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干飯人 第59節
“可我看今日融的那水,造價并不高,將來產量肯定上去,這么大的生意我們……” “我已經先找了一個客人,七叔祖,東西從他手上出去,”趙含章道:“再有,這工匠是從五叔祖那里得的,我們自回上蔡就總是占五叔祖便宜,這次我們也回報一二?!?/br> 汲淵瞬間領悟,和趙含章目光對上,“背靠大樹好乘涼,有趙氏塢堡在,這門生意再遭人眼紅,他們也得掂量著一些?!?/br> 趙含章點頭,“不過這是陽謀,可以防那些富商豪紳,卻防不了土匪山寇,作坊設在莊園里得小心些,我們也要把部曲練起來,要是真的有土匪山寇打作坊的主意,我們也能應對?!?/br> 不能什么事都依靠趙氏塢堡,那也太受制于人了。 汲淵表示明白,“我讓趙千里再從莊園里選些青壯進部曲?” 趙含章道:“晉趙千里為幢主吧?!?/br> 汲淵:……他是想多招一些部曲,但沒說直接擴這么大啊,一幢最少一千人。 現在他們的部曲二百都不到,所以趙千里只是隊主,現在她直接要漲五倍以上? 汲淵委婉的提醒道:“三娘,莊子里統共也就一千八百多人?!?/br> 這還是算上了這里原先的佃戶和長工,以及這段時間陸續招募的難民。 趙含章大方的揮手道:“不夠再招唄,我們現在有玻璃了,又才夏收,還怕養不活他們嗎?” “可是……”汲淵還是很不解,“您招這么多人干什么?” 聽著怪可怕的,趙氏塢堡里族人那么多也才養了小一千的部曲。 一千呢,縣城駐軍加上衙役都沒這么多人。 趙含章道:“當然是為了建設莊園了,汲先生,我的地現在荒廢了很多,而且人均耕地太多,都是粗放耕種,產量極低,我覺得我們現在就是缺人?!?/br> “粗放耕地?”汲淵來回念了兩遍就領悟這意思了,雖然理解了,但還是疑惑,“三娘,我算過,現在的勞力耕作現有的土地剛剛合適,再多就很難用這些田地養活自己了?!?/br> “那就是地不夠了,”趙含章摸了摸下巴道:“這個不難,我們買就是了,現在外面到處是丟荒的土地,找個時間給縣令遞帖子,我和他買地?!?/br> 汲淵就聽明白了,趙含章不是真的為了所謂的耕作荒地才招人,純粹就是為了擴大勢力招的,人沒有招人,地不夠買地,買了地再招人,招了人再買地…… 以此循環…… 汲淵深深的看著趙含章一眼后扭頭去看傅庭涵,卻見傅庭涵正靠在矮桌上閉目養神,看著似乎要睡著了。 汲淵:…… 他忍不住上前推了推傅庭涵。 傅庭涵睜開眼睛,“汲先生?” 汲淵露出微笑,“傅大郎君以為三娘的主意怎樣?” “挺好的,”他抬頭和趙含章道:“忘了和你說,吹玻璃比較難,所以我想制作一些模具,其中會用到鋼,我打算最近試著煉一下?!?/br> “窯口的溫度能夠嗎?”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為了不影響玻璃制作的效率,我決定在作坊外另外再辟一塊地來造窯,一點一點的試,要是能試出來,你的槍頭不如用鋼來打?!?/br> 趙含章眼睛大亮,狠狠點頭:“好!” 傅庭涵就和她伸手,“所以你得給我準備鐵精?!?/br> 這可不是一般東西,外面沒有賣的,趙含章最先想到的還是五叔祖。 但想了想后搖頭,“這件事不能告訴趙氏塢堡那邊,我們得自己想辦法?!?/br> 她看向汲淵,“汲先生,塢堡里的兵器和農具……” “都是郎主買回來的?!?/br> “就沒有鐵精的來路?” 汲淵:“……有?!?/br> 趙含章巴巴的看著他。 汲淵無奈道:“我盡量聯系上他們吧,郎主剛走,應該還有些情面,但要想一直維持住關系,單靠三娘的名字是不夠的,除非趙氏塢堡那邊愿意出面?!?/br> “不,”趙含章搖頭道:“我們要自己劈出一條道路來?!?/br> 第100章 來信 她的目光落在玻璃瓶上。 汲淵也跟著落下,沉思起來,“倒不是不可以……” 趙含章:“這兩天讓工匠們多鉆研,看能不能吹出好的玻璃來?!?/br> 傅庭涵:“其實今天用瓷杯瓷碗做模具吹出來的玻璃杯和玻璃碗還不錯,但是……” 汲淵:“我砸了?!?/br> 趙含章瞪圓眼睛,“為什么?” 傅庭涵也問:“為什么?” 他在汲淵砸的時候就想問了,但當時被火烤得有點兒暈,一直沒問出口。 汲淵:“那杯子和碗都不夠精美,留之無用,瑕疵品自然都要砸了?!?/br> 趙含章和傅庭涵的目光就不約而同的落在了那扭曲玻璃瓶上。 