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韓淑的意圖在還沒出口就被女兒堵回去,氣道:“男孩子必須要有個爸爸來帶,許延才五歲你都管不了,等他到了青春期,還不得反了天?!?/br> 許琳瑯抬起手,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我現在只應付一個兒子,結了婚還要應付一個老公。萬一不慎找的不是同盟軍而是反賊,腹背受敵,我還活不活了?” 韓淑只好退讓一步,“實在不行,你和佟鑫復婚也成啊,好歹是親爹?!?/br> 許琳瑯心里嘀咕,才不是呢。 韓淑一看女兒油鹽不進的樣子,只好搬救兵:“佟夕啊,你勸勸她?!?/br> 佟夕笑吟吟說:“阿姨,結婚有什么好,你看我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琳瑯姐這樣的條件,結婚風險更高,單身保平安才是上上之策?!?/br> 許琳瑯忍不住樂:“媽你可真會找說客,別看佟夕是佟鑫的meimei,可她是我這邊的?!?/br> 韓淑無奈又頭疼,皺著眉頭嘆氣。 許琳瑯摟著老媽,開解她:“以前我不結婚吧你非讓我結婚,喏,我不僅結了婚還給你生了外孫,你還不開心?這就不對了啊。媽,人要知足常樂。再說了,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許延就二十了,到時候你催著他結婚成家去,放過我ok?” 韓淑哭笑不得。 佟夕笑吟吟的看著許琳瑯耍貧嘴。 雖然堂哥已經和她離了婚,但是佟夕一直很喜歡她。許琳瑯為人熱忱大方,看上去一點不像是三十多歲的女人,雖然她一直說自己被兒子磨老了,可是優越的家境條件,寬松的經濟狀況,讓她比同齡人年輕漂亮意氣風發。 看到她,佟夕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姐,如果當初不和蔣文俊結婚,也就不會有后來的意外。一想到這些,剛剛輕松起來的心情,立刻變得沉重。 即便找到蔣文俊,她也沒法快意恩仇,讓他給jiejie償命。從法律層面上,佟春曉的死亡和他沒有關系,是一場意外。甚至那場官司也是為了保護債權人的利益出發,有法律依據。但越是這樣,佟夕越是不甘。罪魁禍首逍遙法外,無辜的人為他喪命。這世上還有沒有公理和公平? 她想過很多種報仇的方式,如果沒有佟樺,她不介意豁出去坐牢也要他付出代價??墒撬荒苣敲醋?,這世上沒什么比佟樺更重要,當年佟春曉將她帶大,她也一樣會把佟樺帶大,教育成人。 佟夕曾經問他你最愛的人是誰啊,他說第一是小姨,第二是沈叔叔。沈希權特別喜歡孩子,經常周末帶他去游樂場,時不時送他禮物玩具。 佟夕當時聽見這話,差點沒飆淚。別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唯有她的佟樺,說出這樣的排名。她給佟樺最好的一切,幼兒園上的是和許延一樣的幼兒園,t市最貴最好的幼兒園。 她在佟春曉的葬禮上發了誓,這輩子她會拼盡全力給佟樺最好的一切。 離開了許家,佟夕回到星園小區。走到樓下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還好,不見聶修的車,也不見他的人。她今天把話說得這么明白,他應該已經死了心。 翌日一早,佟夕起床吃完早飯,便收拾好東西,等著陸寬的電話,隨時出發。 陸寬一向守時,約好了八點鐘到,可是過了半個小時,還沒動靜。佟夕心想,或許是路上堵車?耐心又等了二十分鐘,還是沒有消息。 去蘆山鄉一趟比較麻煩,先是三個小時的高速到安城縣,然后是兩小時的鄉鎮公路,這還算比較順暢,最難走的一段是進蘆山鄉的盤山公路。冬日天黑的早,若是出發的太遲,到了縣城天色已晚,走盤山公路就很危險,即便陸寬車技高超,也不能冒險。 佟夕等不及了,給陸寬打電話,問他幾時到。電話響了一會兒才接通,里面卻傳來沈希權的聲音,佟夕一愣。 沈希權說:“佟夕,陸寬出了點事,現在在醫院。今天去不了鄉下?!?/br> 佟夕急忙問怎么回事。 “今早上他打車去你哪兒,路上等紅綠燈的時候,后頭一輛車撞了過來,他坐在副駕駛上沒系安全帶,受了點傷,現在正在做檢查?!?