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憨鵝只想窩窮山溝
郁鋒濤這一席話響遏行云,驚天動地,震撼范卓學、楊茹艾夫婦及女兒,他們眼睛直了,未曾想到這個山溝溝來的泥腿子,竟然有這等豪氣、氣概! 學者就是學者。學者具備學者的風范。 一直沒有說話,范卓學微笑看著郁鋒濤,看到郁鋒濤時而義憤填膺,一臉浩然正氣;時而緊蹙眉頭,同情心躍然臉上。潛意識里,范卓學覺得郁鋒濤太像他年輕時候。 這時,范卓學對郁鋒濤點點頭,說,郁鋒濤有這么一顆善良之心,難能可貴。但是從郁鋒濤的前途考慮,郁鋒濤應該留在福州工作。一但回到鄉下,郁鋒濤前方的路坎坷不平坦,這要耗去他多少的精力和光陰,甚至將導致事業、學業裹足不前,甚至半途而廢,這是他范卓學一家人所不愿看到的。 目如耀星,慢慢從每一張臉上移過,郁鋒濤舌若電光,鏘鳴金石:“范老師,您不是說:逆境鑄造人,但要學會忍讓!” “……哈哈哈”范卓學禁不住一陣開心大笑,這個臭小子果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可樹之才,可樹之才,可樹之才了??!范卓學心底里頭發出贊嘆。只要郁鋒濤能理解“逆境鑄造人,但要學會忍讓”這句話的深刻內涵,他就能在今后逆境中,坦蕩的面對。 新聞聯播結束后,郁鋒濤回到房間啃書本。他這個人雖然閱歷膚淺,但是自覺的很,從不討人嫌,總是給人家一家人獨立空間。沒事時,他不是躲在工作室里,就是躲在房間里。 廳里,范卓學一家人邊看電視,邊聊著郁鋒濤拒絕留在福州的事。在范雅詩看來,郁鋒濤是一個怪物,是一個太叫人不可思議的怪物。 ——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人人往大城市里擠,巴不得早一日跳出農村,離開黑土地。郁鋒濤倒好,學到了一手好藝術,放著大城市安逸、舒服生活不要,毅然要回到那個窮得連鳥不生蛋,公路不通,沒電的窮山溝溝里。把那么一個窮山溝當作寶貝一樣,守得牢牢的,擔心別人會把它端了似的。天下竟然有這種人,想不通,想不通,她范雅詩真的想得通。要是她自己親弟弟呀,她想她會把他罵個狗血淋頭,把他被鬼迷了心竅魂魄罵醒。 “雅詩,你就別老是責怪你的黑猩猩小弟啦!”范卓學笑哈哈的詼諧道。 “嗤哧——”范雅詩被父親的一句話逗笑,芳心里頭還是不服氣,氣呼呼說道:“我不明白了,那么一個窮山溝對他有什么好,他卻把它當寶貝一樣。要是我呀,恨不得早一天離開它?!?/br> “這是我們中華民族落葉歸根的文化底蘊?!睏钊惆钣懈杏|地冒出一句,“再怎么窮,再怎么不好,終歸是自己的故鄉!” “是??!”范卓學感嘆一聲:“鋒濤是對的。人,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顆善良的愛心,同情心。特別是從事藝術的人,沒有愛心,其作品充滿著邪惡,是不會受到人民大眾的喜愛。一個從事藝術的人,其靈感是來源于大自然,來源于生活?!薄颁h濤從小在鄉下長大,受到大自然陶冶,他今后的藝術素材,將是取之不盡!” 俗語說,三句話不離本行。 范卓學能從藝術角度去理解、看待郁鋒濤今晚的婉言謝絕,確實是很難得。 ——夜,很深了。 躺在床上,郁鋒濤絲毫沒睡意。 