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節
豫州的陳縣書局和紙坊也不錯,除此外,其他郡縣還另有三座書局和紙坊,是目前擁有書局紙坊最多的州。 而其他州,最多一個書局一個紙坊,還有很多州沒有呢。 只是一想便忍不住嫉妒趙銘啊。 劉琨也趁著混戰搶到了一個書局和一個紙坊的名額,在斟酌過后,他決定將書局放在彭城,書局可是好東西,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管理。 紙坊嘛,他也想放,但下屬們說的也有道理,不能把rou都給彭城吃了,給另一個縣喝湯,這樣其他縣有了希望才不會鬧起來。 于是他選了選,最后定在了下邳國的淩縣。 趙含章讓人給各州送去書局和紙坊的建造圖紙,所以天下的書局和紙坊真的很像分部,內部不敢說一模一樣,卻也有七八分相似。 區別只在一些細節上。 各地以最快的速度建起書局和紙坊,然后開始根據單子采購材料。 紙坊的工匠最先到達,但制作紙張的樹皮、草莖等需要浸泡時間,書局還是只能先從其他紙坊先采購紙張。 字模和書局的各項工匠一到便可開工,各州刺史、郡守和縣令對此都很看重,親自去書局看他們印第一版,嗯,試印的是這一個月的邸報。 當然,印制過程中還有各種各樣不盡如人意的小毛病,但總體上來說是成功的。 于是他們大手一揮,當即道:“多印《千字文》和《新算學》,從今以后,我們州學堂的教材就從本書局出,再也不用去其他書局排隊搶購,還花銷路費了!” 第1117章 官營鹽 簡戊忠也如愿去了青州,進入青州書局工作,他的成績最好,在洛陽書局實習時也是表現最好的。 好得洛陽書局的管事都想把他留下來了。 但上命所在,即便是好苗子,也不是他想留就能留的。本來想就近給他找一個書局,將來可以有機會回洛陽。 但簡戊忠堅持要去青州,管事只能順從他的心愿。 臨出門前,簡戊忠對他的弟弟meimei們道:“我跟著護送字模的隊伍去青州,只拿兩百文做路費,剩下的安家費和路費都留給你們?!?/br> “我們家的地我都托付給人種了,現在人都不缺地,只能是不丟荒而已,報酬就一年兩百斤糧,我算過了,加上我的工錢,足夠你們生活了?!彼溃骸拔也辉诩业臅r候,你們要好好讀書,若是聰明,就去五年生,到時候去考吏,要是還聰明,那就再多讀幾年,將來去招賢考,為大將軍效命?!?/br> 三個年紀比他更小的孩子應下,依依不舍的將他送到門口。 簡戊忠道:“你們別擔心我,書局是大將軍的,青州又是趙縣令做刺史,一定安全,日子也好過,你們在京城我也是放心的,有事就去找先生們,不然還有縣衙呢?!?/br> 他們雖然是一群孩子,卻也是經歷過生死的,多艱難的日子他們都經歷過,所以對彼此的能力都很信任。 當年那樣的境地他們都能活下來,現在國家安定,又有大將軍護佑,有什么危險呢? 只是,心中到底想念,到底還有許多的不舍。 看著三個弟弟meimei,簡戊忠心底泛起淡淡的悔意,他或許不應該去那么遠的青州。 “大哥,你放心去吧,”大妹簡己若道:“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弟meimei們的?!?/br> 簡戊忠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有事寫信與我說?!?/br> 簡己若狠狠地點頭。 簡戊忠一到青州書局便得到了重用,因為他能力強,直接被選為校正組的組長,月薪一千文。 趙寬不僅讓人建好了書局和紙坊,還在附近修建了好幾排房屋,就是給工匠們住的。 倆人一間,簡戊忠和另一個人一間屋,里面還有一張書桌,雖然簡易,卻正好拿來學習,真是他夢想中的房間。 簡戊忠沉浸在工作和學習之中,隔了好一段時間才發現這里住的不僅是書局的工匠,還有別的工匠。 