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
馬蹄聲響起,傅庭涵循聲看去,看到趙含章和北宮純領兵殺來,大喜,立即伸手給他們指了方向。 趙含章從他身邊越過,只來得及留下一句話,“躲遠一些……” 第483章 支援 范興是個小什長,手底下帶著十個小兵,箭矢飛來時,他人是很清醒的,和隊員們背靠背的打落飛來的箭矢,但他身邊的人還是不斷的倒下,不遠處傳來隊主的嘶吼聲,“支起盾牌,反擊,反擊!” 范興:……先不說他們是一群步兵,如何反擊騎兵。 就說盾牌,他們有盾牌這種東西嗎? 就在他絕望之際,一撥箭矢越過他們的頭頂朝著對面射去,范興抽空回頭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到為首的女將軍持槍策馬飛躍,直接越過他們,迎著箭矢就殺了上去。 射手用箭壓制住對面,北宮純和趙含章一起帶人趁著這個空隙殺入敵軍之中。 傅庭涵膽子大,又帶著傅安迂回回來,再次喊道:“豫州趙家軍來援……” 這次不等他喊完,士兵們呼啦啦便拿著手中的破爛刀劍跟著他跑了。 隊主見手底下的兵都跑了,干脆也跟著一起跑。 混亂逃跑的參將見后面的士兵脫離大隊,立即大怒,“他們這是臨陣脫逃不成,命他們立即回來,凡有逃跑者殺無赦!” “將軍,我們有援軍!” “哪里來的援軍……”參將說到這里一頓,跑出老遠的他也看到了趙家軍和西涼的旗幟,他一頓,瞪大眼,“趙含章和北宮純?” “是!是趙家軍和西涼鐵騎,趙含章和北宮純親自帶來的援軍?!?/br> 參將卻是心臟巨跳,叫道:“那趙含章和我們王爺有仇,她會來救我們?” “但她就是來救了,將軍,趙將軍的人讓我們不要擠在一處,從東南撤離,我們也走吧?!?/br> 參將忍不住看向前面也打成一團,混亂四散的人群,咬咬牙,還是聽從親兵的建議跑了。 其實他對東海王很忠心的,只是他得先活著才能盡忠。 傅庭涵帶走一撥人,剩下的直接被圈進戰場中,他已經不能再進入,晉兵和隨行的家眷百姓也都不傻,并不會擠在官道上等死,他們四散著跑開。 傅庭涵帶著人后撤,開始在曠野中撿人。 石勒和匈奴軍的主要目標就是東海王和他所帶的朝廷官員和軍隊,因此兵力主要集中在這里。 晉軍毫無斗志,也就失了抵抗力,又有家眷,世家部曲等混雜在一起,任王衍有諸多才情,此時也指揮不動他們。 所以他們防守得極為艱難,這也就造成了在后面阻擊匈奴軍的趙含章和北宮純需要面對更多的匈奴軍。 一直到天黑,雙方才暫時停戰。 趙含章手都有些發顫,她跳下馬,迎著傅庭涵走去,她臉上揚起輕松的笑容,“沒受傷吧?” 傅庭涵搖頭,上下打量她,“你呢?” 趙含章搖了搖頭,“我也沒有受傷?!?/br> 傅庭涵就指了火堆道:“坐下吧,我讓人燒了熱水,你洗一下臉,我一會兒給你擦藥?!?/br> 聽荷立即從旁邊竄出來,“大郎君,上藥的事我來吧?!?/br> 趙含章看見她一驚,“汲先生到了?” 傅庭涵“嗯”了一聲,道:“他去安置難民了?!?/br> 晉兵和百姓們都不傻,趙含章和北宮純替他們攔住了匈奴人,他們立即拔腿就跑。 這會兒也不想著跟東海王遷徙了,自然是哪兒離他們遠就往哪兒跑。 傅庭涵在外面收攏流民,指點他們匯合后結群定向跑。 還有一些則是晉兵,他們有武器,多為青壯,要是讓他們散入鄉野,日后會成匪患,所以傅庭涵有意讓他們集中,便留在近處,不過他們不太聽號令,跑了不少。 汲淵帶著大軍趕到,傅庭涵干脆把這部分人交給他收攏。 