越躺,郁鋒濤是越精神,他腦海里像是磨面粉一樣,把輟學后回到村里所有遭遇從頭到尾一一回憶,村里對他惡毒居心人的猙獰面目浮現在他眼前,頓時憤恨猶如山洪爆發,試卷他心頭。 “那些人如此沒良心,你還去幫他們干什么呀!他們窮死了,活該?!狈堆旁娺@句話,這時又在郁鋒濤耳邊響起。 是啊,鬧荒村人值得他郁鋒濤那樣去付出嗎?他真要在鬧荒辦起石雕廠,權且不說村干部仗手上權力不擇手段坑害他,一但搞得到吃,全村人一哄而起,特別是再多出幾個徐水龍、四把筆,他郁鋒濤防不勝防,多可怕了??!回頭想想,郁鋒濤很后悔,后悔不該謝絕范卓學一家人的好心,于是改變主意,明天與范卓學一家人說留在福州工作…… 此刻,天花板奇怪的突然出現一對明凈若一灣山澗眼睛,眼睛單純,充滿殷切期望,正注視著他郁鋒濤,郁鋒濤的心不禁一顫,這是李李秋玉的眼睛。郁鋒濤的心惴惴不安,他留在福州工作不回鬧荒,李秋玉咋辦,他肯定是不能把她帶在身邊。不一會兒,李椰畢又浮現在郁鋒濤眼前,他可以對別人說話不算數,他可以騙別人,難道他要失信于一個殘廢人,連殘廢人也要騙嗎? 不行。絕對不行。 鬧荒人一個個是土包子,有什么可怕,又何必跟他們斗氣。一伙土匪村干部三番五次坑害、欺壓他,他郁鋒濤哪一回在他們面前倒下過?一旦出人頭地了,鬧荒人沒那個膽量敢在他郁鋒濤面前撒泡尿,放個屁。 說的露骨些,在鬧荒人面前,他郁鋒濤更要顯示自己不是一個窩囊廢,不是一個廢物,比鬧荒所有的人都要強。鬧荒人是勢利眼,一但你有錢,你是他們的祖宗,他們還不圍著他轉嗎? 夜,更深了,天上星星更加燦爛。 留在鬧荒吧,鋒濤。鬧荒是你的故鄉,鬧荒才是你終生奮斗的用武天地。郁鋒濤心里底頭,這樣對自己說了千遍萬遍。還是范卓學說的對:逆境鑄造人,但要學會忍讓。他不是一直以來認為自己是一個有知識,見過世面的人嗎?那他要勇敢的去挑戰惡劣,逃避是一個懦夫行為。 不知什么時候,郁鋒濤睡了過去。 夢鄉里,郁鋒濤回到了鬧荒: 這一回,因為學了不少法律、國家政策知識,郁鋒濤膽子壯大了??吹酱謇锕啡匀皇潜焕湓谝慌?,縣里十萬元撥款依然是被村干部私吞,他忍不下心頭憤恨,跑去跟村干部們據理力爭,要承包挖村里的公路。村干部居然不說人話——可以呀,你愛怎么承包就承包,但是要錢——沒有。一怒之下,郁鋒濤告到了縣里??h里頭頭見鬧荒村干部實在不像話,公路款早撥下去了,可是他們卻是一拖二拖。于是,把公路款追了回去,同意由郁鋒濤承包?;氐酱謇镏?,郁鋒濤馬不停蹄地馬上組織人挖公路。在挖公路中,看到挖下來的一塊塊巨石,炸藥炸下來的一塊塊巨石,郁鋒濤突發靈感,把它們全運回家里石雕用。 看到一塊塊巨石被自己雕刻成石雕,睡夢中,郁鋒濤欣然自喜,不由得哈哈哈開心大笑——鬧荒這個窮山溝,才是他郁鋒濤發揮聰明才智的廣闊天地。 次日,看不出郁鋒濤有什么異樣,他仍然跟往日一樣,沒有受到昨天范卓學一家要他留在福州一事的影響。 人在福州,郁鋒濤心照樣在福州,一心一意跟在范卓學身邊學石雕,學知識。他不去想自己離開鬧荒后,會發生什么壞事,因為他心知肚明:要是顧前顧后,他沒辦法安心在范卓學身邊。 也許是腦海里沒有雜念,一心一意撲在學業、石雕上,過的充實,日子一天天飛快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