他的同屋道:“你才發現呀,另外那些人可利害了,聽聞算學特別厲害,和那群曬鹽的鹽工一起,每日都要去見好多管事,常有外面的人過來找他們,每來一次都會帶好吃的來,或者出去外面吃呢?!?/br> “真羨慕,我若是也有那個本事就好了?!?/br> 簡戊忠的關注點不一樣:“曬鹽?青州有鹽井嗎?” “不是鹽井,是海鹽,”同屋道:“我打聽過了,青州臨近大海,有些地方的海鹽含量高,所以可以曬出鹽來,比鹽井煮鹽還要快,還要多?!?/br> “對了,同一排住著的都來找過我,讓我和你商量一下在院子里弄個小廚房呢,每天下班回來后都好餓,我們都正是長身高的時候,所以想要一起湊錢買些米面油鹽,晚上回來一起做些飯食?!?/br> 他們這一排住的全是洛陽學堂里出來的學生,年紀最大的十五歲,最小的十二歲,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 書局食堂一天兩頓,他們根本就頂不住。 要是從前,他們肯定忍忍就過去了,畢竟不賺錢。 可現在他們是有月薪的人了,再節儉,還是沒忍住想吃飽一點,晚上餓肚子的感覺真的好難受。 見簡戊忠垂眸不語,同屋就湊過去道:“知道你有家要養,放心,我們也不是吃多奢侈的東西,每天晚上就用白面、麥麩和豆粉摻著攪合一下煮個湯,或是揉個餅,放兩滴豆油,再放一點鹽,讓肚子不那么餓就行了?!?/br> “主要是太餓了,晚上睡不著,一大早上還得去書局上工呢?!?/br> 簡戊忠就問清楚現在米面的價錢,又問,“鹽貴,鹽多少錢?” “放心吧,青州產鹽,我去問過了,比洛陽便宜多了,”他找出一個小碗來道:“這么一碗鹽只要十四文?!?/br> 簡戊忠聞言眼睛一亮,“真的?” “那還有假?”同屋道:“我們不僅問了前面那些曬鹽工,還跑去看了呢,六文錢大概能買這么多?!?/br> 他在碗里比劃了一下,道:“省著點吃,六文錢的鹽就夠一家三口吃半年的了?!?/br> 簡戊忠算了一下自己的工錢道:“青州的鹽這么便宜,不知可否買一些托人和錢一起送回洛陽?” “不必了,我都問過了,聽聞,從下個月開始,所有的鹽都要從縣衙制定的鋪子里買,各郡縣的價錢都是一樣的,到時,洛陽的鹽價也是這么高?!?/br> 簡戊忠:“大將軍這是要官營鹽?” “不錯,”同屋哈哈大笑道:“有大將軍管鹽,再不懼鹽價飛漲,我等再吃不起鹽了?!?/br> 鹽價漲起來時比糧價還瘋狂,前兩年,洛陽糧荒,鹽也荒,直接飆升出十文錢只得一小撮鹽,要是拿兩文錢去買鹽,那是只能買一個指頭縫的錢啊。 簡戊忠向外看去,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做好書局的工作,然后從書局走出去,去考青州衙門,就去鹽場為大將軍效命! 各地縣衙都已準備好官鹽售賣。 每個縣會單開一個窗口專門為縣中的雜貨鋪和貨郎提供官鹽,他們需要在縣衙做登記,每次買去多少鹽也都會記錄。 縣衙限定了鹽價范圍,他們只能在那個范圍內賣鹽,不僅高于這個價格會被罰,低于這個價格也會被罰。 因為,官鹽賣給他們的底價擺在這兒,低于這個價格賣鹽,基本上是虧本的買賣,有所付出,必有所求。 他們得保證官鹽在市場上的流通,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價格區間擠壓私鹽的生存空間。 各地從初八開印那天就開始準備,到現在已經都準備好了,缺鹽的地方,青州和光州的海鹽已經運過去。 不缺鹽的地方,趙含章也派出了軍隊和御史,保證鹽井和鹽湖的產鹽量,確定他們都在朝廷手上。 從三月初一開始,官鹽正式售賣,全國的鹽價統一,直接取締價格飄忽不定的私鹽。 第1118章 減免賦稅 又是一旬休沐的日子,幽州涿縣的百姓下意識的朝縣衙公告墻,各城門口趕去,而鄉野之間的百姓則去往大集。 從前集市是初一和十五,自幽州有學堂,而學堂肩負起傳遞朝廷政令的任務之后,幽州的集市就慢慢改成了一旬一次,每次都是學生們休沐的第一天。 這不是衙門要求的,而是百姓們自發的。 