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祁昭一動不動。 謝慎勾唇:“如果不愿意起來,那我們就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吧,正巧你之后一去不知道要多久?!?/br> 祁昭立即抬頭,咬牙切齒看過去。 謝慎笑著,手指往前傾了傾,黑色眼瞳里蘊著淡淡的光,像極了云州城微雨時的山水朦朧。 心機狗完就開始色誘,怎么能這樣,犯規。 但偏偏祁昭就是吃這套,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把手放進謝慎手里,謝慎把他拉起來,祁昭盤腿坐穩:“現在什么時候了?” “快到正午了?!敝x慎在他邊上坐下,“乾坤袋里我給你放了許多靈符,這次和池木一起去白澤山,你要小心,晚景城和我都等著你回去?!?/br> “好?!逼钫研Σ[瞇說,“只要池木稍有不對,我就往他身上扔符紙,絕對不心疼也不手軟,然后還給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祁昭?!?/br> 我的道侶怎么能這么可愛。 謝城主面上波瀾不驚,內心里全是粉紅泡泡,伸手揉了揉祁昭的頭發。 祁昭瞇著眼睛笑起來,伸手抱住,二人之后都沒說話,靜靜靠在一起,不久,門外傳來腳步聲,池木敲了敲門:“祁昭,你在么?” 到正午了。 祁昭應了一聲,和謝慎一起到外間打開了門,池木笑著站在門邊:“正午了,祁昭,我們走吧?!?/br>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不動聲色在屋子里的木架上環視一圈,發現木架上只放了木雕和花后,眼神沉了沉。 祁昭微微一笑:“怎么了?” “沒有?!背啬具€之一笑,“這時候是白澤山霧障最薄的時候,我們早點過去,能早點回來也安心?!?/br> 祁昭點頭說了聲好,謝慎送他們出去,沒見到顧從之,只有大管事站在府門外,不停張望。 大管事從溫故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就在城主府里做事了,心疼擔憂之下,不停抹眼淚:“兩位先生,我家城主就拜托你們了?!?/br> 祁昭急忙躬身,對身邊的城主府下人使了個眼色,幾人會意,一同把老淚縱橫的老人扶回了住處。 祁昭目送老人離去,回頭便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眼。二人視線交纏,祁昭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抱住謝慎,耳邊是謝慎沉穩的心跳,一聲一聲,許久,祁昭松開手,低低開了口:“我走了?!?/br> 謝慎嗯了一聲:“等你?!?/br> 池木在邊上笑了笑:“走吧,早去早回,免去后顧之憂后做什么也安心?!?/br> 祁昭點頭,深深看了謝慎一眼后轉過身,池木朝謝慎淺淺躬身,跟著走了上去,二人身影漸行漸遠,很快便看不見了。 “你就這么放心讓他去了?” 秦修不知是什么時候來的,輕聲道。 謝慎眉眼清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靜靜朝城主府走去。 背后落葉被風拂著從臺階上掠過,微微沙啞。 …… 迷霧境在白澤山的最深處。 霧氣沉沉,遠遠看去周圍的山都是霧蒙蒙的灰影。 祁昭和池木在進來前就吃了周老給的藥丸,無懼毒瘴,放心的走了進去。正午時已經是霧障最薄的時候,但周圍依舊不見天日。 池木隔著霧氣看祁昭:“我們現在怎么走?” 祁昭應道:“只能靠感知,但感知極其耗力,你我得輪著來,方才進來的時候我沒來得及閉口,吸進了不少霧,現在腦子有些昏,你先來,累了喊我便是?!?/br> 池木本來就不是靈植師,血脈是虛構而成,感知力自然不存在。 聞言,他垂眼,眉頭微不可查一皺。祁昭雖然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從這短暫的停頓里也能清楚一些東西,無聲笑了笑。 他之前讓池木先感知只是為了試探,不會拿溫故的命冒險,便繼續道:“不過周老的藥確實管用,我似乎好些了,這樣,先隨我來吧?!?/br> 池木點頭:“好?!?/br> 二人便一起朝霧障深處走了過去,祁昭與生俱來的感知能力在這種時候非常好用,只要一閉上眼,心里就有強烈的預感,引著他朝一個方向去, 迷霧境,越往里,霧氣越沉。 約莫半個時辰后,祁昭停下腳步,池木疑惑看過來:“怎么了?” “岔道?!逼钫颜f。 四周霧氣沉沉,眼睛看不清楚,辨別的可能性就小了許多。 祁昭盯著眼前那團霧看了半晌,開了口:“我有感覺,結界就在這條岔道后面,如果選對,就會是一個很好的開端?!?/br> 池木也裝模作樣看了看,而后失望道:“我不知道哪條路才是對的?!?/br> 白澤山上有許多草木,但岔道處應該是有禁制,祁昭沒有感知到半點草木的氣息,靠草木指點的這條路也就斷了。 他又躊躇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晚了,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知道這么耗下去只會更難,祁昭抬起頭:“只能看命了,我們必須進去,否則莫說尋到結界,到時連迷霧境都走不出去?!?/br> 池木同意:“好,我隨你?!?