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謝時捧著一堆公文過來,倆人在門口遇見,雙方都沉默了一下。 謝時站在門前沒動,臉色還算和煦地道:“郡守,我們來處理一下公文吧?!?/br> 趙二郎用手指頭指著自己問,“我也要處理嗎?” “自然,”謝時道:“我給您念公文?!?/br> 趙含章特地找他和王臬談過,說趙二郎不認字并不是蠢笨,而是因為生病了,他生了一種看見文字就會頭疼惡心的病,據說文字在生病的人眼里是扭曲的,所以他們識字困難,但智力并沒有問題。 謝時和王臬觀察過一陣,加上和趙二郎也相處過,相信了趙含章的話。 不過他們覺得趙二郎的智力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的,看著比同齡的少年差一些。 趙含章認為這是趙二郎從小教育不當的原因,趙長輿和王氏沉迷于讓他讀書認字,學不會就死命的學,沒有想過從別的地方開發他的智力,反而因為他總是不認字而將他當小童對待,所以他智力發育也比別人晚一些。 趙含章認為,之后只要注意培養,趙二郎是可以追上來的。 王臬和謝時只覺得趙含章對自家弟弟太過自信,唉,這種自家孩子最棒的家長很難叫醒的。 所以王臬和謝時只能回以趙含章微笑。 雖然不覺得趙二郎在智力上能追上同齡人,可他們還是要聽從趙含章的命令,從政事上教導趙二郎。 謝時和王臬猜拳輸了,所以今日是他帶著公文過來教導。 他拿出一封公文,展開,先一目十行的掃過,然后開始照著折子給趙二郎念。 趙二郎聽得腦袋都大了,他……大半沒聽懂。 謝時也知道,所以念完后又以白話文解釋了一遍,“博望縣縣令求助,說縣內流民很多,按照使君的政令安置流民需要大量的錢糧,希望郡守府能支援一些?!?/br> 趙二郎這會兒頭才不暈了,問道:“要多少?” “糧一萬石,錢二十萬?!?/br> 趙二郎:“我阿姐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告訴他,沒有!” 趙二郎可是知道的,阿姐和姐夫常常為了錢和糧食憂心,一個縣都開這么大的口,南陽國這么多縣,把他賣了都賺不來這么多錢。 謝時面不改色,適應良好,好歹他沒有直接說“給他”不是? 謝時就教他道:“不可一口回絕,但也不能給足了他要求的錢糧,應當讓他統計好縣內流民人數,他打算如何安置,然后再談錢糧,我們郡守府可支援一部分,既是支援,大部分自然還得他們縣城自己想辦法?!?/br> 趙二郎問:“那你說給多少合適?” “一千石糧食或者等價的錢就差不多了,我們不能一點兒不給,不然他以為我們安撫流民之策只是說說,使君現在不在南陽國,少了使君的震懾,只怕他們又要怠政?!?/br> 趙二郎歪著腦袋想了想后道:“阿姐說,在其位,不謀其政者是瀆職,視情況而定罪,或罷官,或直接砍了,你告訴他,他要是敢不聽我的話,不干活兒,我就去砍了他?!?/br> 謝時:……姐弟兩個的威脅還真是一如既往啊。 不過他還是應了下來。 謝時寫下處理意見,放到一邊,重新又拿了一封折子,“這是比陽縣的公文,說是近來縣外有一支山匪,時常下山sao擾商旅,比陽縣縣令請求糧草剿匪?!?/br> 趙二郎一聽,眼睛大亮,直接道:“剿匪呀,這個我熟,我親自帶兵去吧,比陽縣離這兒遠嗎?” 謝時道:“挺遠的?!?/br> 他看著公文中所述,瞇了瞇眼后抬頭沖趙二郎笑:“郡守親自帶兵去也好,剿匪后還能看一下比陽縣的情況?!?/br> 趙二郎狠狠地點頭,他喜歡剿匪。 謝時道:“帶上王臬?!?/br> 王臬知道這件事時,趙二郎都已經讓人去點兵了。 他不能理解,“為何此時出兵剿匪,他是郡守,應該在魯陽縣里坐鎮?!?/br> “我們這一位郡守不一樣,”謝時道:“相比于文成,他更適合用武力上威懾各縣?!?/br> 他道:“南陽國雖被使君收服,但他們信服的是使君,不是二郎,使君一走,氣氛立即就不一樣,誰能相信二郎可以當好一個郡守?” “讓他領兵出去走一趟吧,讓他們見見血,就老實了?!?/br> 王臬沉思后點頭,點到一半反應過來,“那怎么是我陪著他出去?上次他去剿匪就是我陪著的,輪也該輪到你了?!?/br> “你既已熟悉,何苦換人讓他再適應一次?” 第467章 我要姓趙 趙含章離開的動靜不小,但因為她沒有提前通知,育善堂這邊還是進城售賣豆芽的人聽說了,飛奔回育善堂,育善堂上下才知道趙含章要走了。 “使君要走了,我等身無長物,沒有東西可送,只能相送一程,我要去送女郎,你們誰與我同去?” “我去!” “我也去!” 等平遜收到消息趕來時,育善堂已經集結了不少人,連在地里鋤地的人都回來了。 他有些焦急,抹著額頭上的冷汗問道:“你們這是干什么?” “我們要去送使君!” “對,去送使君!” 平遜:“哎呀,女郎不從此處城門出,你們看這都什么時辰了,便是他們話別久一些,等我們趕到使君也早走了?!?/br> 一個半大少年立即高聲道:“我知道有一條小路可快速到東城門,等翻上半山坡便是東郊外十里長亭處,使君既從東城門出,肯定會經過那里,我們腳程快些,還能趕上送使君一程?!?