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郭凱,我不在乎什么功勞不功勞的。也不是很聰明,只不過聽老人們講過些類似的故事罷了。殺人也好,通jian也罷,無非是那幾樣手段而已。我在想,這里的女人們生活的太苦了,動不動就被逼得上吊,在京城的時候,似乎沒有聽說過。而且,她們還不會保護自己,你瞧今天大堂上我讓那個女子與丈夫和離,她還驚恐成那樣。寧愿死都不愿和離么?” “嗨,這還不明白。山野蠻荒之地,自是男尊女卑的更厲害些。京城是天子腳下,民風也更開化一些。再說當年九王妃那趟子事一出,一般老百姓也不敢打罵妻子了?!?/br> “九王妃?什么事居然影響全京城?”陳晨手里沒停,卻抬起頭看向郭凱。 郭凱本來正盯著人家胸口瞧,這樣一來只得把臉撇向一邊:“虧你還是京城人,連這么出名的事情都沒聽說。前些年,有個醉鬼喝多了酒回家打老婆,竟是打斷了一條腿。那女人爬回娘家見爹娘最后一面,說不想活了。偏偏那老兩口只這一個女兒,自是十分不舍,抱頭痛哭。醉鬼追到岳父家里揪著女人的頭發往家里拽,老兩口跟在后面大哭。大街上亂作一團,阻擋了九王妃的轎子。她聽說事情經過之后,命人痛打醉鬼,做主讓他們和離,又讓大夫看好了女人的腿,把她許配給九王府一個忠厚老實的鰥夫。聽說后來生了幾個孩子,日子過得不錯。后來,九王妃說誰家女人無錯而挨了重打,只管到她那里告狀,必定給做主的?!?/br> 陳晨不斷點頭:“若是我也會這么做的?!鞭D念一想,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和九王妃去比,邃笑道:“是我亂想了,恐怕就是有這個心也出不上這份力?!?/br> 郭凱提著桶又去井里打水:“這也未必,九王妃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是寄人籬下呢。妻憑夫貴,將來若是夫婿居高位,你說的話自然也有分量?!?/br> 陳晨未置可否,低下頭去靜靜搓洗衣裳。她沒有太高的理想,只不過希望能為老百姓做點有用的事。她此刻根本想不到,將來的某一天,她身邊的女人都因為她而過上幸福的生活。對于打罵老婆的男人的處罰,比九王妃還要高明,讓人拍案叫絕。 夏日的夜晚有幾絲涼風襲來,明月當空,照著院子里一雙人影。轆轤發出吱拗吱拗的聲響,與遠處如黛青山里的鳥鳴相映,是一派安靜寧和的田園風情。 “我幫你洗吧,這一天你都是站著,還要跑去外面查案?;氐郊揖兔χ鲲?、洗衣,比我辛苦多了?!惫鶆P單手拎了水桶過來,倒進旁邊一個閑置的大木盆里。 “也行,這些我洗過了,你在清水里涮一下,滌去皂角的泡沫就可以?!标惓康拇_覺得有點累,胸口和小腹漲漲的,總覺著或許是大姨媽要來拜訪了,自打來到古代,大姨媽竟是從來沒來過呢。 郭凱接過衣服摁到水中,忽然疑惑道:“誒?怎么只有我的,沒有你的?” 陳晨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只把這些涮出來就行了?!?/br> 郭凱沒明白其中深意,搶過另外幾件衣服:“我不累,都洗了也沒問題?!?/br> “不用……”陳晨伸手來搶,二人撕扯間一件大紅的衣服落到地上,郭凱撿起來竟覺得有幾分熟悉。 那顏色、那布料、那鴛鴦戲水的圖案……分明就是初次相見時被自己扯出來的肚兜么。 郭凱嘴角翹起,壞笑著看向陳晨,白天還彪悍斷案的女警此刻已經紅透了臉,見郭凱這樣瞧她更是臉如火燒,索性一甩手進了屋子:“你都洗了吧,我不管了?!?/br> “呵呵呵……”郭凱朝著她的背影笑道:“晨晨,我們圓房的時候你就穿這一件啊,我會很有激情的?!?