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干飯人 第94節
“帶兵的叫劉景,是劉淵手下,其人殘暴,聽聞上次進洛陽,因為他晚了京兆郡亂軍一步,便一怒之下屠了兩條街,還遷怒虐殺了自己的前鋒?!奔硿Y道:“劉淵大怒,這才罰他領兵南下攻打豫州,現今劉淵稱帝,他必急于立功回去?!?/br> “他能圍住灈陽半個多月,顯然不是魯莽之人,”汲淵道:“女郎對上他要小心些?!?/br> 趙含章:“也就是說攻打豫州是以他為主?” 汲淵點頭,“正是?!?/br> “那石勒豈不是也要聽命于他?”趙含章問:“現在石勒在何處?” “石勒不過是個流民軍,雖勇猛,卻沒什么根基,兗州一戰,他被茍晞打得只剩下他一個人了,”汲淵看向趙含章,有些不解,“女郎為何如此關注他?” 自石勒從西平退去,趙含章一直讓人盯著石勒的去向,每隔一段時間還要和他詢問有關石勒的消息。 對石勒,比對劉淵的關注都多。 趙含章道:“不要小看了石勒,他雖是奴隸出身,但能力不在劉淵之下,劉淵今日的成就,誰知不會是他的未來呢?” 汲淵驚訝,“女郎是說,石勒將來也會稱帝?” 誰知道呢? 劉淵提前一年稱帝,歷史似乎改變了,又似乎沒變,誰知道將來石勒還會不會稱帝? 但人還是那個人,他的能力擺在那里,總不會很差的。 灈陽和上蔡之間有一座山,官道從山間穿過,一座山給分成了兩半。 也正是因為有這座山阻隔,劉景久攻不下灈陽,便把附近的村鎮都搶了補給,卻一直沒到上蔡來。 隊伍在距離灈陽城八十里時停下,不能再上前了,因為前面就是劉景駐扎的地方。 趙含章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找了個易守難攻的地方暫時駐扎下來,然后找來兩個使者,“其他援軍在何處?” 使者道:“或許還在更前面?!?/br> 有一個使者攛掇道:“趙女郎既然已經到此處,何不趁著匈奴軍未曾部署突襲,正好與灈陽里應外合,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也能在其他援軍到來之前立功?!?/br> 趙含章瞥了他一眼,用眼神表示,我是傻子嗎? 當然,她嘴上不能這么說,因此道:“我第一次領兵出征沒有經驗,還是等其他郡縣的援軍到了再一起行動吧?!?/br> 趙駒大步過來,抱拳道:“女郎,斥候來報,東北三十里處發現有軍隊駐扎,看旗幟應該是我大晉軍隊?!?/br> 趙含章一聽,高興的合掌,“人這不就來了嗎?走,我們去與他們匯合?!?/br> 當然不能直接帶著大軍莽上,因此趙駒先帶著一隊人趕去打探消息,他們則帶著大軍落在后面。 那里還真是大晉的軍隊,全是援軍,除了各郡縣的人手外,還有東海王派來的一個參將。 匈奴大軍再次攻打洛陽,東海王生怕豫州陷落,洛陽成孤城,所以不得不派出一千人,目的是督促豫州各郡縣援助灈陽,速戰速決,將匈奴軍趕出豫州,他好一心對付沖洛陽來的大軍。 趙含章他們的隊伍剛到五里開外便有人迎了上來,趙駒率先跑上來,低聲道:“是聯盟軍的人,特來接女郎的?!?/br> 趙含章微微點頭,低聲問道:“軍中是誰做主?” “是汝陰郡章太守?!?/br> “怎么是他,東海王派來的參將呢?” 趙駒快速的回道:“不知?!?/br> 話音才落,迎他們的人也到了跟前,趙含章抬起頭來沖對方露出笑容。 對方也有點兒驚訝,沒想到領頭的是個這樣年輕的少年郎,長得這樣俊朗,雌雄莫辨,臉龐白皙如玉,甚至不比他曾經見過的衛叔寶差。 不過他臉上的驚訝也就一閃而過,很快收斂住,上前行禮,“在下汝陰郡魯錫元,不知郎君如何稱呼?” 趙含章挑了挑眉,伸手摸了摸自己高束的頭發,這才想起自己出門時為了方便,直接將長發束起,頭上戴著盔甲,身上穿的是親親五叔祖叫人給打的甲胄。 她露出笑容,干脆壓了壓嗓子道:“在下趙氏含章,在家行三?!?/br> “原來是趙三郎,不愧是趙氏,年紀輕輕便能領兵出征,快里面請?!?/br> 汲淵和趙駒:…… 一旁的兩個使者:…… 不過他們還是把話憋到了肚子里,沒有立即拆穿趙含章。 因為她也沒說錯,她的確叫趙含章,也的確行三。 趙含章打馬上前,和他走了一段,在距離營帳二里處,他就指了邊上一個開闊地道:“還請郎君的隊伍在此駐扎,主帳那里已經駐扎不下?!?/br> 趙含章也不想與人擠,不過這個位置…… 趙含章左右看了看后笑著應下,“趙駒,帶著人去駐扎,此是出兵的大道,別讓大家擋住了路,我看那邊就不錯,你過去看看,若適合就在那里駐扎下來?!?/br> 第158章 盟軍 趙含章指的是一片林子后,前面的林子正好可以做遮擋,而且后面是座小山,可做屏障。 