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殺戮，等到天明已是血流成河。

    白老頭腿腳不好，逃命的時候被人撞暈了倒在碎尸里，也因此避過了一劫。

    直到清晨，他掙扎著爬起，卻見到滿院子的血腥，碎尸、斷頭比比皆是。他身上老舊襯衫也沾滿鮮血，血絲黏在身上，只覺得寒冷和腥臭。

    他掙扎著爬起來，找來根拐杖，一瘸一拐的出門，卻見地面上有一道血跡蔓延到小溪邊，不由得心中惴惴。

    他喘息良久，終于定了定神，顫顫巍巍的順著那血跡走了幾步，忽聽那角落里有人聲，轉頭一看，正是羅曉飛蹲在草叢里，雙眼腥紅，衣衫染血，比那靈獸還要瘋狂，腳邊還躺了幾具尸體，竟是被咬死的，連內臟都被掏出來扔在地上。

    羅曉飛轉頭看來，嚇得白老頭面色發白。

    “你到底……”

    然而羅曉飛卻沒有攻擊他，只扯著嘶啞嗓音說道：“人……都是我殺的？”

    “你竟竟然醒了？”白老頭驚訝道。

    羅曉飛腦袋昏沉，但確實拿回了人的意識。只不過他腦海中多了點東西，似乎是一只野獸的記憶，還有些捕捉獵物的畫面，模模糊糊，叫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還是獸。

    白老頭聽他敘說，竟真的變好了，不由得松了口氣，再看遍地的尸體卻又連連嘆氣：“昨夜你變成野獸，遇人就殺，洛山部的人死了許多?！?/br>
    羅曉飛雙目赤紅，狠聲道：“禹山呢？”

    “……興許還在神廟那里?！?/br>
    “你待在這里，我去殺了他！”

    “你還要去找他？你打不贏的！”白老頭連忙阻止道?！凹热缓昧?，那就趕緊離開這里，免得再遇到那個狠人?！?/br>
    羅曉飛并不答話，只是舉起了雙手，他手肘部分朝下全是漆黑色，就像前日遇到的灰熊一樣。

    “你的手……”

    “我應該是吸收了熊類靈獸的記憶，但不知為何擁有了奇怪的能力，我不知道這力量能持續多久，但以我現在的狀態與往日大不相同，所以要抓緊時間殺了禹山！”

    白老頭驚得說不出話來，羅曉飛卻轉身就往神廟走。白老頭想了會兒，同樣也追了上來。

    …………

    少頃，羅曉飛來到神廟，見門口疊了二十人多具尸體，不由得皺起眉頭。他走到門前，剛要伸手去推，那里面忽然傳來一聲輕“咦”，又射出幾根箭矢。他連忙跳開閃避，剛站穩身子，又是三根箭矢射來，他避無可避，只能用手擋住，那一根威力巨大的箭矢射在手臂，卻只滋出點點火星，愣是被他徒手攔住了。

    “你竟沒瘋？”

    屋內走出一人正是禹山。

    羅曉飛胸口起伏，狠聲說道：“你害我變成如此摸樣，不殺你，我當然不會瘋，更不會死！”

    “就憑你那點斗氣？”禹山卻眼中不屑，冷笑一聲道。

    羅曉飛體內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連綿不絕，強橫無匹，似被獸晶喚醒了潛力，他身材雖然瘦小，但爆發力絕不輸禹山。

    “有種就來試試！”羅曉飛滿臉都是殺意，他胸口起伏，雙目更是變成了猩紅一片。

    禹山毫不遲疑，端起連弩狂射，四根箭矢專門盯著羅曉飛要害，但都被羅曉飛一一避過，他面色驚訝，抓了鋼刀來砍，卻被羅曉飛一把摁住刀口。

    禹山乃是老練的傭兵，戰技熟練，見狀心中冷笑，只抓了刀猛地一抽，那鋼刀劃在羅曉飛手心，拉出一條火星，羅曉飛的手掌沒事，他的刀卻被崩了口子。

    “你怎么……”

