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節
他便調兵,有序的包圍住趙含章和石勒,還未合攏,趙含章便一馬當先殺了出來,看到陷在中間的石勒,趙含章想也不想,打馬回頭,又帶著曾越等人殺進去,與石勒匯合后再齊力殺出。 石勒扭頭看了她一眼,正想說句感謝的話,就聽到震天的喊殺聲。 他便和趙含章一起抬頭看了一眼。 看到逼近的大軍和旗幟,趙含章哈哈大笑道:“晉陽軍到了,我等無憂矣!” 令狐盛的兒子令狐泥一馬當先,殺到趙含章身邊,眼睛閃閃發亮的看著她,“女郎可是趙刺史?我阿父,不,是劉使君命我來迎您?!?/br> 趙含章看了他一眼,頷首,兩軍匯合,直殺得匈奴丟盔棄甲。 第898章 為官的參差 一戰結束,除了逃掉的匈奴兵,他們還俘虜了兩千余人,趙含章留下曾越等打掃戰場和后續,她則帶著石勒等人進城去。 令狐泥熱情的為他們領路。 晉陽東城門和南城門打開,容許城外的流民進入,所以此時雖是深夜,卻很熱鬧。 劉琨的組織能力還不錯,進城的流民被統一安排,沒有讓他們亂跑,以免擾民,發生不必要的刑事案件。 城中已經準備了粥棚,不少人被征調過來連夜燒水熬粥,以供流民使用。 因為一下涌進來的流民多,劉琨忙得不可開交,一時不能過來見趙含章。 倒是令狐盛先過來了,他是領兵的將領,剛才那一仗,他兒子是先鋒,他則是統帥,剛才先去看過傷兵營,看完了就急忙來拜見趙含章。 趙含章看了看父子倆,和顏悅色,“不必多禮,你家刺史呢?” 令狐盛問過下屬,當即帶趙含章去見。 劉琨從繁忙的事務中脫身出來,一抬頭就看到趙含章,當即一愣,然后便是一喜,他快步迎上去,“趙使君!” 趙含章露出笑容,在劉琨行禮后回禮。 倆人當了四年筆友,今日終于見上面,彼此都有些激動。 劉琨當即請她回刺史府去敘話,路上,劉琨問她,“明先生說,那首詞也是趙使君提的?” 趙含章問他,“城中進來了多少流民,預估還有多少,幾時可以進完?” 劉琨頓了頓,先回答她的問題,“剛才報上來的數據,兩道城門一共進了五千六百八十四人,現在,預計有八千人了,城郊有些流民散得很開,恐怕還得有兩個時辰左右才能進完?!?/br> 趙含章才回答他的問題,“詞不是我做的,曲也不是我做的,詞曲皆是偶然所得,我知道劉刺史愛好音樂,覺得這首曲尤配您,所以特送給您?!?/br> 劉琨不太相信,“我遍閱古籍,并沒有聽說過這首《天地作合》,真不是趙使君作的嗎?” 趙含章輕輕搖頭,笑道:“世上書籍這么多,能人異士數不勝數,而我等只能看到方寸之地,怎能以自己的見識去定義世上的東西呢?” 劉琨臉色微微漲紅,和趙含章道:“是我想差了?!?/br> 他還想再問這首曲子的事,趙含章已經轉移開話題,而且是連聲發問,不帶停歇的,“城中還有多少糧草?可以拿出多少來賑濟災民?王浚的人馬離這里有多遠,對方有多少人,近日可有進攻?” 不等劉琨回答,她又問道:“你與鮮卑求援,拓跋猗盧是怎么回話的?他們和王浚有沒有往來?” 劉琨打聽曲子的熱切就冷下來,開始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回答趙含章。 倆人就晉陽目前的形勢交流了半個晚上,直到天亮方歇。 趙含章起身去洗漱和用早食,順便再睡一會兒,劉琨則抹著冷汗松了一口氣,連忙回自己的主院去。 