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范穎都不思考原因和結果,直接大聲的應了一聲“是”。 一旁的官員們一頭霧水,不知為何要費力傳這樣的話。 傅庭涵則是扭頭看了趙含章一眼,這種營銷方式很像現代一些寺廟道觀私下的宣傳啊。 見他看過來,趙含章便沖他眨了一下眼,多好啊,一舉三得,她省了再請人開荒的錢;育善堂里的難民也不必那么辛勞;來這里的百姓心中有了寄托,也會更快樂的。 傅庭涵忍不住搖頭失笑。 趙含章放出的傳言很有用,其實都不必她怎么宣傳,范穎只是派人出去開了一個頭,今日參加了儀式的人就自發的宣傳起來。 傳言好似乘了風一樣的向四方散去,還有隔壁縣的人特地扛著鋤頭跑來,就是為了在育善堂附近鋤一鋤頭。 當然,大老遠的來了,自然不能真的只鋤一鋤頭,既然是為祈福,自然是鋤得越多,得到的福氣越多了,最好是鋤人家未曾鋤過的地,得到的祝福是最濃厚的。 于是圍繞著育善堂,四周的荒地和野地都被鋤了一遍,甚至遠處有主人的地也被鋤了,直到二月二結束。 二月二,龍抬頭,第二天便開始淅淅瀝瀝的下雨,一場雨過去,春風一吹,第二天,被鋤過的地上便冒了細細地青草。 趙含章站在田邊,蹲下去抓了一塊泥土,將其細細地碾碎,看著散落下來的灰色泥土,她松了一口氣,“土質還好,荒了幾年,不至于太糟糕?!?/br> 傅庭涵道:“養上兩年就好了?!?/br> 趙含章嘆氣道:“只怕沒時間給我們養呢,今年到現在看著還算雨順,但不知接下來會如何?!?/br> 種地就是靠天吃飯的,別說現在,就是一千多年以后,面對大自然的災禍,人類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小的災禍還能通過手段克服,可一旦遇上大范圍的災禍,那就只能承受。 管理育善堂的小官得知趙含章來這里,連忙拎著袍子跑過來,喘著氣行禮,“不知使君駕臨,下官有失遠迎……” 趙含章揮了揮手,問道:“育善堂如何,他們住進去也有幾天時間了,可還適應?” “遵照使君的吩咐,近來在整理做教學的幾個院子,又根據產生的一些問題重新調整了一下各院各房,雖有些小問題,但大家相處得還算和睦?!?/br> 這個小官叫平遜,是趙含章從一個學堂里挖過來的先生,他曾多次參與定品宴,可惜他出身微末士族,才情又一般,所以一直落選。 落選到看歷年官員考核資料的傅庭涵多次在上面看到他的名字,寫資料的人很促狹,又存了取笑人的心思,每次定品宴的資料上都有,平遜再次落選。 看到的次數多了,傅庭涵就忍不住和趙含章說起來,并道:“這個時代,不斷參加定品宴的人有,但在同一個地方不停參加的很少,他們愛重名聲,覺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之所以會在同一個地方不停參加,要么窮,沒錢去別的地方試一試,要么他執拗,執拗到可以頂住旁人的嘲笑?!?/br> “而不管是哪一種,這個人都很有野心,”傅庭涵道:“有野心的人,只要才德過得去,都可用?!?/br> 趙含章也是這么認為的。 這個時代的人沒野心嗎? 有的,且野心還不小呢,但他們矜持,就算有野心也要裝著閑云野鶴,一邊占著位置,一邊還要說自己不留戀權勢,不愛這些俗務。 像平遜這樣有野心又坦誠的人不多,趙含章喜歡用這樣的人,因為他們會為了自己的抱負聽她的話,積極完成她交代下去的事。 所以趙含章就好奇的去找他了。 平遜在魯陽縣里一邊教書賺些家用,一邊等著下一年的定品宴,在縣城里也算是個名人,稍作打聽就知道。 趙含章去聽了兩堂課,才情的確一般,但心地還不錯,且他的學生都很尊敬他。 她佩服他的毅力,多次落選都沒有心灰意冷,積極樂觀的準備下一次定品宴,這樣的人,不正是她想找的育善堂管事嗎? 于是就親自上門將人聘進郡守府。 育善堂歸屬于郡守府戶房,所以他是戶房的一個小官,官品不是很高,只有八品。 但只要他干得好,自然可以升官。 趙含章也和他談過,她想要的育善堂是一個綜合的慈善性質的組織。 衙門會給部分資助,但他們也要勞作以供己需,所以育善堂周圍的這些田地都屬于它。 育善堂的田地暫時不用繳納賦稅,堂中的人也不用負擔徭役,他們可分工耕作土地,自己種菜養些牲畜; 除此外,衙門還會給他們提供一些織機和紡機,以供里面的女子織布和紡布; 而其中最要緊的就是里面的學堂了,要教孩子們認字識數,還可教一些女子紡織,或者其他的技藝。 “將來他們都是我豫州棟梁,所以育善堂極為重要,我將它交給你,便是將豫州的希望交給了你?!?/br> 說真的,平遜內心很激動,非常興奮的應下了,這幾天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吃住都在育善堂里,可稱得上南陽國官吏勤勉第三人了。 哦,第一和第二是趙含章和傅庭涵,平遜很有自知之明,不敢跟他們搶這個名號。 趙含章今日出門并不是為了育善堂而來,不過路過這里總要過來看一眼,“天氣開始轉暖,這地應該要犁了,將春草埋下,這樣好減少野草?!?