趙含章濕了濕帕子擦臉,擦手,衣服上的血跡就沒辦法了,她把槍插在身邊的地上,從衣服里拿出干糧袋,掏出一個干硬的餅子來吃。 這餅子干,加了黃豆粉,有些粗,她啃了一口,渣滓就開始掉,她用手接住,然后往嘴里倒,“干糧還得改進,太他么難吃了?!?/br> 北宮純笑了笑,也拿出餅子來吃,他覺得這份干糧已經很好了。 傅庭涵瞥了她一眼后道:“別說粗話?!?/br> 趙含章點頭,改口,“寫信回陳縣和西平,讓廚子們沒事兒多琢磨琢磨,怎么做出可口方便好攜帶又能保存許久的干糧,凡有成就者,我重賞!” 范穎應下,她看著趙含章身上的血跡,內心澎湃,“女郎,明天我與您一起上戰場吧?!?/br> 趙含章搖頭拒絕,“你是文官,協助汲先生管好后方就行,我們的糧草呢,逃掉的晉兵需要收攏,還有那頭散落的行李,有空就翻一翻,撿有用的用起來?!?/br> 趙含章扭頭問傅庭涵,“走脫了多少人?” 傅庭涵道:“粗略估計有十五萬?!?/br> 他隨手拿過一根木棍,在火堆邊畫起來,“我讓旗令兵帶他們繞行南下,回項城,或是從項城這一帶重回洛陽附近,分了三路,每隔兩刻鐘一隊,一隊大約在兩千人到四千人之間,我讓旗令兵送他們到洛陽附近后回來?!?/br> “沿路都是荒野荒村,他們要是想留下,可以就地留下,如果他們不聽令兵的話,四散開去,那也是往豫州方向,進入豫州境內,”傅庭涵道:“十五萬人,要么留在洛陽到項城一帶,要么去豫州,都是你的人?!?/br> 趙含章滿意的點頭,“普通百姓不必拘束太多,但要是晉兵,須盡量收編,他們手上有武器,又當過兵,要是不加以約束,以后怕是會形成匪患?!?/br> 傅庭涵點頭應下,“汲先生正在做這件事?!?/br> 天黑了,但四散著逃命的難民們并沒有停止腳步,范興就帶著一隊士兵在艱難的跑著。 不知什么時候他身邊聚起來一堆同袍,大概有百十來個。 當了逃兵,他們心中都有些慌,“什長,我們這是要跑去哪兒呀?” 范興就停下腳步,看著黑乎乎的四周,只有后方很遠的地方有零星的火光,那里是戰場。 黑暗中,有人在大喊:“豫州趙家軍在招兵啦,所有晉軍皆可去投靠,有軍糧吃!” 大家就一起眼巴巴的看著范興,“我們去嗎?” “回去萬一要跟匈奴人打起來呢,豈不是找死?” 范興也在遲疑,最后咬咬牙道:“回去,我們這么跑,回頭也是當土匪,身上一點兒干糧也沒有,要餓死的?!?/br> 于是他們又往回跑,很快碰上舉著火把出來收攏亂軍的士兵,將他們帶了回去。 第484章 民心 黑暗中,陳二郎一手抱緊懷中的行李,一手拖著受傷的陳二娘前行,結果因為看不見,他被不知道甚么東西絆了一下,也啪嘰一聲倒在了地上。 陳二娘被這么一砸,反倒清醒了一些,她艱難的爬起來,抹黑去摸她二兄,結果不小心摸到一個小小的腿,她嚇得瞬間收回手,驚叫一聲。 陳二郎就摸出火折子,顫顫巍巍的劃出火來,兄妹兩個這才看清地上倒著一個孩子,翻過來一看,臉色慘白,人已經沒氣了。 陳二娘忍不住哭出聲來,撲進陳二郎懷里,“二兄,二兄,阿父和大兄他們呢?” “沒事,沒事,”陳二郎抱著她往后退了兩步,離那孩子遠了點兒,但想到現在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多了,他就又不動了,“等天亮我們就去找他們,當時我錯眼看著,他們似乎往北邊跑了?!?/br> 但這是亂世,一旦走散,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著了。 