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陶然和林成風居然也來了診所, 他們到了之后，第一時間就問到：“小茉莉怎么了？”

    下一句就帶了責問, 臉色也臭臭的嫌棄：“肯定又是你們倆爭來爭去, 斗來斗去，最后連累小茉莉受罪！”

    姜哲靠坐在沙發上, 單手支額, 一手手指在大腿上輕點，他閉著眼睛, 面無表情的模樣是冷酷到極致的平靜。只是如果細看，也能發現他眉頭擰著, 薄唇微抿, 根本不像他面上那樣平靜。

    趙宇坐在姜哲對面, 他眉頭緊皺，整個人身上都是難以掩飾的暴躁，他捏著眉心, 根本沒心思和陶然林成風兩人說什么。

    這倆人都沒吭聲，連眼神都吝嗇, 林成風和陶然對視一眼，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了。

    陶然嘖嘖搖了搖頭，道：“我說你們倆大男人, 小時候為了爭個東西大打出手也就算了，現在都成年人了，還為了爭朵小茉莉鬧成這樣，怎么沒一點長進？”

    林成風氣呼呼的哼了聲, 瞥了演陶然：“什么爭小茉莉？他們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如果真的喜歡櫻櫻，就應該尊重她的想法?！?/br>
    他手指一指，“你，姜四，櫻櫻說了要和你分手，你別不當回事兒，你姜家真的不適合她！你如果真想和她結婚，就該把你家老爺子老媽老爹都說通了，免得嫁給你還受罪！還有你，趙二！”他的手指轉到趙宇面前，“人家櫻櫻說了不喜歡你，人家男朋友還沒分掉呢，你又湊什么熱鬧！”

    陶然哈哈鼓掌，頗為贊同的點頭，說道：“真是不能理解你們，這世上女人千千萬，干什么單戀一支茉莉花呀！”

    林成風踢了陶然一腳：“你這個花心男人就別說話了！”

    陶然嘿喲一聲，掐著林成風脖子晃了晃，“厲害了啊小林子！”

    林成風咳咳幾聲，掙扎：“本來就是，我櫻櫻多么可愛快樂的女孩兒呀，都被這倆混蛋折騰得來看心理醫生了！”

    陶然呸：“去你的，還會栽贓陷害了?！?/br>
    誰不知道蘇櫻之前身體就不好，這次來，更多的還是為了她的健康著想。

    但是又無法否認，被這倆個瘋狂的神經病追著不放，沒病也能折騰出病來！

    *

    何蕙依然是很溫和可親的模樣，她衣服之外穿了件白大褂，銀邊眼鏡，短到耳邊的黑發讓她的溫和里又多里知性和干練。

    她笑道：“蘇櫻?！?/br>
    蘇櫻在一個單獨的躺椅上坐下，她抿唇笑笑：“何醫生，又來麻煩你了?！?/br>
    “不麻煩，來，喝點兒溫水?！毖b了溫水的玻璃杯放到蘇櫻面前，“不用緊張，也不用害怕，你可以信任我?！?/br>
    蘇櫻端起杯子，溫暖的力量似乎從杯面傳到了她手指，她點了點頭，低頭抿了一口水。

    何蕙道：“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躺下休息一會兒吧？”

    蘇櫻很聽話的，放下杯子，躺了下去。她瞇著眼睛，看見窗外的陽光很大很大，燦爛極了，今天沒下雪，這個寒冬就要過去。

    蘇櫻彎彎眼睛，心情似乎好了許多，不像剛來時那般沉默，“今天天氣真好?！?/br>
    何蕙道：“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去外面曬曬太陽?！?/br>
    蘇櫻想去又不想去，搖搖頭：“算了吧，外面太冷啦?！?/br>
    何蕙笑了聲，“看你們剛才的樣子，是吵架了吧？”