趙含章洗漱加用早膳,一刻鐘搞定,又睡了半個時辰,所以,晉陽城開始熱鬧起來時,她就醒來,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便出門去。 她對晉陽內部的情況很好奇,傅庭涵正忙著后勤的事,正好明預和張賓閑著,她就把倆人叫上了,還叫上了令狐泥,當即就在城里逛起來。 趙含章問起晉陽的城防,令狐泥沒有猶豫,直接就說了,惹得張賓看了他好幾眼。 令狐泥沒能領悟到他這一眼的意思,察覺到他的視線,還友好的沖他笑了笑。 張賓:…… 這人好傻,雖然趙含章現在總攝朝政,但她是刺史,劉琨也是刺史啊,倆人官職相當,當然了,劉琨勢力要小許多,他只管了一個晉陽城,而趙含章…… 好吧,趙含章快把整個中原和北地都打下來了,但他也不能就這樣把城防告訴趙含章吧? 劉琨知道自己的手下將領這么坑他嗎? 這還真不怪令狐泥,是劉琨將趙含章引為知己,曾不止一次的當眾說過,他恨不得去和趙含章在一起,將來她要是來了晉陽,那就如同他一樣,讓手下們尊敬趙含章; 這兩年,劉琨日子艱難,時不時的被劉聰所擾,上次差一點就被劉聰破城了,還是趙含章來了一出圍魏救趙,這才緩解了他們的困境。 那一次之后,劉琨對趙含章更是交口贊揚,就差直接說他是趙含章的小弟了。 所以在令狐泥等人眼中,趙含章就等同于劉琨。 劉琨問晉陽的城防,他們能不說嗎? 趙含章了解過城防,又問起城中百姓的情況,比如現在常住人口有多少,這兩年前來投奔的流民有多少,離開的又有多少,大家都以什么為生,賦稅勞役情況如何…… 她問得很細,但令狐泥一點兒也不磕巴,全都能夠有條理的回答。 這下明預都忍不住扭頭看這個小伙子了。 等他屁顛屁顛的去給趙含章買甜糕吃時便道:“女郎,此人大才,您看能不能將他要到身邊來?” 趙含章目光幽深的看著令狐泥老實排隊買甜糕的身影,輕輕地點了點頭。 “本來只想和劉越石要一個人的,現今看來,的確該多要一個?!?/br> 明預一聽,眼睛微亮,問道:“難道劉刺史身邊還有大才?不知是何人?” 趙含章:“一個叫徐潤的才子?!?/br> 一旁的張賓若有所思,未等他思完,一陣喧嘩聲起。 一隊衙役沖進店鋪里砸了一籮筐的甜糕,店家被拖出來,臉色通紅的大聲求饒。 正好下一個就是令狐泥了,他微微蹙眉,上前攔住衙役,問道:“不知店家犯了何事?” 令狐泥沒穿官服,一身便裝,衙役不客氣的推開他的手,喝道:“你是何人,官差辦事沒看見嗎?快快滾開?!?/br> 令狐泥臉色不太好看,握著刀的手緊了緊,將衙役反推回去,“大膽,我是晉軍參將!” 衙役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令狐泥,暗道一聲晦氣,不過他并不怕令狐泥,只是態度和緩了一些而已,敷衍的抬手抱拳道:“還請參將勿怪,我等在執行公務?!?/br> 趙含章他們幾人擠開人群上來看熱鬧。 明預和張賓本來欲言又止,但見趙含章看得津津有味,便把話憋了回去,跟著她一起雙手插進袖子里看熱鬧。 第899章 跋扈 令狐泥被趙含章他們看著,臉色瞬間漲紅,大喝一聲叱道:“這店家在晉陽開店少說有二十年了,晉陽雜草橫生時都沒跑,這樣的人能犯什么事?” 排隊買甜糕的客人們紛紛應和,大家都是熟人,這家店的東家人很好的,紛紛替他說情。 被拖出來的掌柜連忙求饒道:“還請官爺和晉陽令稟報,他要的東西,我們實在做不出來啊,全城被封了一月多,這時節我上哪兒找新鮮的山藥去?” “閉嘴!”