    禹山大驚，竟以血rou之軀擋住了他的刀，這是什么古怪的戰技？

    羅曉飛一拳打來，禹山不敢硬接，慌忙躲在一邊，卻被羅曉飛抬腳掃翻在地。禹山一個翻身跳起，剛要出拳，但羅曉飛的速度更快，一拳迎頭砸下。

    禹山大喝一聲，激發全部力量阻攔。誰知羅曉飛的手臂極其怪異，被砸中后體內氣息混亂，脛骨碎裂，雙臂直接炸成了血霧。禹山的雙臂被打爛，倒在地上，胸口又挨了一擊，嘴里汩汩地咳出鮮血，還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羅曉飛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出一抹嗜血的冷笑：“你是我殺的第一個人，但你該死！”言罷用手指插進禹山瞳孔，掏出眼睛，又用刀把他雙腿也砍了，釘死在墻壁上。

    …………

    白老頭腿腳不好，直到此時才姍姍來遲，他見到禹山的半截身體，死狀凄慘，不由得愣在當場。

    “你打敗他了？”白老頭走近幾步問道。

    羅曉飛點了點頭，進神廟搜索一番，發現蒙磊也死了，尸體就倒在一個角落里?？磕线吺且粡埓蹭?，枕邊擺著玉盒，里面有一株靈草，他不認識，丟在床上沒有拿。

    白老頭跟進屋，見羅曉飛雙眼赤紅，擔憂道：“你到底好沒好？”

    羅曉飛也不清楚，或許睡著后又會復發，又或者只有白天才能醒來，但他確實不想再經歷一回了，昨夜的經歷像是夢，但那種殘忍和嗜血卻無法想象，在他模糊的記憶中，確實是自己親手撕碎了那些人，甚至還咬死了幾個。

    羅曉飛親手殺了這么多人，染了這么多血，心態也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如果說以前他只敢在遠處拿箭射人，現在卻大大的不同，他現在更傾向于近戰把人撕碎了，體會那種嗜血的快感。

    “我剛才來的時候，見村中寂靜，一點人聲也沒有，難道所有人都死了？”

    白老頭搖頭道：“昨夜你告訴我禹山有惡意，我怕他對洛山部人出手，所以連夜通知大伙兒去了林中避難?！?/br>
    “還是你想得周到，若大家在此，一定會被我殺了?！绷_曉飛說著腦袋一陣眩暈，用手一摸，后腦卻有一灘鮮血，那是昨夜被白老頭砸的。

    “我幫你包扎一下?！卑桌项^連忙說。

    二人回到白老頭家，取了藥材包扎，卻發現角落里有一個人還活著，白老頭趕忙把人拖了出來，安置在宅院里救治。

    那人雙腿沒了，臉色慘白，不住得在顫抖。

    “看這摸樣……我也無力回天?！卑桌项^嘆息道。

    羅曉飛沉吟片刻，忽然想到禹山那兒有株靈草，就提議把靈草拿來救人，死馬當活馬醫，說不定有效果。

    便又跑去神廟，把那株靈草取來。

    二人打開玉盒，聞著一股奇妙的香味，那靈草大約三尺長，三片紫色的葉子，頂上是個圓圓的果實。

    “這個是什么靈草？又該怎么用？外敷還是內服？”羅曉飛好奇道。

    白老頭也弄不清楚，他以前就是個初級醫師，屬于煉金行業里最淺薄的一個分支，不懂靈草的事兒。

    兩人思索片刻，只胡亂搗碎了給那人服下，順便在傷口上灑了一點，然后用紗布包扎了。

    “只能聽天由命了……”羅曉飛嘆息一聲，他倒沒想過吞下靈草，一來他不懂這里面的門路，拿著可能有殺生之禍；二來，他前世生活在和平年代里，心里早已認定了“人命至上”，不可能任由這個洛山部的人死在眼前。

    等包扎完畢，白老頭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洛山部總共有六百多號人，人們之間大多都有裙帶關系，可如今卻被羅曉飛殺了將近兩百人，若是被被人知道了真相，恐怕會怨恨他。

    “趁大家還沒回來，你去把尸體埋了，到時就說是被禹山所殺，至于……”白老頭看了眼床上躺著的傷員，“受傷的這個家伙，我會說服他一起替你作證?！?/br>
    “無所謂了，我決定今日離開?！绷_曉飛搖了搖頭。

    “你要獨自進林子離開？可……那里面很危險，不如等鎮子上的使者來了再一起離開？”

    如今蒙磊死了，鎮子上的使者只能帶走羅曉飛，跟著那些使者離開總比獨自穿越叢林要安全，特別是對羅曉飛這種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來說。