    蘇櫻皺眉，她又想起那個男人的吻，纏綿又熱情得似乎整個人都在為她著迷，她甚至感覺被他揉過的胸口還是沉甸甸的在發熱，她咬了咬唇，明明他已經不在身邊，可她呼吸間似乎都是那個男人的味道，綿綿密密的纏繞著她，讓她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她知道他今天壓制不住脾氣，是以為她和趙宇在外面發生了什么，他生氣暴躁，怒火攻心?？蛇@又如何？他依然惡劣得讓人討厭！

    何蕙：“蘇櫻，你有什么想和我說的么？”

    蘇櫻點點頭，她扭頭對何蕙笑笑，說：“其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自己吧，固步自封，自己把自己給折騰壞了?！?/br>
    何蕙點了點頭，蘇櫻心態很好。

    她眨巴眼睛，望著天花板看了會兒，復又閉上。

    她聲音小得近乎呢喃：“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br>
    何蕙道：“沒關系，你想到什么，就說什么?！?/br>
    “謝謝你，何醫生?！彼肓讼?，說，“其實我莫名其妙發熱疼痛的病已經有過好多次了，但是每次發病前后，我都會做夢，一些很奇怪的夢?！?/br>
    何蕙柔聲道：“夢的內容，還記得么？是什么？”

    “記得?！碧K櫻的聲音里有了些許愉悅，“我們夢見我和阿哲結婚了，好幸福。盡管姜家森嚴，阿哲的父親和爺爺都不喜歡我，阿哲的mama很嚴肅，阿哲的家人很可怕……但阿哲對我很好，只要和他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想在意?！?/br>
    她剛和姜哲結婚那會兒，是真的感覺自己幸福極了。就算他工作很忙，也依然會在晚上訂下燭光晚餐和她約會，他偶爾有時間了也帶她出去玩兒，就算不能去太遠太久的地方。

    明明很冷酷的一個人，對她卻極有耐心，偶爾她生病或者每月那個來了疼得不行的時候，他都會抱著她，揉著她的腰肢，在她耳邊溫柔的哄，我的小茉莉，我的小可憐兒，嬌氣包……

    這樣溫情的日子真的很好很好，就算偶爾被刁難，就算跟著程玉書學得很累，她心里卻幸福的冒泡。

    然而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姜哲越來越忙，外出約會的時間少了，回家的時間也少了，他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臉色也越來越冷酷。

    他很煩躁，又壓抑著什么，就算他依然會在她不舒服的時候守著她，在她臉頰和嘴唇一遍一遍的親吻，甚至在夜里的時候，他好像要不夠一般，總是要弄得她受不住哭出來，攀著他一遍遍的求饒，說愛他，永遠愛他，后來……

    何蕙：“后來發生了什么？”

    好長時間的沉默，何蕙都要蘇櫻蘇櫻睡著了，才聽她弱到幾不可聞的聲音，還帶著些許顫抖。

    “后來，我懷孕了，出了車禍，孩子沒了?！?/br>
    那場車禍很嚴重，她不僅大出血流產，手和腿都被撞斷了，肋骨斷了兩根，更別提其他的劃傷，足足在醫院住了半年，她才勉強恢復，身體卻太不如前。

    何蕙低頭寫著什么，“姜哲呢？”

    姜哲對她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好，好到蘇櫻都要以為姜哲是被人換了個芯子。

    他會親自給她洗手搽臉，喂她吃藥，哄她吃好多好多的飯，她不方便去洗手間，他就抱著她去，從不嫌煩，盡管他偶爾也會消失一兩天，只有姚特助來帶話說總裁在忙。在那段時間的記憶中，她記得最深刻的，反而是他偶然在深夜里出現時的模樣，他會親吻她，親吻她丑陋的傷口，而當她醒來時，他的人已經不見了，沒有半點影子，朦朧間讓她以為自己是做了個夢。

    大概是她在他身上感受過最深刻的愛和呵護，才會在發現他身邊居然有了別的女人時那樣痛苦不堪，接受不了。

    “他出軌了，我們離婚了，而我死在了一場爆炸的大火中?！?/br>
    “火很大，燒得我渾身都疼，讓我變得好丑，我好像看見了舅舅，看見了成風，我想摸摸他們，想說話，卻發現我手都沒了……”

