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干飯人 第139節
趙程抿嘴,“趙寬幾個用的書都是他們父兄用過的,并不花錢?!?/br> “那每年買的文集,還有淘換的一些書呢?那些也是他們父兄用過的?”趙銘道:“每年他花費在書上的花銷便不下五萬錢,更不要說筆墨和紙張這些消耗品了,尤其是紙張和墨,你可算過你每年要花用多少?” 趙程愣了一下道:“兄長,我和你說的是含章學堂的事?!?/br> 第231章 借人手研究 “我和你說的是同一件事,”趙銘道:“含章開的這個學堂,不僅把育善堂里適齡的孩子都收進去了,外頭有想進去讀書的孩子,只要經過了考核,簽訂文書也同樣能進去讀書?!?/br> “含章不僅包他們一日兩餐,每旬還給成績優良者獎賞,他們所用的書籍、筆墨紙硯全部免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趙程只知道教書,從沒想過這些,愣愣的問道:“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巨大的花銷,”趙銘淡定的道:“就是圣人也不會堅持做一件毫無利益的事,含章她為什么要花費這么多做這件事?” 孔子收徒還要收束脩呢。 趙銘道:“不就是要他們為她所用嗎?” 要是不能培養他們的忠心,趙含章為什么要如此費心費力? 趙程說不出話來,“那……” 趙銘抬眼看向他,趙程不傻,憋了半天后問道:“她之前不和我點明,這一次為何要特特點明?” 趙銘摸了摸下巴道:“大概醉翁之意不在酒吧?!?/br> “那在哪里?” “在你,”趙銘看著趙程嘆氣道:“程弟啊,你還是太單純了,哪里是她的對手?” 趙程哼了一聲道:“我有什么值得她算計的?” 話才說出去不到一會兒,趙含章將她從午山帶回來的鐵塊運回塢堡,得知趙程也在趙銘處,直接屁顛屁顛的找過來,毫不在意自己前不久才被人罵了一頓便趕出學堂。 一見面她就熱情的招呼起來,“伯父,叔父!” 趙銘看向趙程。 趙程把頭扭到一旁。 趙銘淡笑問,“你一走就是大半月,怎么一回來就回塢堡了,你縣衙不忙嗎?” “我來給伯父送東西的,”趙含章拍了拍手,當即有護衛用力的抬著一個箱子進來,“這是應承給伯父的東西?!?/br> 護衛打開,里面是一塊塊方正的鐵塊。 趙程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趙銘雖然也驚訝,但還穩得住,他看向趙含章,眼睛微瞇,“這是你煉出來的?” 趙含章笑著點頭,“伯父,這些可抵您送到午山的煤吧?” 趙程扭頭去看趙銘,“煤?石墨?銘兄,你們一起煉鐵?你們哪來的鐵礦石?” 私自煉鐵,這可是造反的大罪啊。 不過趙程很快又淡定了,論造反的大罪,趙含章還豢養私兵了呢,他們趙氏也養有,大大超出了伯爵應得的私兵數額。 目前知道趙含章手里有鐵礦的,整個趙氏也就趙銘和兩個族老了,其中一個還是趙淞,所以趙程并不知道。 趙銘有點兒頭疼,暗瞪了趙含章一眼,和趙程解釋道:“含章運氣好,在野外發現了一座鐵礦石?!?/br> 已經淡定了的趙程再次無語,“……西平縣內?銘兄,我看著很好欺騙嗎?我們趙氏在西平多少年了,要是有鐵礦,會輪得著她來發現?” 趙銘堅持道:“就是在縣內,西平縣也不小,我們誰又能真的走過每一寸土地呢?” 趙程這才不再說話。 趙銘起身走到院里,拿起鐵塊看了看,很重,看光澤,的確是上好的鐵。 趙銘放下鐵塊,頷首道:“不錯,留下吧?!?/br> 趙含章見他滿意,便也笑起來,“正好春耕在即,塢堡里可以打農具了?!?/br> 見趙銘不吭聲,趙含章只能主動道:“伯父,我和庭涵琢磨出了一套新農具,您要不要試試看?” “在哪兒?” “還沒打出來呢,”趙含章道:“只是畫了圖,因缺少鐵匠,所以一時做不出來?!?/br> 趙銘嘖了一聲,問道:“你要我出鐵匠?” 他道:“我們塢堡里打農具也是要找縣城里的路鐵匠,你現在征召他入衙,我能有什么辦法?” 趙含章才不相信偌大的塢堡里沒有鐵匠呢。 這么多人的農具難道全指著路鐵匠一個人? 趙含章從懷里摸出圖紙給趙銘。 趙銘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面還真是農具,不由挑眉,有些驚訝的看向她。 趙含章不滿,“伯父,難道含章還會騙您嗎?” 她騙他的還少嗎? 趙銘并不是不識莊稼之人,他也會下地勞作的,所以一眼看出了圖上農具的變化。 