    但羅曉飛卻依舊搖頭，只伸出雙臂給白老頭看，上面依舊是漆黑一片，似乎裹了一層鋼鐵。

    “前日我在灰熊身上也見過這個，是不是所有的靈獸都這樣？”羅曉飛問道。

    白老頭沉吟道：“應該不是，每種靈獸的能力都不同，這灰熊手掌霸道，破壞力極強，我猜……你吸收的獸晶就是灰熊的?！?/br>
    羅曉飛說道：“我手臂一直這樣，可見獸念還在我腦中，若是再留下，說不定又要發瘋殺人，所以我必須在睡著前離開?！?/br>
    白老頭想起昨夜的血腥和瘋狂，不由得心中惴惴，但他卻不想讓羅曉飛去林中冒險，勸說道：“你這種情況聞所未聞，但我想……既然能醒來，那就代表獸念不強，或許你以后就沒事了。不如留下幾天，我晚上用鐵鏈綁住你，若是你再發瘋，大不了打暈就是?！?/br>
    “這樣行嗎？我好像記得一點，你昨夜綁了我，但我還是掙脫出來了?！?/br>
    白老頭聞言十分惱怒，若非這些蠢人放了羅曉飛，也不至于釀成這等慘禍。

    說話間，屋內忽然傳出一聲慘叫，那受傷的家伙口吐白沫，不停地在抽搐。羅曉飛沖進屋，見狀驚訝道：“怎么回事？難道靈草不能用來療傷？”

    二人面面相覷，靈草應該能救人才對的，難不成是一棵毒草？

    白老頭想了會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說道：“我聽聞靈草必須先淬煉才能用，興許是這人體質弱，受不得藥性?！?/br>
    羅曉飛探過那人呼吸，誰知那人的胸膛竟溢出大量鮮血，抽搐幾下就不再動彈，這回是死透了。

    “明明是靈草，竟然把人給弄死了？”

    話說這世界的靈草到底能干嘛？羅曉飛對此一點都不懂，白老頭也不懂，二人把死馬當活馬醫，終究是失敗了。

    二人商討片刻，把尸體埋了，而羅曉飛也接受了白老頭的提議，決定留下來等鎮子上的使者，到時候再一起離開。

    至于殺人的罪名，當然要推到禹山頭上，始作俑者就是那個惡棍，不由他來背黑鍋誰來背？

    商議既定，羅曉飛先去外面把尸體埋了，但卻發現一路全是碎尸，從白老頭院門口拖到溪水邊，而且有兩棟屋子也倒了，看摸樣是被他徒手拆掉的。

    等日落西山，那些逃命的村民還未返回。白老頭叫羅曉飛把禹山的尸體也燒了，順便把神廟清理干凈。

    羅曉飛那雙手的顏色似乎淡了一些，黑色也在消退。

    “看你這摸樣，應該可以復原，你小子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白老頭不由得嘖嘖稱奇?！矮F晶內包含了大量的記憶，尋常人稍微一碰立刻發瘋，但你吸收了一顆卻沒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br>
    羅曉飛沉吟片刻，搖頭道：“也不是沒事，我腦中有些奇怪的東西，似乎是關于森林的，還有一些與野獸搏斗的印象，好像那只灰熊的記憶傳給我了?！?/br>
    白老頭驚訝道：“當真？”

    以往吸收獸晶之人，不是瘋了，就是自殺了，所以沒人知道吸收獸晶后的具體感受，所得結論也都是猜測。如今從羅曉飛口中得知了真相，也算解開了那個千古秘密：果然是因為靈獸的記憶才導致人發瘋的。

    等清理完神廟，白老頭發現了一個小木盒，里面藏了一顆昏黃寶石，羅曉飛道：“這個和我吸收的那顆獸晶很像，但個頭小了許多?！?/br>
    “這是闖進村子的那只灰熊的，按道理來說，靈獸等級越高，獸晶就越大?！?/br>
    羅曉飛驚訝道：“闖進村落里那只如此兇猛，竟然只有這么小的獸晶？那我吸收的那顆，豈非品級很高？”

    “我年輕時候見過獸晶，這種小的連一級靈獸都算不上，你吸收的那顆才算一級靈獸?！?/br>
    羅曉飛更加驚訝，外面也太兇險了，如此猛獸才是一級，那二級、三級得有多猛？一巴掌拍飛整個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