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深夜，孟家燈火通明，爭吵、討論、指責不斷。

    “還是沒接嗎？這都一天了，拂拂她不會做傻事吧?！?/br>
    孟母哭著跌坐在沙發上，手不停捶打身邊老公，嘴里都是埋怨之語。

    “要不是你催著她找對象，又怎么會鬧出這事！”

    孟父也怪自己識人不清，給女兒挑來挑去，最后竟挑出了個喜歡男人的人，內心自責不已，可嘴上還在嘴硬：“你不也跟著我一起催嗎？大家彼此彼此，都是幫兇?！?/br>
    “別吵了！自己吵有什么用，明天去劉家要個說法才是正解?！?/br>
    孟家小姨打斷她們無謂爭執，冷靜道：“到明天早上還聯系不到小拂的話就去派出所報警，人要找到，劉方寧那邊，我們也要盯著，可不能放過這個罪魁禍首！”

    “這個劉方寧，平時看著溫和無害的，哪想到背后是這樣的一個害人精啊?！?/br>
    孟母和孟父又對劉方寧一頓辱罵，越說越激動，屋內屋外都是他們的聲音。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是小拂！”

    從高層眺望，白日喧囂浮躁的摩登城市此刻一片沉寂，孟拂伸出手指，在落地窗上滑來滑去。

    “我沒事?！?/br>
    “在朋友家，不要擔心我?！?/br>
    “明天回去看你們，嗯，等我回去再處理?！?/br>
    “太晚了，你們快去休息吧?！?/br>
    絮絮叨叨講了半個小時多，終于在她的堅持下結束這漫長的通話。把手機從耳邊移開，視線回到屏幕上，消息爆滿，親朋好友的關心源源不斷收到，她回復了大半，繼續往下翻，更加激動的話語落入眼中。

    面無表情，她手指一頓一滑，把幾人的消息屏蔽，又給段林希發去一大段話，這才又把手機關機，扔到一旁的臺面上。

    “累嗎？”

    落入溫熱潮濕的懷中，腰間纏繞上賀崢的手，孟拂往后仰，手覆于他手之上，以沉默回答他的問題。

    萬籟俱寂，她與他相擁，復雜心緒慢慢散去，心跳逐漸平復。

    俯首在她眉間親幾下，手停留在她發絲之上，把玩一陣，賀崢繼續開口：“離婚協議書按你的想法改好了，明天可以帶著去?！?/br>
    “嗯，”孟拂終于有所回應，努力仰頭看他，頑皮地伸手在他下巴摸來摸去，“謝謝你?！?/br>
    “有什么好謝的，”賀崢抓住她一只手，和她十指緊扣，溫聲軟語，“去睡覺吧，早點休息，養精蓄銳?！?/br>
    “好?！?/br>
    明天還有一場硬戰。

    城市另一端，段林希從酒吧出來，渾身是汗，打車到公寓樓下，坐電梯上樓，走到家門口前，看見了一個不速之客。

    “嘖，”段林希滿臉不耐，很是厭惡自己的粗心，“竟然忘了和保安說不能讓你上來?！?/br>
    林致予已在這里等了一天，走到她面前，疲倦不堪，卻還在努力保持紳士風度，低聲問她：“今天的事，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啊，”段林希戳他胸膛，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做的還不夠明顯嗎？”

    “林希，”林致予疑惑更深，抓住她的手質問，“為什么？”

    “誰能忍受自己未來的丈夫是同性戀呢？”段林希用力把手從他手中抽出，他力度太大，幾道紅痕印在她腕間。

    “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林致予憤怒問她，語氣逐漸變大，“婚后各玩各的嗎？”

    段林希需要一個聽話的丈夫，林致予需要段家的人脈。

    兩個精致利己主義者選擇結合，只是為了更大的利益。

    “可我也說過，”段林希收回嘲諷的笑容，眼神漸冷，一字一句，“你不能在外面亂來?！?/br>
    “我這算什么亂來？！”

    真好笑。

    段林希笑到彎腰，似是聽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話，在他仇恨的眼神中一點一點平復下來，與他對視：“你是非要把人吃盡了才承認自己的錯嗎？”

    玩男人也就罷了，偏偏在知情的情況下去招惹一個結了婚的男人。

    別人或許不懂他，段林希卻不會不懂。

    玩弄一個人的感情早已無法滿足他的貪欲，要更多的人為他痛苦，他才會滿意。

    “林致予，這幾年你得到的越來越多，失去的卻也不少?！?/br>
    追名逐利，他一步一步走到金字塔尖，心中惡意卻似雪球，越滾越大。

    段林希依然記得，大二那年，他曾為同學受不公待遇而將一所大公司告上法庭，在校園里，一時他的名字成為正義的代表。

    “我本以為，你只是變自私了，可沒想到......”

    段林希深深嘆息，從回憶中回神，看著他不斷搖頭。

    “回頭是岸，這次你還沒有失去一切，及時收手吧?！?/br>
    言盡于此，她轉身離開。

    “不行，不行，林希，我不能失去現在的一切，我求求你了，我求你了?！?/br>
    撲通一聲跪下，膝蓋砸在地上的聲音在走廊回響，段林希雙腿被他抱住，無法動彈。

    “相差踏錯一步，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怎么不懂呢？”

    “林希，我們是一樣的人啊，你能懂我的，我就是一時糊涂，我不會再錯了，你跟你家里說說好嗎？我真的不能失去這一切，我用了十年才奮斗到這里，我沒有下個十年了?！?/br>
    “你也懂我，”段林希俯視跪在地上的他，一手抬起他下頜，和他直視，眼神溫和，而語氣卻是冰冷，“我做事，要不不做，要不做絕?！?/br>
    “段林希，”知道無法挽回，林致予大聲吼她，坐在地上，抬起手，顫顫巍巍指她，“你又有多高尚，你和我一樣，都是自私的人！你又有什么資格來評判我？”

    “是啊，”段林希把弄亂的褲腳捋直，又把頭發整理好，笑著提醒他，“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與其在這里求我，不如認真想想，后面我還為你準備了什么?！?/br>
    “還有，”段林希走到他面前，彎腰看他，巧笑倩兮，“我和你也不一樣，我向來不以欺負無辜的弱者取樂?！?/br>
    “我有良知，而你，卻沒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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