,你一定要堅強的像獨松山巔峰上那棵松樹,面對現實,在惡劣環境的巖石上生長?!?/br> 心頭一顫,郁鋒濤收住往前傾的身子,這一縱身跳下去,他一死百了,可母親、meimei及對他付出真愛的高玉嬌,她們咋辦?恐懼的,郁鋒濤兩眼發黑。 夜幕提前降臨大地。 滿身污泥,提著最后一口氣,郁鋒濤踉踉蹌蹌回到家里。 心急如焚,正在屋里等候兒子歸來,一瞧見兒子這般模樣,又驚又嚇,彭淑娟心一下懸到半空中,不知又發生了什么災難:“兒子,你,你,你這是怎么了,怎么會是這樣?” 最后一口氣一瀉千里,雙腳一軟,整個人摔倒在地上,郁鋒濤面對母親,委屈得淚崩:“阿媽,我們家的魚塘被大雨沖垮了——” “??!”如若被人當頭一悶棍,彭淑娟登時只覺得整個屋子都在旋轉,一口氣之差也要倒在地上。 嫁到鬧荒后,彭淑娟也算是一路坎坷,飽經蒼桑。 不到半盞茶光景,鎮靜下來,彭淑娟內心里頭告誡自己,這個關頭上她這個做母親的是兒子心中支柱,不能慌,千萬千萬不能慌,泰然處之裝作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轉身去臥室給兒子拿衣服當兒,彭淑娟再無法強裝沒事,心酸凄楚,老淚縱橫,暗暗痛斥老天爺不開眼。 一手拿衣服,一手忙地擦干眼淚,彭淑娟不能叫兒子看到。 蹣跚地來到廳堂,看到癱在地上的兒子兩眼呆滯發愣,彭淑娟心若刀絞,扶起兒子,取下他頭上斗笠,脫下他身上蓑衣,隨即又跑到廚房去打盆溫水給兒子擦洗身子…… 廚房里,彭淑娟一邊熬姜湯,一邊淌著辛酸淚水,心在滴血痛斥,痛斥蒼天。 姜湯熬好,親自服侍兒子喝下,不放心,彭淑娟陪在兒子身邊。 端詳著昏昏睡兒子,嘴里不時喊著:“魚塘,魚塘,我的魚塘……”彭淑娟禁不住抓一把淚水,心刀絞一般接著又抓一把淚水,心中責備自己:兒呀,都怪當媽的沒本事,沒讓你讀完書,還讓遭受這么大災難。蒼天無情,我們命再硬,怎么拗也拗不過呀!兒子,你一定要堅強挺過來。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挺過了這一關,一切會好起來。 滂沱大雨仍在下著。 苦雨夜,除了凄切雨聲外,一切聲音全被大雨吞噬。天井黑洞洞一團,像一頭惡魔張開的嘴。 半夜了,凄涼的房間,暗淡的煤油燈像一盞鬼火。 凌晨三點多時,郁鋒濤睜開茫然眼睛。 淚水汪汪,彭淑娟嗓音凄切安慰兒子:“孩子,別太難過了,天災,誰也無法躲過。一個人最可怕的是,經不起天災打擊。擦干眼淚,挺直腰桿。只要扛過天災,再窮,總有捱過的一天。我們是人不逢時了啊,兒子!錢是小事,孩子,你不能倒下,你是媽和你兩個meimei心中的一座大山!你要是倒下了,這個家也徹底垮了,那真要被鬧荒人笑死?!闭f的,彭淑娟重新把敷在兒子額頭上毛巾用開水泡一下,擰干,再敷在兒子額頭上。 外頭,雨似乎小了些。 一個人身子要是沒有精神作支柱,只不過是一堆rou而已。 不是上一回養雞遭遇災難,這一道坎,郁鋒濤沒扛過,他精神一下子全垮了,萬念俱灰,只感到這是一個吃人世間,殘忍的不讓他這個年輕生命活下去,要把他活活扼殺掉。 天亮了。 雨,仍在下著。 還不知道郁鋒濤身上又發生一場大災難,高玉嬌戴著斗笠,芳心憧憬,歡天喜地一腳輕盈踏進彭淑娟屋里門檻頃刻,正好遇上彭淑娟從兒子房間走出來,她燉了一碗草藥剛剛給兒子喝下。 悄悄把高玉嬌拉到一旁,彭淑娟把魚塘被大雨沖垮的災難對她說了,求助目光注視高玉嬌,叫高玉嬌去勸勸她兒子。 咯噔一下,高玉嬌芳心碎地,悲苦漣漣:“我命好苦了??!”“我——玉嬌猴年馬月才能嫁給你啊,我苦命的情哥哥喲!” 揣著不安,丟失,惶恐、憂郁,高玉嬌抬著千斤重的腿邁進房間,躡手躡腳走過去。在床沿坐下,伸手一摸郁鋒濤額頭,額頭燙得跟火燒一樣,高玉嬌震駭得芳心一陣慌亂,驚叫:“天吶——” 或許是高玉嬌的手有一道神奇力量吧,未等她的手拿開,郁鋒濤即睜開了眼睛。 “鋒濤,好些了嗎?”聲未出口,高玉嬌一對大眼睛早已先淚水汪汪似大海。 朝高玉嬌點了點頭,郁鋒濤掙扎著坐起來。 慌忙把郁鋒濤扶起來,高玉嬌雙手憐愛撫摸他的臉,以初戀女孩特有的柔情、nongnong的愛去溫暖、感化、激勵、喚醒他跌倒、萬念俱灰的心: “鋒哥,我已經是你的女人了。你說過,你要讓我一輩子快樂、幸福??赡氵B這么一丁點天災都扛不過來,又怎么叫我相信你呢?” “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鋒哥,一個魚塘算得了什么,干大事的人,視野要放大放長遠,這是你常對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