衙役眉眼盡是兇意,兇狠的道:“不遵縣令旨意,就該鎖了你去問罪,那山藥糕是刺史要用的,你敢不做?” 掌柜忍不住大哭,“我想做,可我沒法做啊,做山藥糕得需要山藥啊,您看看我現在的鋪子,只能做些米糕,紅豆糕,綠豆糕,其余的糕點全沒辦法啊,晉陽城都封了多久了?!?/br> 衙役們根本不聽,直接要鎖拿掌柜。 張賓快速的掃了趙含章一眼,見她面色沒什么變化,但眉眼間的笑意全沒了,眼中還閃著寒光,他便心中一動,上前一步語重心長的和掌柜道:“這就是東家的不是了,你既做不出來,也該有所表示,或許拿出一筆錢來,請晉陽令再請其他能人去做?” 這是讓掌柜的賄賂晉陽令和衙役。 掌柜的臉色慘白,抖著嘴唇道:“我,我已經孝敬過晉陽令了……” 這是拿了錢卻不辦事啊,或許是嫌錢太少,想要可著一個人薅? 張賓心中對那位未曾見過面的晉陽令抱歉一聲,和趙含章笑道:“這位晉陽令倒是有脾氣?!?/br> 衙役聽到張賓非議晉陽令,當即大刀出鞘,兇神惡煞的盯著他道:“你是何人,膽敢當街非議縣令!” 張賓腳一滑,立即躲到趙含章身后。 明預:…… 趙含章見衙役朝她這邊走,還要撥開她去抓張賓,就伸手一拍,拍開他的手后一推,將半出的刀插回鞘中,她習慣性的微笑對人,“有話好好說嘛,這山藥糕也不希奇,此時雖難做,但平時肯定都吃過的,劉刺史為何一定要此時吃山藥糕?我看紅豆糕,綠豆糕也挺不錯的?!?/br> 衙役臉色微變,想要把刀重新拔出來,但試了兩下都沒拔出來,趙含章的手穩穩的按在刀鞘上。 他抬頭對上趙含章的眼睛,脊背一寒,怒氣便收攏,沒敢發火。 晉陽,一個特殊的城池。 或許是因為它的城主是個浪漫灑脫的音樂家和才子,因此這座城池也很自由散漫。 有多自由呢,流民們隨便進來,只要進晉陽就可以落戶,沒有一點禁入規則,趙含章雖然大肆收留流民,但對流民的戶籍來歷還是要查的; 晉陽的百姓只要想離開,也可以收拾包袱直接就走。 晉陽,有過一天之內幾千個流民來投奔,同時又有幾千個百姓決定離開的記錄。 這也是晉陽這些年一直大量收留難民,但人口沒有增多,反而在慢慢減少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座城市留不住人。 這座城市的人都很自由,自由到普通百姓也可以佩刀佩劍,武器沒有管轄的結果就是,偶爾會有人殺死官吏后離開。 所以……衙役對上趙含章寒冷的目光,沒敢再造次,反而還解釋了一句,“這是使君拿來招待貴客的,中原來的趙刺史喜歡吃山藥糕,這是縣令為趙刺史尋的糕點?!?/br> 趙含章本來還維持著的笑容哐的一下落了下來,她問道:“現在的晉陽令是誰?” “自然是我們刺史面前的大紅人徐郎君了?!?/br> 趙含章:“徐潤?” “大,大膽,”衙役不太有底氣的喝了一聲后道:“你怎敢直呼縣令名諱?” 趙含章就松開他的刀鞘,面無表情的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晉陽令,就說我不愛吃山藥糕,不必找這店家的麻煩了?!?/br> 她頓了頓后沖衙役齜牙笑道:“我喜歡聽人彈曲兒,讓他來刺史府中給我彈一曲吧?!?/br> 衙役聞言驚疑不定。 令狐泥上前一步將他扯開,沖他哼了一聲道:“少聽徐潤那小人的,趙刺史就沒說過要吃山藥糕,再有人敢借著趙刺史的名義斂財,必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