/br> 平遜:“趙義,你確定嗎,哪有這樣的小路,我怎不知?” “我確定,我們上山撿拾木柴時穿過了那座山,那山腳下就是東郊的十里長亭,我們順著那條路回到了東城門,一定不會錯的?!?/br> 平遜一聽,見他們都眼巴巴的看著他,想了想便同意,“罷了,那便去送女郎一程吧?!?/br> 大家歡呼一聲,立即就偕老帶幼的往外跑。 育善堂本就在城外,距離城門有一段距離,順著趙義說的那條小路跑上一段便可見兩座連在一起的低矮山丘。 山上被砍伐去不少樹,還有他們這段時間踩踏出來的小路,大家順著小路跑上山,再越到對面的山,上到山頂,正往下跑,跑到半山腰,立即有人指著下面官道大喊一聲,“是使君!” 眾人立即低下頭去看,就見不遠處官道上正駛來一隊兵馬,其中還有人扛著旗幟,上面正是他們眼熟的“趙”字,而打頭的正是趙含章。 立即有人撲騰一聲跪在地上,沖著已經快馬到山腳下的趙含章吼了一聲,“育善堂趙忠送使君,愿使君一路順風,平安健康!” 跑得氣喘吁吁地平遜這才反應過來,忙走上前,找了個山下可以看到的位置帶頭跪下,“育善堂平遜領育善堂眾人拜別使君,愿使君平安順遂!” 眾人紛紛跟著跪下,跟著喊起來,“愿使君平安順遂!” 趙含章快馬經過十里長亭時聽到了山上的喊聲,她壓了壓馬速,但沒有停下來,只是抬頭朝山上看了一眼,便見有些稀松的半山腰上密密麻麻跪了不少人,都朝著她的方向拜下。 趙含章便抬手沖他們揮了揮手,一踢馬肚子帶著人越過了這座山。 山上的人跪了許久,等到所有的馬蹄聲遠去,他們這才起身,一起看著漸漸消失的兵馬,趙義眼中含著淚,“不知將來我等還能見到使君嗎?” 平遜就伸手拍了拍少年的頭,“你好好讀書,學好本事,待長大些便去為使君效命,一定會有機會見到使君的?!?/br> 趙義狠狠地點頭。 邊上一個老人紅著眼眶道:“平記事,我也要追隨女郎的姓氏,我決定了,我取名叫趙忠!” 平遜:“……甘老丈,你莫要玩笑,孩子們跟使君姓趙,是因為他們大多不記得自己的姓氏,也沒有名字,您都這把歲數了……” “歲數大怎么了,歲數大就不能追隨女郎了嗎?”他道:“你看趙義,他都十一歲了,能不知道自己姓誰名誰嗎?他都能跟著女郎姓趙,我為何不行?” “我就要姓趙!” “那我也要改,我也要姓趙!” “我也要,我也要?!?/br> 平遜聽到他們的喊聲,頭都快要大了,育善堂里現在姓趙的人太多了,然后他們還喜歡取單字,那字還多是忠、誠、義什么的,這就造成育善堂里有太多同名同姓的人,以至于他現在只能靠人的年齡和所住的院落和房號來喊人。 平遜忙抬手壓住眾人的聲音,“行了,行了,你們別光從姓上琢磨,還記得自己姓氏的還是應該用自己姓氏,我記得女郎曾經給育善堂里的人取過幾個名字?!?/br> 眾人眼睛一亮,立即問道:“取了什么名字?” “平安,安寧……”平遜掰著手指頭胡謅,只為了讓大家多一些選擇。 他寧愿他們同名,也不要同名同姓。 都姓趙,育善堂里喊一聲趙義,回頭的能有十個,除了他的心外,恐怕只有天才能知道他叫的是誰了。 “走了,走了,我們先回育善堂,回去我再慢慢與你們說,你們要是勤勉,有所成就,我回頭還可寫信給使君,讓使君再為你們取幾個名字?!?/br> 趙含章不知道平遜還給她領了這樣的任務,她眼中含著的淚被風一吹,慢慢干了,等中午停下來,她已經面色如常,“我們經西平回陳縣,順道看望一下銘伯父?!?/br> 傅庭涵應下,問道:“火藥的事要告訴他嗎?” “當然,”趙含章道:“現在不說,待需要用到火藥采石時他也會知道的?!?/br> “要在西平留一份方子嗎?” 趙含章直接搖頭,“不,火藥不經過趙氏的手,只掌握在我們手中?!?/br> 不過他們也只是提了一句,沒有當著趙銘的面試驗過火藥,所以趙銘只知道他們做出了一種叫“火藥管”的東西,可助力采石,并不知道它的威懾力有多大。 等他知道時,趙含章又不在西平了。 不過他現在并不關心這個只提了一句的火藥管,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清明祭祖,趙濟要帶著大郎回來?!?/br> 趙含章一聽,驚訝的問道:“他們現在能出城了?” 趙銘頷首。 趙含章的手指就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看來茍晞的兵馬退干凈了,也是,開春了,大家要春耕的,他總不能誤了農時?!?/br> 趙銘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見她竟絲毫不關心趙濟回鄉祭祖的事,便主動道:“族長的身體不好了,過年這一場病來勢洶洶,趙濟應該是為族長之位回來的,應當是想提前與族老們商議此事?!?/br> 趙含章并不在意此事,她掀起眼皮看向趙銘,“族老們會答應趙濟當族長?” 第468章 創造例子嗎 趙銘:“我父親第一個不答應,其他族老也很不滿他?!?/br> 有趙淞帶頭,其他族老肯定會堅定的跟著反對,趙濟想要當族長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