/br> “那就走右邊?!逼钫押芸煊辛藳Q定,抬腳朝右邊的岔道口走過去,那里漆黑一片,從外朝里看什么都看不清楚,祁昭沒有猶豫,邁步。 二人進了岔道口,里面還是灰蒙蒙的。 這條路極窄,只能容一人通過,池木若是想做手腳,這里無疑是合適的地方。 祁昭一邊在前面走著,一邊留心注意著背后池木的動靜。池木那邊卻沒有什么異常,認認真真探著路,二人一前一后小心往前走,不久,祁昭突然停了下來。 池木看不清楚,猛地撞在了祁昭后背,問:“怎么突然停了?” “沒路了?!逼钫寻櫭?。 池木一驚:“我們選錯路了?” 祁昭雖然沒有準確感知到,但他心里就是莫名感覺沒有錯,搖頭:“不會有錯,這里一定還有蹊蹺?!?/br> 說著,祁昭抬手,緩慢的在面前墻壁上摸索著,這是道石墻,墻面上有大大小小被風化的溝壑,很難辨別有什么端倪,祁昭仔細來來回回摸了許久,突然感覺邊緣有一處不太對。 他把手下墻壁上的土一點點抹開,一個圓形的凸起漸漸顯露出來,淡淡的暖意與此同時挨上了祁昭指尖。 池木手心燃起火焰,湊過來給他照明:“找到了?” “可能是?!逼钫颜f,說罷,他深吸一口氣,不多做思考,憑著感覺把靈力灌注到食指,在圓形凸起處用力按了一下。 沒有反應。 祁昭皺眉,池木在邊上看著:“沒用么?” 祁昭沒有應答,慢慢把手收了回來,背后池木掌心的火焰也熄了去,祁昭又朝那處看了看,不死心,又伸手往那處按了一下。 岔道里突然顫抖起來。 祁昭沒防備,差點摔倒,急忙扶著墻站穩了,周圍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地震一般,塵土也源源不斷灑了下來,祁昭閉上眼睛,手指緊緊攀著墻壁,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才漸漸穩了下來。 一切平靜后,祁昭睜開眼,眼前的景色已經變了,不再是霧蒙蒙的岔道,而是明朗的湖光山色。 “嘿呀,雖然有人來了!” “而且還是兩個長的這么好看的小哥哥!” “你們好呀么么噠!” “歡迎來到云深境,要不要讓我帶你們參觀一下?不要錢不要東西,只要一個么么噠!” 四周的草木們眼光著枝葉,很是興奮。 祁昭失笑,池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池木知道小九能與草木交流,現在不可能不懷疑祁昭,祁昭搖頭,一邊和草木們說著話,一邊從懷里把周老給的小地圖拿了出來,展開。 “這里應該就是迷霧境結界了,周老給的地圖是他的老師八十年前誤闖進去時描繪的,有變動,而且也不全,不過前面還可以?!?/br> 祁昭在地圖最前面指了指:“最前面是敖凌畔,我們順著往前走?!?/br> 池木點頭走到他的身邊,問:“不過有一點我很奇怪,為什么一開始沒反應,后來卻突然好了?” 祁昭心想,究竟為什么難道你心里還沒點數么,面上微微一笑:“我也不清楚,估計還是造化?!?/br> 池木也笑了笑:“那倒是,你向來是幸運之人?!?/br> 這話之前池木也對祁昭說過,當時沒覺得有什么,但現在知道了他覬覦晚景城,心里更是不知算計了多少事情,再聽著就很意味深長了。 祁昭往前走了幾步,將話題岔了過去:“敖凌畔到了?!?/br> 這里看起來沒什么特別之處,底圖上也未做明顯標注,雖然漂亮,但此時祁昭自然沒什么心情去看。他把地圖重新展開,又走了一段路后,發覺云深境與八十年前并沒有變化,路過的地方都和地圖一一對上了。 四周蟲鳴鳥啼,風聲簌簌。 一個時辰后,天邊近黃昏,淡淡的金光灑下來,昏沉中又帶了些許安寧。 祁昭漸漸意識到了周老的老師當初為什么沒有走完整個云深境,因為這里太闊太遠,若是沒有足夠的食物和水,確實待不久。 池木開口:“現在天黑的晚,我們最多再走半個時辰,就必須先尋今晚住的地方了?!?/br> 祁昭瞄了一眼地圖:“地圖上前面有小丘,避風,我們在那里找一處就好?!?/br> 池木點了點頭,二人加快腳步往前走,走到小丘的時候天也正好晚了。 二人尋了個避風的地方,把帳帷裝好,出來后池木生了火,從乾坤袋里拿出干糧剛要吃,就看見祁昭在火堆上搭了個架子,而后從乾坤袋里拿出蔬果,水和……鍋。 池木看了看手里的干糧:“……” “來之前孟然非要放進去的?!逼钫研π?,“出門在外也莫要委屈了自己,他是這么說的?!?/br> 鍋里的水慢慢沸騰起來,祁昭把蔬菜和一些切成薄片的rou放進去,又簡單加了些孟然秘制的醬料,nongnong的香氣很快在四周蘊起,祁昭笑瞇瞇看向池木:“你吃么?吃的話碗筷就在邊上,自己拿就是?!?/br> 池木猶豫了一下,而后果斷把干糧放回去,端起碗筷朝鍋里夾了過去,要吃的時候手不動聲色頓了下,確定祁昭沒在菜里做手腳后,才放心吃了下去。 鍋里很快見了底。 祁昭收拾了碗筷到旁邊去洗,手指碰到筷子,無聲笑了笑。 …… 之后十天都在趕路。 白澤山明明不大,但許是因著結界,云深境里一眼望不到邊際,醉生夢死的時間限制為一個月,祁昭有些急了,常常夜里都在趕。 又過三日,他們到了地圖上記載的最后一個地方。上面點了一個漆黑的點,沒寫名字,卻被用赤紅色標注了。 祁昭皺眉看著地圖:“過了這里,之后的路就只能你我自己摸索了,而且……我們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過去?!?/br> 池木倒不是很在意:“總是要先看看,說不定過了這里就是云深泉了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