    何蕙：“你相信你的夢嗎？”

    蘇櫻：“信?！?/br>
    何蕙：“這是夢里的未來，它還沒發生不是么？”

    她說：“因為在我的夢中，除了這些，還有蔣衍哥，我知道他會在遺囑公布的當天發生車禍，他應該是死了，如果沒有我的話?！?/br>
    “我沒有病，我是夢見了的未來?！?/br>
    “這未來很可怕，我不想重復它?！?/br>
    ……

    林成風見到蘇櫻的時候，發現她眼睛紅紅的，還特別的腫，那雙眼睛已經不能看了，然而她面上的表情又是平靜溫和的，讓他心揪的同時又松了口氣。

    他笑著拍拍她腦袋：“沒事兒吧？”

    蘇櫻笑笑搖搖頭，聲音也是嗡嗡的：“當然沒事啦?！?/br>
    “餓不餓，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餓！我早飯沒吃，中飯也沒吃，姜哲還那么討厭過來欺負我！”

    “我幫你打他！”

    “……你都打不過，說說騙我哦？”

    “……”

    林成風有點討要自己當初為什么要偷懶不好好練習了，看他現在在姜四和趙二面前就跟個弱雞似的，沒他們有權有勢，連拳頭都不夠硬，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混吃等死不行！要不開個公司？

    蘇櫻跟著林成風走出走廊，看見在休息區的幾個男人。

    姜哲和趙宇都在，陶然見林成風領著蘇櫻過來，他立刻起身，“小茉莉？”

    蘇櫻抿唇：“陶然哥?！?/br>
    第145章

    褐色的藤椅上, 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正躺著，他雙眸輕闔, 薄唇輕抿, 冷峻的臉龐上是讓人難以辨別的晦暗深沉，他十指交扣放在小腹之上, 整個人像是靜止了一般。

    靜謐的氣氛中, 似乎能感覺到跑進窗口的陽光在跳動，沙沙——

    一個微弱到幾不可聞的女孩兒在說話：“在最后, 我失去了所有，什么都沒了……”

    “孩子死了, 我也死了?！?/br>
    “我不想被燒死, 我怕疼?！?/br>
    ……

    這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夢境, 是不科學的虛幻，姜哲明白，蘇櫻是生病了, 所以才會來看心理醫生，她需要疏導, 需要康復。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姜哲每聽女孩兒說一個字，他的就心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勒住了一般, 仿佛心臟牽了一根線，一絲絲的疼，不能殺人，卻浸入骨髓, 點點滴滴的折磨。

    他突然從藤椅上坐了起來，手掌按住額頭，何蕙咔嚓一聲，關了錄音。

    “我的小茉莉是病了，對嗎？”

    “我也糊涂了?！?/br>
    何蕙還真沒遇到過蘇櫻這樣的病人，夢境便是對未來的預知？偏蘇櫻幾次說她夢境成真，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竟然真的會發生？她是真糊涂了，但是想想一些特殊的案列，這樣的事情又不是不可能。

    姜哲：“我不可能那么做，我不可能拋棄她?！?/br>
    何蕙：“你很愛她？”

    姜哲：“我無法容忍她離開我，我不會拋棄她?！?/br>
    何蕙：“你很愛她?！?/br>
    姜哲：“我不知道?！?/br>
    姜哲沒有愛過人，他對任何一個人的感情都是克制而嚴謹的，對待討厭的父親他也能不動聲色，贍養他。對待蘇櫻也同樣如此，他按照他長久的習慣和秉性做事，克己，自我?？删退闳绱?，他也不認為自己會出軌，會拋棄蘇櫻和她離婚。

    姜哲：“是因為我給她的壓力太大，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何蕙搖搖頭：“現在我不能下定論，還需要確認?！?/br>
    “怎么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