從前,他們不覺得這些朝廷政令跟他們有多大的相關,但朝廷每有賑濟,服役,免稅等一系列政策都會讓學生到大集上念,比從里長村老那里知道的還詳細,他們就忍不住去大集上聽了。 既然都去大集了,怎么能不順手去換一些急需的東西回來呢? 所以每次大集都很熱鬧,即便近來農忙,他們還是會在這天抽出半天時間來趕往大集。 這一次來當值的四個學生,有兩個十六七歲,都是讀過好幾年書的士子,帶著兩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他們剛進學堂半年,認的字還少,就是來維持秩序和打雜的。 最大的兩個則是本來就讀過幾年書,再讀一年,把《新算學》等新書學完以后他們就可以改為學堂老師了,當然,若不想當老師,也可以去考衙門小吏,或是去參加招賢考。 不過以他們現在的學識肯定參加不了招賢考,衙門小吏嘛,還不如在學堂當老師呢。 老師的月薪比衙門小吏高多了。 “……官鹽全國價格統一,今月官鹽售價為八百文一石,七文錢一斤,只衙門的鹽鋪和指定的雜貨鋪可以購買,朝廷嚴令,不得囤積官鹽,凡在外售賣的鹽價低于六文錢,高于九文錢的,一律以囤積居奇的私鹽論處……” 嗡嗡的議論聲縈繞在耳邊,是人們壓抑不住的高興,“那半斤鹽就夠我家吃半年了?!?/br> “不夠吧,半斤鹽能有多少?” “省一些還是可以的?!?/br> 學生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將邸報翻了一個面,繼續大聲道:“大將軍令,幽州去年天災人禍頻發,百姓艱苦,故,今年幽州免調、口賦,田租減半,其余漁獵、畜牧、紡織、醫巫、交易,除其本,計其利,十稅其一,不得有誤?!?/br> 涉及到賦稅,來聽政的百姓立即著急起來,連忙問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學生大聲道:“大將軍給幽州免去了調和口賦,今年田租減半,而手工業者,如醫工、畜牧、紡織和交易者,除去成本外,收益分為十份,其中一份要上貢?!?/br> 很多人之前都只跟田打交道,因此不了解以前的政策,便忍不住問道:“那是多了,還是少了?” “少了?!?/br> 眾人一聽,高興起來,又問,“若農閑,我等抽空去給人侍弄田地,或是給人建造房子,賺到的錢可要納稅?” 之前是要的,大晉一缺錢,那是什么名目都能找出來,給別人扛包,一天賺十文錢,那得把三文錢交給朝廷。 人只要出村出去找工作,不管能不能找到,就要交一個官道損耗費,哪怕他們走的小道也不行,有一年,王浚還讓人在路上設卡,每個走過的人都要交一文錢的拉屎費,理由是,他們出村了,在外方便臭了大自然,所以得交這個錢。 就算有人憋著表示沒拉,那也沒用。 學生也是幽州人,同樣被征收過這些亂七八糟的費用,點了點邸報導:“大將軍說了,除朝廷規定的賦稅外,其余雜稅全部取消,郡縣沒有私捐的權利,若要捐,需上報刺史府,若無朝廷法令,一地一年新增的捐稅不得超過三種,每種人均不得超過糧三升?!?/br> 百姓們一聽,忍不住歡呼起來。 整個集市上都是歡呼的聲音,等趕集的人回到村中,這個消息便傳遍了鄉野。 正坐在火邊用力捻線的婦人聽說,因為用眼過度,一抬頭眼淚就嘩嘩落下,“太好了,太好,那今年的絹布和綿都可以留下給你們做衣裳了?!?/br> 男人上前將她手中的線放到一邊道:“既然朝廷免去了調,那就不急著做了,等白天光線好了再做,你這眼睛得養?!?/br> “我不累,今年給孩子們多做幾件衣裳,去年真是冷壞他們了?!?/br> 和幽州有一樣待遇的是被殺透了的兗州和一直糧荒的雍州,而并州、冀州和青州、光州等地則是調減半,免口賦,田租減半。 朝廷的政令下到各州,除了部分官員發愁地方財政外,其余人皆與民大樂,舉國歡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