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就連容殊也不例外。 葉螢跟隨著眾人的動作也跪了下去行禮,她并沒有看城墻之上的太后和恭親王,只是腦海中在飛快過濾當今大冶王朝的局勢。 當今大冶王朝與其是說慶元帝的天下,倒不如說是太后董舒的天下。 慶元帝并非是董舒所出,事實上,太后董舒也是十分年輕,算上今年也只是三十之齡,比慶元帝大不了多少歲。 先帝在位的時候后宮妃嬪何其多,可偏偏最寵董舒,在他生前便立了董舒為后,又因當時還是皇子的慶元帝生母便是先帝的第一任皇后,是以早早地他便被封為太子。 先帝去世的時候正值壯年,董舒沒所出,直至慶元帝登基之后才被太醫診斷出懷上了龍裔,五年過去,董舒的兒子被封為恭親王,成為朝堂上一個特異的存在。 單憑這一點推斷,可想而知,朝堂上的局勢有多么復雜。 慶元帝雖為皇帝,實則卻是董舒的傀儡,事事都要受她的掣肘,根本毫無實權可言?,F在神風軍凱旋歸來,倒是成為他奪取政權的一個突破口,是以,可以預見的是,今后的朝堂可熱鬧了。 “皇帝,底下和阿殊站在一起的人是誰?”董舒媚眼輕晃,酥媚入骨的聲音如淬毒,她站在城墻上卻是久久不讓人起立,“打扮得如此不男不女,實在是丟了大冶的面子?!?/br> 人道是美人心如蛇蝎,看著面前這張妖冶從來都不乏風sao的面容,滔天怒火漲溢心間,白慕言直直迎向身側的皇太后董舒,笑容愈發柔和,他輕聲問城墻下數千神風軍戰士,“大家認為太后的話說得對嗎?” 第7章 06.董舒 媽/的,當然你/他媽的不對!十分不對!極度不對!你董舒才不男不女!你全家都不男不女! 事實上,董舒這句話一出,十萬安靜站在校場之上的神風軍都在心里罵娘,他們都是征戰在外十余年的錚錚漢子,從當初少不更事的少年變成現在隨便往哪里一站都能使敵人聞風喪膽的神風軍。 這樣的蛻變,并非是這花花京城糜爛上京所能給到他們的。 雖說是上位者應該給予尊敬,但是他們最看重的始終是神風軍的主帥、少帥—— 葉展和葉螢。 他們和這對父女出生入死這么多年,骨子里早就是對葉氏父女有著除了上司統帥之外的其余感情,好比如經過漫長歲月磨礪生出的親情。 是以,他們十分護短,雖然沒有將這些話當面罵出口,可是城墻之上站著的人都能感覺到校場之下這支肅殺莊嚴的雄獅變得愈加剛烈和壓抑,隱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氣勢。 “太后娘娘所說的這位打扮得不男不女的人就是護衛我們大冶邊疆國土的葉少將軍葉螢,”容殊緩緩站直了身軀,負手身后,抬眸望向城墻之上那抹大紅身影,絲毫不見窘迫和局促,他勾唇輕笑,問出的話卻隱隱咄咄逼人,“所以您說,葉螢將軍怎么就丟大冶的面子了?” 董舒袖底之下的手立即收得死緊,然,臉上仍舊不動聲色,她紅唇輕翕,也對容殊露出一抹笑意,“容大人,這個時辰你不應該在大理寺處理公務嗎?怎么就來到這里湊熱鬧了?” “承蒙陛下眷顧,特意放了微臣半天假,前來觀禮?!比菔獠煌床话W地頂了回去,臉上掛著的仍舊是那副讓人恨得牙癢癢但又不舍得一拳捶下去的輕淺笑容。 太后董舒突然覺得無話可說,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側眸看了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慶元帝一眼,意帶警告。 慶元帝理所當然當作是看不見這兩人的劍拔弩張的,他笑了一笑,笑容里并沒什么溫度,相反地,一反常態,愈發地譏諷,“母后您身處深宮自是不知神風軍在外征戰艱難,歷經磨難揚我大冶國威,現如今從西域遠道歸來,不辱眾望降服了數個刁蠻小國,可不是誰人能夠隨意做到的事情,是以,葉螢少將軍……也不應該被人隨意地評頭論足?!?