/br> 陳晨沒理他,心中暗道:呸!我就不穿這一件你也很有激情。 轉念一想,想這些干嘛,又沒打算嫁他。 晚上,二人一個睡東屋,一個睡西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在京城的時候都是一個人睡,最近幾天多了一個人倒沒覺得什么,怎么如今身邊少了一個人反而睡不著了呢? 于是,郭凱就盼著回京城,快點把這邊的事情打理好,回去把她接進郭府,就可以夜夜春.宵了。這樣一想都覺得爽快至極,到那時還不是活神仙一般的日子。 吃早飯時,二人就在討論今天會有什么新案情。陳晨道:“我想這兩天太行縣的人都知道新來的欽差很厲害,應該不會有人在現在作案了。你還記不記得那天咱們看到的男人被剪根而死,他那媳婦被打得皮開rou綻也咬著牙不肯招,很有可能是冤枉的?;蛟S今日她就會來鳴冤?!?/br> 升堂之后,果然見那個女人被山寨中人攙扶著來到大堂,訴說自己晚上一直睡覺,誰知早晨醒來就見相公倒在門檻上死了。 郭凱問當時去現場的衙役:“當時屋內可有血跡?” “沒有?!?/br> “那就說明不是其妻所為,不然怎么會沒有血跡?!?/br> 死者家人都來聽堂,他母親道:“血跡可以抹去,大人怎么能斷定崔氏沒有把屋內血跡抹去?” 郭凱點頭:“不錯,屋內的血跡可以抹去,屋外的自然也可以。當時本欽差也在場,猶記得死者頭朝里、腳在外,可見是從屋外往屋里跑,兇手必定另有其人?!?/br> 郭凱嚴厲的目光看向死者家人,正好瞧見其母親臉色刷的一變。 心中暗嘆陳晨機警,注意到這樣一個細節就可輕松破案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案子參考古代各朝經典案例,加工改變而成。最近貌似寫案情很多,接下來會簡寫破案,重歸言情。 感謝s2s2s22009送的霸王票,是這篇文收到的第一個,很驚喜哦。 ☆、莫說不在意 從死者母親開始, 細細盤問張家上下十幾口人。按理說沒有母親對兒子下毒手的,可是剛才堂下的一群人里只有她臉色變了, 其他人都沒什么異常。 郭凱重點問了死者與母親的關系, 才知原來不是生母,而是繼母。而且這個繼母還帶了一個女兒來到張家。 因是閨中少女不便出門,所以堂下站著的人里面并沒有她。于是郭凱命人把張老夫人帶下去, 把張家女兒帶來。 “你母親已經全部招認, 現已押入大牢,你若老老實實招供還可免去皮rou之苦, 如若不然,左右上刑?!惫鶆P板著臉恐嚇她。 張女被捕頭帶到大堂,已經嚇得腿腳發軟, 被驚堂木一拍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如今聽郭凱說母親已經招了,也就不敢隱瞞。 “民女隨母親改嫁到張家,長兄欺我非親生之妹,屢次調戲。母親只當他年少輕狂, 娶了妻子也就無事了。所以前些天給他娶了嫂嫂,誰知那禽獸半夜入我房中,竟說是嫂嫂沒有我漂亮,已被他下藥睡死。他……嗚……他強占了我的清白,我拿起床頭剪刀欲尋死,誰知他卻挺著那東西說我得了便宜賣乖,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么,一怒之下剪了那禍害。繼父不在家,我跑到母親房中哭訴,她出去一趟見哥哥已死,索性擦了院中的血跡,賴到嫂子身上?!?/br> 張女泣不成聲,連連磕頭:“大人,都是我的錯,與我母親無關,大人放她走吧?!?/br> 張母被帶回堂上,見女兒如此情狀也就明白已經招了。母女倆抱頭痛哭,郭凱見事出有因,也就按著律法從輕判決了。 