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即便是幾乎處于冰原中的北境也多了一絲歡騰的喜氣。 涼州城自然是比旁的地方更加熱鬧的。 楚璉今日一早起來就開始忙活年夜飯,問青問藍自也是忙的腳不沾地,只有秦管事和其手下一直到除夕的這日中午才回和府。 問青問藍一直都知道秦管事是照著三奶奶的吩咐出去辦事了,可是具體做了什么,她們卻是不清楚。不過兩人也沒那么多好奇的心思,只要是三奶奶吩咐辦的,那定然是對三房好的事,對三少爺好的事,用不著她們cao心。 楚璉讓問青一早起來燉了一大鍋紅燒rou,問青奇道:“三奶奶,我們內院就算是每個人都吃上一碗,也用不著這么多??!” 楚璉笑起來,“到了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你就知道了?!?/br> 楚璉這么一說,問青自然也就不再多問。 楚璉好笑,這么一個大好的機會,她就不相信郭校尉等人會不來和府蹭飯。 果然晚間,楚璉剛讓問青問藍領著丫鬟們將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擺上桌,北境邊軍的一群饞蟲就來了。 賀常棣臥床不起,如今能待客的也只有楚璉這個女主人了。 楚璉迎接到大門口,瞧著這一群浩浩蕩蕩的吃貨,滿頭黑線,敢情還不止郭校尉、肖紅玉幾人,就連魯國公錢大將軍都跟著來了,司馬卉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楚璉都開始懷疑,她讓問青問藍準備的雙份菜肴根本就不夠了。 不過就算是不夠此時也管不了了,到時候真要菜不夠吃,就給一人上一大碗餃子,保管飽了。 為了應和新年,楚璉今日穿著一襲櫻花色鑲雪白兔毛的襖裙,外罩著正紅色比甲,最外頭披著雪白的狐裘披風,她小臉柔嫩,本就沒有完全脫去稚氣,這般穿的圓滾滾的,瞧著就是個討喜的。 楚璉親自給錢大將軍行了禮后,錢大將軍就從自己袖袋中取出了一個紅包遞給楚璉。 “拿著,錢叔給你的壓歲錢?!?/br> 楚璉愣了有幾秒鐘,這才想起來雙手接過,她好笑的看向錢大將軍,“錢叔,我已嫁人了?!?/br> 雖說在大武朝她這個身體才十五歲,但畢竟在現代她已經二十多,早過了拿壓歲錢的年紀了,往常過年回家,還要給幾個輩分小侄女侄子發紅包,現在突然又從長輩那里領了紅包,楚璉一時還真有些不自在。 以往在北境軍營里魯國公是說一不二的錢大將軍,但如今他是以一個長輩上門探望的,當然也就改了稱呼。 錢大將軍見眼前這年紀小小的錦宜鄉君擺出一副大人的樣子,覺得好笑,“就算是嫁人,也不過是個剛及笄不久的姑娘家罷了,收了你錢叔的紅包難道還害臊?” 楚璉笑起來,“好了,錢叔不要與我開玩笑了,我收下了還不成嗎?” 有錢大將軍開了這個頭,后面來蹭飯的自是一個個都給楚璉派發了紅包,就算是年紀最小的肖紅玉也拿出了個薄薄的紅紙包遞給楚璉,滿臉憨傻道:“小弟沒什么私房錢,嫂子可不要怪罪?!?/br> 雖說肖紅玉喊楚璉“嫂子”,但實際上楚璉也比他小四歲,收他的紅包也沒什么不妥當的。 走在最后進來的是司馬卉。 楚璉好些日子沒見她,在除夕夜見到了自然是高興非常,司馬卉比楚璉高了半個頭,今日她利落的發髻上又戴了一根紅羽,顯得她更加高挑纖長。 司馬卉笑了笑,親昵地挽住了楚璉的手臂,隨后從腰間摘下一個紅色繡著纏枝花紋的荷包遞給楚璉,“璉兒,我就不似大將軍他們給你準備紅包了,這個你拿著,就當是卉jiejie給你的年禮?!?/br> 楚璉笑的開朗,也不矯情,順手接過荷包,“既然是卉jiejie準備的,拿我就不客氣收下了?!?