魯錫元正想說在林中駐扎不方便,萬一有人放火,趙含章已經道:“暫時不知何時發起進攻,怕是要駐扎一段時間,讓人把那些樹給砍了搭建營帳,天氣漸冷,晚上別凍著了?!?/br> 趙駒應下。 趙含章見他明白了,這才帶上汲淵和兩個使者隨著魯錫元去主帳。 這是一片開闊的地方,營帳依山而建,趙含章他們過來時,士兵們正百無聊賴的躺坐在地上,看到有人來,懶洋洋的掀起眼眸看了一眼,然后又垂下眼眸,和身邊的人插科打諢。 巡視的士兵也只瞥了他們一眼,看到魯錫元便沒再管,由著他們進入營帳。 魯錫元直接帶他們到中帳前,這才勒停馬,魯錫元笑著請他們進去,撩開帳子道:“使君,西平趙氏的援軍到了?!?/br> 營帳里正坐著說話的眾人齊齊扭過頭來看。 趙含章解下腰上的劍拿在手上,大踏步進去,一抬眼就對上了眾人的目光,她輕輕的掃過,看向坐在主座上的人。 這是一個挺大的營帳,上首擺了矮桌和席子,矮桌后坐了一個中年男子,面色和藹,留著兩撇小胡子,周身氣質文雅,聽到魯錫元的稟報正抬頭看過來。 看見趙含章,他略有些遲疑,“這是趙氏的哪位郎君,或是……” 趙含章露出笑容,上前抱拳行禮,“世伯,晚輩趙含章,出自趙氏長房,家中行三?!?/br> 趙氏長房不就是趙長輿一脈? 他們家只有一個孫子吧? 那不是行二嗎,行三的是…… 章太守默默地看了趙含章一會兒,突然展開笑容,起身笑道:“是三娘吧?” 趙含章露出笑容,“正是,三娘拜見世伯?!?/br> “快快免禮,”章太守讓她坐下,西平縣地位不高,但趙氏地位不低,所以考慮到她出自趙氏,座位特特安排在了章太守的下首,只是誰都沒想到她是個女的。 不過趙含章一點兒也不扭捏,也不推辭,帶著汲淵便上前坐下。 等倆人盤腿坐好,章太守這才一臉溫和的問,“怎么是三娘領兵過來?你銘伯父呢?” 趙含章就嘆氣,“西平縣才逢大難,伯父一時脫不開身,便只能由三娘來了?!?/br> 難道趙氏除了趙銘外就沒有男丁了嗎,用得著一個女郎來領兵? 當下便有人不滿,哼了一聲道:“如此要事,趙氏也太不放在心上了,就派一個女子過來?” 趙含章輕蔑的瞥了他一眼,并不作答,而是扭頭問章太守,“世伯,不知何時進攻?可與灈陽里面聯絡上了嗎?” 章太守沒想到她這么直接,上來就問這么緊要的問題,他忙安撫道:“打仗的事急不得,要知道一急就出錯,匈奴軍又兇殘,我們更應該穩著來?!?/br> 說的好有道理。 趙含章卻嘆氣道:“好叫世伯知道,我并不是心急,而是我們不能在外停留太久?!?/br> “為何?” 趙含章就一臉憂愁,“世伯只怕不知,我西平才遭大難,夏收的糧食幾乎被搶掠一空,所以這次來帶的糧草不多,所以我想速戰速決,早點兒帶他們回去?!?/br> 章太守:……他實在沒想到,第一個和他討糧的竟然是才到的趙含章。 趙含章的話一出,底下的人各自對視一眼,也立即哭窮,“使君,我等出來時心急救援,帶的糧草也不多……” “我等亦是?!?/br> 章太守就看向那兩個低頭站著的使者,沒好氣的道:“放心,等打退匈奴軍進到城里,刺史應該不會虧待我等?!?/br> 趙含章問:“那何時打?” 章太守:“這不是一時可以決定的,待灈陽的消息回來了再說?!?/br> 趙含章乖巧的應下,表示她一切都聽章太守的。 章太守悄悄松了一口氣,想了想后道:“各路援軍應該都到齊了,晚上我設宴,讓大家互相見見,認識一番,也商討一下對敵之策?!?/br> 眾人起身應下,表示沒有意見。 章太守這才問趙含章,“不知三娘帶了多少兵馬來?” 趙含章道:“只三千人而已?!?/br> 章太守微微驚訝,三千人不少了,在眾多來援的隊伍中,可以排在前五名。 他不信一個小小的西平縣能出這么多人,沒見更大的上蔡縣都沒來人嗎? 所以這是趙氏出的人? 看來趙長輿的死沒有破壞趙氏和東海王的關系,他們還是愿意聽東海王調遣的。 章太守心中有數了,笑著讓他們先去休息,他則去準備晚上的酒宴,順便接見灈陽的兩位使者,他得想辦法聯系上灈陽。 趙含章一臉高冷的出去,把汲淵留了下來。 汲淵撐著腿起身,笑著與眾人行禮要告退,有一人攔住他,遲疑的問,“剛聽趙含章稱呼先生為汲先生,難道先生是趙中書身邊的汲先生?” 汲淵笑道:“正是汲某,沒想到這兒還有知道汲某人的人?!?/br> “真是先生,久仰大名啊,”對方一臉驚訝的問道:“先生怎么跟在一個女郎身后?” 話匣子這不就打開了嗎? 趙含章留下汲淵打探消息,她則帶著兩個部曲在營帳里瞎逛起來,逛著逛著就摸到了糧草,又去看了一下她的馬,順便看了一下旁邊馬廄里的馬。 看得出來,聯盟軍并不是很富有,這么多人就這么點兒糧草,馬也不多,看來大家都窮得很一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