郭凱突然想起那天山匪洗劫張家的事,就想替張家追回財務,誰知山寨中卻有三個人站出來說張家老爺原是個惡霸,又與朱縣令有勾結,霸占了十幾戶人家的良田,房屋。 此事細查了一天,確認屬實,郭凱這才明白為什么張家被搶了也不來告狀。 返還了各家的土地,房產,眾人都高興不已,馬上就有三家子從山寨搬回來,住進自己的房子。 之后來告狀的是沈長福,郭凱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后來才知道就是那天在客棧吃飯時聽別人提到的,那個被人霸了妻子、財產,告狀又告不贏的人。 這事處理起來一點都不難,郭凱帶著沈長福直接去了城東那所大宅子,戶主宗玄及一班惡奴不敢阻攔,眾衙役護衛左右一起進了后宅,見到了沈長福的妻子。 沈妻見到丈夫痛哭流涕,訴說了前后經過。 原來,沈長福是住在城西的一個茶商,東跑西顛掙了不少銀子。卻在三年前離家去江南一直未歸,沈妻擔心他的安全就四處托人打聽,卻沒有音訊。無奈之下,去卦攤算卦。 宗玄是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素來有半仙之稱。他見沈妻美貌,家業富厚,沈長福又沒有其他兄弟親戚,頓生歹念,便胡謅說沈長福已死。并貌似好心的表示愿意幫忙請和尚超度亡靈,讓他得以進入輪回,免做孤魂野鬼受苦。 沈妻悲痛欲絕,被他花言巧語一忽悠,就輕信了他的話,把扶喪、設祭等大小事務交給他處理。 宗玄高興萬分,不斷借故去沈家,后來守孝期滿干脆提出要娶沈妻。沈妻思念丈夫,當即拒絕,此后宗玄就半夜三更到沈家屋前屋后亂扔石子,甚至點火恐嚇。沈妻日夜膽顫心驚,聽說山匪、惡霸時常作亂,擔心兩個年幼的孩子遭毒手??醋谛⒆觽儾诲e,她也就以身相許了。 宗玄掌握大權之后,霸占了所有金銀財寶,賣了沈家原來的房子,又在城東買下這所大宅子,蓄養幾個惡奴。添置小妾,把沈妻關在后院,牢牢看住。 沈長福在江南被盜,一路乞討著回來已經身無分文,宗玄買通朱縣令,告官不贏,無奈之下去入山為匪。 沈家四口團圓,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老百姓夾道歡呼,響徹云霄。 晚飯后,郭凱坐在井臺邊看陳晨洗衣服,不斷輕笑。 “你笑什么?”陳晨詫異的抬頭看他一眼。 “晨晨,以前我只覺得自己武功不錯,若說斷案,還真是心里沒底。如今我覺著其實斷案也不是很難,若是公正為官,就算不聰明也能把轄境治理好?!?/br> 陳晨也笑道:“今天沈長福這事確實沒有難度,不過是朱縣令與刁民勾結罷了,若他真心為百姓,沈長福也不必入山為匪了?!?/br> 郭凱點頭:“是啊,可是全國上下又會有多少個這樣的貪官呢?” 陳晨想唐朝時全國的大案都要上呈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司推案,卻不知這架空的小唐朝為何不這么做? “我覺得朝廷的制度可以修改,各縣的案子不該只到州府判決,但凡大案都要上呈刑部,這樣等于直接由皇上監督,地方上應該就不敢亂判案了?!?/br> 郭凱眼睛一亮:“對呀,我怎么沒想到這個好法子?!?/br> 陳晨心中暗笑,好法子有的是,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智慧都被總結成歷史書了,你想變聰明穿到現代去就行了。 “昨日,那張家之女的案子我看你斷的也不錯?!?/br> 郭凱得到陳晨的肯定,更加高興:“我按你說的注意看每個人的表情,就發現她的母親臉色大變,順藤摸瓜就破了案?!?/br> “破案無非就是那幾點,考慮誰有作案的可能,察言觀色看誰有破綻,查找有力證據,嚴密推敲不要被表象蒙蔽。