/br> 楚璉收了一小沓紅包和一個荷包后,終于將所有人都迎進了和府。 這邊賀常棣小兩口在北境將新婚第一年的年節過的熱熱鬧鬧,那邊盛京城的靖安伯府可就沒這么順心舒坦開懷了。 在明州戍邊靖安伯是肯定不能回來過年了,而在漳州查案的二少爺賀常鈺前兩日也來信說是不能回府。 大奶奶被居在大房院子里,聽說這兩日情緒不好,就連自己院里的事都是喬嬤嬤在暫帶管著。 賀老太君剛剛接過家事,又清算公中賬目,這么一通突然忙亂下來,沒兩日身體的老毛病就犯了,臥了床。 大少爺賀常齊也不贊同祖母過于勞心勞力,特地囑咐了老太君身邊的劉嬤嬤讓她留心老太君的身體。 劉嬤嬤無法,至好趕鴨子上架,自己挑起一部分靖安伯府的擔子,將一部分交由木香處理。 劉嬤嬤不擅算數,所以賬目方面的事情都是木香來管著的。 年底,盛京城又流言四起,說是北境邊軍情勢危岌,恐怕五萬邊軍將士都兇多吉少。 聽了這個消息老太君身體越發的撐不住,甚至京中因為這個消息的傳播,好幾家世家都不與靖安伯府的來往。 ☆、第二百零六章:姑母進京 第二百零六章:姑母進京 翌日,賀老太君竟然真的臥床了,靖安伯府在府中的主子,一時間只有大郎賀常齊是康健正常的。 賀常齊其實也是焦慮擔憂的很,哪里還有過年的心思,整日里早出晚歸都是去打探北境邊軍的情況,甚至是托關系問到了魏王妃那里。 這日一早,從年底開始反而愈發安靜低調的靖安伯府府門前卻是熱鬧了起來。 只見幾輛標了靖安伯府旗幟的馬車在府門前停下。 隨后從最前面的馬車內先跳下了一名青色衣裙的丫鬟,那丫鬟下了馬車忙在車邊擺上了木凳,隨后撩開車簾,動作小心的將馬車里的人扶了下來。 先下來的是一位帶著墨綠色兜帽的少女,瞧著約莫十五六歲,身形纖長,素色短襖,海棠色襕裙,緊接著少女站在馬車邊伸手扶出了一位中年婦人。 婦人微胖,披著青色的錦緞披風,梳了個螺髻,烏黑的發髻上只插了根銀質的桃花簪。 婦人微微轉過頭,拍了拍少女的手,似乎是在輕聲安慰。 那張展露在人前的臉竟然有五六分像靖安伯府的賀老太君。 “念珍,這便是你外祖家?!辟R瑩的聲音明顯帶著激動,她看向靖安伯府門楣的眼神里透露著懷念和貪婪。 潘念珍緊緊抱著母親的手臂,一雙略微細長的眼睛忐忑又羨慕的打量著靖安伯府大門前厚重奢華的門匾,以及高高院墻后那些華屋重院。 她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娘,外祖家原來這么大啊,我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院子,我們以后是不是可以住在這里不走了?” 賀瑩嘴角翹了翹,“當然,既然回來了,誰也別想再把我們攆走!” 劉嬤嬤聽了外院小廝的匯報,已經帶人迎了出來。 自從賀瑩遠嫁到泗陽后,幾十年都未再見,今日再次見到這位昔日的賀家大小姐,劉嬤嬤也是瞬間五味雜陳。 劉嬤嬤走到賀瑩面前,先帶著下人們給賀瑩行了一禮,這才抬起頭道:“大姑奶奶一路辛苦了,快跟奴婢進府吧?!?/br> 即使這么多年沒見,賀瑩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個穿著比她還要講究的婆子。 “劉嬤嬤別來無恙?!?/br> 話畢,賀瑩就緊蹙眉頭看向周圍跟著劉嬤嬤一同出來迎接的仆役們,忽然,她譏誚的笑了一聲,“你們這是多不歡迎我回來,竟然只派了下人出門接我們母女?!?/br> 劉嬤嬤臉色一變,抿了抿嘴,還是將到口的話憋了回去,她垂頭恭敬答道:“大姑奶奶有所不知,咱們府上男主子都不在家,老太君和夫人又臥床了,這才輪到老奴出府迎接?!?/br> 賀瑩眉心一蹙,“母親生病了?” 劉嬤嬤心疼地頷首,“大姑奶奶和表小姐還是先進府再聽老奴細細說來吧?!?