他蹙眉問道:“你們既然沒有做過,那是如何得出這樣的圖紙的?把直轅變成了曲轅,上面還添加了這么多東西?!?/br> 如果不一一試過,如何能畫出這樣的圖紙? 趙含章道:“算出來的?!?/br> 趙銘瞥了她一眼,目露懷疑。 趙含章就伸出手指發誓,“伯父,我說真的,絕對不欺瞞?!?/br> “你這動不動就起誓的毛病得改一改了,難道對著外人你也這樣嗎?” “可伯父又不是外人,而且我說的是實話,難道還怕起誓嗎?”趙含章樂呵呵的:“伯父,這是庭涵算出來的,您不信我,難道還不信他嗎?” “力,是可以算出來的?!?/br> 趙銘沉思,“力?” “對,著力點,力的量,都是可以計算出來的,用庭涵的話說就是,世間的一切都可以計算出來,”趙含章補充道:“雖然我不太認同他這一點,但事實證明,農具這種東西要算出來還是不難的?!?/br> 他們早忘記曲轅犁是什么樣的了,但倆人都知道大概的原理,傅庭涵在看過直轅犁后略一計算就畫出來了。 但這上面不少鐵片的打磨很需要技巧,路鐵匠的那些新學徒根本打不出來,而路鐵匠還在給她打兵器,一時抽不出手來,趙含章只能來找趙銘,希望他能夠贊助一下鐵匠。 趙銘來回又看了兩遍圖,趙程上前,抽過去看了一會兒后道:“這上面的犁似乎更省力,而且犁壁放于犁鏟上方,可以將土翻開散去,不僅省力,還能犁得更深?!?/br> 深耕有利于種植,這是所有會種地的人都明白的道理。 趙含章沖趙程豎起大拇指,“叔父,您一眼便能看出其中關鍵,厲害?!?/br> 趙程不理她,和趙銘道:“可以一試,現在距離春耕還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可以先打一副看看效果?!?/br> 趙銘這才點頭。 趙含章立即道:“等打出來,我也要去觀摩?!?/br> 知道她是在借他的人進行研究,趙銘也懶得和她計較,點頭應下了。 第232章 一口鍋 趙程見他們有事要說,無意在此久留,于是告辭。 趙含章連忙攔住人道:“叔父,含章還有一事要求您呢?!?/br> 趙銘了然的看了她一眼,并給了趙程一個自得的眼神,怎么樣,他沒說錯吧,她就是意在沛公。 趙程已經淡然了,他沒有趙銘那種來回試探的心情,直接冷淡的問道:“何事?” 趙含章對他也極其干脆,直接點明,“我想請叔父為學堂里的孩子們編寫兩套教材,一套用以識字知禮,一套用于識數計算?!?/br> 趙程一聽愣了一下,“我何德何能去編寫教材?” 他這個不是反諷,而是真心實意這么認為的。 唯有大士才有資格編寫教材,他連心中之疑都未能解惑的人,有什么資格編寫教材? 那不是誤人子弟嗎? “叔父太妄自菲薄了,我并不需要您教他們多高深的道理,淺顯的人之常情便可,可以認得一些字就行,”趙含章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斟酌道:“我想讓他們能快速的參與到縣城建設中,您是知道的,我如今各處都需要會寫字,計數的人,所以……” 趙程才和緩的臉色哐的一下又沉了下來,“你當教育是什么,當老師是什么?” 這就是她和他教育理念的沖突了,趙程認真對待每一個學生,幾乎把每一個人都當未來的大儒來教導,盡心盡力的讓他們認識這個世界的真諦。 但是…… 趙含章只想讓他們趕緊認字,并懂得一千以內的加減,然后直接投入使用。 這就和建國初期的掃盲班一樣,但趙程卻想把掃盲班辦成直通大學的培訓班,倆人理念相悖,互不相容。 趙含章再次被趕了出去。 她唉聲嘆氣的領著護衛們往家里走,秋武很不解,“女郎,他如此頑固,我們為何還要用他?” 趙含章:“整個西平縣,識字的除了縣衙里的人外,就只有幾家的子弟了,而且大多數都在趙氏,若不用趙氏的人,難道我用宋家錢家嗎?” 那幾家雖然很安靜,但并沒有投靠她,現在看著更像是觀望,觀望她能做到哪一步。 而趙氏,雖然總是各種嫌棄她,卻一直在幫她,給她各種便利。 現在學堂里教書上課的,基本上都姓趙,趙含章要是不用趙程,學堂里的趙氏子弟轉身也會離開。 “而且,我們要學會聽不同的聲音,允許不同意見的存在?!彼溃骸俺淌甯刚f的并不是錯的,我說的,也并不是就對,只能說更適合當下,適合我而已?!?/br> 趙含章道:“從長遠看,還是程叔父對?!?/br> 秋武:“那為何不聽程郎君的?” 趙含章瞥了他一眼道:“不是說了嗎,我提的對我更有利,也更適合當下?!?/br> “那現在程郎君不聽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