/br> 佟夕嚇了一跳,問清那個醫院,急匆匆打車過去。沈希權坐在診療室外面,比較憔悴,眼下浮起黑眼圈,一看便是睡眠不足。佟夕先問陸寬的傷勢如何。畢竟陸寬受傷因她而起,她這一路焦急,內疚,生怕陸寬有事。 沈希權揉著眉心說:“傷得不重,正在做檢查?!?/br> 佟夕心下略寬,又問:“肇事司機呢?” 沈希權嘆氣:“車扔在現場,人跑了,估計不是酒駕就是毒駕。真是人在車里坐,禍從天上來?!?/br> 陸寬這飛來橫禍因自己而起,佟夕說:“醫療費我來出吧?!?/br> 沈希權橫了她一眼:“有我在,用得著你出嗎?!?/br> 佟夕看了看他的臉色:“權哥,你既然都來醫院了,索性也看看你的病。你看你憔悴成這樣了,你那女朋友怎么也不來照顧你啊?!?/br> 沈希權哼道:“又來擠兌我?!?/br> 佟夕搖頭:“不,我是關心你。眼看你生病了,她也不管不問的,我替你著急。你談一場新戀愛就是為了讓自己當孤寡老人沒人管沒人問嗎?” “你是故意氣我吧?!?/br> 佟夕誠懇的說:“權哥,我真不是氣你,就是不明白你換個新歡到底圖什么???要是莫丹,早就催你住院輸液了?!?/br> 沈希權連忙打?。骸昂昧?,別管我了。說說你的事,今年也別去蘆山鄉了?!?/br> “沒關系,我自己去,你讓陸寬好好養傷?!辟∠φ酒鹕淼溃骸拔亿s時間,不然來不及了,等陸寬出來,你替我道個歉,都是我不好,讓他出了車禍,等我回來,請他吃飯?!?/br> 沈希權急忙一把扯住佟夕的胳膊,“你一個人怎么行?” “沒事,我會小心的,我都去了好幾次了?!?/br> “不行,你不能一個人去?!?/br> 沈希權一急,就開始咳嗽。佟夕看著他咳的上氣不接下氣,不好拔腿就走,替他捶著背說:“求你去看看病吧?!?/br> “佟夕,你聽我一句勸,蔣文俊不可能回老家。他倒不是怕你躲你。他要躲的人是老秦。依照我對他的了解,他早晚有天會掙夠了錢才回來,他也不是個十惡不赦的人,這邊有他媽,還有佟樺。他不會真的一走了之,但是沒掙到錢,他肯定不敢回來,就算他很孝順他媽,那也要看在什么時候,如果自身難保,他還是會首先顧忌自己的安危?!?/br> 佟夕點頭:“權哥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墒悄桥轮挥幸稽c希望,我也不能放棄。萬一他今年回來呢?” 沈希權眼看說服不了她,便說:“你若是執意要去,也不能一人去。讓聶修陪著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聶修:感謝寬哥及時發生車禍,感謝權哥提出寶貴建議,感謝親媽給我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感謝cctvmtv感謝熱心觀眾感謝………………………留下激動的淚水。(^o^)/~ 佟夕:呵呵,我會讓你去? →_→ 第26章 尋(2) 佟夕抱臂看著沈希權, 很是不解:“權哥啊, 聶修到底是給了你什么好處,你這么費心費力的替他當紅娘?” 沈希權瞪著眼睛:“我是個隨隨便便就要別人好處的人嗎?我樂于助人樂善好施你又不是不知道?!?/br> 佟夕反問:“那我是個隨隨便便就能改變主意的人嗎?我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你又不是不知道?!?/br> 沈希權:“……” “我不可能和聶修復合的,我再重申一次。權哥你別為難我了ok?” 佟夕起身要走, 沈希權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你既然不讓聶修陪你去,那你也不許一個人去?!?/br> 佟夕眼看不答應也走不了, 只好說:“好。我不去?!?/br> 沈希權還是不大相信,說:“這樣,你馬上去把車還了,不然我信不過你?!?/br> “好,我這就去還車,這總行了吧?”佟夕邊說邊往外走。沈希權在身后追著說:“我一個小時后給老趙打電話,看你還車了沒有。你別糊弄我!” 佟夕口頭上答應,匆匆趕回香園小區, 上樓換了一身裝備。半舊的羽絨服, 咖啡色圍脖,往上拉起來的時候,整張臉就幾乎只露出兩只眼睛。