/br> 賀瑩這才不做聲,由著幾個丫鬟將她們母女簇擁著進了靖安伯府。 慶暿堂這邊已經早得了消息,許是終于要與分開幾十年女兒相見,老太君精神居然比前兩日好了許多,強撐著也能下床走動了。 老太君由著丫鬟們伺候著穿戴好,被木香扶到了花廳的暖炕上盤著,等著見遠嫁離家幾十年的女兒。 賀老太君一雙老眼不時看向門簾,催促道:“木香,你去派個人問問,看她們母女可進了后院?!?/br> 木香抿嘴笑了笑,“好嘞,奴婢這就去,老太君您也別急,大姑奶奶已經到府上了,進后院也就是這會兒的事兒,劉嬤嬤還派了轎子,抬轎子的都是腳程快的婆子,耽誤不了?!?/br> 老太君嘆了口氣,“老身也知曉,可是就是忍不住著急?!?/br> 木香走到花廳門口剛打了厚重的氈簾,就瞧見劉嬤嬤帶著一行人轉進了廊下,當即喜滋滋的轉身報喜,“老太君,大姑奶奶來了?!?/br> “快,迎進來!”賀老太君高興激動的要從暖炕上起來,嚇的木香連忙去攙扶。 原本滿臉傲然的賀瑩在劉嬤嬤掀開了氈簾后立馬換了表情。 進了花廳,她就定定看向了站在暖炕邊的賀老太君,幾乎是瞬間,眼淚就從眼眶里滑了出來。 “娘!” 老太君瞧著從少女變成中年婦人的女兒,老眼渾濁,眼淚也是忍不住。 “瑩姐兒,來娘身邊,叫娘好好看看?!?/br> 賀瑩快走兩步投進了賀老太君的懷抱,母女兩相隔幾十年才見,抱頭痛哭。 跟在賀瑩身后束手束腳的潘念珍先是小心看了上首慈祥的老太太一眼,隨后就被花廳內富貴奢華的擺設吸引住了。一雙眼珠子簡直覺得不夠用,看到什么都喜歡的恨不得據為己有。 劉嬤嬤、周嬤嬤怕老太君情緒大起大落傷心,連忙在一旁說吉祥話勸慰,“老太君,如今姑奶奶回來了,又趕著年節,您應該高興才對,您這般,表小姐還在一旁看著呢!” 果然,提到了表小姐賀老太君就算是情緒再激動也慢慢壓制了下來,母女兩分開,都擦了擦眼淚,她先是好好看了看女兒,隨后目光落在潘念珍身上。 賀瑩一把將女兒扯到身邊,“念珍,這是你外祖母,快叫人?!?/br> 潘念珍有些膽怯,她飛快瞥了一眼面前慈祥又透著股威嚴的老太太,這才低聲喚人行禮,“外祖母?!?/br> “好孩子!”老太君伸手拉住了潘念珍,好好打量了一番,“念珍今年多大了?!?/br> 賀瑩滿臉欣慰的看著女兒,“今年夏日里辦的及笄禮,過了年就十六了?!?/br> 十六歲,在大武朝就是大姑娘了,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而且不適合再拖延。 賀老太君頓時心里就有了數。 她拉著母女兩在身邊坐下,這時候自然也是瞧見了母女兩人一身素凈到有些寒酸的打扮。 賀瑩似是發現母親打量的目光,羞愧地低頭。 老太君皺眉,“怎的這般打扮?!?/br> 賀瑩看了母親一眼,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話,似乎是愧疚的厲害。 “便是你不好好打扮,也該給念珍做幾身好料子的衣裙。她這年紀,正是要打扮的時候?!?/br> 賀老太君這句話一說出口,賀瑩終于憋不住了,“娘,不是我不想,是我手頭實在是拿不出那個銀子?!?/br> 賀老太君簡直不敢相信,“當年我給你的那些銀兩都用光了?” 提到這個賀瑩就委屈的不行,“娘,這都多少年了,那幾萬兩銀子怎么可能還剩下?!?/br> 賀老太君當真是恨鐵不成鋼。 賀瑩好意思說只幾萬兩,幾萬兩是一個小數目? 就算是用這幾萬兩購置鋪面,都夠買上十幾間的了,即便是光吃這些鋪子的租子,那也不能窮成這樣,連給女兒置辦衣裳首飾的錢都沒了。 老太君被女兒一句話噎的差點背過氣。 就算是再生氣,可也不能真的眼睜睜瞧著女兒、外甥女穿成這副窮酸樣子。