我看你也掌握的差不多了?!?/br> “恩,我也覺著這幾天進步很快呢。都說李惟和司馬睿聰明,其實我也不差的,對不對?” 陳晨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難道你從小活在他們的陰影里不成?怎么有一種酸溜溜的自卑味道呢?” “自卑倒也不至于,但是……晨晨,等我們成親以后,一起合計幾個有彎彎繞的事情耍耍他們。以前都是他們在騙我,這次我可該翻身了。就把這些案子告訴他們,我估計他們也破不了?!惫鶆P得意的搖頭晃腦。 陳晨手中一頓,低聲道:“誰要和你成親了?” “哎,你……”郭凱正要說話,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誰?”郭凱沉聲問道。 “郭大人在嗎?我是縣令之女朱慧,求見大人?!?/br> 陳晨與郭凱對視一眼,就進了屋里躲起來,因為她身上穿著女裝呢。 郭凱去開門,進來一位柔弱的小姐和一個提著食盒的小丫鬟。 “郭大人,民女冒昧打擾,是怕大人晚間饑餓,送來一些點心,萬望大人笑納?!敝煨〗愕椭^萬福,規規矩矩的樣子。 郭凱愣愣的眨眨眼,道:“不用了,我不餓,你拿回去吧?!?/br> 小丫鬟伶俐的行了個禮,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大人別客氣,不過是幾塊點心而已,不值什么的。我家小姐一片心意,大人還怕別人說您受賄不成?” 郭凱被這話一激,反倒不好推辭了,半張著嘴不知說什么好,朱小姐趕忙告辭而去。 陳晨扒著門縫瞧著外邊的一切,見郭凱真的收下點心,心里莫名的氣憤。 “晨晨,來嘗嘗吧,瞧著還不錯?!惫鶆P打開食盒蓋子。 陳晨板著臉從他身側過去,把洗好的衣服晾到繩子上?!安怀??!?/br> 郭凱一愣,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生硬的語氣,轉瞬自作聰明道:“我知道了,你怕有毒是吧,我有辦法?!?/br> 郭凱大步出門,轉過胡同進了縣衙。晚上值班的有兩個衙役,其中一個是正是當初在客棧搶了郭凱所點飯菜的人,此刻他正翹著二郎腿往嘴里仍花生米,見郭凱突然進來,嚇得一下子從椅子上竄起來,花生米卡了嗓子,捂著嘴憋得滿臉通紅。 另一個衙役姓郝,是個老好人的脾氣,都叫他老郝。見欽差進來,老郝趕忙起身見禮。 “呃,你們可知道誰家有小狗,給我弄一只來?!?/br> 老郝笑道:“大人,我家就有兩只快一歲的狗崽,打算送人一只還沒送出去,剛好給你抱一只來。大人您喜歡黃色的還是黑色的?” 郭凱嘴角抽了抽,憋著笑道:“隨便,快去吧?!?/br> 老郝走了,另一名衙役勉強把花生米咳了出來,心里暗道:找只狗還不好找,這個巴結上司的機會居然被老郝這個笨蛋搶了去。 郭凱想起那天他的所作所為,不免訓斥了一番,說以后再敢吃飯不給錢,欺負普通老百姓必定嚴懲。衙役諾諾的應了,老郝很快抱著一只小黃狗回來。 陳晨見了那只歡蹦亂跳的小狗,臉上一笑,便伸手去逗弄它。郭凱見她高興了,忙借機討好道:“我已經給它喂了一點,你看,它還活著,說明沒有毒,你也吃點吧,挺好吃的?!?/br> 陳晨唰的板了臉:“你就是拿它來試毒的呀,我不吃,愛吃你自己吃,又不是沒吃晚飯?!?/br> 小狗被陳晨抱起來進屋,小腦袋偎在她臂彎里,睜著兩只無辜的黑眼睛瞅著郭凱手里的點心。 郭凱氣得把點心一摔,瞪著小黃狗道:“靠,你個小畜生居然比我待遇都高了?!?/br> ☆、溫情日漸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