陳二娘也是經歷過戰亂的人,自然知道這有多可怕,再重聚的希望多渺茫。 她緊緊地靠在二兄懷里,淚簌簌而落,“二兄,我們決不能再走散了,不然,我必活不下去?!?/br> “好好,我們不會走散的,你緊跟著我?!?/br> 兄妹倆跑了半天,這一天對他們來說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先是牛受驚狂奔,將他們和行李從車上顛下來,然后是附近一同逃命的難民們爭搶他們的行李,一家人瞬間被人群淹沒,下人離散,家人也在逃命的時候走散了。 此時一停下,兄妹兩個就再也不想動彈了。 陳二郎就抱著meimei呆呆地坐著,他的理智告訴他,他還得站起來繼續跑,趁著匈奴人夜里休息,跑得越遠越好,不然天一亮,對方有馬,很快就能追上他們; 但感知上,他覺得他已經走不動了,他此時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更不要說繼續逃命了。 “二兄,今日亂糟糟的,你聽見他們喊什么了嗎?” 陳二郎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后道:“他們在唱歌謠,西涼軍的歌謠,好像是北宮將軍來救我們了?!?/br> 陳二郎嘆息一聲,搖頭道:“北宮將軍雖然厲害,但他人少,又要去救東海王,只怕顧不上我們,所以我們還是逃命吧?!?/br> “往哪兒逃呢?”陳二娘道:“東海王手握這么多大軍都打不過匈奴,我們跟著他遷移去東???,他真的能護住我們嗎?” 陳二郎沒說話。 “也不知道阿父和大兄他們會去何處?!?/br> 陳二郎繼續沉默。 “二兄,不然我們去豫州吧,聽聞豫州有趙三娘在,要安定許多?!标惗锏溃骸跋热ピブ?,待我們安定下來再托人尋找阿父和阿兄?!?/br> “趙三娘?”陳二郎坐直了一些,眼睛閃閃發亮,“先前太過混亂和嘈雜,我聽不太清楚,似乎聽到有人喊豫州趙家軍來了援軍?!?/br> “豫州趙家軍,那不就是趙三娘趙含章嗎?” 陳二娘立即連連點頭,想到黑夜中兄長看不到,便應道:“就是她,我隱約中似乎也聽到了,我,我還以為是做夢呢?!?/br> “一定是她,既如此,不必去豫州,我們當下就能去投奔?!标惗膳d奮地道:“我們家和趙家也有些交情,當初你和阿父不就是她的部曲送回來的嗎?阿父還替她買了一批糧草呢?!?/br> 陳二娘應了一聲。 “待天一亮我們就去投奔?!?/br> 兄妹兩個就靜靜地躺在曠野中等到夜晚過去,他們并不敢睡熟,黑暗中,還時不時的有人走過,他們甚至能感覺到也有人在他們附近停留過夜。 晚上在曠野中行走其實也挺危險的,那些田地高低不平,總是會摔跤,摔得狠了,人可能就爬不起來了。 天微微亮時,陳二郎就睜開了眼睛,四處一看,才發現他們并沒有跑出很遠,而四周都是躺倒的人,有真的再也醒不來的,更多的是和他一樣跑累了躺倒在地的。 陳二郎一言不發,搖醒陳二娘,找到方向后拉了她便走。 有人醒來看見,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兄臺怎么往回走?” 陳二郎頓了一下便道:“我等要去投奔豫州趙含章?!?/br> 地上躺著的人一一爬起來,足有百十來個,當中有人眼睛大亮,“趙含章?早聽說豫州安定,不知是真是假?!?/br> “應該是真的,聽說那邊有賑濟糧,不鬧饑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