汲淵忙道:“但這一只瓶子不一樣,它是作坊吹出來的第一只瓶子,還是大郎君親自吹出來的,意義不一樣?!?/br> 趙含章接受了他的解釋,點頭道:“行吧,那就讓工匠們繼續鉆研?!?/br> 她看了一眼這丑萌丑萌的瓶子,手一揮,“這瓶子就留在我這兒吧?!?/br> 汲淵:……他還想抱走呢。 傅庭涵已經起身,直接將瓶子抱起,“我送到你屋里吧?!?/br> 別說,這瓶子看久了,的確另有一種美感。 傅庭涵心情愉悅的將瓶子抱到趙含章屋里。 趙含章在屋里轉了一圈,最后放在了床頭邊上的矮柜上,“這樣好看點兒?!?/br> 傅庭涵:“可以當花瓶,明天我給你剪一點花回來插瓶?” 趙含章歪著腦袋想了想,“現在有什么花?” 在她的記憶里,現在好像沒什么花呀。 傅庭涵也想了好一會兒,最后倆人默默地對視,“你家別院還挺單調的,竟然連株月季花都沒有?!?/br> 趙含章:“你都住兩個月了,現在才發現不覺得晚了嗎?” 傅庭涵忍不住笑開,“明天給你摘一把野花吧?!?/br> 傅庭涵說到做到,第二天試了幾種玻璃的配方后,他就順著田埂回別院,一路上盡挑草多的地方走,扯了不少的野花。 傅安興沖沖的跑去作坊找人,沒找著,順著路再找出來,許久才找到人,“郎君,您怎么走這兒來了,我剛才從那頭去作坊找您,他們都說您回去了,嚇得小的一身汗,來的時候并沒有看見您?!?/br> “這是三娘的莊園,附近都是我們的人,有什么可擔心的?” “您一直在莊園里不知道,現在外面亂著呢,也不知怎么回事,近來難民越來越多了,路上都是人,”傅安道:“逃難的人多了,便有些不安分的跑到莊園里來,偷盜還好,就怕被撞見要殺人的?!?/br> 他道:“聽說附近村子就有人家因為發現了小賊,喊出聲來就被殺了,一整個村子被搶的都有?!?/br> 傅庭涵蹙眉,“這么嚴重?” “是啊,今天三娘還帶著人出去了呢,就繞著莊園跑一圈,說是要震懾外人,免得有人偷進我們莊園?!?/br> 畢竟這里不同趙氏塢堡,塢堡有圍墻圍著,這里卻是四野空曠,誰都能溜進來。 見傅庭涵還在扯野花,傅安不由問,“郎君,您摘這些野花作甚?” “插瓶,你先說來找我何事吧?!?/br> 傅庭涵不喜人跟著,所以傅安雖然是他的小廝,但除非出遠門,不然他都不叫他跟著。 正巧趙含章哪兒哪兒都缺人,傅安識數,又認得幾個字,所以就被趙含章借去干活兒了。 傅安反應過來,忙從懷里拿出一封信來,略顯激動的道:“郎君,郎主的信到了?!?/br> 傅庭涵反應卻很平淡,接過信拆開來看。 傅祗寫信來是讓傅庭涵注意安全的,并且讓他不要回洛陽。 大軍已經拿下洛陽,朝廷開始回遷,很多人都開始寫信給流落在外的家人,讓他們回京團聚。 但傅祗覺得洛陽的危機并沒有解除,反而更危險了,所以他特地寫信,讓傅庭涵不要回京,就留在汝南陪趙含章守孝。 他在信中道:“你們錯過了熱孝婚期,那便在汝南守足三年,三年后再成親,若到時洛陽還算安定,我會派人送去聘禮;若是不安定,那你便請趙氏族老做主,立即成親吧?!?/br> 傅庭涵將信折起來收進懷里,依舊不緊不慢的摘花,等摘了一大捧,他這才回別院。 趙二郎從書房里溜出來,看到傅庭涵手捧野花,便小聲道:“姐夫,阿姐在里面呢,這花真好看,阿姐一定會喜歡的?!?/br> 傅庭涵,“你偷跑出來的?” “沒有?!壁w二郎說完一溜煙跑了。 傅庭涵喊都喊不住,他搖了搖頭,抬腳進屋一看,趙含章正在伏案寫東西,難怪不理外逃的趙二郎。 “在寫什么?” “寫信,”趙含章道:“塢堡送信來了,說是洛陽收回,皇帝和官員們要回京了,趙仲輿寫了信回來,說是要把他今年私產的收益送給我?!?/br> 傅庭涵一愣,“你接受了?” “當然,”趙含章冷笑道:“叔祖都親自退讓了,我要是不接受,豈不是不知好歹?” 她最了解宗族里老人家們的想法了,能和氣自然是和氣最好。 “不過我也不白拿他的,二房之前遺失了行李,就算回京,鋪面莊子都還在,貨物和糧食卻是肯定沒有了,那些東西一時也難以變現,我就送他一些東西好了?!?/br> 比如新燒制出來的玻璃杯,玻璃碗之類的。 趙含章問,“今天汲先生還砸玻璃嗎?” “砸的多,但也留下了幾個?!?/br> 趙含章就道:“那就挑兩個,用上等的金絲楠木盒子裝了給他送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