這些老氣橫秋的衣服都是她故意挑的, 以免太顯眼,引人關注。農村和都市不同, 幾乎家家戶戶都認識,突然來了個陌生人,都會好奇的多看幾眼。 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一趟。就算沈希權過了一個小時打電話去問車行的趙老板, 知道自己沒有還車那也晚了,她都上了個高速。 早在佟春曉打官司的時候,沈希權就帶著陸寬和她去過一次蘆山鄉。不僅沒找到蔣文俊,連李秀玉都不知去向。蔣家院門緊鎖,空無一人。佟夕問了周圍的鄰居,才知道李秀玉兩個月前就離家外出。 顯然,蔣文俊提前給他媽通了信兒,讓她躲了出去。也就是從這件事上,佟夕看出蔣文俊對他媽,還算是有孝心。 佟夕估計李秀玉不可能扔下這里的老宅一直不回來。于是臨走之前找了個人,給自己通報信息。這戶人家和蔣家相鄰不遠,女主人是從外地嫁過來的,名叫喬小榮,丈夫在外打工,她在家看著兩個孩子。 本地人可能會向著李秀玉,她是外地嫁過來的倒不存在這樣的心思。佟夕給她留了一筆錢,讓她幫忙留意蔣家的情形,有消息及時給她打電話。每年春節過來的時候,她還會再給一筆錢。所以喬小榮對這件事特別盡心盡力。但凡李秀玉這邊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及時給佟夕通電話。 從喬小榮口中,佟夕得知李秀玉是隔了半年才回的家,說是去了外地的大兒子家帶孫子。佟夕當然不信。農村結婚早,蔣文俊大哥孩子早就比較大了,根本不需要李秀玉再去帶孩子,明顯是個借口。 連著三個春節,佟夕都來蘆山鄉,蔣文俊一次都沒回來過。李秀玉平時都是一個人在家,過年時,她大兒子也回來過兩次。佟夕也知道蔣文俊回來的可能性不大,可是除此之外,她別無他法,只能守株待兔。 喬小榮前天打了個電話來,村子里下雪,李秀玉摔了一跤,躺床上不能動彈。時近春節萬家團圓的日子,李秀玉又出了事,佟夕覺得今年蔣文俊回來的可能性會非常大。 原本她打算八點鐘出發,去醫院來回路上這么一耽誤,她出發時已經快十一點。市里比較堵,開了個半個小時才上高速,不過,佟夕還是沒敢開太快。開到第一個服務區,剛好十二點鐘,佟夕簡單的吃了個盒飯。正要上路,沈希權的電話來了。還真是準時準點的來盤查。 電話一接通,沈希權就氣急敗壞的問:“你是不是自己一個人上路了?” 佟夕笑著說:“權哥,我會小心的,你放心吧。我帶的東西也很齊備,各種防身器材都有。再說,我住在喬小榮家里,她看在錢的份上對我好著呢?!?/br> 沈希權氣得倒吸口氣,咬牙切齒的說:“你……行??!你!” “等我到了,給你報平安?!辟∠炝穗娫?,繼續開車上路。 陸寬的車技好,從t市到安城縣一路,開的又快又穩。佟夕平時開車機會少,不敢開的太快,到縣城時已經下午四點多鐘。佟夕看看時間還早,繼續往前開,打算今晚住到鎮子上。明天一早,再去蘆山鄉,夜晚開山路有點太危險。 到了鎮上,天已經暗了下來,佟夕繞著十字街頭,正要找個旅店,手機響了。一看是喬小榮,急忙靠邊停車接通電話。 喬小榮用別扭的普通話說:“佟妹兒,剛才蔣家門口來了個車??礃幼邮且牙钚阌窠幼?,正往車里搬東西呢?!?/br> 佟夕忙問:“來的什么人你知道嗎?” “天黑看不清長啥樣,兩個男的,個頭都挺高的?!?/br> 佟夕忙說:“麻煩你去看一眼車牌號和車子?!?/br> 過了會兒,喬小榮給她打來電話,不好意思的說:“咱這兒也不是大城市,到了晚上黑燈瞎火,我看不清車牌,總不好拿著手電筒過去照,反正是個小面包車,啥牌子我不知道。他們正準備走呢,把李秀玉抬到了車上,我聽見有個人叫李秀玉媽?!?/br> 佟夕聽見最后一句便覺得血液沸騰,“謝謝你喬姐。我這就過去,你有什么情況及時告訴我?!?/br> 佟夕掛了電話便立刻上路,從鎮上去蘆山鄉,只有這一條路,如果接李秀玉的人從山上下來,剛好和她迎面碰上。也有可能他們今天晚上不走,那就更好,她剛好趕過去,看看喬小榮說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蔣文俊,還是他哥。蔣文俊的個子很高,也會開車,所以這個男人,有一半的可能就是他。 佟夕越想越急,趁著還有殘余的一點點光線,朝著山蘆山鄉的方向開去。