/br> 平遜應下,遲疑了一下后道:“只是育善堂中多為老弱婦孺,若靠鋤頭,恐怕速度太慢,還請使君能援助一些耕牛?!?/br> 趙含章想了想后道:“的確需要耕牛,但能給你們的不多,困難還需要你們自己克服?!?/br> “是?!?/br> 第464章 火藥 趙含章對春耕很看重,一再叮囑道:“這地都給你們開出來了,一定不能耽誤了春耕?!?/br> 平遜應下,見趙含章上馬愣了一下,“使君就要走了嗎?” “我是路過,順道過來一看,你們忙吧?!?/br> 平遜只能惋惜的看著他們騎馬走遠,他還想讓趙含章進育善堂看看呢。 不過來日方長,育善堂剛建成沒幾日,此時還看不出成果來,待他們把田地侍弄好,學堂也弄好,孩子們學有所成,到時候使君再來便可看到他的功績了。 趙含章和傅庭涵今天出來是為了試驗炸藥的。 一行人進到山里去,一座石頭山,魯陽城建造房子的石頭多從此處采集,不過現在不好開采了,所以他們換了一座山。 這座山荒廢下來,趙含章讓人圍住山,不讓閑人靠近,這才帶著傅庭涵過來試驗。 秋武拎了兩個木桶上來,放下后行禮,“女郎,大郎君,東西都拿來了?!?/br> 傅庭涵就打開木桶蓋子,里面是一節節小兒胳膊那么粗的竹節。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來,示意趙含章看,“只是填充了火藥,我沒有試過,今天便來看一下效果,再來調配方子?!?/br> 他從桶底拿出一個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卷線。 秋武看到這卷線就覺得手指疼,這線是他捻的,用的是紙,不是很大的紙條,包上一點點硝石粉,然后細細地卷起來,還要再刷上米漿后晾曬。 這一卷這么長的線都是他捻出來的,秋武不明白他一個侍衛頭子為啥要干這種事。 傅庭涵手還挺巧,輕巧的將線放進竹節里,然后將竹節纏繞在一起。 秋武數了數,一共纏了十二個竹節。 傅庭涵看了看這座山,最后選了一塊大石頭的側下方放下竹節,然后就開始往外拉線。 拉出老遠,他這才剪斷線。 趙含章見他準備好,便吩咐道:“讓所有人后撤,遠離這座山,蹲著看好?!?/br> 秋武:“???” 趙含章瞥向他。 秋武立即應道:“是?!?/br> 他馬上讓士兵和護衛們退后。 見他們都退到安全地帶,傅庭涵這才拿出火折子,吹了一下,吹出火來便蹲下點燃引線。 引線呲的一聲響,然后就快速一路燃燒過去…… 趙含章拉起傅庭涵便朝外小跑,跑出老遠就捂著耳朵蹲在了地上。 秋武幾個護衛看見,遲疑著摸了摸耳朵,正在捂還是不捂之間猶豫,突然一聲爆響,所有人的心臟都猛地一跳,秋武下意識的抽出劍來,心臟幾乎跳出來,一抬頭便震驚的看著遠處煙塵升天的石山。 “這……” 護衛和士兵們驚慌了一瞬,然后就和秋武一起瞪大眼睛看著那座發出巨響的石山。 等到煙塵散去,本來難以開采的石山塌了一角,被炸開的石頭散落了一地。 趙含章很興奮,拉著傅庭涵就沖上去看。 見炸開的地方不小,被落石填滿,她滿意的點頭,“這個威力不小啊,是你用的配方好,還是因為用的量大?” 傅庭涵也看了看地上的石頭,也覺得威力過大,“再試一下,一會兒只用六個竹節試試看?!?/br> 趙含章點頭。 他們重新選擇爆破地點。 秋武半天緩不過神來,更不要說是其他護衛和士兵了,這個……好像有點兒厲害啊。 秋武開始亦步亦趨的跟在趙含章和傅庭涵身后,見傅庭涵又在綁線,不由放輕了聲音問,“大……大郎君,這東西是您做出來的?” 傅庭涵將線綁好,交給他,“你剛才已經看過怎樣點燃了,你現在可以試一下?!?/br> 秋武緊張的接過,傅庭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害怕,這東西只要不是劇烈的碰撞和見火是不會爆炸的?!?/br> 秋武更緊張了。 難怪他們今早出門時大郎君讓他們小心護送桶里的東西,那是得小心護送啊。 秋武小心翼翼地將火藥捧上山,放在傅庭涵選中的位置上,然后就放著線朝下走。 線自然不可能拉到山下去,剩下的山路崎嶇,并不好跑。 所以趙含章沒讓傅庭涵上前,自己上去點燃了引線。 見引線快速的往上燒,趙含章轉身便和秋武跳躍下山,倆人身形靈活,三五步便跳下山,然后跑出老遠,一蹦蹦到了之前挖好的溝壑里。 她和秋武才落下,山上便砰的一聲巨響,傅庭涵心里一直計算著時間,在她落下時抬手捂住她的耳朵。 他知道,她聽覺靈敏,巨大的響聲對他們來說都不舒服,何況于她呢。 秋武一直留意保護,見大郎君將他們女郎整個人抱進懷里,捂著他們女郎的耳朵,自己則皺著眉頭,便乖乖的靠在溝壑里,等著爆炸聲過去。 這一次爆炸的威力要小許多,但炸出來的石頭也不少。 趙含章看得很滿意,“看來這個配方很成功嘛,只是第一次試驗,完全不用修改的樣子?!?/br> 她好奇的問傅庭涵,“你平時對這個還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