/br> “母后,您說我說得對吧?”白慕言側眸回望董舒,語氣看似漫不經心,卻是暗藏威脅和壓迫,董舒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挑,認真迎向白慕言的目光,她瞇了瞇眼,仿佛要看穿這位登基五年依然是傀儡的皇帝隱藏了什么大的作為。 兩人對視良久,最后還是董舒先移開了目光,她看向底下被摘掉了面具并無什么明顯表情的葉螢,幽幽啟唇,“神風軍大勝歸來,而哀家記得葉少將軍也和葉統領年紀擔當,快十八了吧……” 這話說得欲言又止,可聽得誰耳中都像在心中砸下一道驚雷,皇太后董舒的意思最明顯不過,就是要為葉螢擇偶賜婚! 董舒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明顯靜了靜,也明顯愕了愕,被當面指名的葉螢倒是沒什么大的情緒起伏,僅僅是眉梢微微動了動,雙眸如電閃,直直看向董舒的位置。 董舒沒有想到葉螢如此大膽,敢冒天下之大韙看向她,而且還要如此直接和毫不掩飾,她莫名咽了咽咽喉,想要繼續說下去,卻是被白慕言先行出聲打斷,“母后您也太急了吧?神風軍回來沒有半天,接風宴都沒舉辦,卻cao持別的事情去了?您這樣做讓天下百姓怎樣想朕?” 站在校場上的神風軍戰士聞言,許多都悄悄抬頭覷向站在城墻上那抹明黃身影,原本以為這位慶元帝會如傳聞中懦弱不堪,就算再想吸納他們神風軍,也不會在明里和董舒一黨對著干。 然而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個樣子嘛。 “那么按照皇帝的意思是……?”董舒今天還真是被弄到徹底沒脾氣了,心頭愈憤怒,臉上微笑愈甜美,她看著白慕言,幾乎都要笑成一朵花。 “三天之后,在宮中舉辦接風宴,舉國同樂如何?”白慕言在說這話的時候是看著葉螢的,以至于讓葉螢產生錯覺,以為白慕言在詢問她的意見。 “既然皇帝都安排好了,還問哀家作甚?!” 董舒的語氣也逐漸不好起來,態度之囂張,幾乎不給白慕言留半分面子。 然,白慕言并不動怒,臉上笑意甚至絲毫未變,“如此,葉展將軍和葉螢少將軍先隨朕來吧?!?/br> 皇帝親自點名覲見,不外乎稱贊嘉獎一番,再問明邊疆的具體情況。 畢竟西域疆土之大,一時半刻亦不能掉以輕心。 而且,神風軍降服西域的一眾小國也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統治問題才是他需要注重和梳理的。 前世他因疏于管理西域那邊的事務,又因兵部改革不力以至于被魔教有機可乘,更甚者,和董舒一黨聯合,將他和葉螢置于死地……這一世,說怎么他都要親理西域那邊的事務,絕不能再讓慘劇發生。 一想到前世的悲慘事情,白慕言又忍不住看向葉螢的方向,明明知道不應該在這么多人的面前屢屢留意她,可他就是忍不住。 無論如何,無論因為什么,他都欠了她一條命。 君臣之間,本不應該做到此,可她卻是憑著一份毅力、一份無私、十分勇氣做到了。 他,無法看著她被人掣肘,被董舒指指點點,隨意擺布。 這是他補償她的開始。 城墻之下的葉家老爺子和葉螢聽到傳命,立即在底下恭敬從命:“是?!?/br> 白慕言見現場并無別的大事,便想擺駕回宮,可一聲孩童的啼哭之聲打斷了常德尖細的嗓音,一直不怎么起眼和作聲的恭親王突然大哭起來,死死扯住董舒鑲金線的鳳凰袖擺,大聲哭喊,“母后……母后,皇兒餓餓餓……皇兒要吃奶!吃奶!吃奶吃奶!” “!” “……!” “……??!” “……?。?!” 在場眾人臉上、心中幾乎都是這樣的反應,看向董舒和恭親王的目光都多了點鄙夷。 董舒神色不變,仿佛沒有留意周遭眾人的臉色,然而聲音已經嚴厲起來,“恭親王的乳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