山路修的挺平整,就是彎道很多。轉彎時要特別小心,速度不能快,否則一不留神就會開到旁邊的溝里。 天色越來越黑,佟夕全神貫注的握著方向盤,不敢開快。開到半途,突然間下起了雨,佟夕暗叫倒霉,只能愈發放慢了速度,車子打著遠光燈,可見度還是很低。幸好一路上沒人,唯有她這一輛車,在荒郊野外行馳。 放在副駕駛上的手機又響了,佟夕以為是喬小榮,忙靠右停了車,拿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她略一遲疑接通電話,沒想到竟然是聶修,聽見他的聲音,她就掛了電話。停了幾秒鐘,手機再次響起,還是他。佟夕想要關機,卻又擔心喬小榮再打來電話,只好接通電話,不等他開口先道:“我在開車,不方便接電話,請你別再sao擾我?!闭f完,就按斷了通話。 用到sao擾這個詞也算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墒撬f出口的時候,心里并不痛快,反而很難過。曾經那么喜歡的人,結果到了彼此互相傷害的份上。 她把手機放到口袋里,松開剎車,正要繼續前行,突然對面一道光打過來。下雨的聲音蓋住了車聲,直到看見光,才發現有車過來。 道路的左邊是山壁,右邊是黑黢黢的山坡。迎面而來的車子,從上面彎道下來時,拐的弧度有些大,等看見佟夕的車子,急忙打方向盤已經來不及了。佟夕的眼睛被光刺到睜不開,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車頭被猛地一震,那一刻快到她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車被撞出了山路,一頭沖下山坡。 佟夕感覺骨頭縫都像被震開一般,有一刻間大腦一片空白。萬幸的是,車子被改裝過很結實,沖下去并沒有翻滾,砰地一聲很快就停下來,緊接著是咔咔一片巨響,還有水聲。 佟夕沒想到這個坡下竟有水,黑暗中不知水域面積多大,水有多深,她又驚又怕,還好沒有失去鎮定,飛快的解開安全帶,但是車門卻打不開了。 萬幸的是,車里備齊很多東西,就在車門下面,她放了一把破窗的安全錘。這幾天氣候寒冷,水面上結了厚厚的冰,車子沉的不夠快,在水涌進來的時候,佟夕敲碎了玻璃,爬出了車子,刺骨的冰水瞬即侵入了衣服和鞋襪,那種侵入骨髓般的寒冷,佟夕這輩子都忘不掉。驚恐之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岸的,除了頭發,全身濕透。 她站在泥濘的水邊,又冷又怕,渾身發抖,所有的東西都在車里,她手里只有一把破窗的錘子,還好,這把多功能安全錘下端有個應急手電筒。她哆哆嗦嗦打開手電,看見一片水塘,面積不是很大,但也不淺,車子只露出小半個車頂。 她心里一陣絕望,完了。此時唯一的出路,就是爬上山路碰運氣看有沒有人路過求救。 燈光照到山坡上,她更加絕望,這個山坡雖然不高,但坡度很陡,長著矮小纖細的灌木枯枝,根本承受不住重量。佟夕試了好多次,結果都是把枯枝掰斷,人掉下來。 雨還在下,周圍一片漆黑。山路上陷入死一樣的寂靜,見不到一個人,只有風中搖曳的樹影和雨聲。佟夕瑟瑟發抖,手掌和手指都被劃破,火燒火燎疼到入心。 她記不清自己努力了多少次,直到精疲力竭,渾身癱軟的坐到地上。濕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她幾乎快要凍僵,絕望的感覺令人窒息,可是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雨水落到臉上,漸漸的視線有些模糊,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凍得快要失去知覺,就在幾乎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她從山路的拐角看到有微弱的車燈。 佟夕無力的揮動著手電,希望這輛車能停下來。她不知道這車里的人會不會是壞人,可是她如果不求援,一定被凍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